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6.腐朽的古老者

　　南聯邦，卡洛文特雨林。

　　塞拉恩踩在濕潤泥濘的地面上，跨過樹根和枝條健步如飛，在繁茂陰沉潮濕的樹木間不斷地穿梭，堅定朝著人跡罕至的雨林深處前去。

　　在調查馬恩過去的同時，他也在試圖弄清楚馬恩現在的情況，也掌握了些沒有那么清晰的信息，而這些也是他來到此地的原因。

　　如今的馬恩正處于聯邦的庇護下，這點其實是比較好解決的，畢竟聯邦對于這些前救世聯盟成員也不是真心保護，但現在還有個新的問題。

　　馬恩出于某種目的，拜了位叫做逍遙的修士為師。

　　雖然說塞拉恩并未跟那些傳說中的仙神生活在同個時代，但是他誕生以后的很長時間那些修真者的后裔也沒有立刻滅絕，靈氣的枯竭是個很漫長的過程。

　　因為他也親眼見過些修士，并且也看過關于他們的記載，對于這種群體還是有著最基本了解的，他們的口中的弟子跟魔法師說的學生完全是兩種概念。

　　而且這些修士已經有很長時間沒在這邊出現了，他們在對抗巨龍的時候曾經建立了個兩側都沒法通行的魔法陣，就連修士也沒法穿過分界線回到這里。

　　所以逍遙能夠通過分界線來到這里，他肯定就不是尋常可見的元嬰修士，雖然塞拉恩對自己的實力特別的有自信，但問題是他的目的也不是殺死馬恩。

　　他想要的是弄清楚這個神秘組織的情況，并且解決他們具備弒神能力的問題，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是將這個組織摧毀，但塞拉恩也不覺得現在自己的能做到這點。

　　現在的他太虛弱了，根本沒有真正「毀滅」什么的能力。

　　但即使不用摧毀這個神秘組織其實他也有辦法解除這個危險，他很輕松就能想到好幾種辦法，比如說讓這個組織沒有余力還對付他們。

　　而他要實現這種情況也很簡單，那就是公開這個組織的存在。

　　他們現在會選擇潛伏在暗處，自然是因為他們還沒法光明正大的行動，對于這種規模的組織在暗處行動會帶來很多的便利，也會讓他們危險許多。

　　要不是他們具備記憶抹除能力，也不可能做到隱瞞如此龐然大物。

　　但如果將他們拉到陽光的照耀下，他們就會變得好對付很多。

　　實際上如果這種情況發生了，那么這個神秘組織也不會有精力謀劃什么了，因為聯邦會立刻鎖定并開始準備對付他們，其他勢力也可能會察覺到這個神秘組織曾經在暗地里對自己做過什么，并且開始戒備其他們。

　　到時候這個組織將要面臨全世界的清算，短時間內絕對不可能對他和其他神祇形成威脅，而等到他們回過神意識到是自己泄密的時候也做不了什么，除非他們抱著魚死網破的打算，否則肯定不會輕易跟諸神開戰。

　　而到了那時，自己可能都已經掙脫束縛了。

　　雖然這么說，不過其實想要真的讓世界意識到他們的存在也不簡單，雖然自己作為諸神的領袖說話還算有分量，可沒有證據他們也不會相信自己。

　　因為他雖然有地位，但沒有信譽。

　　如果他宣稱有個誰都沒有注意到異常組織，其他的異常勢力肯定不會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什么問題，但一定會懷疑這是什么陰謀。

　　抱著警惕的他們不可能立刻相信自己，而且如果沒法立刻取信他們，那自己就沒法利用這個身份公開這個消息，否則那個組織完全有機會趁著這個空隙嘗試干掉自己，并且重新抹除掉自己公開的消息。

　　雖然他自誕生以來活到現在，幾乎所有的戰斗都取得了最后的勝利，但他絕對不會因此就覺得自己不會敗給這個小組織，傲慢是蠢貨才會有的想法，

如果他是那樣的神祇，也不　　可能未曾沉睡過。

　　他不會給這個神秘組織干掉自己的機會，因此他想要公開他們的存在也只能找到關鍵的證據，再以沒法被追蹤的方法放出去。

　　而他想要實現這點，就肯定從現在自己手上最重要的線索入手——也就是隸屬于這個組織的異常能力者馬恩。

　　但自己也不能親自出場，他得以最謹慎的方法對付馬恩，絕對不能讓他或者他身后的神秘組織意識到這是自己在做手腳。

　　如果要滿足這些條件，自己能做的事情其實也不多。

　　甚至如果沒有他前期的調查，其實他根本完全影響不了這個馬恩。

　　而且自己也絕對不能以靜制動，要是自己藏在暗中觀察馬恩，讓他自由地按照神秘組織的安排發展的話，恐怕還會在給神霄提供不少的幫助。

　　這是僅次于這個組織的嚴重的問題，就算這個組織沒有掌握弒神技巧，因為這個理由他也會出手對付馬恩，不過那樣的話他可能會選中更加利落的手段，不會給這個階能力者半點掙扎的機會。

　　也就是收他必須出手，好在現在他很清楚馬恩的目標，并且掌握了個特別重要的信息，那就是他和他所在的組織肯定參與了殺死舒韻的行動，也就是說…

　　他已經沒有停戰協議的庇護了。

　　這個消息在他的手上沒有價值，但是如果交給聯邦的話，那么肯定能夠引起不小的波瀾，而且如今聯邦有好幾個群體在得到這個消息以后都會給給馬恩帶去不小的麻煩。

　　影子，舒家，還有跟舒家對立的政客們，以及某些跟馬恩有過節的政客，甚至塞拉恩覺得聯邦里肯定還會有些政客因為「莫名其妙」的原因想對付馬恩。

　　所以只要自己能夠拿出證明馬恩參加了那場戰斗的證據，就可以打亂他和他身后組織原本的計劃，而只要有了劇烈變化…

　　塞拉恩就有信心在一團渾水中找到新的線索。

　　并且，這也可以拖慢這個組織幫助神霄的腳步，現在看來馬恩就是他們明面上派出最重要和具有影響力的成員，所以就算馬恩死了對他也算是好事。

　　當然，塞拉恩不覺得馬恩真的會被這幾下給弄死，就算他真的應付不來也會有身后的組織悄悄地給他撐腰，他覺得馬恩肯定能夠順利地度過這個困難。

　　只不過會在不小心中給自己露出破綻而已。

　　而他出現在這里的目的就是來找這件事的證據的。

　　塞拉恩沒法通過真正的調查來取得證據，舒韻沒有死在南聯邦境內，在那里諸神沒法發揮自己的全部力量，而那個組織肯定沒有留下顯眼的蛛絲馬跡。

　　既然聯邦都查不出來，那么他們就跟不可能發現什么了。

　　但是塞拉恩也不打算這么做，他作為最古老的神祇掌握著很多如今已經被遺忘和埋入土中的神秘力量，也正因此什么問題其實他都能找到解決辦法。

　　活得越久就越難死去。

　　塞拉恩知道好幾個可能有用的辦法，實際上在來到這里前，他已經試過了兩種辦法，不過它們都沒有經受住時間的考驗，已經不再能夠生效了。

　　終于，問題的答桉慢慢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塞拉恩走出了密密麻麻的樹木，踏入了片遼闊的空地，一處漂亮的木屋佇立在這片由雨林包圍的空地中央，還有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正坐在外面的躺椅上。

　　這就是他所尋找的人，一位被詛咒了的隱士。

　　老人微微地抬起了腦袋，用渾濁的雙眼看著塞拉恩：

　　「有人在那里嗎？」

　　塞拉恩面帶敬意地走到老者的身前：

　　「我是賽拉恩，太陽化身，光與熱之主。

　　「許久未見了，守護者。」

　　老人神色茫然地注視著他所在的方向，接著微微地低下了腦袋，像是根本沒有聽到他說的話般陷入了沉默，看起來特別的呆滯。

　　塞拉恩什么話都沒有說，就這么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待著時間的流逝。

　　過了幾個小時以后，癡呆般的老人才有了動作，他動作遲緩地站了起來，接著轉身回到了屋子，摸索著掏出了個未成形的小木凋和刻刀，然后重新回到了躺椅上開始慢慢地凋刻手中的木凋。

　　塞拉恩刻意避開了視線，沒有去嘗試看他在凋刻什么。

　　雖然對于「她」來說這個木凋算不上什么，但是卻有可能摧毀自己現在正在用的這個化身，也所幸現在駕馭這具身軀的靈魂是他的才能如此順利的無視那個扭曲著生長著的「小木凋」。

　　就這樣又過了幾天，老者忽然將手中的木凋收回了懷中，接著抬頭看向站著等待自己的塞拉恩，露出清澈深邃的雙眼。

　　「你來這里是想要我履行約定嗎？」老人看著他問道。

　　在很久很久以前，塞拉恩最強盛的時期曾經幫助過眼前這位守護者，并且換取了一個有著極高價值的約定，只可惜過去的他根本用不到這個約定。

　　而等到他真的需要的時候，這位守護者已經「老」了。

　　塞拉恩微微頷首說道：

　　「沒錯，尊敬的守護者。」

　　守護者笑了笑：

　　「沒必要這么跟我說話，現在我的狀態甚至都遠比不上你們，能夠給你提供的幫助也極為有限，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塞拉恩微微地搖頭：

　　「我對您的敬意是源于智慧，而非權與力的興衰，腐朽您的東西可以模湖你的意識，摧毀你的身軀，但沒法真正掩蓋那明亮的靈魂。」

　　老人笑了笑：

　　「你從不將心中的高傲表現出來，不是嗎？

　　「不論你用什么態度我都只能接受，我們間有過約定，我知道其實你在內心深處對于我這幅模樣還是相當厭惡的，這就是知道太多的壞處。

　　「禮貌對于我沒有意義。」

　　塞拉恩沒有否定：

　　「沒錯，我不喜歡看到您的這幅身軀，但這只是因為在看到您的時候，我有種自己在照鏡子的錯覺，我畏懼著自己將來也會淪落成這幅模樣。

　　「我的憎惡全都來源于恐懼，很抱歉，我沒法將這種想法自腦海里根除。

　　「他們給予了我傲慢。」

　　老人神色溫和地說道：

　　「他們的確給予了你很多缺點，但他們也給予了你生命和力量，不過我想你應該也可以理解，在他們心中偉大和傲慢經常會產生某種聯系。

　　「我知曉跟自己的本性對抗并不容易，但你是位真正的強者，其實我本來都以為你根本不會來找我，我以為在你真的需要前我就會徹底腐朽了。

　　「你看起來遠比我年輕，但現在看來如今已經不是我們的時代了，不瞞你說其實有時候我也在想要不要接著茍延殘喘下去，但是我每次清醒的時候都提不起自我了結的勇氣，只能在這里慢慢地等待時間侵蝕掉我殘存的靈與肉。

　　「知識曾經給予我力量，反而讓我變得懦弱了。」

　　現在的他只是在等死而已。

　　塞拉恩很清楚這點，但并沒有接著討論這件事，在古老時代的強大生靈和存在數不勝數，但能像是他這樣神智情緒地活到現在的并不多。

　　時間能摧毀一切。

　　塞拉恩頓了頓，率先開口問道：

　　「你是否知道…」

　　并未等到他說完，老者就回答道：

　　「不，我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桉，我只能回答你的第二個問題。

　　「在我剛睜眼的時候，其實以為你會來詢問我泰坦后裔，聯邦，神霄或者注定歸來者的事情，沒想到你竟然會把這個寶貴的機會用在位凡人身上。」

　　鑒于大環境如此，

　　這個機會的確可以用在許多比馬恩要重要和強大的個體身上，但是塞拉恩也絲毫不覺得將其用在馬恩身上是浪費，面對死亡的威脅絕對不能有僥幸心理。

　　老者站了起來，回到屋中的書架前翻了翻，接著挑了本書拿出來。

　　他將手中的書籍遞給了塞拉恩：

　　「這就是你要的證據，可以讓他們知道他在那里做了什么。」

　　塞拉恩問道：

　　「所以他的確殺了舒韻。」

　　守護者接著叮囑道：

　　「沒錯，而且如你所想的只有證據，有寄生蟲在保護著他和其他東西，如果我接著挖掘就會引來那些臭蟲，這些就是我能給你的了。」

　　塞拉恩也早有心理準備了，這位守護者早就不復當年了，幾乎不可能解決那股足以弒神的力量，對守護者來說這種東西本身就是最危險的毒藥。

　　畢竟正是無數這樣的「有害信息」，才使得他變成了如今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