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1.墮入地獄
地獄，古龍垃圾場。
一個長著短角的男孩正在這盤垃圾場里漫無目的的前進，他的腰間別著個已經裝著鼓鼓囊囊的挎包，目光靈活地掃過實現內的所有活物。
垃圾場是“古龍遺跡”這座地獄城市周圍最遼闊的新生地，雖然這不像是龍巢或者烈焰搖籃誕生的降臨的都是滿腔憤怒的復仇之魂，但其實生于此地的強大惡魔并不少于那兩個看起來更加高級的新生地，因為這里的新生兒數量足夠多。
雖然生于此地主要都是連人形都沒有的低級惡魔，可這里滿地都是低級惡魔，其中肯定多少還是有些具有潛力的個體，有潛力的惡魔未必能幸運地走活到最后，但所有能夠走出這混亂和瘋狂的絞肉機的都肯定是有潛力的惡魔。
小魔鬼也曾是這些惡魔的一員，他經常也是這么告訴自己的，能夠活著離開這片垃圾場的惡魔都是這片新生地的佼佼者，他注定成為地獄里的強者。
不過后來他才知道，古龍遺跡里到處都是他這樣的“佼佼者”，而垃圾場是幾乎所有混跡在古龍遺跡的低等惡魔的誕生地，自己并沒有什么特別的。
當然，小魔鬼不覺得自己和他們是一丘之貉，畢竟他都已經成了半魔鬼，雖然整個轉變的過程他都稀里湖涂的，而且他當時也沒有想到魔鬼這種惡魔主導的城市是備受歧視的群體，更沒有想到幫自己轉變的主人沒過幾天就死在了街邊。
但是他的確向前邁出了一步，將那些有些相同出生的“同胞”甩到了身后，雖然現在因為自己魔鬼的身份混得不是很好，但是未來他一定會超過他們的。
懷著遠大志向的小魔鬼俯下了身子，有些驚喜地盯著面前那個正在啃食著什么的鮮紅色活肉塊，這個小惡魔雖然還沒有長出手腳，卻已經有了滿嘴利齒。
最近城區里的那些崇尚主宰之道的中層惡魔間正流行這種沒有手腳的寵物，以這只的品相來看應該能賣個不錯的價格，想到這些的小魔鬼立刻戴上了手套。
他小心翼翼地將這個小惡魔抓了起來，裝進了隨身攜帶的玻璃瓶里，接著順便在里面塞了幾塊香肉安撫這只小惡魔，再小心翼翼地將玻璃杯裝進了包里。
不錯，這趟下來應該能賺七十個低階靈魂，這樣他就快存夠錢了，等到他有足夠的錢就能購買那份奴隸契約了，到時候自己就能做些更危險的工作。
接著他就能賺到更多靈魂，未來他肯定能買得起真正危險的惡魔奴隸，然后他就能將那些欺負自己的惡魔全都做成熟肉醬賣給內城區。
沉浸在幻想中的小魔鬼正心情雀躍地走在垃圾場上，但走著走著他忽然踉蹌了幾下，差點就摔倒在地上了。
他有些生氣地低頭看向那個絆倒自己的小土包，抬起腿勐地直接踢了過去。
泥土四濺的同時，他的腿卻直接像是撞到了石頭般停了下來。
“嗷！”他痛叫著收回了自己的腿，氣沖沖地看向自己踢到了什么，“不止那些惡魔要欺負我，連我出生的地方都要針對我…”
但他的聲音到這就戛然而止了，因為他看見的東西是一段手臂，一段埋在泥土里的鮮紅色手臂，而且還是完整的，就好像此刻的土里藏著一整具身軀般。
小魔鬼眨了眨眼，當他徹底理解了自己看到的景象時，心中瞬間被強烈的狂喜徹底地淹沒，因為他知道自己很可能遇到了這輩子最重要的機會。
這是只成型惡魔，這樣的惡魔主要都在那些高級新生地里誕生，而垃圾場都是由低等惡魔不斷相互吞噬成長到這個樣子，但這也不是絕對的。
畢竟新生地是和現實鏈接的通道，能夠期待篩選惡魔的作用，但畢竟地獄也不是什么精準的機械，總是會有些漏網之魚的。
而遇到這種漏網之魚就是他們這樣的“撿肉人”最不切實際的美夢。
沒想到竟然給他遇到了，看來他可以換個奴隸契約買了。
想到這的小魔鬼強行壓下了心中的喜悅，開始伸手在挎包里摸索起來，接著拿出了把專門用來切割礦石的小刀，以及記錄了各種儀式的低級魔書。
然后他直接蹲在了手臂前面，開始對照著書里的內容，想要在手臂上刻畫能夠困住這個惡魔的魔法儀式。
但就在他剛剛將刀刃刺向手臂的剎那，這只鮮紅色的手臂忽然化作了靈活的巨蟒直接緊緊地咬住了他握刀的手腕，并且痛得他松開了自己的手。
隨著刀刃落在地面，手臂也像是咬住獵物般開始發力，想要將自己的身軀徹底地拽入地獄維度，不過它很快就察覺到了惡魔男孩根本不適合做支撐點。
接著他直接將手掌撐到地上，然后勐地一壓。
一只惡魔就這么從土中長了出來。
跌坐在地上的小魔鬼露出了驚恐的神色，開始手腳并用地朝后退去，但雙眼卻牢牢地盯著那只正在用尾巴清理身體的惡魔，根本移不開實現。
那邪惡的面孔，猙獰的蝠翼，蜿蜒的羊角，森然的利齒，倒映寒光的利爪，以及同時兼具肌肉和協調的修長身軀…
太美了。
他根本沒法想象那些極樂之道的追求者們愿意為這樣的身軀花多少靈魂。
馬恩察覺到了眼前這個小魔鬼眼睛里的異樣，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看了看自己這具被地獄力量重新塑造過的惡魔身軀，接著本能地揮了揮自己的尾巴。
“這里就是地獄嗎？”他說話的時候就像是個到達目的地的游客。
小魔鬼目不轉睛地盯著馬恩說道：
“是的，這里就是地獄，惡魔大人。
“我是小魔鬼，一個在這里撿垃圾的。”
他說話的時候不自覺地討好式地搖著尾巴，僅僅通過對外表的觀察，他就已經確定了自己面對的肯定是位惹不起的強大生靈。
在這些成型惡魔中偶爾會出現生來就3階的高等惡魔，對他們來說墮入地獄就好像身處異國他鄉的王子回到了自己的故土般，這里比現實更加適合他們。
雖然這些高等惡魔多數也會死在殘酷的爭斗中，但他們至少在或短或長的時間里會被其他的惡魔銘記，而不像他們這些低等惡魔死了也沒人在乎。
想著想著，小魔鬼的身體甚至有些不自覺地微微顫抖了起來，因為他忽然想到了對面這個高等惡魔很可能隨手將自己殺死。
這里可是地獄，而站在自己對面的是一只惡魔。
但就在他竭盡全力掩蓋自己恐懼的時候，面前這只高等惡魔只是溫和地伸出手將他拽了起來，并且平靜地看著他的眼睛問道：
“周圍哪里有城市嗎？”
聽到這個問題的小魔鬼稍微平靜了點，因為馬恩并沒有表現出那種常常在惡魔身上出現的趾高氣揚和肆無忌憚，反而禮貌得有點像是魔鬼了。
“南邊就是龍母統治的‘古龍遺跡’。”惡魔男孩站穩了身子，“據說很久以前這座城市有具古龍的尸骸埋在這里，不過那只是沒有根據的傳聞。
“大人，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給您帶路。”
在確定了馬恩不會隨手殺了自己以后，小魔鬼的腦筋瞬間又活絡了起來，他立刻就意識到雖然跟預想的不同，但這依然是自己的機會。
馬恩就像是根本沒有察覺到他的想法，如同接受好心人的幫助般點了點頭：
“我也是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那就麻煩你了。”
馬恩的客氣顯然讓男孩感到了幾分不自在，他連忙抬手搖了搖：
“不客氣，不客氣，在地獄里就是強者為尊，能給您這樣的強者帶路是我這樣的低等小魔鬼的榮幸，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在說這話的時候小魔鬼也在悄悄地觀察著馬恩，而他立刻就注意到了馬恩對于他這樣自我貶低的話語沒有任何反感，這也讓小魔鬼可以確定這個惡魔的禮貌只是種習慣性的表面功夫，在心底他還是將自己視作了低等的生物。
否則他怎么可能如此的自然地接受這樣的話。
馬恩并沒有想到小魔鬼對自己的表情有那么多的“解讀”，他對這個剛好撞到自己的2階半惡魔半魔鬼的男孩當然不可能有什么“看不起”的想法。
實際上他正在思考如何通過這個男孩潛入龍母所在的地獄城市。
這次行動馬恩并不打算特別的高調。
雖然說他現在已經是5階能力者了，按理來說其實可以直接去找龍母談判，而且她也是最有可能給出關于幕后黑手信息的人，但這顯然是不可行的做法。
只要想想，就能意識到以那個幕后黑手的謹慎程度不可能犯那種低級錯誤，他肯定在跟龍母的交易契約里保證了他自身的安全，甚至還可能留下了陷阱。
在唐雪鸞那里幕后黑手就留了個專門針對自己的陷阱戒指，馬恩相信他在地獄的布置只可能做得比那里更好，而不會像是個蠢貨般什么都沒有防備。
不過此地依然是自己最有可能找到他的地方，畢竟在這里他跟龍母的接觸程度遠比跟唐雪鸞得要深，而且他面對的還是位強大的地獄大魔。
最重要的是，馬恩很清楚對方肯定不是用自己的真實身份接觸的龍母，而且這個幕后黑手也不是什么惡魔，也就是說這不是他的主場。
如果幕后黑手用的是真實身份，他其實可能才真的沒有任何辦法，那種能力者間的交流想要瞞住他本身并不難。
不過看幕后黑手的行事風格，他似乎有著某種必須掩蓋身份的理由，而且也不單單是針對馬恩的，而這就給了他借此查出對方的機會。
當然，這件事依然不簡單，甚至對方可能已經準備好迎接自己的到來了，但是面對這種危險強大的對手，不敢冒險就根本沒有半點勝算了。
還好，現在對方的行動也表面了他不打算親自動手，而自己在地獄應該也沒有什么仇人，對方也不可能利用什么大魔來對付自己。
甚至說其實他在這很可能會遠比在現實安全，畢竟他現在得罪的群體里就只剩下圣教和天堂比較危險了，而地獄就是最不用擔心天堂的地方。
朝著城市的方向走了幾百米后，馬恩開口打破了沉默：
“你對我的出現似乎不是特別的意外。”
正忐忑地走在前面的男孩立刻放慢了腳步，接著側過身看向馬恩回答：
“其實在別的新生地偶爾會有您這樣的強大惡魔出現，像是您這樣在生前就足夠強大的靈魂在進入地獄時會被賜予更強的力量，而且這類高等新生兒的身上也會有更多高階惡魔才有的特征，往往看一眼我們就能確定。”
馬恩微微頷首，接著帶著好奇地問道：
“你是怎么下的地獄？”
男孩愣了愣，接著露出了思索和猶豫的神色，似乎在想如何回答他的問題，又過了十幾秒后他才鼓起勇氣說道：
“抱歉，我們這樣的低等惡魔在進入地獄的時候是不帶記憶的，我剛剛來到這里的時候是沒有人類的形體的，是在吞噬了很多其他低等惡魔后才有了身軀。
“而只有您這樣自帶軀體的惡魔，才會有生前的記憶。”
這點其實馬恩知道，但他沒法看出男孩到底是低等惡魔還是普通惡魔，尤月跟他講過這些，其實這種所謂的高等，普通，低等只是指惡魔最初的潛力。
尤月其實就是普通的惡魔，不過她已經比多數高等惡魔要強了，而陳云那種就屬于高等惡魔里的高等惡魔，幾乎可以算是惡魔公主了。
馬恩現在身上帶著的也是陳云的力量，不過這股力量在他身上時的表現跟在陳云身上的時候完全不同，而且他還能隱隱感覺到地獄正在呼喚自己。
它想跟自己簽一份更正式的契約。
看到馬恩沒有接著說下去的意思，男孩有些擔心馬恩是因為自己沒給出直接的回答有些不開心，立馬用帶著幾分討好意味的語氣說道：
“我想您肯定知道惡魔都是復仇之魂，不過其實這點不完全準確，地獄本身也會吞噬那些沒有那么善良的靈魂，并且將這些靈魂轉化成低等惡魔。”
說著的他掏出了個裝著血肉的玻璃瓶，對著馬恩介紹道：
“這就是我以前的樣子，像是我們這樣的低等惡魔即使有了人形，往往也只配當你們這些高等惡魔的仆人和奴隸，如果您有意的話，等到了城里的時候，我可以給您物色幾個低等惡魔仆人和奴隸，低等惡魔里也有很多姿色不錯的，而且還有很多高等惡魔改造過后的玩物，不管什么性別，什么種族都有，而且…
“要是您想的話，我也可以給您當仆人！”
說這話的時候男孩的心底帶著幾分恐懼和諂媚，似乎是想怕馬恩殺了自己，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除了恐懼和諂媚外他還藏有三分野心。
這個決定最差的結果也就是一死而已，但錯過了這個機會，恐怕他就真的當一輩子任由其他惡魔欺負的“小魔鬼”了。
馬恩秉持著不接受不拒絕地態度說道：
“我倒是沒想讓你做什么，但要是你不介意的話…
“可以帶我熟悉下這座城市嗎？”
小魔鬼露出了驚喜的神色，拍著胸脯說道：
“當然，我對這座城市就像是自己家那樣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