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爾西想利用趙九州搞我?”
“趙九州是馬爾西的人?”
“馬爾西家里,也有長得胸大屁股大的漂亮孫女???”
懷疑的力量,向來是無聲而又迅猛的。
疑心一旦出現,便難以遏制。
徐毅光連續三天被搞兩次,如果說第一次被威脅擰斷脖子或者擰掉腦袋是巧合和意外,那第二次又聽到同樣的威脅,能不能算是威脅者的某種心聲?存在于韓克用和周明誠之間的猜想,很快同樣的,通過徐毅光這種倒霉蛋當事人,又傳到了新任代盟主徐泰來的耳中。
徐泰來得知后,整個人的狀態當場就不對了,生怕馬爾西真的一口氣咽不下,指使趙九州這個生瓜蛋子,搞出什么大逆不道的案子來。比方說暗殺代盟主之類的。至少在徐泰來眼中,像趙九州這樣的“獵魔師莽夫”,是絕對能干得出這樣的事情的。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擁有無限的暴力,卻沒有經受過學術院的教育,腦子里充滿肌肉,目中無人,又志得意滿,很容易就會被眼前的成就遮住雙眼,膨脹到以為他做什么都沒關系。
而且更可怕的是,如果他真的犯下什么案子,以白銀盟目前的力量,或許還真的哪怕沒什么太多的辦法。而且的而且,如果他這個代盟主犧牲了,那生命可沒第二次啊!萬一白銀盟上層和趙九州之間妥協綏靖起來,到時候豈不是連個給他喊冤的人都沒有…
徐泰來越想越臥槽,突然扭頭就問江思齊:“我出訪西北六盟的行程,你跟戍衛堂說了嗎?”
“說了。”江思齊也不知道徐泰來接完徐毅光的電話后,為什么突然變得如此緊張,但他也不關心,只是公事公辦地回答,“您讓趙九州貼身保護的事情,也聯系下去了。”
徐泰來聞言,臉色一瞬間刷的一下就白了。
還貼身保護?
他搞不好要貼身弄死我啊!
“我去貼身保護他?”
列車的餐車里,趙九州聽到魏以待的傳話,不由得有點抵觸。他和徐家的關系現在很微妙,前幾天他還沒發達那會兒,徐家擺明了是在威脅他,不管是徐震還是徐驍,都是拿他當狗來培養的態度。甚至讓安安陪在他身邊,也都明顯存著不可告人的目的。安安耳朵后面的那個印記,要不是球球有吸收靈力的技能,或許要糾纏她一輩子。
趙九州可是到現在一直記得,安安被折磨得差點要高空跳車自殺,也記得他和徐家之間,還有一筆那個名叫文叔的中年人的血債。他還敲詐過徐震,打穿過徐震一只腳。樁樁件件,他和徐家之間,到現在已然只剩權錢交易的關系,卻談不上任何意義上的交情。
在這種情況下,這個新上任的、甚至都還沒正式卸下盟下玄武堂堂主職務的臨時盟主,這個幾乎全世界都應該知道,他就是東南州徐家代言人的家伙,居然讓自己去給他做跟班?
怎么的,當了盟主,就覺得自己是個人了?
“也不能說是保鏢。”遠不如趙九州眼下這般,能站在白銀盟運行邏輯最根源處考慮問題的魏以待,這時見趙九州好像有點不滿,只能以他的身份,小心地解釋并勸說,“是陪同盟主隨行人員。趙部長,這對盟下各堂各部來說,是榮譽啊。白銀盟盟主,已經幾十年沒出訪過外盟了,連去朱雀盟、金獅盟和白鷹盟,都是玄武堂堂主為代表過去…”
朱雀盟、金獅盟和白鷹盟,就是白銀獎禮盟被封鎖上百年,全世界僅剩的三個還和白銀盟有外交關系的小盟。朱雀盟在南州以南,和白銀盟接壤。白鷹盟在社稷州東北位置,陸上接壤一部分,隔著白銀盟的東海州大洋,也遙遙相望。金獅盟則位于黃金盟大陸以南。除了這三個小盟,世界上再沒有其他小盟愿意接受白銀盟的正式官方訪問。
這些年白銀盟的外交工作,基本都是以玄武堂的名義展開,但說白了,其實就是徐家打著玄武堂的名義,帶著花家、聶家等等家族,滿世界做買賣而已。
盟與盟之間水火不容,但“民間”往來卻打得火熱。
這就是白銀盟對外關心,眼下的真實現狀。
當然這些事情,趙九州有的知道,有的還并不是很清楚,不過早晚也會知道。但僅就現在的情況來說,趙九州壓根兒也不在乎這些,跟他有半毛錢關系嗎?
沒有。
他終歸只在乎一件事,“我陪他去一趟,能升職嗎?”
“呃,那路上只要順利,積功是肯定的…”魏以待有心無力地勉強哄著眼前的祖宗。
趙九州卻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直接道:“積功算什么?那得積多少功才能升職啊?不能升職的積功,那叫積功嗎?”
“趙部長,這種事,您問我,我也不好說啊…”
魏以待內心好特么不想和趙九州繼續對話下去,壓根兒都不在一個頻道上。
幸好就在這時,突然間一個電話,又打進了趙九州的手機。趙九州接起來,手機那頭,傳出徐驍低沉的嗓子:“趙部長,抱歉,又打擾了。你現在方便說話嗎?”
“方便啊。”趙九州直接打開了免提,把手機聲音放到了最大。
徐驍顯然不可能料到趙九州會干出這種事來,緩緩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么連著兩天,對徐毅光發出警告,但是如果可以的話,我能不能向你要一個保證?”
餐車里的人,互相之間面面相覷,表情相當驚訝,完全猜不出究竟是誰,居然能用這樣的口氣和趙九州說話,羅北空小聲問潘安達:“是盟主嗎?”
“不知道。”潘安達搖搖頭,“反正肯定是大佬…”
韓明明和魏以待一對眼,魏以待搖搖頭,示意不要吭聲。
趙九州抓著坐在桌對面安安的手,輕輕揉著,淡淡問道:“什么保證?”
徐驍道:“你要的東西,我盡可能幫你搞到手,但是你要遵循我們之前的約定。如果可以的話,趁早離開社稷州。我知道你想盡快升官,這個我也可以盡力幫你安排,但白銀盟現在的局面很復雜,我實在是不希望看到,因為你這個變量,導致白銀盟時局又產生不可預計的混亂。盟堂出了事,全盟八億老百姓的日子都不會好過。
想來你也是讀過書的,應該知道,把水攪渾的后果,最終還是要所有的老百姓來承擔。你也不想看到,白銀盟在剛剛經歷過那么多的事情后,又因為你的原因,再次出問題吧?你是白銀盟的英雄,我也希望你能一直以英雄的形象,站在白銀盟八億老百姓的身后,而不是蹦蹦跳跳地,跑到臺前,變成一個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角色。”
“小丑?”趙九州一笑。
“這不重要。”徐驍沒正面回答,但顯然也是默認了,“關鍵是,我們現在需要穩定。而你留在社稷州,只會讓本來已經趨于穩定的局面,變得不那么穩定。”
趙九州微微皺起了眉頭:“徐泰來剛剛讓我給他當保鏢,保護他出訪西北六盟。”
“是嗎?”徐驍沉默了兩秒,“那你會保護他嗎?”
趙九州反問道:“那我保護他,有什么好處?”
“你可以把這件事,當作是我們交易的一部分。”
徐驍依然不急不緩,娓娓道來,“白銀盟的體制,已經存在了兩百年,規矩,當然不是不能打破,可也要慢慢來,一步步來。你想一步登天,心情我能理解,但我也做不到。我只能盡量去做。但你也要理解我,配合我們。這件事,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而是所有人的事情。
你接下來馬上就要來學術院進學,這是好事。收起你心里的急躁,沉淀兩年,對你我、對白銀盟,甚至對全世界都是好事。你今年才不過十七歲,也確實用不著那么心急。
還有你要的那些東西,風息獸魂,我讓人查過,全球現在一共只有兩顆,一顆在社稷城的白銀盟盟下博物館,一顆在黃金盟的帝王博物館。我會盡最大力量,幫你弄到一顆。
但這個東西,確實很珍貴,所以我希望我付出這么大的代價,最終也能從你這里,得到相應的回報。趙九州部長,我相信你是講道理的人,你能給我這個保證嗎?”
趙九州一聽到風息獸魂這四個字,立馬就想起那把刷怪專用的傳世小鋼弩還急等著做出來,當即想都不想,先答應下來:“當然。”
另一邊,紫金城金水龍閣內,聽到趙九州這輕率又潦草的語氣和態度,徐驍臉色不怎么好看,卻也沒有選擇,只能說道:“好,我相信你。也請你遵守承諾。我希望這樣的通話,是你我之間的最后一次,千萬不要再有下一次了。下一次我們如果能再當面坐下來聊聊,我希望到時候的情況,最好的是雙贏的,我們都獲得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趙九州直言道:“反正我沒問題。”
“那就靜候佳音了,祝你和徐泰來盟主,順利從西北六盟訪問歸來,再見。”
徐驍直接掛掉了電話。
一整節餐車里,所有人全都沉默下去。
不敢多問。
過了片刻,只有柳一飛敢張嘴問道:“哥哥,誰啊?”
趙九州伸出一只手,輕輕一捏她的臉蛋,“徐驍。”
答案一出口,車廂里的所有人,瞬間一片嘩然。
安安臉色大變,驚愕望向趙九州。趙九州另一只手,依然抓在她的手上,微笑道:“淡定點,都特么是人,都是肉做的,別搞得跟見到神仙似。什么掌門、盟主,也就那么回事…”
“馬盟主,我好像聽人說…”徐驍這邊剛和趙九州通話完畢,玄師閣內睡個懶覺的馬爾西,剛一起床,就接到了云逐北的電話,“趙九州他拜入您門下了?”
“啊?誰說的?”馬爾西還當自己睡迷糊了,驚訝問道,“你從哪里聽到的?”
云逐北道:“從編制堂和資訊堂傳出的消息,聽說徐毅光被趙九州追殺不停。”
馬爾西越發懷疑自己是睡多了,更加迷糊地問:“所以呢?”
云逐北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有人懷疑是您在指使。”
“哦?”馬爾西聽到這話,頓時不由得笑了,“原來大家還挺看得起我?”
云逐北驚訝道:“不是您?”
馬爾西笑著反問:“我要是能使喚得動趙九州,再借你們兩百個膽子,你們敢讓我下臺?”
同樣被這消息嚇唬得暫時失去判斷能力的云逐北,瞬間明悟。
是哦!
要是手里有趙九州這張牌,馬爾西早就打了。
還用等到下臺后再出招?
“看樣子確實是謠傳,也許是巧合吧。”云逐北像是松了口氣,笑了笑,“不過也可惜,這件事要是真的,那倒也好了。”
馬家和云家眼下算是半結盟的狀態,云逐北拿到馬爾西的元帥軍銜,仍然還沒放棄對盟主寶座的爭奪,如果趙九州真的聽馬爾西的話,那接下來他的勝算,可就不小了。
“也可以爭取看看。”馬爾西當然能聽懂云逐北的話,相比起徐家上臺,他也更支持西北云家,至少云家在常年和怪物的作戰中,對獵魔師的態度要比東南徐家客觀得多,淡淡道,“他可是你們盟下戍衛堂的三首長之一。”
“只是名義上的。”云逐北強調道,“年輕人,上來太快,總歸還是弊大于利。”
“那這就看你自己的安排了。”馬爾西道,“我反正是退下來,不管你們這些有的沒的。誰要是不小心惹到他,我也說不上話。”
云逐北聽到這話,總算可以確定,馬爾西確實和趙九州沒什么關系。
“居然真的是意外?”兩小時后,各路消息,最終又匯總到徐泰來這邊,但長舒一口氣同時,他還是覺得不太放心,又吩咐江思齊道,“把李太虎也放進隨員名單里。”
“是。”江思齊淡淡地點點頭,眼里帶著幾分笑意。
這怕死的樣子,倒是有點大人物的風范了。
不過是黃金盟大人物的樣子,風格上,和白銀盟的歷代盟主,還是有點區別的。
如果是白銀盟的盟主,真怕死,就直接不去了。
面子算個雞脖。
能不能實現戰略目的,才是考量的關鍵!
“行,我答應了。”
趙九州留給魏以待淡淡一句話,就拉著三個寶貝,起身離開了餐車。
中二護臂還差個玄武之魂,傳世小鋼弩還差個風息獸魂,趙九州目標很明確地掰著指頭,數著自己的“短板”,升官雖然很重要,但茍命顯然更重要。
在所有的套裝全都湊齊之前,像徐驍這樣的大戶,還是應該保持良好關系。孫子嘛,一定程度上的裝一裝,那對趙九州來說,向來是不成問題的。只要能實現既定目標,就算跪下來吃屎,那又算得了什么?這世上比吃屎更困難的事情,簡直多了去了。
一頓飯吃完,隨后的個把小時時間里,趙九州趁著褲子還沒脫,又直接一個電話,給安安辦妥了她的勤務兵身份手續,這樣以后安安就能以勤務兵的身份,一直跟在他身邊。
柳一飛于是哼哼唧唧,也想辦一個。
但趙九州眼下只有準尉軍銜,走狗只能帶兩條,被安安和羅北空占了名額后,就沒有柳一飛的位置了。柳一飛于是就鬧,“那你開了他啊!”
喵喵喵?!
羅北空感覺自己好像被徐毅光附身,幾天之內,第二次遇上這種要求。
可問題是,老子不過就是個跑腿的啊!
“不行,不行。”趙九州也連連擺手,“媽的老子找勤務兵是來干活的,你能干個球啊?”
一口拒絕了柳一飛的要求。
柳一飛坐在趙九州腿上,也不管羅北空就在外面看著,扭來扭去,“我干不了球,你能干的嘛…”
羅北空聽得嘴角抽抽。
幻滅了…
柳仙子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徹底幻滅了。
果然每一個你想日的仙子身后…
“咳!”羅北空正念著,柳相龍又假裝閑逛地走進了趙九州的包廂。
他淡淡一掃屋子里的三個女人。
柳一飛癡癡纏纏掛在趙九州懷里,安安一臉歲月恬靜地坐在一旁,看著車外的風景,劉巖巖捧了書,像是對身邊的一切都不關心似的。
柳相龍一個都趕不走,只能假裝沒看見,淡淡問趙九州道:“你是直接去東南州,還是先在社稷城留兩天?”
趙九州問道:“有區別嗎?”
柳相龍道:“按道理,你總該去見一面一飛的父親。”
趙九州轉頭看看柳一飛。
柳一飛滿臉期待地點點頭。
“行吧。”趙九州一笑,“那就待兩天。”
“那我讓家里安排一下。”柳相龍又看了眼安安和劉巖巖,就很干脆地,離開了包廂。
柳一飛馬上道:“晚上還有世界杯的比賽,去看看嗎?”
“有什么好看的?”趙九州滿不在乎道。
柳一飛道:“小白回隊里,你陪我去看看她嘛。”
“嗯?”趙九州這才反應過來,一直跟在柳一飛身邊的小白,這兩天都沒看見,“什么叫她回隊里了?她不是你的保鏢嗎?”
“她是我大伯專門從白銀盟獵魔師代表隊里挖過來的。”柳一飛道,“這幾天隊里有隊員,支持黃金盟罷賽,被開除了,隊里急需用人,就把她召回去了。”
“我草,什么傻逼,居然支持黃金盟罷賽?”趙九州聽得難以理解。
柳一飛道:“現在風氣就這樣嘛,白銀盟內明里暗里支持黃金盟的人,還是挺多的…”
“一群白癡。”趙九州直搖頭,“當狗也得認準主人吶,都什么智商…”
羅北空聽到這話,頓時不由自主,挺直了腰桿。
趙九州嘀咕著,手機又嗡嗡一響。
拿出來一看,他的執事編制已經辦妥,前后好像還不到一個小時。
徐毅光這緊急保命的心情,堪稱肉眼可見的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