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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趙軍和趙有財一生中最輝煌的時刻

  聽到宋長山的話,跟著趙軍的韓姓八人皆是一怔,趙軍卻是無語了。

  那話雖然是出自宋長山之口,但趙軍都不用問,就知道肯定是趙有財教的。

  還打虎天王?

  想那郭威一生打虎九十九,也不過才叫個打虎將啊。

  你才打倆,就天王?

  但趙有財不是天王,也是他老子,趙軍不能在眾人拆他老子的臺。

  平常趙有財上山,為了出手方便,所以他從來不帶手套、手悶子,向來都是雙手揣袖,也就是所謂的農民揣。

  可今天的趙有財,雙手插在褲兜里,一臉淡然,一副的高人風范。

  趙有財掃了一眼趙軍帶來的八個民兵,看他們肩上背著麻繩圈,便道:“你們拿繩子了哈,給那大爪子拴上往回拽吧。”

  說來也怪,八個韓姓民兵聽到趙有財吩咐,誰都沒有任何異議,紛紛從肩上摘繩子。

  “分出幾個人。”趙有財抬手向來路一指,道:“去給那個也拴上,往回拽。”

  趙有財指揮這些人,就像指揮他在食堂那些徒弟似的。

  但在場除趙軍之外的所有人,都被趙有財的實力所折服,他說什么,這些人就做什么。

  這只雄性東北虎雖然是亞成年,但體重也在三百斤朝上,這還是最近受傷忍饑挨餓掉分量了。

  那只母老虎,體重將近三百斤,它們母子差不多少。

  韓國良分出兩人,和宋家四兄弟拽這只亞成年雄虎。然后,韓國良帶著其他五個韓姓民兵急匆匆地奔那母老虎去。

  就這樣,韓國良六人在前,宋青山六人在后,而趙軍、趙有財走在中間,與前面六人、后面六人各有一段距離。

  “呵!”行走中的趙有財忽然冷呵一聲,在吸引了趙軍的注意后,趙有財白了趙軍一眼。

  他眼睛雖小,但眼神中不屑讓趙軍看的一清二楚。可趙軍抿了抿嘴,選擇了無視趙有財。

  見趙軍不理自己,趙有財又開口道:“一會兒到他們堡子,你上大隊部往咱場子打個電話。”

  “干啥呀?”趙軍問,趙有財說:“往調度打,找你叔。告訴你叔,我擱這兒一天磕倆虎。”

  趙軍聞言嘴角一扯,追問道:“完了呢?”

  “完了跟你說。”趙有財繼續說道:“他們屯子人給我起個外號。”

  “叫打虎天王?”趙軍接了這么一句,趙有財斜了他一眼,卻沒再說什么。

  “那再完了呢?”趙軍又問,趙有財卻道:“沒有再完了,你這么跟他說就行。你說完了,他就明白了。”

  趙軍撇了撇嘴,道:“別說他明白了,我都明白了。”

  “嗯?”趙有財掃了趙軍一眼,問道:“你明白啥了?”

  “你不就想讓我叔告訴如海嗎?”趙軍早已看出了趙有財的小算盤,道:“完了好讓如海可哪兒給你宣傳去。”

  “那才不是呢。”趙有財嘴硬,道:“我就是有好事兒了,想告訴你叔一聲。”

  “呵。”趙軍陰陽怪氣地道:“跟我叔分享成功的喜悅唄?”

  “去你媽蛋的!”趙有財低聲喝罵一句,但聽趙軍說道:“爸,你不用不承認。你讓我傳話,我倒能給傳。就如海那嘴你也知道,肯定能給你傳的全林場都知道。”

  聽趙軍如此說,趙有財微微昂頭,此時他腦海中已經想到了自己勝利回歸后,屯子、單位人對自己的吹捧。

  可緊接著,趙軍就給他潑了一盆冷水,道:“但你要掂量好,我媽知道了怎么辦?”

  趙有財一怔,就聽趙軍繼續說道:“你跟我媽說,你跟我陶大叔上永興打圍。結果你跑這邊兒打虎來了,這我媽知道了,不給你攆出去呀?”

  趙軍此話一出,趙有財不禁想起了那天晚上,王美蘭將自己往門外拽的場景。

  這次,他可比那次作(zuō)得更邪乎!

  見趙有財不吭聲,趙軍繼續給他添堵,道:“這要給你攆出去,你叫打虎天王…你叫啥也磕磣吶。人家該說了,有財打圍,越打越賠。有財打虎,真是命苦。”

  “嗯?”趙有財一愣,很快就反應過來這小子是埋汰自己,當即攥拳向趙軍撲去。

  “哎?”趙軍慌忙躲閃,攔住趙有財拳頭,小聲道:“你還不認你兒子,昨天那老爺子問我是你啥人,你咋說的?說我是你們家一孩子,你這是有財出門,不認親兒。”

  說到昨天的事,趙軍心里就有氣,哪有趙有財那么辦事兒的,純純擦煙粉進棺材——死要面子。

  “我說你奶奶個孫子!”趙有財一激動,啥話都往出蹦,趙軍適可而止呵呵一笑,摟住趙有財道:“行啦,爸,不行激惱了啊。”

  “你特么等著的!”趙有財扔出句狠話,使得趙軍放松了警惕,然后他一拳偷襲懟在趙軍肩膀頭上,打得趙軍“哎呦”一聲。

  然后,趙有財指著趙軍道:“你這小犢子,純是看不得你老子好。”

  說到此處,趙有財抬起右手、豎著食指、中指向趙軍比劃著。

  趙軍見狀,脫口道:“我沒有煙。”

  “我特么抽你煙?”趙有財沒好氣地搖著手,對趙軍說:“你老子一天磕倆大爪子!艸,一槍蹦一個,一刀捅一個。”

  “嗯,嗯。”趙軍鼻子發音應了兩聲,然后道:“你兒子抓倆、磕死一個,整仨大爪子了。”

  趙有財手放下,他轉頭往向南山瞟了一眼,然后回頭對趙軍說:“我下午給那個磕了去。”

  就在父子二人斗嘴時,解孫氏正在家里梳洗打扮。

  錄像組周日離開永安屯的時候,蘇香蓮、劉貴海他們說了,周一將錄像內容拿給臺長審核,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周五、周六就能上電視了。

  而今天,就是周五。

  解孫氏用木梳將頭發往后梳,梳得整整齊齊,然后雙手托起黑發卡戴在頭上。

  這時,解臣帶著幾個朋友來了,解臣的那些朋友看著穿得像地主婆一樣的解孫氏,不禁全是一愣。

  在這些人的幫助下,一根六米長桿埋在了解家房后,長桿頂管懸掛電視天線。

  本屯電工幫著將線引進屋里,這時解孫氏家里已經聚了不少人。

  解家是全屯子第一個買電視的,大伙都來看個新鮮。

  解孫氏十分高興,手比劃著對眾人說:“晚上吃完飯,大伙兒都上我家來哈!”

  目前解孫氏還沒說他們娘倆上電視的事,想的是屯子人來了以后,給他們一個驚嚇。

  “肯定得來,解嬸兒。”一個女人笑道:“我們得看電視啊。”

  說著,她拍打劉蘭英一下,問道:“英子,你家還沒淘米包粘豆包呢吧?要不得你這兩天就淘米,我們來看電視,順帶手就給你包了。”

  “不用,二嫂。”劉蘭英笑道:“都包完了,外屯子人幫包的,我媽昨天拿回來了。”

  “唉呀媽呀。”那女人有些難以置信地道:“包個粘豆包,還得外屯子人給包。”

  “看電視了,看電視了!”這時,屋里電視機打開,所有人都往東屋擠去。

  解臣還算熟練地調著臺,隨著中央一、中央二和吉省電視臺調出,解臣卻調不出第四個臺了。

  來看熱鬧的都著急了,有仨臺就夠看了,還折騰啥呀?

  他們著急,解孫氏更著急,她揮著手沖解臣喊道:“小二兒,趕緊給四臺調出來。”

  在趙軍家,一臺是中央一、二臺是中央二、三臺是黑省電視臺、四臺是山河地方臺。

  “臣兒啊!”這時,向陽屯李電工扒拉解臣兩下,問道:“咱這兒不就能收著仨臺嗎?”

  “啊?”解臣一怔,隨即問道:“李叔,咱收不著山河臺嗎?”

  “山河?”李電工眉頭一皺,道:“那不嶺西嗎?咱這兒哪能收著啊?”

  “就是啊!”聽李電工這么說,旁邊有人溜縫,道:“那是黑省,咱這是吉省,咱上哪兒收那臺去?你趕緊撥回去,咱還看剛才那個。”

  解臣愣住了,他和解孫氏面面相覷。

  山河林業局,局長辦公室。

  “哎,胖砸。”楚安民拿著話筒,說道:“你干雞毛呢,這么半天才接電話?”

  “你干雞毛呢?”電話那頭的趙威鵬反問:“我照片咋還沒到呢?”

  “先別說照片了。”楚安民說:“哎?我跟你說個好事兒。”

  “啊?啥好事兒啊?”趙威鵬問道:“你跟我嫂子離啦?”

  “去你媽的!”楚安民沒忍住破口大罵,但聽電話那頭趙威鵬一陣壞笑,楚安民眼珠一轉,道:“你剛走沒幾天,趙軍又逮個東北虎。”

  “啊?”聽電話那頭傳來一聲驚呼,楚安民又道:“送我們局里來,我一頓拍照片啊。完了我給電視臺找來了,采訪我五六分鐘呢。”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楚安民笑著繼續道:“采訪我那些,今天晚上就播。”

  “播就播唄。”趙威鵬知道楚安民在炫耀,他裝作不在乎地說:“反正我也看不著。”

  “所以呀!”讓趙威鵬沒想到的是,楚安民接著他的話茬,說:“我借個相機,晚上我擱電視一出來,我就拍幾張照片。完了連我打虎那個,還有你那些照片,我都一堆兒給你郵過…哎?喂?撂啦?”

  楚安民把話筒從自己耳旁挪開,將其放回原位,嘀咕道:“這小心眼兒。”

  說完,楚安民又將話筒拿起,通過林業內部專線打到了永興大隊。

  “哎?是大寶啊,我楚安民吶。”楚安民拿著話筒,笑道:“我跟你說個好事兒啊。”

  電話那頭,陶大寶問道:“咋地?你跟你媳婦離啦?”

  “滾犢子。”楚安民瞬間破防,道:“你特么才跟你媳婦離了呢。”

  “呵呵…”聽著陶大寶的壞笑,楚安民暗嘆自己交的都什么朋友,但想起自己打電話目的,他道:“大寶啊,今天吃完晚上飯,上你爸家看電視。”

  之前陶大寶、陶小寶兩兄弟湊錢,然后托楚安民,以林業局的內部價買了一臺電視。電視放在陶小寶家,陶福林睡覺那屋。

  “我知道。”聽楚安民的話,陶大寶笑道:“咱上電視嘛。”

  “嗯?”楚安民一怔,他忽然想起,今天陶大寶也上電視。

  永安屯,王富家小賣店。

  屋里烏煙瘴氣,有看牌的,有下象棋的,還有推撲克的。

  棉門簾一掀,李如海走進屋里,笑著向眾人抱拳,道:“各位叔叔、大爺、嬸子、大娘,哥、弟、嫂、妹、姐姐、姐夫。

  今天晚上新聞聯播完了,撥到山河臺看晚間新聞,我上電視啊!”

  “如海。”別人沒說話,老板娘楊雪先問:“我家沒電視咋整啊?”

  “王嬸兒。”李如海看向楊雪,手往屋外一比劃,道:“上我家看去!”

  “那我們吶?”看小牌堆里有人問,李如海道:“都去,都上我家。”

  “全屯子沒電視的都上你家?你家能放下嗎?”

  “不光是我家。”李如海道:“我趙軍大哥家、林二哥家,你們都能去,離誰家近就上誰家。”

  露臉的事,趙家商會幾大股東家里都很重視,除了要在趙家陪王美蘭的王強一家,今晚上李大勇一家、林祥順一家吃完晚飯,就會抓緊時間回自己家,然后將自己的電視機對外開放。

  今天到此刻為止,最露臉的是趙有財。

  當兩只東北虎被拽回韓宋堡子時,整個堡子除了一個臥床的老人,還有兩個被虎抓傷的重傷員,其他人都出來了。

  “這誰打的?”宋祥臣一路跑來,老頭子累的呼哧帶喘,每一次劇烈喘氣,都有一股白氣從嘴里噴出。

  “二咚!”宋祥臣擠開人群,拉住趙有財的手,問道:“這是你打的,還是你侄兒打的?”

  “誰侄兒啊?”韓鳳仁在旁拽開宋祥臣拉著趙有財的手,然后一指趙軍說:“人家是爺倆兒!”

  “啊?”宋祥臣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看趙軍、看看趙有財,而這時韓鳳仁又指著趙有財,對宋祥臣說:“人家這爺們兒也不叫趙二咚啊,人家叫趙有財。”

  “啊?”宋祥臣瞪大眼睛看著趙有財,趙有財尷尬一笑,卻聽宋祥臣喃喃道:“趙有財?屠牛…”

  “爸!”宋長青緊忙一把拉住宋祥臣,將其拽出人群,向其解釋趙有財化名獵虎一事。

  宋祥臣聽完,并沒在意趙有財身份,而是嚴肅地問宋長青道:“那倆虎都是二咚…不是,都是趙有財打的?”

  “嗯吶!”宋長青道:“爸,咱讓他屯子那小子帶溝里去了,人家我趙哥外號叫打虎天王。”

  “別管天王、八王的。”宋祥臣一揮手,道:“趕緊,我找老韓頭子去!”

  之前倆老頭兒吵架,要像當年一樣,以打虎成敗來決定明年大隊書記選舉。

  可等宋祥臣又擠進人群,擠到趙有財身邊時,卻聽韓鳳仁揮著胳膊喊道:“咱都上大隊部,給咱家伙事兒拿出來,咱敲鑼打鼓扭秧歌!”

  “好!”

  喊好聲震天,全堡子人涌向大部隊。

  倉庫大開,鑼鼓樂器分發,服裝、扇子、紅綢帶、豬八戒背媳婦的行頭被眾人瓜分。

  扭秧歌有大場子、小場子之分,韓宋堡子一百多人人的大秧歌,是絕對的大場子。

  只見兩只東北虎躺在大隊部前的空地上,男女老少三十三四人為一隊,兩隊在虎左、兩隊在虎右,他們并排前行,依次轉彎、轉圈。

  行進間,扇子揮舞、彩綢搖曳,男女老少在鑼鼓樂聲中有節奏的扭動著身體。

  左邊兩隊由韓鳳仁為領隊,這老爺子男扮女裝,將自己扮成了老太太。他戴著頭套,腦后有假的疙瘩揪,他貓腰、扭著胯,拿著自己的大煙袋。

  右邊兩隊由宋祥臣為領隊,這老頭兒套上了豬八戒行頭,手揮著釘耙。隨著隊伍轉彎,宋祥臣慢了下來,他身后一隊打頭的小老太太,也就是他老伴穿著一身紅行頭,往他背上一躥。

  宋祥臣哈哈大笑,背著老伴兒左右搖擺著身子,一步一步往前顛著,引得眾人開懷大笑。

  雖然六十多了,但宋祥臣在家還干農活呢,一百多斤的土豆子、大蘿卜他都能背,何況八十多斤的老太太了。

  但都是當爺爺的人了,宋祥臣背了一會兒就將老太太放下。可就那一會兒,讓老頭兒想起了曾經的歲月。

  “爸!爸!”不知趙軍從哪兒弄來的紅綢帶,他胡亂地往趙有財腰間系去。

  “我不要!”趙有財百般推辭,但他是韓宋堡子的大功臣,大隊書記韓國正親自為他系上紅綢帶,熱情地拉著他加入了扭秧歌的隊伍。

  熱情和高興都是會傳染的,趙軍一開始是起哄他爸,但自揮著扇子加入隊伍,趙軍情不自禁地隨著鑼鼓樂扭動起來。

  他不會扭,但也覺得熱鬧,喜悅的心情由內而外地迸發出去。

  這一刻,所有人都忘記了煩心事、忘記了勾心斗角,忘記了爭名奪利。

  對場中人來說,若是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那也會是十分美好的。

  一個小時的秧歌扭下來,所有人都意猶未盡,但這時候已經過了十二點,過了吃午飯的時候。

  鑼鼓、服裝、道具入庫,韓國正宣布解散,讓堡子人各回各家墊吧一口,然后拿著家里的桌椅板凳、鍋碗瓢盆到大隊部干活,今天要殺豬全堡慶賀。

  這韓宋堡子以前吃過大鍋飯,有大食堂,有足夠的場地。

  “老韓頭子!”宋祥臣追上要溜的韓鳳仁,一把將其拽住,道:“你答應我那事兒呢?”

  “我答應你啥啦?”韓鳳仁笑道:“今天是咱堡子的大喜事兒,你就別總研究你那點兒小九九啦。早晨趙小他爺倆說了,甭管是誰打虎,咱堡子人能安居樂業就行了唄。”

  “我…”宋祥臣被韓鳳仁噎得說不出話來。

  “你別我、我的啦。”韓鳳仁手拿煙袋向虎牤溝方向一揮,道:“你要不服就這么地,等我到家扒拉口飯,完了我上山給那黑老虎攆走!”

  “我去你爹了個尾(yǐ)巴的!”宋祥臣怒道:“那特么黑老虎是起秧子的,虎媽子死了,它自己就跑了,還用你攆啊?”

  “哈哈哈…”韓鳳仁大笑。

  韓宋堡子靠山,不到四點太陽一落山,韓宋堡子大隊部前燈火通明。

  四口十二印大鍋皆冒著熱氣,有烀肉的,有焯肉的,還有焅豬油的。

  好幾十孩子圍著焅豬油的大鍋等著分油渣,今天大隊殺了兩頭豬,比過年還熱鬧。

  焅干的油渣用笊籬撈在大搪瓷盤上,熱氣一散,頃刻就被孩子們搶光了。

  大隊書記韓國正大手一揮,讓人切蘿卜絲和面炸丸子,給孩子們吃個夠。

  醬豬頭肉、大蔥炒豬心、干煸豬肺、熘肥腸,烀豬肝、肘子、苦腸蘸蒜泥,還有五花肉血腸燴酸菜。

  一道道殺豬菜上桌擺成一圈,紅豆白米飯用盆裝著放在桌子中間,韓國正端起酒杯先敬趙有財。

  今晚是趙有財人生中的高光時刻,整個韓宋堡子的人都捧著他一個。

  而此時永安屯趙家、李家、林家,永興大隊陶小寶家,還有山河林業局家屬大院,一號樓二單元一樓一門的楚安民家,都擠滿了人。

  屯子、大隊那家去了那么多人,多數都是去看熱鬧的,但楚安民家那些人,基本上都是來捧場的。

  要不然,誰能沒事兒來局長家看電視啊?

  晚八鐘,山河臺晚間新聞正式開始,楚安民略帶激動地盯著電視屏幕。

  隨著一則則新聞事件播出,時鐘已走到了八點二十七分,為時半個小時的晚間新聞即將結束。

  楚安民臉色有些不好,忽然女主持人道:“近日,在山河林業局永安林場,一村民家中的驢被東北虎咬死。”

  女主持人話音落下,鏡頭一轉,熟悉的場景出現在楚安民眼前。

  那是靠山屯北山,他在那里裝成失驢老漢接受了采訪。

  可讓楚安民沒想到的是,畫面里出現的不是他,而是馮金貴。

  “我那天放毛驢子,就走到這旮旯…”

  電視里,馮金貴說著質樸的話語。電視機前,楚安民卻傻了眼。

  很顯然,電視臺將對馮金貴的采訪做了修剪,一些不得體的話都被剪掉了。

  隨著鏡頭一轉,屏幕里又出現了女主持人,只聽她道:“永安林區保衛組得知情況后,為避免東北虎危及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副組長趙軍親自帶人前往事發地對東北虎展開抓捕,并成功將那只東北虎捕捉。”

  然后,鏡頭又是一轉,出現了一只耳被五花大綁的畫面,但沒有任何人的采訪鏡頭。

  楚安民:“…”

  李寶玉等人:“…”

  鏡頭再轉,女主持人道:“如今被捕捉的東北虎已經得到了妥善安置,在此我們要感謝永安林場保衛員同志們的辛苦付出。而在這次采訪的最后,本臺記者無意中捕捉到了這樣令人感動的一幕。”

  這時,屏幕中出現了趙軍偷著往馮金貴衣兜塞錢的畫面。

  同時,女主持人的畫外音響起:“畫面中向馮大叔兜里放錢的,就是帶隊捕捉東北虎的永安林場保衛組副組長趙軍同志。

  從畫面中,我們可以看到,趙軍同志放錢的舉動并沒有讓馮大叔察覺,我們的錄像機也是無意間捕捉到的這個畫面。

  趙軍同志用自己微薄的薪水,為馮大叔送去了關懷和安慰。事后,本臺記者蘇香蓮就此事對趙軍同志進行了采訪。”

  這一刻,在王美蘭、楚安民等無數人驚訝的目光中,趙軍在一棵大紅松樹下,對著話筒說道:“其實我沒有想說的,我只是做了我力所能及的事。”

  “趙軍同志。”蘇香蓮未出鏡,但她的聲音出現在屏幕里,只聽她問趙軍說:“那二十塊錢是你半個月的工資吧?”

  “差不多吧。”屏幕里的趙軍淡淡一笑,道:“但說是我半個月的工資,我更想說那是我的一份愛心。因為我相信,只要人人都獻出一點愛,世界將變成美好的人間。”

  鏡頭切回演播室,女主持人聲音中帶著一絲激動地說:“趙軍同志說的太好了,只要人人都獻出一點愛,世界將變成美好的人間。”

  說著,女主持人拿起面前的新聞稿,道:“以上就是今天《晚間新聞》的全部內容,感謝收看,我們下期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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