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問題,并提出問題是好事。
這世上,不怕有問題,就怕沒人把問題提出來。
考慮立后之事并不急迫,不是說這件事馬上就要出結果的,所以賈六認真考慮了下,還是決定走程序,就是過幾個工作日再給予明確答復。
個人情感,他是偏向媛媛的,畢竟他骨子里是漢人,不是什么正宗老滿。
手執鋼刀九十九,殺盡韃虜方罷手,才是他個人情感最向往的一面。
不是這個情感作祟的話,他身后也不會飄的都是老滿了。
但從政治角度以及國家長遠出發,退讓妥協無疑是最明智的做法。
畢竟,他現在是老滿的皇帝,廣大八旗群眾同樣也是他的子民,不能一概歸納于敵對陣營。
那怎么辦?
只能共同進步了。
帝王者,一昧強硬,一昧妥協都不可取,于二者尋找平衡點才是長治久安的老成之道。
所以,關于立滿洲為后,還是立漢人為后,必須集思廣議,聽取各方面意見,綜合后才能做出最終決斷。
當然,賈六很清楚,他最親信的小團伙都傾向于立媛媛為后,代表人物就是栓柱、楊遇春、劉德,包括眼前的狗頭軍師。
王福、鮑國忠、祖應元、常秉忠他們,也多傾向于徹底推翻滿清另起爐灶,原因是不這樣做,他們之前干的和現在干的,就統統師出無名。
挖大清的墻角和革命,是有本質區別的。
搶運鈔車本來就是革命行為之一,這一點鋼鐵慈父可以做證。
如果用比例來形容的話,支持立如秀為后的可能只占以他賈六為首的新興集團勢力的三成,余七成都是支持立媛媛的。
怎么讓三成和七成都滿意,就是賈六這帶頭大哥必須要解決的重大問題。
栓柱這會也過來了。
賈六沒有問栓柱的意見,他知道栓柱早在幾年前就堅定不移站在了媛媛那邊,并且有可能和楊遇春達成了攻守聯盟。
問他等于不問。
于是便問二人新政府的內閣(軍機處)應該設幾位軍機大臣。
二人的回答一致,都認為五個最好。
一個領班(總理、首輔),一個次輔,三個分管各部的閣員。
賈六也傾向五個最好,如此軍機處關于重大事件發生爭執時,不會因為打成平手導致無法做出決策,進而影響國家命運。
黨爭,是誤國。
但黨爭,同樣也是國家進步的必要因素。
賈六要做的就是將黨爭這個概念設計為助推國家進步的某種制度,而不是狂妄的繼續唯我獨尊的皇帝思維。
說白了,單數能形成的差額就是少數服從多數理論的完美體現。
哪怕多數人的意見是錯誤的,但只要國家形成了共識,也能憑借強大的國力將這個錯誤轉變成正確。
目前而言,漂亮國連娃娃都不算,英吉利老表和法蘭西二哥還在創業的起步階段,用綜合國力以及國際影響評判的話,大清是實打實的世界第一強國,國力足以碾壓這幫家伙了。
再有賈六的英明領導,軍工貿易一體化發展,大清想不發達都難。
說句難聽點,躺在那讓英吉利和法蘭西玩,他們都玩不動。
因此,對于賈六而言,這是一個最壞的時代,也是一個最好的時代。
“關于組閣問題,朕是這么考慮的,”
賈六沒藏著,直言他擬任博清額為領班軍機大臣,以李世杰、阿思哈、紀昀為閣臣。
梵偉聽后原則上同意,因為這幾個人的資歷不是他這個叛徒出身能抗衡的。
而且他于地方工作時間太短,驟然躍居朝廷,也不太現實。
對他而言,在地方上多歷練,有了一定政績再進入朝廷才是正道。
“少爺支持我,栓柱一定支持。少爺反對的,栓柱也一定反對!”
栓柱知道自個資歷肯定不可能入軍機處,能當上內務府總管大臣已經心滿意足,不過有個疑惑,就是還有一個軍機大臣人選少爺中意誰。
最后一位軍機大臣由何人擔任,賈六大致有那么幾個人選。
一就是被乾隆關在刑部大牢的奎尼,二就是陜甘總督勒爾謹,三是直隸總督楊景素,四是現在京師的領班軍機大臣索琳。
奎尼這人就不用說了,能力再不足,忠心這一塊也可以彌補。
讓其入軍機處任職,是起潤滑劑的作用。
就是讓他當和事老。
楊景素呢,有幾十年工作經驗,又能理政又能治河,雖然有點貪,但辦起事來不含湖。
發揮好的話,一個賢臣是可以蓋棺評價的。
加之他同老博都是支持自己稱帝的總督,老博都領班了,怎么著也要讓人家在軍機處有個辦公室。
勒爾謹這一塊,更多是想明升暗降。
但勒爾謹估計不會上套。
索琳這一塊,則單純是為了和平解放京師考慮。
究竟誰能中這張彩票,還是要看形勢發展,所以賈六不確定。
倒是想和臥龍鳳鳳雛研究一下六部尚書人選,剛起了個頭,保柱過來匯報一個好消息,那就是捉住了偽頭目陳永珹。
賈六大喜,問是不是宋國忠組織的搜山隊抓獲的,結果被告知永珹是當地山民擒獲的。
“見義勇為!”
賈六給了那幾個山民高度評價,命賜這幾個山民每人紋銀十兩,并叫地方制匾額通報嘉獎。
沒親自接見這幾個見義勇為的山民,原因是雙方等級相距太大,本地知縣足以代表了。
永珹被帶過來時神情憔悴,腦袋耷拉著,哪有半點履親王的風范。
不過卻是硬的很,見到大清新皇帝陛下,竟是來了個三不。
一不下跪,二不認罪,三不求饒。
跟先前被賈六下令處暫的護軍統領愛星阿如出一轍。
保柱瞧著不爽,恐嚇永珹要是不主動下跪認罪,就把他拖出去砍了。
不想,人四阿哥卻是抬頭給他姑父來了這么一句:“你敢殺我,我父皇就敢殺你全家!”
嘿,這覺悟非常高!
曉得他姑父鬼子六不敢殺他。
投鼠忌器的道理。
弄不好最后雙方還得互換俘虜。
兒子換老子,誰也不虧誰。
賈六臉頰微抽,有被人捏住把柄的不爽感覺,沒來由的起了殺意。
左右他都弄死乾隆幾個兒子了,還在乎永珹這小子么。
梵偉有點吃卦不嫌事大,腦袋湊過來賊兮兮道:“陛下,當斷則斷啊!”
栓柱嚇了一跳,趕緊攔著:“少爺,你可千萬別犯湖涂,老爺怎么說也是您的生父啊。”
叫栓柱這么一說,賈六頓時息火。
是啊,不管怎么說大全都是他這具身體的生父,縱是有千般錯萬般不是,他也不能把人往鍋里推啊。
在邊上幫著添把柴火還是可以的。
念及于此,便命人將永珹帶下去同和珅關在一起。
是對煮也好,交換也好,都有商量余地。
當夜御駕留駐牛心寨。
次日,祖應元、新達蘇、瑪達里等一眾被解救出來的湖廣綠營中高級將領就坐專車到了牛心寨。
一個個都是垂頭喪氣,十分的不好意思,想來知道他們給皇帝陛下添麻煩了。
這一次也實在是丟大臉了,一槍未放就叫人家一鍋端,要不是皇帝陛下早有部署,他們恐怕就成了大清的千古罪人。
“阿祖,朕跟你怎么說來著,朕打仗是不如你,但每回替你擦屁股的可都是朕,這說明什么,說明朕比你強得不是一丁半點...”
賈六正洋洋得意時,卻被祖應元打斷。
但聽這個祖大壽的灰孫子一臉誠懇且萬分謙虛道:“陛下無須多言,事實已經非常清楚,臣等要是個個厲害如何能顯出陛下的英明神武呢!”
賈六龍顏大悅,高興對邊上的老阿、老紀他們道:“喏,這就是語言的藝術。”
說完,卻是“咯噔”一下,一臉狐疑的在祖應元臉上掃來掃去:“是誰教你這么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