一尊尊冰雕懸浮在深藍色的靈氣漩渦前,場面也是頗為壯觀。
“哼。”
冰檸一聲輕哼,提劍飛回到飛舟的甲板,單手背劍、俏臉冰寒,宛若臘月寒梅。
干得漂亮。
關鍵時刻,還是要看咱冰教官啊,那幾個樂子人,巴不得看他被女妖精扒掉衣服的窘迫相。
周拯著實松了口氣,對著這群被封住的女施主們拱拱手,示意飛舟繼續前行。
也算那些業障大妖有點眼力,沒來此地試圖揩油,不然周拯可管不了那么多,要直接給煉妖壺增加點素材了。
飛舟迅速前行,待飛出去半個時辰后,那些堅冰自行解封。
這時的妖族女子們就分成了三種類型。
第一種是甩下長袖,輕哼一聲:“當真不識抬舉。”
第二種則是面色尷尬,掩面而走,怯生生地道一句:“怎得就突然昏了頭腦,當真是被劫運裹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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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種卻是對著飛舟離去的方向癡癡望望,口中輕聲一嘆:“果然是我得不到的男子,卻是對他情根深種了。”
留了一絲元神之力在此地的周拯,默默地將掐滅了這一點元神火光。
他在反思,反思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是紫微帝君宣傳的時候,又強調純陽無極心法的效果?
還是妖族那邊出現了某些不太對勁的謠言,說只要用美色魅惑自己,就能免遭劫難?
好家伙,真以為他是呂洞賓呢。
周拯嘴角一撇,繼續坐在躺椅上自在過活。
實際上,他們幾人正不斷傳聲。
哪吒目中金光閃爍,注視著離著越來越近的行星,納悶道:“怎得沒有大妖?”
“是不是埋伏起來了?”肖笙嘀咕著,盡量放出仙識探查,“確實,好平和。”
“不能大意,”李智勇提醒道,“最平靜的海面,或許就藏著最兇惡的兇獸,這也可能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眾人不免提心吊膽。
諦聽笑道:“小心點總歸是好的。”
卻也不說他到底聽到了什么。
周拯道:“不管如何,咱們把戲份演完就好,稍后若是遇到業障纏身的妖魔就除掉,遇到正八經修行的精靈也不必多管。”
“是。”
哪吒定聲應答。
隨之,肖笙和李智勇對視一眼,兩人相視而笑,又各自思索著什么。
飛舟徑直落向這顆星辰。
他們并未著急落下,而是在高空開始盤旋,自行觀察各處。
只見,各處城池空空蕩蕩,只有一些修為不高的小妖在活動。
又見一名名穿著華服,但滿臉茫然、手足無措的人類,在城池中四處溜達,似乎找不到自己的歸宿。
若仔細看,這些人類的手腕、腳腕膚色都有些許異常。
周拯略微搖頭,自是知曉這里的妖族在搞什么鬼。
“業障大妖跑了個干干凈凈啊,”肖笙滿是遺憾地搖搖頭,“我都好久沒斗法了,感覺骨頭都生銹了。”
哪吒淡然道:“去練練?”
肖笙雙眼放光:“當真可以嗎?我想認識下自己跟頂尖高手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大神還請勿要留手才是。”
哪吒輕輕頷首,隨后又有些遲疑。
不留手?
秒了怎么辦?
哪吒問:“帝君,可否?”
“去吧,”周拯笑著擺擺手,“不必避諱,當著他們的面打就是。”
卻也有主動讓哪吒露面的考量。
當下,哪吒與肖笙飛去此地一座大城之外,各自放出氣勢、凝聚道境,雖肖笙立刻被哪吒壓了一頭,但肖哥的戰意依舊高亢。
一聲呼嘯,肖笙提槍強攻。
哪吒倒也是給肖哥留了面,開始并未真的用出幾分實力,先讓肖笙打個痛快再說。
他又不是不通人情世故,只是平日不屑去顧及這些小事罷了。
周拯笑道:“咱們也下去吧,找個地方吃頓好的,體驗體驗這里的風土人情。”
眾人應諾,收起飛舟,駕起祥云,朝城中尚有妖族活動的一處高樓而去。
周拯落在高樓頂端,左右打量這里的布局,能看出這里應該是群妖平日里的歡樂場,涼亭式結構,各處掛著帷幔。
抬頭看是雕梁畫柱,朝遠望是藍天白云;微風徐徐吹來,令人心曠神怡。
周拯淡定地找了個柔軟的靠墊,與眾人一同盤腿坐下,笑道:
“掌柜的?這里就沒個掌柜嗎?”
左側有幾個身影顫巍巍地爬了出來,還沒走到近前,已是噗通幾聲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
“帝君爺爺饒命!帝君爺爺饒命!我們只是被我家大王丟下看守此地財物的!我們不吃人啊!”
周拯笑道:“若你們吃人,你覺得你們還能站在這嗎?去給我們備些好酒好菜。”
轟隆隆!
城外傳來震天鼓聲,整座大城都在不斷顫抖。
卻是哪吒動了些實力,開始錘肖笙。
那幾名小妖如蒙大赦,連連對周拯叩首,隨后扭頭就跑,沖向了能做菜的灶臺。
還好,大廚沒跑。
“無趣啊,”老諦聽抻了抻袖子,拿出了兩壺珍藏的好酒,“這些妖族竟不戰而逃,留下此地滿城荒唐,當真無趣啊。”
金鈴兒笑嘻嘻地道了句:“前輩覺得這般不好嗎?咱們能安生點多好呀。”
老諦聽笑道:“話是這么說,但這樣也起不到打擊妖魔的效果了嘛。”
冰檸卻正色道:“我總覺得,他們必會在后路某處狙擊你我。”
“不錯,”李智勇點點頭,“我也這般覺得,妖族的那群老祖除非是突然念佛唱經了,不然必然會狙擊咱們一次,哪怕做做樣子呢。”
嘯月笑道:“突然感覺,敵人就是紙老虎啊,一戳就破。”
“那是老君在給咱們保著。”
周拯心有余悸地道了句:“當時天道那一槍,不知從何而來,貫穿乾坤、洞穿歲月,不只是定住了我的道軀,還定住了我的元神、我的前世,如果不是王善突然出現,幫我擋下這一槍,我怕是真的要出事。”
眾人各自溫聲安慰。
嘯月納悶道:“王善呢?我來的時候咋沒看見。”
“回爐了,”周拯搖搖頭,“他并未留下交談,攔下那一槍后就回去了,老君用八卦爐煉他,讓他受磨難,也在給他上機緣。”
諦聽喃喃道:“上一個被煉的,好像就是大圣…”
“不要聯想哈,”周拯只能苦笑,“王靈官殺了我九世,這個仇怨有點大,我不太能接受與他同行。”
冰檸那薄薄的眼皮眨動著,輕聲問:“大鵬鳥現在如何了?”
“我看看。”
周拯將煉妖壺放在手邊,閉目凝神,隨后也是一陣唏噓:“不動彈了。”
“該不會死了吧?”嘯月忍不住喊了句。
周拯笑著搖頭,隨后指尖輕點,眾人面前出現了一面云鏡,云鏡中顯露出了煉妖壺內的情形。
壺中自成天地,天如磨、地如盤,數不清的古老符箓閃耀著光。
就在這磨盤正中,大鵬鳥渾身是血地躺在那,雙眼迷離,眼神空洞,嘴邊不斷喃喃。
眾仙看的直吸涼氣。
大鵬鳥肉身何等強悍,竟成了這般凄慘模樣。
然而,這只是表象。
周拯手指再次輕點,云鏡中的畫面迅速拉伸,鉆入了大鵬鳥的額頭,顯露出了大鵬鳥此刻正在經歷的幻境。
那是在一片血海。
無邊無盡的血海翻涌著傾天的浪潮,一頭頭巨龍在不斷嘶吼。
年幼模樣的大鵬鳥躲在幾名老嫗身后,注視著那些不斷隕落的身影。
一只大手突然抓住了大鵬鳥的腳踝,拽著他墜向無盡的血海,大鵬鳥不斷呼喊,不斷掙扎,卻只是越陷越深,不斷在血海中沉降。
畫面又是一轉。
少年模樣的大鵬鳥化作本體,展翅翱翔在一片片雷霆中。
它沖到一處各族生靈聚集的大城前,得意地展露著自己的羽毛,卻沒有多少目光注視。
它惱羞成怒,它厲聲呼喝,一道道金色的雷霆從天而降,將整座城池瞬間崩碎。
隨后,它茫然地站在廢墟之上,看著那些瑟瑟發抖的生靈,看著那些生靈殘存下的尸骸,整個人似乎有些迷茫。
誦經聲突然響起。
空中有巨大的佛掌砸落,腳下有一把巨劍橫斬。
大鵬鳥幾乎沒有反抗,被巨劍腰斬,被佛掌拍碎,腳下的大地突然如破掉的拼圖般墜落,他的頭顱也在不斷下墜。
畫面再次變化。
中年面容的大鵬鳥,老年面容的大鵬鳥悉數登場。
不斷出現新的幻境,不斷出現新的折磨。
他眼中的迷茫不斷加深,他在思考,尋求頓悟;他在冥想,尋求超脫。
可終究是頓悟不了,也超脫不了,每當他有所感悟,就會經歷一次死亡。
作惡事是死,做善事也是死,無休止的經歷,無休止的死亡。
似乎他要經歷所有他能想象出的苦難,但這些苦難過后,并沒有陽光。
周拯左手拂過,云鏡緩緩消散。
在坐之仙盡皆默然。
諦聽感慨道:“這般刑法,比老君的煉丹爐還狠。”
“其實還不夠,”周拯緩聲道,“我其實不支持給這般窮兇極惡之人悔過的機會,他們如果能悔過,那正常人堅持行善又算什么?當然,我這觀點是有些偏激的,而且我們需要大鵬鳥的極速,我也必須要用他。”
冰檸卻道:“你被世俗的觀念束縛太深。”
“不對,冰檸,”周拯笑道,“這不是束縛,而是框架。”
“框架?”
“嗯,”周拯道,“給自由以束縛,給自身以規范,這才是秩序的根基,莪們走出藍星為了什么?不就是想讓這份秩序再次貫穿星路嗎?”
冰檸面露思索,嘴角露出少許微笑,對周拯微微頷首,不經意間笑了聲:
“不過,我卻是不必受這般束縛的,當然我也不會為惡。”
“那就好。”
周拯笑道:“大概,我就是個俗人罷了。”
嘯月在旁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嗅到了一點不同尋常的味道。
天狗歪頭表示費解。
周拯等人并未在這顆星辰久留,吃飽喝足,欣賞了一下此地風景,就大搖大擺地架起飛舟,沿著他們定下的路線繼續前行。
他們沒有半點大意。
怕半路被偷襲,李智勇先放出兩只紙道人探路。
怕遇到天道出手襲擊,周拯時刻都將靈臺太極圖祭起。
甚至,他們還怕犯‘迷路’這種低級錯誤,一張星圖翻來覆去的看。
諦聽也全程施展神通,不斷聆聽各處眾生的聲響,只要察覺到有暴虐、憤怒等等負面情緒聚集,便會立刻提醒他們。
玩歸玩、鬧歸鬧,諦聽也不會拿三界大事開玩笑。
但,妖族就是沒有動靜。
截天教就像是收了錢銀躺平的姑娘,在床榻上閉眼等著。
一連走了三個星辰,都是差不多的模樣。
一個巴掌拍不響。
這就讓他們招搖過市的風頭少了大半。
不過,周拯也不擔心出不了風頭。
大鵬鳥即將完成馴化。
周拯決定就當著眾妖的面,來個收徒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