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區,沉風塔。
沉風塔31層的空軌站是距離郊區最近的空軌車站,就和第九區的光林塔差不多。
鼠爺膽戰心驚的走入了沉風塔的電梯,雖然看不見林川的身影,但他卻可以感受到了來自喉嚨內的鋒銳感。
在天橋下,林川在把一團靈暗氣旋塞到了他的喉嚨里之后,就遠遠的墜在了他的身后。
林川相信在死亡的威脅下, 鼠爺一定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一路無話,經過了六個空軌站,鼠爺便出了站臺,徑直的走向了琉璃塔的電梯,戶籍管理部就在琉璃塔的88層。
站在戶籍管理部門前,鼠爺猶豫了半天, 最后還是老老實實的選擇去把身份辦下來。
喉嚨里的鋒銳感做不得假, 他有預感, 一旦自己不受那個百鬼的控制,腦袋就會瞬間搬家。
而在鼠爺進入了戶籍管理部之后,林川也走到了琉璃塔89層的天橋上,在路邊的小販那里買了一份手抓餅,還很奢侈的加了一個蛋。
之后,便找了一處背風的地方,一邊吃著餅,一邊在神態內看著靈和暗表演著鼠爺的處境。
一住.soduo.cc
鼠爺輕車熟路的邁進了王華章的辦公室,剛關上門,就習慣性的掛上了討好的笑容,湊到了自家二舅身邊:
“舅舅”
“滾蛋,東西先給我查一下。”
王華章被他惡心的不輕,要不是他這外甥能一直給他弄點外快,他多一眼都懶得看他,實在是太猥瑣了。
“舅舅,可能是在逃人員…”
鼠爺小聲的囑咐一句,便趕緊把四個密封袋都放到了辦公桌上之后,老老實實的站到了一邊。
王華章看上去也就三十歲出頭,可實際年齡卻已經五十多歲了。
那一頭黑發被整齊的背到了后面, 那副金絲眼鏡擋住了眼神里的鋒銳,哪怕是坐在柔軟的辦公椅上,也依舊挺著后背,看樣子似乎是軍人出身。
但此時,王華章的臉上卻滿是嫌棄,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媳婦那么漂亮個人,怎么就有這么個外甥。
要不是能查閱到他媳婦的從小到大的戶籍照片,他甚至都以為自己老婆是在義體醫生那換了臉之后,才和他結婚的。
王華章搖了搖頭,沒再想這些有的沒的,揮手招來了一旁的機械手臂,把四個密封袋都放在了上面,習慣性的關閉了警備系統和外網之后,才發出了檢查的口令。
他根本不在乎是不是逃犯,有第九區托底,第八區的犯罪率就算再翻一倍, 也影響不到那些官老爺的仕途。
仿生機器人很快就給出了結果:
“通緝級別:b級。
通緝級別:b級。
通緝級別:b級。
王華章眼睛一瞇, 饒有興致的問道:
“這還來個大活, 你收了多少錢?”
b級的通緝犯在第九區很常見, 可在第八區卻不是很多。
不過在王華章看到41層槍擊案的時候,臉上瞬間就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鼠爺暗道不好,本想報出一萬的價格,卻只能硬著頭皮說道:
“一個人頭一萬五,二舅咱是不是要少了?”
王華章靠在了辦公椅上,滿不在乎的說道:
“少了,最少也要三萬一個,想辦這事得從監獄里找三個去頂罪。”
他不介意幫逃犯辦身份編碼,但前提是錢給到位。
而且那群ipc的廢物們早就來找過他,為了早點“破案”,ipc不介意分潤點獎金出來,那死囚當替罪羊的事情,他們也不是第一次辦了。
所以對外甥這邊的開價,他就更得多要一些了,畢竟這種吃兩頭的好事,可不是隨便就能碰到的。
王華章本以為鼠爺會回去找買家加價,可他這外甥在沉默了一會之后,竟是直接說道:
“二舅,先辦了吧,錢我一會就送到舅媽那,買家那邊不差錢,但是急著要。”
王華章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他很清楚外甥的性子,那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他報價一萬五,那他最多也就收了買家兩萬,多出來的那一萬塊錢,只能自己先墊上。
耗子給人墊錢這種事,王華章還真是頭一次遇見,也不知道那買家是什么來路…
王華章剛想開口詢問,卻生生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心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這便宜外甥也不敢賴他的賬,這事到此結束,才是最好的結果。
所以王華章直接戴上了腦機,閉眼操作了一番,很快就用三個死刑犯的dna信息,頂替了信號燈兄弟。
高成三人的dna信息也同時被錄入了失蹤人口的身份代碼,小桃紅也一樣,她這個失蹤了的服務人員,并沒有被錄入到通緝信息里,所以只需要替換一下身份信息就可以。
同時被替換的還有他們各自的照片,到時候ipc結案的時候也好解釋,無非就是三個嫌疑人都整了容,一個死刑犯能換兩次獎金,怎么看都是賺的。
鼠爺趕緊用手機拍下了四份電子證明,就離開了辦公室,喉嚨內傳來的刺痛感越來越明顯了,所以他才會墊錢也要抓緊把喉嚨里的東西弄出去。
可是等鼠爺出了戶籍管理部之后,卻發現自己沒有留林川的聯系方式…
就在他焦急萬分的時候,耳邊卻突然響起了林川的聲音:
“不占你的便宜,這兩塊金餅收好,后會有期。”
緊接著,鼠爺喉嚨里的刺痛感便消失不見,兜里也多了兩塊小金餅,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再看見林川的身影。
鼠爺的后背瞬間就被冷汗給打濕了,那人居然知道在戶籍部里發生了什么…
林川不知道鼠爺還沉浸在后怕里,他在收回了靈暗之后,卻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高興。
雖然四個人的新身份都已經辦好了,可林川卻再一次見識到了聯邦政府的糜爛,“草菅人命”都不足以形容這些官員的齷齪。
不過這種矯情的心態很快就被小右的呼喚聲給打破了。
與之前的呼喚聲不同,這一次小右的呼喚聲很奇怪,他并沒有聽見小右的聲音,卻感受到了小右的意志在召喚他降臨。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么,他就感受到神臺內的青銅門戶開始震動了起來。
林川趕緊就近找了一家小餐館,從前臺要了一份蛋白棒,就挑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了下來。
在坐下的瞬間,林川便把精神體沉入了神臺之內,抓住了還在敲門的敖夜,很急促的問道:
“我剛剛就感受到了小右的召喚,到底發生了什么?”
靈趕緊上前解釋:
“那位老祖的殺意控制不住了…”
林川試著在神臺內呼喚了幾聲,卻沒有得到小右的回應,他想都沒想就接受了那份召喚,降臨到了小右的體內。
這次降臨,和之前幫小右聽課的時候完全不同,林川才剛看清小右眼前的畫面,就差點被小右體內渲涌的殺意給同化。
林川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屏蔽的從小右體內涌上來的殺意,沉聲問道:
“想殺人了?”
小右咬著牙說道:
“嗯,那些畜生該死。”
林川有些不解的問道:
“那就殺,何苦為難自己?”
他就從來沒有這種感覺,剛剛若是鼠爺有半分的異樣,他喉嚨里靈和暗就會瞬間爆炸。
林川從來都不感覺,殺人這事有什么好為難的。
但小右的聲音卻很痛苦:
“我怕我失去對殺意的控制,殺了那些普通人…”
“有我在,別怕。”
林川瞬間感受到了小右的那份痛苦,他不在乎那些平民,是個人就都會死,只能怪他們命不好,但他卻不想讓小右受委屈。
小右是他的底牌,也是他存在于世的錨點。
所以只要保護下那些平民就好,這對精于計算的林川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事。
隨著林川的話音落下,小右終于釋放出了那幾乎溢出胸膛的殺意。
星河開始收割性命,林川也開始控制著靈和暗救下了一個又一個平民。
但林川很快就感受到了這次降臨的不同,因為在小右失去大部分理智開始殺人的時候,他的心底竟然有一種就此吞噬小右的沖動。
那種沖動就像是一個餓了十幾天的人,突然看見了最美味的食物一般,是一種植入靈魂的欲望。
可林川卻絲毫沒有分心,而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救人這件事上。
相比于共存十幾年的習慣,那種吞噬的欲望也似乎并沒有那么難以克制。
但說實話,林川的操作其實也算不得救人,他只是在小右把星河斬向平民之前,控制著靈和暗擊中那些平民關節,讓他們瞬間失去平衡軟倒在地上而已。
隨著小右殺得越來越多,林川清晰的感受到了兩人神臺內的靈氣湖泊開始翻涌,雖然靈氣湖泊并沒有擴張,可靈力的質量卻在無限制的提升著。
如果說之前靈暗星辰的硬度是雞蛋的話,那現在已經快逼近石頭了。
但林川很快就無心顧及靈力的變化了,因為那些士兵已經結成了軍陣。
小右殺人的速度雖然很快,可對面的反應也同樣不慢。
林川想到鏡玄界降臨時,聯邦將要面對的是這樣的軍隊,心里莫名的有些沉重了起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是整個聯邦都在瞬間潰敗,那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人都會成為鏡玄界殖民地上的奴隸。
反之,也是一樣,若是聯邦在九州用核彈洗地,鏡玄界的人也都會成為聯邦的戰利品。
這就是侵略者的共性。
林川現在只能靠這些發散的思維來抵抗,那種刻在靈魂上的欲望,因為他不可能去吞噬小右。
只是,當他從小右的視野里,看見那些被虎賁軍驅趕的平民之后,他險些被小右噴涌而出的殺意同化。
一旦他和小右同時墜入殺意中,這里的平民和虎賁軍,都留不下任何一個活口。
小右的聲音有些顫抖喊了一聲:
“小左…”
林川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咬了咬牙,壓下了所有的欲望和殺意,沉聲的說道:
“相信我。”
話音落下,小右的臉上便再也沒有泛起一絲波瀾,只有那左臉上破碎的光痕在緩緩的流轉。
“星滅。”
星河瞬間破碎,耀眼的弧形光帶仿佛切開了時間與空間,整個戰場都為止停滯了一瞬。
就在那危險的光帶,即將帶走那些平民的性命的時候,所有的平民瞬間腳下一軟,竟是全都倒了下去。
林川總算是沒有辜負小右的期望,在星河臨身之前,救下了所有的平民,而他也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再也沒辦法支撐降臨的狀態,瞬間就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里。
可是,那些渲涌的殺意竟是被他一同帶了回來!
琉璃塔,88層,小飯館。
坐在角落里的林川驟然睜開了雙眼,無盡的血色爬上了他的瞳孔,讓他整個人都處在了暴走的邊緣。
此時,林川的腦海里就只剩下了一個念頭,那就是毀滅。
他想要毀滅眼前的一切事物。
無盡的怨念自林川的心底升起。
他開始憎惡丟棄他的父母。
憎惡離開他的阿離和吳院長。
憎惡這個腐敗糜爛的社會。
那些憎惡就像是火焰,在一點一點的燃燒著林川的理智,可那些翻涌的煞氣卻被林川死死控制在了身體的表面。
起碼,飯館里的人們,并沒有感受到任何一絲異樣。
小右早就說過,自己那一身的煞氣在林川的身上才是理所應當,也只有情感缺失的林川,才能在這種情況下依舊保持著理智。
林川緊守著最后的清明,把精神體沉入了神臺,沖著靈氣湖泊喊道:
“讓小左給我弄條繩子過來,在我失去意識之前,你們想辦法給我綁上!”
靈和暗只感覺兩位父神今天出門一定沒看黃歷,小右那邊才剛剛結束暴走,林川這邊就又鬧起了幺蛾子。
敖夜依舊沒用靈和暗提醒,輕車熟路的游到了小右那邊的青銅門戶,甩著尾巴抽打了起來。
“呀呀(兩個不靠譜的輪著瘋)”
“呀(尾巴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