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賈六見死不救,要怪就怪乾隆太偏愛滿蒙子弟,導致大清的重要官位九成叫滿蒙子弟得了去。
大家都是八旗,憑什么我漢軍就只能撿滿蒙旗子的剩飯吃?
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擱哪朝哪代都不過時。
而且,乾隆不是嫌漢軍八旗子弟太多,這才想方設法要趕漢八旗出旗么。
那么問題就出現了,要是滿蒙子弟因為某些原因突然開始不正常減少,他乾隆爺還能視漢軍為狗屎,敢把為他愛新覺羅江山賣命的漢軍先祖們罵為漢奸?
所以,為了讓大清朝的官位分配盡量公平些,也為了自己能夠更好的進步,賈六希望滿蒙子弟能夠為大清做出更大的犧牲。
某種程度上,包括阿桂、福康安、海蘭察、明亮等八旗將領,都是賈六往上攀爬的敵人。
這些人不死,賈六難出頭。
因為,他們也年輕。
最氣人的是,賈六現在才是個股級,這幫家伙已經入局了。
蒼天不死,黃天難立。
為了更好的報效大清,賈六只能在自己能力之內,盡量請那些會影響他工作的同志以及老同志們先走一步。
這不是傷害大清,也不是通敵,更不是賣國,而是讓大清進入更好的發展軌道。
良性,非惡性。
祖應元這小子要救人,賈六內心是不屑的:六爺這是跟你祖家老太爺學咧,你小子懂個屁!
當然,明面上總不能直接說六爺就是不救,便說救人事關眾人性命,必須慎重。
至少得有個可行性的方案吧。
于是,賈隊長撿了個石子在地上畫起地形圖,開始研究。
眾拜唐阿包括眾蘇喇都對賈大人的方案贊不絕口,高明之處不絕于耳。
“這個,首先,我們要...”
“隊長,快些吧!”
“其次,必須做好預備方案,萬一此處番賊...”
“賈大人,賈大人!救人如救火啊!”
“最后,行動一旦開始,我們就要抱定犧牲之志,絕不能貪生怕死,要有為大清捐軀成仁的堅定意志...”
“鬼子六,你再不下令,我就自己去!”
“好,我現在宣布!”
賈大人研究出的可行性方案終于出爐,但讓他痛心的是戰事竟然結束。
劉德驚慌來報,蒙八旗運糧隊全軍覆沒,領隊前鋒校圖爾格重傷。
“唉!”
賈六重重跺腳,無限傷悲。
“你,你,你!”
祖應元氣得一刀斬在樹上,“你誤國!你賣國!”
“你胡說,我怎么誤國!”
“我賈東閣生是大清人,死是大清鬼,自幼長在正藍旗下,我家老太爺還是開國功臣,說我誤國,說我賣國!你血口噴人!”
“弟兄們都在這里,你叫大伙說說我有什么錯?”
賈六也來氣了,他這輩子最恨的就是別人誤會他。
“隊長沒有錯,救人嘛,必須有個好的救援方案,要不然一窩蜂的,就不是救人,而是害人了。”
正紅旗的崔恒友拍了拍一臉憤怒的祖應元,請他務必理解隊長。
“小祖啊,隊長不過是藍翎長,咱們也不過十三個人,怎么就是誤國賣國了?你這大帽子扣的沒理由...我看你給隊長賠個不是,這事就算了吧。”
第七小隊年紀最大的王四出來轉彎子了。
賈六理解祖應元的心情,于是請王福做做他的思想工作,不要往牛角尖鉆。
“快帶我過去見圖爾格大人!”
賈六拉上楊遇春就向前方戰場趕去。
到地一看,坡上,道上到處都是戰死的清軍尸體。
有八旗兵,有綠營兵。
還有十幾具番賊的尸體,顯是他們的同伴撤退匆忙沒顧得上抬走。
身中無數銃,血都快流干了的蒙古鑲紅旗前鋒校圖爾存,被福建綠營兵在草叢中找到,剛剛抬到路上。
“你們...你們為何不來救援...畏賊如虎,我...我...要奏...”
明明緝捕隊近在咫尺,卻遲遲不能過來,圖爾格又是不甘又是恨。
“啊?大人你說什么?...好好,我一定向溫中堂說你是條漢子,是我八旗的光榮,是驕傲...”
賈六悲憤莫名,不顧圖爾格身上的血正往外泛著將其抱住。
借著背影遮擋死死捏住圖爾格的脖子。
“大人!”
確認圖爾格咽氣后,賈六嚎啕大叫。
干嚎了幾聲,發現楊遇春傻傻的看著自己,也不過來拉他起來,只好將圖爾格的尸體往地上一丟,起身拿袖子抹了抹臉去問劉德傷亡如何。
劉德同彭曉寒,還有那個姓陸的哨官清點了下,綠營死了兩百多人,八旗兵自領隊圖爾格以下七十三人全部陣亡。
三百多民夫除了跑出去的,就死了三個,受傷五個。原因是他們聽到銃聲響起時,就自覺老實的趴在地上。
番賊主要是射殺護送的清軍,自是沒有必要射殺對他們沒有威脅的民夫。
再者,長達二十年的封鎖,使得番軍的藥子也有限,不會輕易浪費。
賈六嘆了一口氣,吩咐劉德讓那些民夫將陣亡的清軍將士尸體全部抬到車上,帶回木果木大營。
之后如何處置就不關他的事了。
接著讓劉德趕緊組織人手將散在路上的銀車整好,掉落的銀子也全部要撿拾起來。
“至于這些...”
賈六看著不遠處趴伏的番兵尸體,想說什么卻不太好意思開口。
劉德愣了下,低頭說了句:“此大人神勇所致!”
“此是弟兄們的功勞,與我何干?”
“是大人指揮有方...”
賈六第一次覺得劉德咋那么順眼的。
那邊祖應元的火氣也漸漸消了下來,事已至此,他能怎么辦。且真就是帶人繞上去,也未必能救得了蒙八旗將士。
只剛同王福過來,就聽到了賈隊長同劉把總的對話,不禁“呸”了一聲:“鬼子六,你也太無恥了!”
賈六不悅的看了看祖大壽這個重孫子,心道老子沒有弄死你的想法就不錯了,你倒給老子長眼了是吧。
上回舒老二的三百五十兩銀子你們四個人好意思分的?加我一個五七三十五不正好么!
“著記,第七小隊漢軍正藍旗拜唐阿祖應元奮勇殺賊,以箭射殺賊兩人。”
“嗯?”
祖應元沉默片刻,哼了一聲,自去幫民夫們抬倒在路邊的銀車。
半個時辰后。
賈六把那個叫彭曉寒的哨長叫了過來,問餉銀損失情況。
“還好,還好,只丟了九車銀子,三萬多兩。”
彭曉寒也是慶幸,多半是番賊擔心被緝捕隊糾纏,所以匆匆拿了點銀子就跑了。否則人死光了,餉銀也被劫光,他和陸阿大回到大營也是死路一條。
賈六卻不認為是番賊急于撤走才拿這么點銀子,而是他們壓根沒法多拿。
銀子不是糧食,可以放火燒掉。
一百多兩就大幾斤(一斤十六兩),一千多兩就是大幾十斤,那幫番賊真想帶幾十萬兩銀子走,跟鳥為食亡就一個道理了。
突然翻臉。
“你二人臨陣脫逃,致使餉銀被劫,圖爾格大人殉國,你們是打算在這同我聊呢,還是去大營到溫中堂面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