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但更傾向膽大的人。
漢軍正藍旗拜唐阿經典考試第一個甲等,在開考后十個呼吸出爐了。
“第三參領第四佐領常秉忠,經典試甲等!”
筆貼式再報聲讓賈六意識到眼前發生的這一幕,絕不是荒誕,而是真實發生的現實。
同時確信,這真是一個能讓他大展身手的時代。
因為,只要有錢就行。
有了第一個英雄,很快,第二、第三個英雄出現了。
“第二參領第一佐領舒文慶請求交卷!”
“第四參領第六佐領牛萬江請求交卷!”
坐在椅子上的老馬沒有表現出任何意外,依舊同剛才一樣接過卷子,粗看一眼后便給出甲等的判績。
眨眼間,八人交了卷子。
一個身材略為矮小的筆貼式負責將桌上的空白卷子一一收起,并認真的疊好,因為這些卷子要繼續放回庫房,將來還用得著。
堂皇舞弊至此,著是讓賈六大開眼界。
不過別人是別人,他是他。
任何時候都要表現出對規則(領導)的絕對尊重,是他前世總結的“三個絕對”原則之一。
另兩個原則一個是對群眾要足夠熱情,絕對不能讓群眾對他們的工作產生誤解。
另一個是千萬別不懂裝懂,有什么不明白的,弄不清楚的絕對不要擅做主張,必須請示匯報。
考試就是考試,哪怕老馬背后收了在座所有人的銀子,但只要他是考官,那作為考生的賈六就得扮演好考生這個角色。
如常秉忠這般自恃已經打點過就不顧規矩開場就交卷,顯然人情世故歷練不夠,是對印房馬章京大人的不尊重。
賈六不能犯這錯誤,哪怕這錯誤絲毫不會影響這次備補拜唐阿的考試。
事實證明,在三人開場交卷后,老馬曾抬頭環顧了余下的一眾備補子弟,微微點了點頭。
賈六這邊心無旁鷺,好生回憶了下大姐夫給答的題后,便認真開始答卷。
其余那些沒有交卷的備補子弟也都在認真答題,有的人明明手中有現成做好的卷子,卻還是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裝作認真答題的樣子。
當然,直接將答案放在桌上公然抄寫的不在少數,對此,那兩位“站監”筆貼式視若無睹。
個子高的那位還體貼的將一人掉在地上的答案撿起,輕輕放回桌上,順手叩了叩,微微點頭,不知是說你沒有提前交卷很好,還是說你這個答案都對。
早就將大姐夫寫的答案背熟的賈六,沒用太長時間就寫好了卷子,之后悄悄抬頭看向前面坐著的老馬,發現對方正聚精會神的拿著一份報紙在看,時不時的還從旁邊桌子上拿起茶碗喝上那么一口。
這份報紙真就是賈六認知的報紙,官方名稱叫“宮文書”,由軍處機設在東華門的抄寫房負責編輯、印刷、發行。
宮文書上除印有最近的朝堂政事和皇帝諭旨外,也會刊登一些可以公開的大臣奏折。由于字數較多分正反兩面,所以多在傍晚印刷于次日發行。
不同于邸報面對天下人,宮文書只供在京大小衙門官員,另外就是外城的那些各省會館。
不管哪個年頭,為官者都要及時掌握高層的最新指示及朝堂最新動向,這樣才能從中捕捉各式機會。
當然,對老馬這個快六十還是個正五品的印房章京而言,機會不機會的已經不重要了,主要是打發時間。
又過了約摸一柱香時間后,終于有人坐不住開始交卷了。
賈六不著急,等到交了有一半后,他才起身將卷子送到老馬面前的桌上,恭敬垂立一邊。
原以為老馬會跟先前一樣看一眼卷子再給出定等,沒想這次老馬看都不看,直接揮手道:“甲等,出去侯著吧。”
賈六愣了下趕緊躬身感謝,輕步走到屋外。
心里有點失落,他的字是很漂亮的。
前世為了練好毛筆字,賈六可是特意拜了單位馬副局長當老師,光學費前后數年就交了好幾萬。
結果這么好的字,人老馬看都不看,賈六心里如何不空落,不過好歹也給了甲等,這讓他又高興起來。
然而賈六很快就高興不起來了,因為他發現不管是他前面出來的,還是后面出來的,老馬給的都是甲等判績。
三十四人,三十四個甲等。
賈六想罵娘的心思都有了,大家經典考試成績要都是甲等,萬一騎射同樣也給甲等的話,這二三四等拜唐阿要怎么定?
總不可能因為大家都給了錢,就全定成二等吧。
“怎么這么久才出來的?考砸了?”去茅房回來的常秉忠見賈六臉色不好看,還以為他卷子出了什么問題。
賈六悶聲道:“同你一樣甲等。”
常秉忠奇怪了:“那你拉著個臉干什么?”
賈六嘴一撇:“大家都是甲等。”
“對啊,怎么了,這不挺好的么?”
常秉忠一臉不解。
無奈,賈六只好再次強調:“我是說,大家都是甲等!”
“對啊,怎么了?”
常秉忠依舊一臉不解:“有什么問題么?”
“......”
賈六懶得跟這位心大的狗友再說下去。
他擔心這三十三人中萬一有幾個瞎貓碰上死耗子,騎射比自己優秀的話,那他就有可能定不上二等拜唐阿。
因此尋思是不是中午回去跟老爹商量一下,再給負責騎射考試的人塞點銀子,用加錢的辦法成為真正的贏家,正想著呢,就見趙國棟同兩個官員走了進來。
賈六就站在院子口,趙國棟還特意又跟他點了點頭,然后同另外兩人走進正在收拾考卷的屋子中。
不一會,有個筆貼式出來喊了一聲:“考生都過來!”
眾人忙涌了過去。
“經典考試結束了,等會有人領你們去德勝門校場,到地方后不要亂跑,不然誤了騎射考試莫要埋怨。”
這筆貼式剛說完,一眾備補子弟“哄”的一聲就炸了窩,有人當時就問了:“不是說下午才去德勝門考騎射的么,怎么現在就要去了。”
筆貼式道:“剛接到軍機處的通知,滿蒙漢二十四旗要統一考試,全集中在下午考來不及,所以我們漢軍八旗要提前進場。”
“提前進場,我們的馬怎么辦?”
“對啊,我們的馬都在家里呢。”
“午飯怎么辦?不能讓我們餓著肚子考試啊。”
“早說啊,早說我就不帶鳥來了。”
“......”
亂哄哄的。
那筆貼式可能也不太清楚具體安排,忙進去問了下,出來告訴眾人說考試時會有專門馬匹供大家考試,另外到了校場也會安排吃的。
聽了這話,一眾備補子弟方才不吭聲。
“提前考就提前考吧,反正都要考。”常秉忠一臉無所謂。
賈六也無所謂,他現在擔心的是騎射萬一也都是甲等怎么辦,有心想找老趙問問,但對方在屋里同馬章京說事一直沒出來。
很快,就有人過來將一眾備補子弟帶到了都統衙門大門口。
途中,賈六看到一群工匠正在用繩子放倒一座樹立了怕有上百年的岳飛像,旁邊有一具嶄新的關圣像。
顯是要用關圣像替換這座歷經百年風雨的岳飛像。
回到大門口后,賈六看到有五六輛馬車已經停在那了,看樣子是供他們這些備補子弟前往德勝門校場的。
臺階上,有幾個三四品的都統衙門官員在那低聲說著些什么,看到一眾從偏門出來的備補子弟,這些官員掃了一眼就扭過頭去繼續小聲討論著什么。
經過臺階旁時,賈六好像聽到什么金川,都統大人什么的。
因為幾個三四品官員在,眾人都不敢說話,低頭走到馬車旁。有馬冊房的人數了數人頭后,便要安排眾人上車。
這時卻聽胡同口傳來蹄聲,繼而就見十幾騎縱馬奔來。
“吁!”
至衙門口,為首一頭戴二品珊瑚頂戴,身穿獅子補服的年輕人勒韁止馬,身后盡是清一色身穿黃馬褂的侍衛。
未等那年輕人翻身下馬,臺階上的官員便是“叭叭”雙袖交叉一甩,繼而左膝前屈,右腿后彎,齊道:“參見福都統!”
“參見福都統!”
衙門口當值兵丁亦是清一色單膝屈地,彎腰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