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英考慮一番之后,再度找到彭大帥。
這次他學聰明了,沒有再跟彭大帥說要帶走全部的手下。
那七百人全都留給彭大帥自己用,自己只帶走三十人。
這次,彭大帥果然沒有再阻攔,贊賞了一番霍云英的進取精神,讓他在這七百人里隨便挑,而且還非常慷慨地讓他可以挑選一些精良的裝備帶走。
畢竟只帶三十個人,就算這些人全都帶走精良的鎧甲裝備、每人帶走一匹戰馬,又能帶多少呢?
相較于留下來的那七百人,這已經是相當大的讓步了。
很快,霍云英辛辛苦苦拉起來的這支七百人的隊伍,整整齊齊地站在校場上,等待霍云英的挑選。
伍長、什長,還有軍中管包括后勤等其他事務的所有人,全都擺在霍云英的面前。
“你,你,還有你…”
其實霍云英對這些人,談不上有多了解。
畢竟打起來的時候,他都是沖鋒在前的,有印象的往往也都是那些跟他一起沖鋒的人。
霍云英覺得,既然這些人能立下軍功、能在義軍中得到什長甚至更高的位置,肯定是有一定才能的,至少在這七百人中應該稱得上是精銳。
也有人臉上露出焦急之色,不斷地向霍云英使眼色,示意他帶自己離開。
很顯然,彭大帥就在旁邊看著,這些人也不可能真的跳出來抱住霍云英的大腿請他帶自己離開。否則萬一沒走,日后被彭大帥記住了怎么辦?
而且七百人里面,有那么多人一起喊,成何體統。
所以這些人就只能對著霍云英使眼色,希望能帶走他們。
可問題是,使眼色的人肯定遠遠超過三十人。
霍云英也感覺頭大如斗,真選起來才覺得自己選擇困難癥有點犯了。
但好在一陣糾結之后,還是從中選出了三十名精銳。
“彭帥,決定了,就這些人。”霍云英說道。
彭大帥很高興:“好,那就提前祝你馬到成功了!以后隨時可以回來看看,楚州城是你永遠的家!”
說是這樣說,但霍云英心里清楚,自己以后應該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而后,霍云英看到鏡頭逐漸拉高。
視野中,年輕的盛太祖帶著這三十名精銳,離開了楚州城,走向未知的遠方。
霍云英不由得面露喜色:“咦,難道說,我是四種身份中第一個通關的?”
眼前看到的,明顯是劇情告一段落之后而出現的過場cg。
在之前的試煉副本中,這往往意味著通關。
但很快,霍云英意識到自己錯了。
因為在他的視野中,出現了之前沒見過的系統提示。
“義軍”身份通關失敗!
只有這樣簡單的一行字,沒有其他的說明。
霍云英愣住了。
“失敗了?
“為什么會失敗…明明盛太祖成功脫離了彭大帥的掌控,自己去帶隊打天下了…
“而且,也沒有遭遇北蠻軍隊啊?”
系統沒有進一步的解釋說明,顯然,為什么失敗,要玩家自己去思考。
霍云英沒有立刻重新開始,而是陷入沉思。
“為什么會直接判定失敗呢?
“嗯…應該首先想想到底哪里還有欠缺。
“軍事上失敗?應該不至于,我沒有遭遇北蠻軍隊,沒有像上次一樣死亡或者蒙受慘重的損失。而且,我也成功脫離了義軍,自己出去闖蕩了。
“從離開楚州城自動觸發過場動畫來看,這一步應該走得沒什么問題。
“可系統卻直接判定我失敗…難道是…”
一番分析之后,霍云英心中有了猜測。
但他并沒有第一時間將這種猜測付諸實踐,而是暫時離開游戲,回到現實中。
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才晚上兩點多,時間還比較充裕。
不過考慮到現實中的時間流速似乎比游戲中快很多,所以霍云英也不敢怠慢,趕忙打開電腦查找相關資料。
很快,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
“在這里!
“經過一段時間的發展后,盛太祖成功招募起了一支七百人的隊伍,而這其中絕大多數都是他家鄉的人。
“這是一支不錯的有生力量,所以在楚州城,彭大帥很高興,將盛太祖升為鎮撫。
“但過了沒多久,盛太祖就帶著二十四個人離開滁楚州城,南略定遠…
“而這些人,被稱為‘兩淮二十四將’,其中就有開國大將軍谷遠,而且這其中的大多數人都在以后成為整個大盛朝的棟梁之材,幾乎個個都封爵拜將,也有不少在之后成為大盛朝中的高官…”
查完資料之后,霍云英明白自己的問題到底在哪了。
“選人的環節出了問題…”
兩相比對,霍云英意識到自己失敗在最后這個環節上。
在當時的局勢下,盛太祖確實沒有更多的選擇。
留下來,義軍內部也遲早會內訌,即使不內訌,也很有可能被北蠻重點討伐。在彭大帥手下發展,終究是束手束腳。
所以,如果霍云英一直只知道打仗,那么到達一定程度之后,北蠻的將軍董承云就會圍攻楚州城,而這是一場不可能打贏的戰斗。
即便來的不是董承云而是其他北蠻將領,即便帶人逃出楚州城,也依然是游戲失敗。
因為這意味著玩家沒能好好地分析當前義軍內部的局勢,繼續發展下去也不會有什么好的結果。
想離開,要把手下人帶走是絕對不可能的,只能帶走一小部分。
但具體帶走哪些人,這當然是有講究的。
因為帶走的這些人,不僅是未來打天下的班底,還可以體現出盛太祖的識人之明。
霍云英不由得想起之前曾經在網上看過的一個問題。
“像盛太祖一樣底層出身的皇帝,他們手下的名臣、名將往往都是家鄉附近小范圍的一小撮人,為什么名臣名將會在那個地方扎堆出現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簡單,其實就是兩個字:“平臺”。
在什么平臺上,就能做成什么樣的事情。
如果一個人只是普通的平民,一輩子種地放牛,那么到他七八十歲的時候,也不會變成一名大將。
而如果一個人從十幾歲開始就一直打仗,手中的資源越來越多、交手的對手越來越強,那么只要他有一定的天賦,總能成為一個不錯的將領。
很多時候,各個小地方都有聰明人,而這些聰明人的聰明程度,其實相差無幾。
真正讓他們拉開差距的,是平臺和資源。
而開國皇帝,就是這個平臺。
在這個平臺上,這些名臣、名將遇到一個個難以戰勝的敵人、難以解決的問題,他們或許會失敗,但大量的資源可以給他們兜底,讓他們不斷的嘗試。
更何況他們可以互相學習、互相幫助。
所以,他們最后會取得比其他人都要高的成就。
當然,這么說的前提是,他們都是可造之材,都有著不錯的天賦。
如果是一些沒有才能的人,再大的平臺也毫無意義。
所以,還有一個重要的因素在于,開國之君有識人之明,能夠知道這些人的才能和潛力,把他們放到最適合的位置上,選拔出最有能力的人才為自己所用。
而“義軍”這個身份的扮演關鍵,就在于此。
作為義軍,霍云英并沒有遭遇多么艱難的戰斗,前期遇到的北蠻軍隊并不難打,而且在天下群雄并起的環境下,想要招募一支幾百人的軍隊也并不算困難。
同時期的其他義軍,基本上也都能做到這一點。
那么,是什么讓盛太祖跟其他的義軍產生了本質上的區別呢?
就是三點:看清天下大勢的判斷力、做出正確選擇的決斷力、選拔人才的識人之明。
沒有這三點,盛太祖就算再能打,也不過是割據亂世中的一個軍閥,最后只會落入失敗的境地;而有了這三點,盛太祖才能從無數義軍中脫穎而出,創造一個新的王朝。
而“義軍”這個身份的扮演,正是在考驗玩家這三方面的能力。
想通了這一點之后,霍云英也終于明白了,為什么他扮演了這么久,也沒看到任何叫“谷遠”的人。
因為《暗沙》這款游戲故意將歷史的迷霧重新蓋上了。
盛太祖當初可并不知道谷遠未來會成為開國大將軍,他也是一點一點地看出了他的軍事才華,又不斷地提拔,才最終讓他成為一代名將。
如果這些人的名字還跟歷史上完全一樣,那玩家豈不是直接抄答案就行了?
對“識人之明”這一點的考驗,也就完全不生效了。
所以,霍云英的任務是,在擴展隊伍、打敗北蠻軍隊的同時,也要看清楚每個人的能力,并將其中的優秀人才牢牢地記在自己的腦海中。
“義軍”身份的最終試煉,其實是一場考試。
考試的內容,是這七百多人在平日里的表現;而考試的標準,是玩家自己的判斷力;考試結果出來之后,系統就可以判斷出以玩家展現出的識人能力是否合格,被選出的這些人能否支撐起打天下的骨架。
七百多人選二十四人,這是一道難度極高的多選題。
歷史上的盛太祖幾乎可以說是滿分過關,而現在,輪到玩家們來重現這一操作了。
想通了這一點的霍云英深吸一口氣,再度躺回床上,進入《暗沙》的游戲世界。
扮演“義軍”的身份,重新開始。
時間還來得及,這次他要從頭來過,好好地看清這七百人中,真正能成為棟梁之材的到底是哪些人。
此時,陸恒正在開始他不知道是多少輪的人生。
隨著游戲進程的推進,他的身份在不斷變化,也在不斷地嘗試各種各樣的騷操作。
比如,他曾經試著發動那些走投無路的乞丐,跟自己一起起義,結果還在商量階段就因為有人告密,在破廟被官兵團團圍住、毫無抵抗地被亂刀砍死;
他也曾經試著在底層人民中傳播各種各樣的宗教,散播“蒼天已死、黃天當立”之類的思想,還試著寫過幾首反詩,但過了沒多久,還是被官府發現,然后押赴刑場砍頭;
也曾經走遍四方、一路行乞,順著義軍的消息一路尋找,結果半路上被剪徑的強盜殺死,哪怕大聲說著想要入伙,對方也根本無動于衷…
總之,此時的陸恒,就像是一個誤入吃雞游戲的菜鳥。
如果說霍云英和楚歌他們是半小時玩一局,那陸恒就是半小時能開十幾局。
死的太快了,而且很多時候死得不明不白。
最讓他感到蛋疼的是,此時的他,對于如何通關仍舊毫無頭緒。
之前他分析一番,覺得最大的可能是要有一定的主動性。
不能一直等著義軍找上自己,得自己想辦法組建義軍、強行進入第二個身份的扮演階段。
但嘗試了幾次之后發現,根本行不通。
所以,陸恒感覺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這讓他備受打擊,甚至很擔心自己會拖慢了整個團隊的進度。
如果到時候其他三個人全都通關了,只有他還扮演乞丐四處流浪,那怎么辦?
丟不起這個人啊!
終于,又一世的扮演開始了。
陸恒相當機械地執行著他總結出來的一系列標準操作:前期不管是放牛或是種地,先想辦法茍住,找到合適的時機之后就去附近找寺廟當和尚,然后再游歷四方,盡可能地往盛太祖當時的人生軌跡上去貼近…
但這次讓他非常失望的是,附近根本沒有任何的寺廟。
完,看來這次扮演,又要寄了。
只是在陸恒在考慮著是不是直接找塊石頭把自己撞死重開的時候,意料之外的情況發生了。
大旱之后,憤怒的農民攻陷了府衙,有人帶頭,揭竿而起。
有人向陸恒發出了邀請,希望他加入義軍。
陸恒想了沒想,就直接加入了。
其實他也沒抱太大的希望,因為之前他也曾經遇到過這種情況,結果是義軍很快就被趕來的官軍給消滅,那些首領全都被斬首、尸體掛在城門上示眾。
但對于陸恒來說,反正繼續這樣下去也沒任何希望,橫豎都是個死,倒不如死得痛快一點。
在扮演“乞丐”的過程中,他經歷了無數次悲慘的人生,也經歷過太多次死亡,甚至有些麻木了。
他曾經跟無數底層人交流過,知道他們的艱辛,知道太多的官逼民反和民不聊生,也知道普通人根本無力改變這一切。
他想要舉起屠刀,但無數次的嘗試,都以失敗告終。
他以為這次也會跟以前一樣,但卻沒想到,在他決定加入義軍的瞬間,視野逐漸上升。
府衙,起火了。
緊接著,視野繼續拉升,這座城,以及更遠的小城、大城,烽煙四起。
而在陸恒的視野中,也出現了從未見過的系統提示。
“乞丐”身份通關!
通關評價:有時候,過程比結局更重要;有時候,天下大勢,僅僅取決于一個偶然。英雄,并不是歷史的唯一締造者,但他們確實在史書上留下了最為濃墨重彩的一筆。
看到系統提示,陸恒完全愣住了。
我…通關了?
就這?
我怎么就通關了?
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前一秒,他還在亂世中像條狗一樣的摸爬滾打,沿街乞討,被官兵追砍,而下一秒,就已經通關了…
這個副本,未免也太無厘頭了。
甚至就連陸恒自己,都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如何通關的。
仔細回想,他確實什么都沒做,只不過是偶然間碰到憤怒的農民火燒府衙,怒而起義,而自己順路加入。
然后就通關了。
可問題是,之前他也遇到過這種情況,也沒通關啊?
陸恒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再度看向通關評價。
而后,他似乎想明白了。
這個身份的通關評價中,其實已經蘊含了“乞丐”身份試煉的內核。
“有時候,過程比結果更重要。”
“有時候,天下大勢,僅僅取決于一個偶然。”
“英雄,并不是歷史的唯一締造者,但他們確實在史書上留下了最為濃墨重彩的一筆。”
為什么過程比結果更重要?
因為“乞丐”身份的試煉,并不是要讓玩家達到“成為義軍”這個特定的結果。
而是通過整個過程,讓玩家認識到某些東西。
比如,底層的疾苦,又比如,起義成功的艱難。
在這個過程中,陸恒扮演過很多底層人,也體驗過很多種完全不同的人生。
在真實的歷史中,曾經有無數個和盛太祖一樣的底層人,他們或許是放牛的牧童,或許是死于徭役的農民,或者是被殺良冒功的乞丐…
只有明白了底層人生活的不易,才能理解盛太祖之后做出的某些決定。只有明白了這種痛苦,才能獲得改變這個世界的勇氣。
為什么天下大勢會取決于一個偶然?
其實看到盛太祖在乞丐時的經歷就會知道,那個時候他并不認為自己真的可以完成這項偉業,他只是一步一步地,被大勢所推動,并最終走上了這條特定的道路。
這其中,到底有多少是被動接受,又有多少是主動為之?
恐怕很難說得清楚。
陸恒不由得苦笑:“原來,‘乞丐’身份的扮演,是個歐皇檢測器啊…”
他明白了。
這個身份通關的唯一條件,不是能力也不是決斷,而是運氣。
盛太祖是幸運的。
因為古往今來,有無數被壓迫的農民,有無數在底層走投無路的人。他們其中或許不乏天賦不輸給盛太祖的人,可他們在最初的時候就已經夭折。
地主家丁的一頓毒打、一場天災、一次偶然的意外,都有可能讓這些出身于底層、有機會成為英雄的人夭折。
這也是為什么古往今來大部分能做成皇帝的人,都出身于世家大族。
從這個角度來說,盛太祖是一個真正的歐皇。
陸恒作為玩家,在隨機生成的局勢中無限次的體驗,不知道多少次之后,才偶然獲得了一次成功的開局。
而盛太祖只有一條命,只有一次機會,卻完美地把握住了。
在“乞丐”這個身份的扮演階段,這無關能力,而僅僅是一種純粹的運氣。
而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那個時代也是幸運的的。
因為出現了盛太祖這樣一個英雄人物。
這樣的亂世有很多。
古往今來,有些亂世出了英雄,建立起了強大的王朝;但也有些亂世,就這么一直亂下去了,你砍我,我殺你,一直亂了幾百年。
有些地方在戰亂中分離開了,一下子就是數百年,有些英雄人物的出現將這些地方收回了,于是后人才能自然而然地說“自古以來它就是一部分”。
可有些地方分開了,沒有英雄人物出現,它就一直這么分離下去,變成了兩個地方,再也沒有回來。
在當時的亂世中,如果沒有盛太祖這樣的人出現,一切的發展恐怕是難以預料。
史書是由人民群眾共同書寫的,但不可否認的是,那些英雄人物確實在其中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而歷史的結果,或許還真就因為某個山溝溝中放牛娃的某個決定,而最終定型。
陸恒不由得感慨萬千。
“ok,完事收工!
“我的任務完成了,可以去開開心心地攻略騎兵的試煉了。”
他也沒想到,自己這個扮演乞丐的人,竟然是小分隊的四人中第一個通關的。
只是在決定推出這個試煉副本之前,視野中又出現一行新的提示。
當前身份已通關,可進入其他身份扮演者的試煉觀看。
“咦?還能這樣?”
陸恒也沒想到,這個多人的試煉幻境竟然還有這種設定。
騎兵試煉通關的優先級自然就沒那么高了,陸恒回到最初的空間,看到其他三個身份的卡牌。
他能夠以一種上帝視角,直接看到其他三名玩家目前的狀態。
扮演“義軍”身份的霍云英還在楚州城周邊奮戰、擴充隊伍;
扮演“統帥”身份的趙海平正帶著御駕親征的大部隊,在塞外的荒山野嶺吃沙子;
扮演“皇帝”身份的楚歌正在埋頭案牘,處理司馬延的案件。
看起來,楚歌的進度似乎是最快的。
想到這里,陸恒直接在“皇帝”的身份卡牌上輕輕一點,進入到楚歌所在的試煉幻境。
此時的楚歌,手上拿著奏章,陷入沉思。
司馬延,已經被下獄了。
但具體要如何處置,楚歌還沒有完全下定決心。
司馬延本人,肯定是要殺的。
但他的家人呢?兒孫呢?女眷呢?
從情感上來說,楚歌當然是傾向于不殺的。
雖說司馬延是兩淮派這個官僚集團的首要人物,但他的兒子和家眷,目前看起來確實才能遠不及他,也并沒有什么很大的權勢和地位。
對于一個生長在現代社會的文明人來說,“禍不及家人”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司馬延是必須要死的,但這種死,其實已經帶了點冤殺的成分。如果在將他全家也都牽連進去,那確實是有些過分了。
可是從理智上來說,楚歌又很清楚“斬草要除根”的道理。
為什么殺司馬延?
因為楚歌也不確定他到底是不是一個演技派,不確定司馬延是不是像司馬義一樣,暗地里包藏禍心,等盛太祖死后會開始搞事。
那么,司馬延的子孫呢?
里面是不是也有像司馬義的子孫一樣的人物?會不會在司馬延和盛太祖都死了之后,又重新串聯起兩淮派,串聯起這些官僚,讓未來發生一些難以預料的變數?
這種兩難的選擇,讓楚歌陷入了糾結。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糾結啥呢?”陸恒問道。
楚歌愣了一下,他轉頭看了看以“靈體”狀態出現在自己身邊的陸恒,差點以為自己撞鬼了。
“你…怎么過來的?”楚歌很驚訝。
陸恒呵呵一笑:“爺通關了!按照游戲機制,通關之后可以去旁觀其他身份的進度。”
楚歌顯然也很意外,說了聲“牛逼”。
顯然,他也沒想到扮演乞丐的陸恒竟然是第一個通關的。
“我現在對于這件事情的處置方式,有點拿不定主意。”
楚歌將自己遇到的問題,簡單講述了一遍。
對他而言,“皇帝”身份的攻略已經逐漸來到尾聲,處理好這個案件之后,他的使命差不多也就該完成了。
讓大盛朝的國祚超過二百三十年,“皇帝”身份的扮演就算是通關了。
“那…需要我幫你拿個主意嗎?”陸恒問道。
楚歌:“嗯?你說。”
陸恒沉吟片刻:“要我來決定的話,那就是全殺了,留個兒子。”
楚歌看了看他,表情仿佛是在說,不愧是你,輕而易舉就做出了如此兇殘的決定。
其實從理智上來說,楚歌也是更傾向于這種做法,但作為現代人的價值觀,卻讓他始終難以下定決心。
“所以,能不能說說你是怎么做出這種決定的?”楚歌問道。
陸恒有些奇怪:“這有什么困難的嗎?不就是盛太祖給出的標準答案嗎?我倒是想問問你,不抄標準答案的理由是什么?”
楚歌沉默片刻:“理智上來說,我知道‘斬草除根’的重要性;但從情感上來說,我又覺得太殘忍。”
陸恒有些無所謂地笑了笑:“殘忍?
“那么,你看過大災之年,十室九空的情景嗎?
“你看過農民賣兒鬻女、全家或是感染瘟疫暴斃或是吃觀音土活活脹死的情景嗎?
“你看過那些亂民被官軍剿滅后,無頭尸體懸在城門上的情景嗎?
“殺幾十口人是殘忍,那么看著天下大亂、百萬甚至更多的農民將這種場景重復無數次,又是不是殘忍?”
楚歌有些詫異:“可這些并不是司馬延和他的家人們造成的。相反,司馬延在終結這種亂世的過程中,還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陸恒點點頭:“對,你說的沒錯。
“但司馬延并不是一個人,他是一個串聯起整個官僚系統的大網。
“讓底層民不聊生的是各級官員,他們有的搖身一變,從北蠻的官變成了大盛朝的官;有的順著枝干往上爬,而枝干的頂端就是司馬延和他的兩淮派;司馬延死了,他的子孫也仍舊有可能將這個系統再重新串聯起來。
“古代是一個十分重視血脈的年代,凡是起義,都要推舉出一位前朝的王室成員。而一個人的出身,本身就是一種極其寶貴的資源。
“所以古代動不動就滅族,確實很殘暴,但這與當時的社會實際是相符合的。歷史上太多斬草不除根結果被對方臥薪嘗膽反殺的例子。
“更何況,就算冤殺、錯殺,又如何了?
“冤殺幾十個人、幾百個人,不會動搖大盛朝的國祚。從結果上來說,會有什么不同嗎?”
楚歌沉默片刻:“從絕對理智的角度上來說,確實是這樣沒錯,但…
“未免太鐵石心腸了一些。”
陸恒反問道:“那不然呢?你以為盛太祖是個什么樣的人?
“我從來不覺得盛太祖是個宅心仁厚的人,他確實是鐵石心腸,甚至有的時候可以說是冷酷無情,冤殺、錯殺的人,很可能是數不勝數。
“但現代人的那些品德,對于這個亂世而言,確實沒有太大的幫助。
“有句話叫,衣食足而知榮辱,倉廩足而知禮節。還有句話,物質基礎決定上層建筑。在這個物質基礎沒達到的時代,不存在現代道德標準生存的土壤。
“所以,多愁善感什么呢?
“趕緊殺了,下一步了。”
楚歌有些無奈的笑了笑,但漸漸地,這種笑容中多了幾分釋然。
是啊,想什么呢?
太多余了。
楚歌很清楚地知道,陸恒為什么能夠如此果斷而又自然地做出這個艱難的決定。
因為陸恒扮演過“乞丐”身份,他看到過太多的死亡和苦難,所以死亡這件事情對他來說,已經不是什么太值得慎重的事情。
生長在和平時代的人,將生命看得比泰山還重。
生長在亂世的人,將生命看得比鴻毛還輕。
可有些生在亂世的人,將生命看得很輕并不是蔑視生命,而是因為用一種冷酷到極點的理智,去權衡了其中的利弊。
楚歌不由得想到,歷史上真實的盛太祖在決定殺司馬延之前,是不是也經過了一番這樣的內心斗爭?
理智的一面告訴他,這個人是一起打天下的兄弟,是最大的功臣,不該殺。即便殺,也最好禍不及家人。
但這個時候,那個當過乞丐的年輕人來到了他的面前。
他回憶起了天下大亂、遍地餓殍、離亂人不如太平犬的場面。
回憶起了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的景象。
于是,內心中的最后一絲絲憐憫,也終于消失殆盡了。
一個馬背上的戰士,一個鐵腕的帝王,不需要那種東西。
那就…這樣吧。
想到這里,楚歌輕輕地嘆了口氣,用一個字作為自己最終的回答。
“殺!”
------題外話------
之前說過了現在都是大章了,合在一起發了。推書,我修仙者的身份被同桌曝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