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時是超時了,但看起來似乎比中央軍要好一些。
因為中央軍那里僅僅是開撥就出現了問題。
內務府包衣營有隊士兵拒絕出征,在上官威逼之時竟一哄而散棄營而出。
事后統計,逃走士兵多達百人,僅僅抓回了十三人。
雖然此事被鈕倫保壓住不報,將影響控制在最小范圍內,但還是傳到了祖應元這邊。
對此,他只是笑了笑。
因為他知道,鬼子六的黑手已經啟動了。
關于清軍即將大舉進攻黃州的消息其實早在湖廣綠營開撥第一天就走漏了,因此祖應元估計黃州境內的興漢軍必定會以黃安城為中心,組織一次大規模的阻擊戰。
要知道黃安可是黃州城最北端的門戶,清軍一旦占領此地,既可以南下直接進攻黃州城,也可以東進掃蕩黃州府轄各縣,完全孤立黃州城。
理論上,哪怕攻不下黃州城,只要能壓得城中守軍不敢出來,也變相達到了切斷武昌同黃州以及東邊九江的聯系。
故而,祖應元估摸一場惡戰避免不了。
如何在這場惡戰中保存實力,盡可能的把“友軍”一一送走,是個不小的工程。
可讓祖應元沒想到的是,黃安竟是一座空城!
興漢軍完全放棄了這座城池。
雖不知道興漢軍為何不守黃安,祖應元還是讓士兵在城外放了一通火銃,并打了幾炮,然后象模象樣的向協辦大學士報捷。
得知黃安已下,鈕倫保喜出望外,親自帶領歸其指揮的圓明園護軍營趕到黃安,兩天后另兩支八旗中央軍也陸續抵達黃安一線。
一支是4000人的內務府包衣營,一支是3000人的火器營。
內務府包衣旗又稱“上三旗包衣護軍營”,雖是包衣出身,但同樣隸屬八旗中央軍,營兵于鑲黃、正黃、正白三旗包衣馬甲選拔。
標準除了能騎馬拉弓外,就是必須乃“遼人”。
也就是營兵祖上只能是太祖太宗時期就歸順大清的漢人。
此類漢人在清廷眼中的忠誠值甚至在蒙八旗之上,故而乾隆裁撤漢軍八旗時也要求先裁“本系漢人”,“遼人且后”。
內務府管轄的“遼人”后裔地位也較漢軍、蒙古為高,甚至下五旗滿洲也有所不及。
自圣祖康熙朝以來,包衣出身的重臣督撫約占五分之一,可見朝廷對“遼人”的重視。
指揮內務府包衣營的滿洲正黃旗出身的護軍統領巴達瑪,此人曾祖父便是滿洲第一狀元,曾做過兩江總督的麻勒吉。
火器營前身是駐防綏延的八旗兵,后奉密旨進京平亂,在時任九門提督的睿親王撮合下獲得入京編制,整營改編為火器營。
管理大臣是原綏遠駐防八旗參領伊爾登。
各部清軍陸續抵達集結地后,鈕倫保以專理軍機的協辦大學士身份召開軍前會議。
會議內容主要是圍繞如何攻取黃州城。
祖應元提出兵分兩路,一路攻擊麻城后向羅田進軍,之后轉向西南攻打黃州城。
一路由黃安直接南下攻打黃州。
如此部署,一是可以分散黃州境內的賊軍;二是可以東西合圍黃州,減少攻城難度。
圓明園護軍總統大臣索諾木策凌卻認為應當先攻取麻城,因為據細作探明麻城駐有賊軍一個師并一個旅,有賊三五千人,是黃州境內僅次于黃州城的重鎮。
若不能一舉拔除,麻城以東的賊軍各部必然蜂涌而至,屆時不僅會讓清軍困頓于麻城,也會對南下攻擊黃州的清軍構成側翼危脅。
巴達瑪同伊爾登對如何打沒有明確意見,反正執行軍令就是。
最終,鈕倫保采納了索諾木策凌的意見,命索諾木策凌指揮圓明園護軍,巴達瑪指揮包衣營,并同湖廣綠營主力將近兩萬兵馬進攻麻城。
火器營則屯于桃花鎮一線,防止黃州賊軍來援麻城,同時保障清軍糧道安全。
許是湖廣綠營前番進展緩慢惹得協辦大學士不滿,竟是親自坐鎮湖廣綠營督促進軍。
對于這位好像空降般騎在自己頭上的協辦大學士,祖應元暗地里自是不服,但明面上也不得不做出服從的樣子,調集新達蘇同瑪德里的兩鎮主力配合八旗中央軍向麻城發起攻勢。
守衛麻城的興漢軍面對清軍的大舉來攻,并沒有同放棄黃安一樣輕易棄守,而是憑借前番繳獲的清軍火炮憑城堅守。
戰事異常激烈,清軍各部輪番猛攻都沒能拿下,就是湖廣綠營也折損了兩百多人。
從前番出城逃難百姓口中得知,守衛麻城的賊軍主將名江慶安,并非湖北本地人,而是打小金川跑出來的賊將。
江慶安麾下有四千余眾,其中最能打的是一支名為忠貞營的部隊,戰兵只有六百余人,但皆是十五六歲的少年,有金川遺孤,也有江慶安入湖廣后收養的孤兒。
“忠貞營?”
祖應元眉頭皺了皺,小時候他在家看過一些關于明朝的書籍,其中有一本講到過李自成的余部后來歸降明朝組建為忠貞營,一直同大清兵對著干,直到康熙三年這支明軍余部才徹底被剿滅。
顯然,麻城內那個叫江慶安的賊將將親兵營取名為“忠貞營”,多少與那明軍忠貞營有些關系。
念及于此,祖應元便有心勸降江慶安,好能夠保存這支反清力量。
畢竟城中守軍只有四千人,而圍城清軍是他們的五倍還多,并且火器遠勝城中。
別看現在城中守得堅強,屢屢擊退清軍的進攻,但只要沒有援軍,清軍破城是遲早的事。
正愁如何勸降時,內務府包衣護軍大臣巴達瑪卻搶先一步,向協辦大學士建議可以招降城內。
巴達瑪的意思只要城中的賊將肯降,可以給予其參將以上職務,其部下精兵也可以保留。
大概是受到大將軍王前陣推行的和平政策影響。
祖應元趁勢也道:“下官也有此意,若大學士同意勸降,下官可派人入城勸說。”
其他將領也是紛紛附和,倒不是同祖應元一樣愛惜人材,也不是想保存什么反清力量,而是實是叫城中賊兵打得頭疼。
所以,能不打最好別打。
未想,協辦大學士卻是勃然變色,怒喝一聲:“你們懂什么!降者,安可信也!賊兵者,天性狡詐,作惡多端,皆是反復之輩,今日降我多半迫于劣勢,他日劣勢不在必然會再次叛我,此類惡賊當盡誅之,焉能給其反復機會!”
鈕倫保不同意勸降賊兵,并以當年定西大將軍溫福為番人降賊所害為例,述說降賊的危害性,堅持攻進麻城盡屠賊兵,以振軍威。
這話祖應元不愛聽了,因為他知道降番作亂固然是木果木大營瓦解的原因之一,但溫福之死絕對怪不到人降番頭上。
而且對方雖是協辦大學士,但他也是湖南巡撫兼湖廣提督,所以你個協辦大學士憑什么在老子面前咋咋呼呼的。
給面子叫聲大學士,不給面子叫你聲掉毛,你能奈我如何?
當然,祖大壽這個灰孫子也是懂講話技巧的,沒有當面頂撞協辦大學士,只是委婉表述前番由于大將軍王推行的和平政策,不僅讓興漢軍內部分崩離析,來降者絡繹不絕,也讓大清不費吹灰之力收復若干收地。
言下之意,勸降好處大大滴。
您老別把路走絕了。
協辦大學士突然冷笑一聲:“據本官所知,睿親王之所以極力招納賊兵,不過惺惺相惜耳。”
軍帳內眾將領一致心跳:幾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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