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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七章.套黃葉子

  黃葉子,就是黃鼠狼、黃皮子。

  打小圍的人下踩板夾子,夾著的黃鼠狼,長拖拖地躺下地上,離遠了看過去,就像是張大黃葉子一樣。

  所以,打圍人就管黃鼠狼叫黃葉子。

  在打圍行里,貂皮叫大皮,松鼠皮叫灰皮。而黃鼠狼的皮叫圓皮,也能用來做皮草,而其尾巴上的毛,更是所謂的狼毫,能用來做毛筆、畫筆。

  按著毛管亮度,公的黃鼠狼皮比母的值錢。

  今年開春的時候,最好的圓皮能賣到三十五塊錢,一般的也都能賣到三十塊錢左右。

  這收入已經很可觀了,雖然單張黃葉子比不了黑熊膽,但夾黃葉子容易,又沒技術含量、沒危險。說不好聽的,是個人就能干。

  趙軍總說,打圍得懂山形地勢、獵物習性,夾黃葉子也是如此。

  黃葉子從來不在高山上,多在甸子邊、河套子邊上。

  它們吃葷,甚至食腐。

  冬天的時候,黃葉子喜歡河邊轉悠,有那河水凍干處,露處死魚、死蛤蟆,黃葉子就過去摳死魚、死蛤蟆吃。

  所以,下黃葉子的人,就到河沿邊,把踩板夾子布置在有黃葉子腳印經過的地方。

  黃葉子一走一過,來回一條道,基本上一夾一個準。

  但這得是在冬天,地上有雪,確認黃葉子經過之處方可。

  所以,打黃葉子和夾紫貂一樣,必須得在冬天,秋天看不著黃葉子腳印,也就沒處下這個夾子。

  而且,黃鼠狼晝伏夜出,白天根本不再外頭轉悠。晚上出來覓食,感受到風吹草動也會躲藏起來。

  所以,哪怕于學文手下有精兵強將,對此也束手無策。

  當然了,永興大隊下面十個生產隊,肯定有打小圍的人。

  但去年冬天打的皮子,開春早都換成錢了,誰家也沒有圓皮能給于學文。

  只不過大隊書記的人情太值錢,一幫人拿著夾子進了大山,在山里轉悠了兩天,在大河、小溪周圍下了幾百個夾子,可也只趕巧夾著了一只黃葉子。

  今天于學文是沒招了,煩心的時候和陶大寶提及此事,陶大寶就提議讓于學文問問趙軍。

  在陶大寶看來,趙軍連老虎都有辦法抓活的,或許也會有辦法能幫于學文在秋天打著黃葉子。

  于學文也沒說他要黃葉子干啥,問完趙軍,他就不出聲了。

  「于書記。」趙軍沉吟片刻,問于學文道∶「你要幾張」

  隔著話筒,趙軍看不到于學文的表情,但這位大隊書記停頓了四、五秒,才說∶「三張。」

  「行。「趙軍道:「于書記,那我晚上過去。「

  「好。」于學文道:「我擱大隊部等你,大寶也在,他說晚上招待你。」

  趙軍應了一聲,就撂了電話,謝過趙國峰、趙金山父子就回家去了。

  趙軍一進家門,就對在鍋臺前切菜的王美蘭說∶「媽,別忙活了,我們現在就走。」

  「啊」王美蘭剛想問自己兒子是誰來的電話,可沒想到趙軍卻說馬上要走,王美蘭忙問:「兒子,出啥事了咋不擱家吃飯了」

  「不吃了。」趙軍叮囑王美蘭說:「媽,你擱家注意身體。」

  「嗯…」王美蘭剛答應,卻聽趙軍又道∶「不還有倆野豬肚子呢么,讓我爸都給價蒸上吃。」

  王美蘭一聽這話,臉色微微一變。這時,解臣聽到動靜,從西屋出來問趙軍說∶「軍哥,咱們現在就走「

  「走!」趙軍帶著解臣進屋,告訴解臣道∶「換上山的衣服,靴子也穿上。」

不一會兒,二人穿戴整齊,背槍挎兜和  王美蘭道別,從屋里出來,趙軍使繩子把兩家十一條狗都牽上車,只把二黑、花龍留在家里。

  趙軍還把行李啥的都裝上車,亂七八糟的裝了兩袋。

  然后由解臣開車,趙軍在后車箱上陪獵狗們待在一起,汽車一路來在張援民家,停在他家門外只一按喇叭,張援民就從屋里探出頭來,喊道∶「兄弟,不說中午吃完飯再走么」

  「臨時有事,現在就走。「趙軍道∶「大哥,你擱家穿上山的衣服,我跟解臣去買點干糧,回來再接你。」

  雖然此時還不到中午,但趙軍打算進山,中午飯就得在山里解決,所以就得去買點干糧。

  解臣發動汽車,來在小賣店門口停下,趙軍進去買了五斤光頭餅。然后一想,這去永興大隊,不論是去陶大寶家,還是陶小寶家,都不能空著手。

  與其等到了永興大隊再買東西。還不如現在就買呢。

  于是,趙軍又買了八瓶罐頭,黃桃、山楂、魚和肉一樣兩罐,準備分成兩份送禮。

  但趙軍買這些都沒記賬,直接現金把賬結清,緊著兩網兜的罐頭出屋。

  從小賣店出來,汽車再到張援民家,張援民已經等在門口了。

  但趙軍還是從車上下來,在張援民家門口的枝椏垛里,挑那大拇指粗的樹條子,選出來一大捆扔在后車箱上。

  張援民很費解趙軍弄這個的用意,便問趙軍道:「兄弟,你整這干啥呀」,

  趙軍一時半會兒和他解釋不清,便回應道∶「大哥,你先上車,給解臣指著點路。」

  張援民也沒去過永興大隊,但大致的方向還是知道的,有他指路,解臣只要捋著道開就丟不了。

  趙軍把樹條子抱上車,解臣從車窗喊趙軍道∶「軍哥,都整完了吧。」

  趙軍在車上坐穩,喊道:「整完了,走吧。」

  「好嘞。」解臣關車窗,啟動汽車,出永興屯沿著大道直往永興大隊而去。

  趙軍剛在后車箱上坐穩,黑龍就湊了過來,小母狗粘人,想讓趙軍抱著它。

  但趙軍今天沒空,拍了拍旁邊,等黑龍到他拍的地方坐下,趙軍伸手一拽黑龍兩條前腿,往前一扯,黑龍就趴在了趙軍旁邊。

  趙軍拍拍黑龍的腦袋,黑龍似乎明白了趙軍的意思,就把嘴往趙軍身上一搭,瞪著眼睛看著趙軍。

  趙軍從兜里拿出一只勞保手套戴在左手上,然后拿過一根秋條,從粗的一端,使鹿皮刀割下四十公分一截,再像削鉛筆一樣,將其一頭削尖。

  汽車一路顛簸,但趙軍右手使刀很穩,而拿樹棍的左手還戴著手套,這樣倒也不會受傷。

  一個小時后,趙軍身旁摞了三十多根帶尖的木簽子。而再有半個小時,汽車就能到永興大隊了。

  趙軍停下手,收刀入鞘,注視著沿途兩側。

  忽然,趙軍回手拍拍車廂,解臣猛地一個急剎車,后車箱里的睡著的狗全被搖晃醒,茫然地看著四周。

  駕駛室門被推開,解臣從車上下來,問趙軍道:「軍哥,咋的了」

  趙軍抬手往道右側一指,說:「把車靠邊停那兒。」

  「哎。」解臣雖然不解,但也不問為什么,又上車啟動,按趙軍的吩咐,將車停在道路右側。

  然后,解臣、張援民從車箱上下來,趙軍招呼他們上后車箱,學著自己削木簽子。

  聽到趙軍吩咐,張援民、解臣紛紛抽出侵刀,效仿趙軍所為。

  但在干活的時候,張援民問趙軍道:「兄弟,咱削這個干啥呀」

  趙軍一邊削尖,一邊道∶「永興大隊的大隊書記讓我幫他打仨個黃葉子。」

  「打黃葉子」解臣很是驚訝地問道:「軍哥,秋天還能打黃葉子呢」

  連解臣都知道不可行的事,張援民哪里能不知道他看著手中的木棍,問趙軍說∶「兄弟,你這是要整啥呀」

  趙軍要做什么,他具體也說不明白,于是就道:「大哥,你先別問了,一會兒你就看我的吧。」

  張援民一怔,感覺這話聽著有點耳熟,但趙軍賣關子,他也沒多問。

  有了張援民和解臣的加入,削木簽子的速度快了很多,很快就削出了五十四根木簽子。

  趙軍讓解臣把這些四十公分長,一頭帶尖的木簽子分成五份,每一份再使細繩捆上。

  至于給張援民的任務是讓他砍一些很細、很短,也就十公分長的小樹條揣在兜里.

  然后三人帶狗下車,進入右側山場,踩著崗梁子一路上山。

  在行進途中,狗幫四散開來,沿途一路掃蕩。

  人和狗翻山過崗,從山上下來,就見溪水潺潺。

  獵狗們在溪邊喝水,趙軍、張援民、解臣三人洗了手,拿出光頭餅來吃。

  三人連吃帶喂狗,將五斤光頭餅消耗殆盡。

  吃飽喝足,趙軍在前,帶著人和狗沿溪而上。

  走不多遠,就見一根倒木橫在溪上,趙軍抬手,張援民、解臣雙雙止步。

  趙軍從挎兜子里掏出從家帶來的羊角錘,遞給張援民說∶「大哥,你從解臣那兒拿一捆簽子,在倒木上并排釘一排。「

  張援民接過羊角錘,望向不遠處的倒木,只看了一眼,他就看出了問題所在,回頭問趙軍說「兄弟,怎么釘隔多遠」

  那倒木,是人放倒在溪水上當橋用的,想能供人行走,倒木細了不方便,光是十根大拇指粗的木簽子,不足以插滿倒木上截面。

  趙軍道:「大哥,中間留一個黃葉子能過的口。」

  如果這話是趙軍和解臣說,解臣多少得反應一會兒。但張援民心靈手巧,一聽就明白了,當即問道:「兄弟,其余的也留空,就是不讓黃葉子過唄。」

  「對。」趙軍笑著點了下頭,又跟解臣說∶「解臣,你在這周圍給我找長巴的石頭,別太大,跟雞蛋差不多沉。「

  「妥嘞!」解臣應了一聲,看他這就要走,趙軍忙補充了一句說∶「要有差不多的,就多撿兩塊。」

  張援民、解臣兩人分頭行動,趙軍則從兜里拿出十根長約五十公分的八號線。

  8號線,就是直徑4毫米的鐵絲,趙軍在一棵樹下,使腳攏了點干樹葉子,然后從兜里拿出火柴,將樹葉子點著,又往上加干樹枝。

  隨著火越燒越旺,趙軍將八號線都丟進火里。

  這時,先一步完工的張援民從倒木上過來,走在趙軍近前,問道:「兄弟,你不能是要下套子吧」

  開春的時候,張援民在山里下過孢子套,但都失敗了。

  后來還是趙軍告訴他,下套子用的油絲繩得用火燒,一是燒去油絲繩的油味,二是把油絲繩燒黑、燒烏,要不然油絲繩反光,獵物遠遠看到就會躲開。

  此時趙軍燒鐵絲,也是這個道理。

  但讓張援民震驚的是,他長這么大,還從來沒聽說,有能下套子套著黃葉子的呢。

  燒黑的鐵絲被張援民使木棍挑入溪水中,趙軍將浸涼的鐵絲拿出,從一頭開始,把兩根鐵絲往一起擰。

  兩根四十公分長的鐵絲,有三十公分都擰在一起,剩下的十公分如兩頭蛇一樣。

  這時,解臣捧了一大把石頭回來,能有十三、四塊。趙軍從中撿出五塊,揣進兜里,讓解臣把其余的都扔了。

趙軍將那分開的鐵絲  兩頭,一頭圍了個套,另一頭系上了石頭。然后,將套和石頭分開,兩者之間成九十度直角。

  弄好了這個,趙軍穿著靴子直接趟水入溪,在趙軍臨下水的時候,張援民一把拽住解臣,喊著問趙軍道:「兄弟,我們能過去瞅瞅不」

  無論是秋天打黃葉子,還是下套套黃葉子,都是一絕!

  而黃葉子值錢,也是眾所周知的事,像這種手藝,按老話講那叫∶傳里不傳外,傳兒不傳女。

  但張援民還真不是想偷師,他就是好奇,想見識一下套黃葉子的絕學。

  有一次放山拿棒槌,張援民想跟趙軍學,卻被趙軍給拒絕了。

  可今天,趙軍回身喊道:「大哥,你倆過來吧!」

  張援民聞言,拉著解臣屁顛屁顛地跟上了趙軍。

  趙軍來在溪水中央,張援民釘的一排木簽子,就在倒木的中間。

  一排木簽子將倒木分成兩邊,而每根木簽子之間相隔不到兩厘米,留的空隙既不容黃葉子經過。

  只有最中間的兩根木簽子,有五公分的間距,這就是留給黃葉子的通道。

  趙軍在倒木前,開始下套子。他做的套子,一頭是雙股鐵絲,一頭是鐵絲套,還有一頭拴著石頭。

  趙軍把雙股鐵絲纏在通道一邊的木簽字上,緊緊的纏了三圈,絕對夠結實了。

  多余的雙股鐵絲部分,趙軍將其折成V字形,這樣一來,鐵絲套就出現在通道前了。

  如果是單股八號線,鐵絲套懸不住,風一吹都搖晃。但雙股八號線,足可使鐵絲套穩穩懸于通道前,未碰到倒木,懸空而至。

  最后,是和套子呈直角方位的石塊,趙軍將石塊移至倒木邊緣,并從兜里拽出六根十公分長的細樹條,分成三根、三根的兩組,再將兩組細樹條十字交叉圍成三角錐形,并用它將石塊一角撐起。

  張援民上前觀察一番,就看明白了其中原理,他眼前一亮,不禁向趙軍一豎大拇指,道:「兄弟,這個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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