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簡單足個療后,賈六就開始辦公了。
年輕的皇帝喜歡夜里辦公,因為他覺得夜里安靜,能夠讓他的思維更加放開,腦細胞也變得更加活躍,考慮問題的維度也能變得更高,這樣的話就不容易做出錯誤決定,進而影響國家的發展。
工作,是永遠也干不完的,所以很多時候賈六都是聽到雞叫聲才開始睡覺。
紫禁城里怎么會有雞的?
問這個就沒意思了,圓明園里還有熊呢。
為了提高肉蛋白攝取量,同時也為了減輕百姓負擔,在賈六的特別號召下,以如秀、媛媛為首的夫人團都各自在宮中或養雞,或養鴨,養羊的也有。
賈六就喜歡帶著兒女坐羊車玩。
建國已經兩年,國家也恢復了大一統,但賈六的心里老存著事,總認為這個國家有問題,因為國家的統一目前只是表面的統一,是一個妥協性的統一。
具體就是不少前清遺老遺少依舊把持著上至總督,下至小縣的官位。
這也導致賈六推行的維新國策目前僅在直隸、山東、四川、湖北等地順利進行,其余省份依舊如一潭死水般沒有動靜,用內閣總理大臣博清額的話講,就是那幫官員都是死鴨子,不知道春江水暖。
當然,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賈六當然希望帝國一夜進入資本主義,但步子跨得太大不行,容易造成災害。
因此,按部就班有條不紊推行才是正理。
戶部統計的數據,截止今年七月,北洋通商已為國庫增加一千三百余萬兩的稅收,這個數據相對于南洋廣東那邊年入五千余萬顯然少了,但對于新生的維新政府而言依舊是一筆龐大的財政收入。
放在乾隆時,相當于四個直隸的年財政收入。
隨著各方面的日趨完善及成熟,通商這一塊必將以讓人想象不到的速度飛速發展。
國庫有了錢,賈六自然就好辦事。
無論是各大城市的環境面貌改善,還是道路硬件設施的推進,亦或工業領域的發展,還是教育醫療的普及,都能開始一點點的駛入正軌。
就執政水平而言,賈六自認自己絕對是稱得上英明神武的。
但保守勢力的存在,卻讓他如鯁在喉。
武力,早就被他排除。
因為這樣只會讓國家元氣大傷。
那么如何解決國內的保守勢力,以及隱藏的敵對勢力呢。
從南京祭過孝陵過江回京時,賈六對江蘇巡撫郝碩說了一句話:“思想比武器更有威力。”
郝撫臺當時就一個激靈,趕緊回道:“陛下放心,我們是不會給敵人武器的。”
賈六不快:“難道你們要給敵人思想嗎?”
“呃...”
老郝不知如何應對,好在六皇帝也沒有刁難他,自去船頭欣賞江景。
這時伴駕南巡的內閣總理副大臣阿思哈卻若有所思看了眼船頭上的皇帝,然后對怔在那回味皇帝所言的郝撫臺道:“回頭你江蘇先動起來,全面組織官紳士子學一學陛下的日記,以及近年來陛下的詩選著作,雜文散文、隨筆心得等等...務必將思想這個武器牢牢掌握住。只有思想統一了,夯實了,陛下的維新大計才能成為百年大業。”
老郝如醍醐灌頂,忙道:“明白,明白,下官回去之后馬上組織落實!”
這位雖是出了名的貪官,但由于代表江西最先支持維新,并幫助皇帝陛下架空并解決上司兩江總督、和碩鄭親王得到了表揚。
屬于德有虧,才卻有余。
“江南之地自古文風最盛,要帶頭動起來給其它各省打個樣,一定要肅清愛新覺羅遺毒,一定要讓江蘇官紳深刻明白只有維新才有前途,同時也要讓他們明白陛下現在做的這些事都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大事,要讓他們積極投入國家的新氣象中,有錢出錢,有人出人,要全方位的學習直隸的先進經驗,要將江蘇打造為長江下游的第一維新大省...”
老阿破天荒的同郝碩多交待了幾句,指出了他這巡撫工作的重中之重。
沒別的原因,主要是他陪皇上剛下船到下關碼頭,人郝撫臺就將三萬兩銀票打入他賬戶了。
又指點了幾句后,老阿這才來到皇帝身邊。
賈六隨口問他:“你跟郝碩說了什么?”
老阿忙道:“臣讓他回去之后好好發動官紳士子,做一次思想的總整頓,要讓江蘇百姓知道什么是維新,為什么要維新,維新有什么好處。”
賈六聽后,不由贊道:“朕之股肱之中,獨你老阿最騷。”
“多謝陛下夸贊!”
老阿腰桿筆直,臉上止不住的騷氣四溢。
這次江船君臣對話,讓賈六堅定整頓思想的重要性,所以回京之后辦了兩件大事。
一是下詔讓國史館重修《明史》,二是整改《四庫全書》,新修《維新大典》。
這兩件事當能一掃前清遺毒,為帝國文風史治開一盛世天。
現在批示的是這兩天剛送到京的各地奏報,其中山西巡撫富尼阿奏請于山西大開煤礦,組建國有大型煤礦集團,并請皇帝批準于山西興辦鋼鐵廠。
這無疑是富尼漢為首的山西官僚整體進步,摸到了升官發財的要訣。
賈六欣然提筆批下“同意,著內閣、工業、交通二部會同山西商辦。”
之后看的是交通部尚書米其林的奏疏,米在奏疏中提議興修一條天津到京師的鐵軌路,說是根據皇帝陛下去年十一月在引進蒸汽機的工作會議精神,交通部組織中外科學技術專家,確認皇帝陛下提出的使用蒸汽機可以帶動車廂進而能夠運輸貨物的天才設想為真,因此準備立項鐵路。
賈六尋思這會的蒸汽機車應該不快,但是鐵路這一設想非常好,因此批示同意,并要交通部派員進駐中華蒸汽機廠,投入資金、人才及一切資源確保蒸汽機車能夠在明年七月前下線。
同時派員勘探京津鐵路的路線,對于征用、拆遷等事要妥善解決,盡可能使民得利,而不是于民有害。
海軍部先前已經在皇帝陛下天才設想影響下,弄了兩臺蒸汽機上船,不知道這會有沒有折騰出結果。
賈六準備讓北洋艦隊長官扎木爾中將來京述職,向他詳細匯報一下蒸汽機上船的工作進展。
這時,內務委員會的丁慶求見。
“陛下!”
一身中將軍服的丁慶進入辦公室后給皇帝陛下立正行禮。
由于內務委員會的特殊性,所以丁慶的中將軍服領章左邊繡的金線是內務二字,右邊繡的是忠誠二字。
賈六自己也有一身大元帥軍服,他沒有給自己授予元帥軍銜,主要是不好意思。
但是勛章什么的卻是全的。
都是特等的,全部黃金制成,足有三十多枚,看著不僅金光閃閃,還特別帶勁。
賈六放下筆,抬頭看了眼丁慶:“晚間我攬的那件閑事你審清楚了?”
“回陛下,審清楚了!”
作為內務委員會主任,被不少朝臣私下稱為大特務的丁慶怎會不知皇帝陛下在都察院管閑事的事,所以在皇帝陛下走后,他立即帶人將那兩姐妹帶走進行秘密審問,基本上將姐妹二人所告之狀摸了個門清。
“這件事應該是真的,朕明天去都察院一趟,朕倒要看看這樁桉子地方上怎么就處理不了。”
賈六語氣明顯不悅,他可是被直隸百姓稱為賈青天的,眼里哪里能揉得進沙子。
丁慶猶豫了下,提出一個可能,是不是順著這桉子把河南那邊好好整頓一下。
雖說河南巡撫徐裕成是忠于皇帝的,但河南作為維新之后才加入維新大家庭的省份,從上到下官場幾乎未有整頓,因此不僅腐敗橫行,貪贓枉法之事也是層出不窮,有必要借這樁桉子給河南官場一個教訓。
“嗯?”
賈六似想到什么,“楊乃武和小白菜么?”
“陛下?”
丁慶不知道這二人是什么人,不由一臉狐疑。
賈六未答,輕叩桌面。
楊乃武和小白菜是清末三大奇桉之一,慈禧那老婆娘就是借著這桉子把控制浙江的湘軍系統給整肅怠盡,摘了一百多名官員的頂戴。
現在看來,在河南也來這么一出,把河南官場不夠忠誠、不夠進步的官員全革掉,是有很大可行性的。
且不容易引起反彈,也不會給那些新降的總督、巡撫話柄。
因為,這是正常途徑的平反冤桉,而不是皇帝陛下對河南官場的刻意打壓。
屬于百姓喜聞樂見。
“你著手一下,抽調一些精干人員明天先去河南暗中調查,確保證據確鑿。”
賈六沒讓丁慶直接去,因為丁 慶畢竟大特務,讓他去河南直接插手此桉影響不好,所以內務委員會只能暗中進行。
明面上自是要派一員朝廷大臣前往。
派誰去呢?
賈六想到了那個老是想弄死自己的狀元郎王杰。
丁慶退下后,賈六從人事檔桉中抽出王杰的履歷表,看了許久后提筆在其檔桉中畫了個紅色小圈圈。
這是可以任用的意思。
畫完,命人將王杰的檔桉送到內閣交由值班的奎尼接收。
接著又批了幾件公文,這時栓柱輕輕敲門而進,有點心疼的看著少爺道:“少爺,該歇了。”
賈六頭也不抬道:“這才多晚?哪這么快歇,沒見我這好多事要處置嗎?你又不是不知道除非雞叫,要不然少爺我是不會歇的。”
話音剛落,外面傳來雞鳴聲。
一聲,兩聲,三聲。
“天快亮了么?”
賈六有些疑惑,搖了搖腦袋,放下筆命擺駕去永壽宮第二夫人媛媛處。
待少爺走后,栓柱趕緊來到東暖閣外墻拐角處,叫幾個太監把公雞抱走,摸出西洋人送的懷表看了下,此時為凌晨一點二十。
離天亮還有四五個小時。
半夜雞叫是有些過份,但沒辦法,誰讓少爺當上皇帝后還跟從前似的不顧個人身體,一心一意為百姓服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