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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了不起,斐廠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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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斐國琛又和林聰義強調了兩遍,一定要先想辦法救人。

  而后,在斐一班持續性石化的進程里,兩人中斷了不知道已經打了多久的視頻會議。

  “一一,你剛剛都聽到了吧?”斐國琛起身來到門口,拍著斐一班的肩膀,略顯猶豫地對他說,“爸爸本來不想讓你知道的。”

  誒呀爸呀!

  斐一班心里一哆嗦,把兩個字去掉行不行啊?

  他現在也一點都不想知道呀!

  斐國琛把斐一班拉到打視頻電話的書桌旁,示意他坐下。

  拉斐一班的這只手,手指和手心全都是老繭。

  腦子還有點轉不過彎的斐一班,心下慌張。

  這該不會是長年持槍留下的槍繭吧?

  “既然你已經聽到了。”斐國琛清了清嗓子,看著斐一班寫滿慌亂的眼睛,認真道,“那爸爸就和你說一說。”

  斐國琛略顯疲憊卻一臉認真平靜的樣子,讓斐一班心里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一下子就少了很多。

  父親有時候就是這么神奇的一個角色。

  可能寡言少語,卻總能在關鍵時刻,撐起孩子的一片天。

  雖然,離開長達八年的時間。

  但斐一班從小在鎖廠長大。

  看著家里怎么從一個小廠慢慢變大。

  那些奮斗的過程,都不可能是造了假的。

  從沖壓機床到數控機床,從鎖管到鎖膽。

  他打小就看著斐廠長和機床打交道。

  盡管他出國的時候,家里的生產線都已經是半自動裝配。

  一臺半自動機器頂5個熟練工的手工裝配。

  對工人上手的需求已經大大下降。

  但斐廠長從來都沒有放松過對技術工的手工裝配要求。

  三不五時地就會親自上手教。

  親爹手上的這些老繭,可以說是小時候的斐一班,親眼看著磨出來的。

  這要有人敢說是槍繭,斐一班絕對敢拿項上人頭和滿嘴跑火車的人簽對賭協議。

  想到這兒,斐一班被自己嚇走的三魂七魄,也就回來了一大半。

  “那你說,我聽著。”斐一班心下大定,有了聽爸爸講故事的心情。

  從回來到現在,確實發生了很多超出他理解范圍的事情。

  或許他什么都做不了,但聽斐廠長講講那過去的故事,讓親爹有個憶苦思甜的機會,總還是可以的。

  就是吧…怎么又是故事?

  也不知道,韓女士在他出門的時候看的黃歷上面有沒有在雞的一切,上面寫上,聽故事。

  講真,他這趟回國,大概不是為了買賽車,而是為了聽故事的吧。

  “爸爸媽媽要去接你那會兒,土耳其的工廠發生了一個爆炸事故。”斐國琛有心安慰,“情況現在還是可控的,你不要太擔心。”

  “土耳其工廠?”斐一班詫異,“我們在土耳其還有工廠?”

  “有的,一個大的鎖廠和一個小的銅棒廠。”斐國琛說。

  “什么時候的事情啊?”斐大車神完全是第一次聽說。

  “七年了。”斐國琛說。

  七年的話,那就是他剛出國沒多久家里的鎖廠就開到海外去了。

  這擴張速度也是夠可以的!

  怎么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呢?

  也對,他剛被送出去那會兒,有著嚴重的自閉和抑郁,基本也不怎么和家里人說話。

  更確切的說,是基本不怎么和人類說話。

  在這種情況下,他不知道海外新廠的事情,也算是正常。

  即便是現在,他對鎖廠的事情,也是知之甚少。

  包括斐國琛和韓雨馨為什么要去易家村考察工廠用地。

  “土耳其的鎖廠有多大啊?”斐一班難得好奇了一下。

  “我們至少有半數的鎖芯,都是在那邊的工廠生產的。”斐國琛給予解答。

  “那是有夠大的,竟然比家里這個還大!那現在是個什么情況?”斐一班繼續關心,“那邊鎖廠炸了,生產不了了是嗎?”

  “沒有,一一你不要擔心,鎖廠好好的。”斐國琛基本是拿斐一班當小孩子在安慰。

  事急從權,斐一班也沒有管斐大廠長對八尺男兒的不尊重。

  “沒炸啊?土耳其的鎖廠沒炸,難道是我們這兒的炸了?”斐一班看不懂眼下的這波操作,“那你怎么不叫消防叫集裝箱啊?”

  “是土耳其的銅棒廠炸了。”斐國琛回答。

  “銅棒廠?”斐一班想了想,“就是小時候家里那幾個銅棒作坊那樣的小廠子?”

  “差不多,稍微大一點。”斐國琛說,“相當于我們以前兩個銅棒作坊那么大吧。”

  “哦!那也還好,確實是小廠。”斐一班想了想,“我們的銅棒作坊早就都關了吧?”

  這是存在于斐一班小時候記憶里的信息。

  斐廠長最早是做廢銅冶煉起家的。

  慢慢慢慢地從原材料,做到了稍微下游一點的鎖具。

  “嗯,廢銅冶煉現在成本很高也不夠環保,我們國內鎖廠都是直接買合金銅。”斐國琛說。

  “那土耳其的廠咋不買?”斐一班不明白就問。

  “土耳其鎖廠沒有相關產業鏈,大部分配件都已經是從中國運過去的,但需求量最大的原材料銅,還是必須要就地取材。”斐國琛說。

  斐一班反應了一會兒,就反應出問題來了。

  “那也不對啊!”斐一班覺得他爸沒有說實話,“你們剛剛那通電話會議,不是又伊拉克又敘利亞的嗎?怎么到你嘴里就變成土耳其了。”

  “我們的廠子在馬爾丁,是在伊拉克和敘利亞邊境的小城。”斐國琛給斐一班普及了一下。

  “那到底是在敘利亞還是在伊拉克啊?”斐一班是真的沒有在任何一個場合里面,聽過馬爾丁這么個冷僻的地名。

  “在土耳其,只是非常靠近敘利亞和伊拉克。”斐國琛繼續解釋。

  “怎么選了這么個聽都沒聽說過的邊境小城啊?”斐一班很不理解。

  “那里原材料便宜。”斐國琛說。

  “那地兒有銅礦?”斐一班想到了親爹發家史開端的銅棒作坊,“礦石冶煉和廢銅冶煉是兩個概念吧?”

  礦石冶煉,叫煉銅,廢銅冶煉,叫翻銅,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工藝。

  “沒有銅礦。”斐國琛予以否定。

  “那你圖啥啊?”斐一班說,“廠子開到哪兒不是開?”

  斐國琛拍了拍斐一班的手,有些欣慰。

  快十年的時間,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斐一班對鎖廠的事情感興趣。

  “剛不是說了嗎,馬爾丁靠近伊拉克和敘利亞邊境。”斐國琛看著斐一班,試著引導,“你覺得是為什么?”

  “我?”斐一班無語,“你要讓我覺得,那當然一開始就不應該選那么個靠近戰亂的地方啊。”

  斐國琛沒有在賣關子,直接給出了最真實的答案:“我們的銅棒廠,用的很大一部分原料是美軍的炮彈殼,子彈殼。”

  “還能…這樣?”斐一班長大了嘴巴,“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斐國琛又拍了拍斐一班的手背,帶著非常明顯的安撫意味。

  斐一班一點都沒有被安慰到。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自己的老爸。

  想起了小時候聽斐廠長講翻銅的很多場景。

  年輕的時候,斐國琛什么樣的苦都吃過。

  十五歲輟學。

  從翻銅學徒開始,苦練技藝,潛心專研,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時至今日,韓女士和斐廠長,早就實現了財務自由。

  換成是斐一班有這么多錢,早就已經開始全球旅游。

  無意間“撞破”的視頻會議,讓斐一班對自己的老爸有了全新的認識。

  斐一班忽然很想和斐國琛先生探討一下,都已經奮斗成這樣了,為什么還要還反過頭來又去翻銅。

  更為重要的是,和平年代成長起來的斐廠長,到底是怎么想到,跑那么大老遠,把打仗遺留下來的彈殼拿來煉銅做鎖的?

  只不過,現在并不是一個適合父子日常探討、解除誤會、加深了解的好時機。

  還有更加迫在眉睫的問題,在等著他去梳理。

  “土耳其的銅棒廠爆炸,為什么整個國內的廠區燈火通明?”斐一班怎么都想不明白,這兩者之間的邏輯關系。

  “你媽怕這件事情處理不好,會造成土耳其鎖廠的連鎖反應。”斐國琛說,“我們現在出口的訂單,有一大部分都是在土耳其工廠生產的。”

  斐一班又有了想不通的問題。

  所謂出口,不就是從國內到國外嗎?

  為什么出口個鎖,還要跑到土耳其生產。

  不過,這一樣不是此刻最迫切需要得到答案的。

  “什么事情。”斐一班直擊重點,“是你剛剛說的,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救人的那件事情嗎?”

  “是啊。”斐國琛嘆了一口氣。

  “那你和林聰義說的是真話嗎?”斐一班確認了一遍,“你真的打算不惜一切代價嗎?”

  “當然是真的。”這句話,斐國琛今天已經第二次說了。

  “那行。”斐一班接著問,“馬爾丁是在土耳其邊境的城市,只是靠近敘利亞和伊拉克,整個地方都屬于土耳其,對嗎?”

  “對。”斐國琛又嘆了一口氣。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有工人受傷了,因為當地醫療條件不行,得不到有效的治療,是嗎?”斐一班又一次確認。

  斐國琛不想在這個時候回答對鎖廠沒興趣的兒子,一個接一個的問題。

  “一一,你先去睡覺,爸爸再等等林聰義的電話,看看還有沒有什么辦法。”斐國琛勸斐一班先去休息。

  斐一班沒答應。

  “這么簡單的事情,你等林聰義的電話干什么?”斐一班站了起來,自信且昂揚地拍著胸脯對斐國琛說,“你真愿意不惜代價,我分分鐘就能給你解決。”

  “你能解決?”斐國琛對素來說話不太靠譜的兒子表示懷疑。

  “當然了,貴族閑著沒事,不就喜歡探險嗎?”斐一班說。

  這句話一出,斐國琛剛剛升騰起的那么一點期待,瞬間就又落空了。

  “一一,你還是先去睡覺吧。”斐國琛說。

  “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啊。”斐·貴族·一班不再賣關子,“只要不是在戰亂的地方,不管是歐美還是中東,貴族小伙伴在任何犄角旮旯的地方遇險,都可以找救援直升機直接送到有條件的地方啊。”

  “你的意思是,你能聯系到在土耳其境內的救援直升機?”斐國琛問。

  “那必須啊。”斐一班說,“這種花大錢的事情,能有幾個比我熟悉?”

  “那你趕緊聯系!”斐國琛終于不再嘆氣。

  “飛一次一百萬哦。”斐一班說。

  “歐元?”斐國琛問。

  “那倒不是,人民幣。”斐一班予以解答。

  “那…”最多不過一秒的時間,斐國琛就拍板說,“你趕緊去聯系,那邊一共五個人,我現在給林聰義打個電話。”

  “重傷輕傷啊?”斐一班追加了一句,“輕傷就都接走了。”

  “重傷啊,輕傷我們能急成這樣。”斐國琛準備繼續打電話。

  “呃…”斐一班卡了一下,“一臺救援直升機,只有一套生命維持系統,如果是重傷員,一趟只能接一個人。”

  “來回接五趟,不是就錯過最佳救援時間了嗎?”斐國琛又開始有點急。

  “這倒是沒關系,可以直接叫五架救援直升機。”斐一班說,“飛五趟和來五架是一個概念。”

  “你可以叫到五架?”斐國琛問。

  “那必須啊。”斐一班實在想不明白,親爹為什么會質疑他花錢解決問題的能力。

  能夠花錢解決的事情,在斐·貴族·一班這兒,也能算是事兒?

  “那你趕緊的!”斐國琛又催了一遍。

  “五架,那可就是五百萬哦!”斐一班又雙叒叕確認了一遍。

  “趕緊叫啊!那可是人命啊!”斐國琛眉毛都沒有皺一下地說。

  “得令!”斐一班一邊拿手機,一邊給親爹豎了一個大拇指:“了不起,斐廠長。”

  斐一班已經想好了。

  等到超模給他生的混血雙胞胎,到了可以聽爸爸講故事的年紀。

  他就帶著孩子們憶甜思更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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