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天的功夫,游樂園里就流傳出了一條雖然很離譜,但似乎可信度很高的八卦。
戲院汪經理那個傳說中被車撞死的親爹穢土重生回來了!
死而復生,聽起來很離譜。但之前的死本就是假死,就讓這個很離譜的事情披上了一層可信的外衣。
以為假死已經很離奇了嗎?
不,還有更離奇的!
汪經理的爹是中了彩票回來的!
你以為這是一出闔家團圓的親情故事的大結局?
汪經理的爹不是因為中彩票發了財回來的,他是因為老家要修高鐵,拆遷,想分一筆拆遷款才回來的。
人渣!
妥妥的人渣!
純正的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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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24k金還純的人渣!
一時間,汪平修著三個字,成為了游樂園里人渣的代名詞。
“真沒想到啊,這么離譜的事情也能被汪班主傳得有鼻子有眼的,最關鍵的是大家還深信不疑,沒有一個人提出質疑。”
員工食堂里,江祺一邊用小鐵勺心不在焉的在面前的黑松露蒸蛋上劃出一條條長短不一的線條,一邊感嘆道。
說著,江祺還順便伸長脖子瞄了一眼劍拔弩張的遠方。
至于為什么在員工食堂里吃飯能吃出劍拔弩張的氣氛…
那當然是因為吃飯的人里面有一個不是員工的人渣代名詞——汪平修先生啦!
汪平修坐在汪杏花邊上,餐盤里滿是大魚大肉,樂呵呵地享受著不要錢的員工福利,完全無視周圍鋒利到足以把他切成碎片的眼神。
戲團成員包圍了這父女倆。
要問游樂園里哪些員工對汪平修的人渣事跡最為憤怒,那自然是,戲團成員。
這一批于戲團成立之初就應聘進來的馮班主的老熟人們,沒有一個小年輕。
30歲出頭的年紀,在他們這一批演員里面就能算是年輕人了。
沒辦法,大家都是草臺班子出身。沒有天賦就只能演出經驗來湊,演出經驗豐富到能被汪杏花和馮靈看上的年紀都不算小。這些戲團成員除了馮青華這種大齡在談戀愛男青年,其余的基本上都是有家室的。
自己有小孩,就更覺得死遁,丟下一個未成年的身體不好的女兒獨自承受一切,害得女兒背井離鄉出來打工,放棄學業沒能上大學的汪平修不是個東西。
這種垃圾就應該人道毀滅。
中了彩票,第一時間不回來找女兒,聽說老家拆遷了著急忙慌地回來想要分一口羹,這是什么有害垃圾!
可偏偏他們可憐的汪經理年紀小,念親情,就算汪平修這個人渣過分成這樣,汪經理還是愿意接納這個該死的爹。
也不知道這個汪平修給汪經理洗了什么腦,天天在辦公室里和汪經理滴滴咕咕,汪經理還很聽他的話。
跑去找老板讓汪平修住在戲院的員工宿舍里不說,還帶著汪平修逛游樂園,還帶他出去逛街,還給他買衣服。
這讓這些恨不得汪杏花離汪平修遠遠的戲團成員怎么可能不急?
馮班主都恨不得抓著汪杏花的肩膀勐搖,把她的腦花都給搖散,搖失憶,大喊汪經理你清醒一點,你那個爹就是個人渣,你別被他騙了啊!
汪杏花是經理,這些普通的戲團成員不可能在上班時間不排練、不演戲,跑去經理辦公室盯著這父女倆都在聊什么。他們只能一邊叮囑馮靈,讓馮靈好好勸勸汪杏花離這個該死的親爹遠點,一邊在非工作時間盯緊汪平修,免得這個人渣做出什么過分的事情。
“汪先生在傳謠言方面確實有一套。”佩吉校長笑著附和,“他知道人們喜歡聽什么,想聽什么。所以他傳的謠言或許不是真實的,但一直是大家最想聽到的,如此契合大家口味的謠言,自然而然就相信了。”
莉莉安有些不懂,將佩吉校長的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埋頭吃飯。
隔壁桌的王二丫聽完后覺得有理,掏出小本本記了下來。
“別的不說,汪班主這心理素質是真好。”江祺夸贊道。
正常人被這么多人惡狠狠的盯著,別說吃飯了,喝水都咽不下去。汪平修不光能吃,還能吃兩盤,大魚大肉吃得賊香,實乃勐人。
當然,他這個行為也加深了戲團成員對他沒皮沒臉人渣的刻板印象。
“江茶,杏花這兩天還好吧?”江祺問江茶。
江茶沒吃飯,她對食堂飯菜本就沒什么興趣。今天財務的紅姐又做了江茶最喜歡的不太甜的小餅干,江茶直接抱著小餅干來食堂,小餅干配羊肚菌燉排骨,就當是正餐了。
“挺好的。”江茶道,“杏花道友剛發現她的能力只剩下無限吃飯和控制戲院的時候是有些小失落,她也不是很能適應現在這種不能飛,拿藏在天花板上的零食都得搬梯子的生活,但在汪先生的開導下,杏花道友已經看開了。”
“開導?怎么開導的?”江祺有些好奇,他很想知道汪平修是怎么開導親閨女的。
江茶沉默了一下,道:“汪先生稍稍轉移了一些杏花道友的注意力,讓她把心思放在了提升核心競爭力上。”
江祺:?
其他卡牌人物:?
有人要卷我們?
“核心競爭力?”佩吉校長眼神如炬,“汪先生在給杏花開門授課?”
江茶:…
這讓她怎么說呢?她總不能把汪平修那一套給老板打工其實和給少爺當小妾是一樣的道理,打工就要有當小妾爭寵的精神那一番奇妙的理論說出來吧。
這話說出來江茶自己都覺得奇怪。
江茶只能用自己的語言稍稍轉換一下:“汪班主覺得,現在杏花的能力大不如前。原先杏花還可以運用她半鬼王的能力幫老板干些臟活累活,比如檢驗貨品,恐嚇盜賊,打家劫舍,審訊犯人之類的。”
江祺:???
“但是現在,除非在戲院里,一出戲院杏花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大胃王。她也會經歷生老病死,也會被傷痛折磨,晚上也要睡覺,更不要說她現在還要做好事積功德,大大拖累她的干活進度和辦事效率。”
江祺:…
明明做好事積功德是一件非常高尚的事情,為什么從這父女倆的嘴里說出來就顯得奇奇怪怪的…
“所以…”江祺看著江茶。
“所以,杏花需要提升她的核心競爭力。”江茶道,“一部分的能力下降,勢必就會導致在老板心目中的地位下降。想要穩固住自己的地位和老板對她的寵…看中,就要提升其它方面的能力。”
“這幾天汪先生一直在幫杏花復盤她擔任戲院經理以來做出的種種決策,汪先生覺得杏花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有馮靈這樣一個優秀的臺柱子,在戲院的名聲不應該僅僅是這樣而已,周邊的銷售也不應該局限于游樂園內。”
“現在是互聯網時代,有成本更低更加方便快捷的營銷方式。杏花作為馮靈的經紀人,她應該把馮靈打造成一個國民度高的戲曲明星。民眾可以不喜歡戲曲,可以不看戲,但這和他們喜歡馮靈,知道馮靈之間沒有沖突。”
“汪先生覺得3月7號《采桑女》的首演是一個極好的機會,一部高質量、高水準,同時又有極高鑒賞門檻的戲曲是營銷戲曲演員的好渠道。杏花應該抓住這個機會做出成績,這樣才能向老板您證明,縱使她失去了一部分半鬼王的能力,也依舊是您手底下不能或缺的好員工,她的份例…工資絕對不能少。”
聽完江茶的解釋,江祺沉默了。
他知道汪班主可能是個卷王,但他沒想到汪班主居然這么卷。
一個個正常的卡牌人物,尤其是對現代一無所知的卡牌人物,召喚出來后的流程應該是先熟悉環境,再考慮自己能做什么。
以佩吉校長為例,佩吉校長夠卷吧?光桌游就一口氣抄…借鑒出了二十多款,但佩吉校長也是先玩了一段時間的手機,了解這個世界是個什么情況,哪些賽道是她應該發力的賽道,才開始卷的。
汪班主不一樣,他連手機都還沒玩明白呢,就開始卷了。
雖然他不是幫自己卷,是幫女兒卷,但也是卷。
而且汪班主卷就算了,他怎么卷得跟宮斗一樣。
職場宮心計?
汪班主是懂職場的!
“馮靈。”江祺對隔壁桌的馮靈招招手,示意莉莉安和馮靈換個位置。
莉莉安樂意得很,端著飯盤就跑了。
剛剛江茶說的什么核心競爭力,互聯網時代她都聽不太懂,再說莉莉安對這些也不感興趣。莉莉安現在只對她的第2輪劇情什么時候開發感興趣,每天都在不可思議魔法學院里眼巴巴的,等一個有錢的經紀公司帶著他們的過氣藝人過來報價,開啟她的第2輪。
馮靈端著她清湯寡水但是有肉的特制餐食坐了過來。
《采桑女》首演在即,馮靈既要控制飲食要保護嗓子,吃飯自然得吃特制餐食。
對于這一出可能會叫好不叫座的戲曲,戲團的人都非常重視。大家都是唱戲的,沒有人會不喜歡好戲曲,哪怕它的門檻有些高。
就像一部分演員在商業片成功后總想演文藝片一樣,《采桑女》就是一部高質量的文藝片。演員才不管能不能叫座呢,先演過癮了再說。
“老板。”馮靈坐到江祺對面開始啃菜葉子。
“馮靈,我聽說汪班主準備通過7號《采桑女》的首演營銷戲團和你,你知道汪班主的打算嗎?”江祺問。
“啊?”馮靈嚼著菜葉子,還不忘喝口湯,“營銷我們?我們汪班主這幾天不是在和杏花敘舊嗎?又是出去逛商場買衣服,又是在游樂園里玩游樂設施,我看他們父女倆相處的挺融洽的,我還囑咐戲團里的成員上班期間不要去打擾他們。”
“老板你給汪班主派活了?”馮靈大大的眼睛里滿是問號。
江祺:…
行吧,馮靈啥都不知道。
“那江茶你知道…”江祺又看向江茶。
江茶搖頭:“老板你是知道的,第6次會議在即,我請了一天假出去蹲了一天,并不是所有的事情我都能看到。”
“哦對了,我出去蹲的那天看到您父親了。他買了些茶葉走關系走人情,禮不重,不過您沒有告訴您父親市長不喜歡喝茶喜歡喝氣泡水嗎?”
江祺:?
這事你也沒告訴我呀!
而且送點薄禮走關系,不送茶葉,送氣泡水這像話嗎?
搬一箱氣泡水去給市長送禮這像話嗎?
“不重要。”江祺只能這么說。
手指在桌面微微敲擊,面前的蒸蛋已經涼到不冒熱氣,江祺瞥了一眼遠處已經吃完一盤,頂著周圍人可以殺人的視線去打第2盤菜的汪平修。
汪杏花的方案已經很好了呀。
江祺想。
《采桑女》有觀看門檻,注定不可能像《皇女傳》那樣大火。與其追求利潤,不如追求名聲。
汪杏花選擇通過之前巡演有合作的大劇院老板的關系,邀請業內知名人士,記者過來觀看首演,讓行業大老給《采桑女》背書,如果可以的話還能送點禮拜托他們幫忙宣傳一下。
這樣的宣傳方案在江祺看來已經非常不錯了,還能怎么改?
難不成還真的能在這個戲曲式微的當下,把馮靈打造成一個國際巨星嗎?
這多少有些天方夜譚吧。
江祺覺得汪班主會這么想,還是因為他沒有玩透手機,不夠了解當代。
作為一個戲曲演員,馮靈已經很有名了。
這點看《皇女傳》的票價就能看出來,只要馮靈愿意,她以后在游樂園戲院里演半年,出去巡演半年,不光她自己可以名利雙收實現財務自由,順帶還可以幫助戲團成員們發家致富走上人生巔峰。
名氣是需要積累的,輩分和地位是需要靠時間來沉淀的。
照這個進度,再過20年,馮靈就是戲曲圈響當當的大前輩,成為可以幫新生戲曲演員背書的存在。
這么想著,江祺不由得又看向汪班主。
他還想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