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四下無人后,楊路突然問道:“程道友,那含光劍派修士剛剛說的事情都是真嗎?”
程仕達微微一愣道:“你是說跟女監囚犯亂搞的事情?我其實也不確定他到底做沒做過這種爛事,但正所謂空穴來風、未必無因,這種事過去肯定有人做過,大雪山監獄的守衛其實跟囚犯的待遇也沒差多少,做出這檔子事情,也算是情理之中吧!”
楊路忍不住咂咂嘴道:“嘖嘖嘖,這就是號稱守備最為森嚴的旗山監獄嗎”
程仕達聽出了楊路的反諷語氣,不以為意道:“做這種爛事的人也有分寸,只會選擇那些修為比自己低得多的女囚下手,倒也不會出什么問題。這么多年來,能被放出去的旗山監獄囚犯寥寥無幾,甚至就連外人探監,都要北極寒宮和無量劍派的共同許可,經常很多年都來不了一個,尤其是尹宮主閉關后,旗山監獄更是幾十年沒有客人造訪了,絕大多數囚犯就算想申冤。也沒地方去。”
修真者都是想少承擔點殺人扣除的功德,所以才會把仇人關進旗山監獄。
除開翟長老那種自請進入旗山監獄受罰的人、還有盧岸平那種被政敵殺雞儆猴的倒霉鬼,絕大多數囚犯從關進來的那一刻起,就沒有任何放走的機會。
跟這些期貨死人搞潛規則,不僅沒有什么風險,還能通過雙修提升修為,作案動機如此充足,也難怪沈姓修士的辯解根本沒人買賬。
既然已經順利過關,楊路便不再糾結那位沈姓修士的問題,而是話鋒一轉道:“剛剛那個挑事的含光劍派修士,應該也是咱們的人吧!”
程仕達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道:“果然還是瞞不過楊顧問的眼睛,此人正是含光劍派吳彥君掌門的弟子!監獄守衛值班室在我們計劃里并不重要,所以我們就隨便安排了個人在那里接應,他應該是看出來我們有些麻煩,才主動開口解圍的,不過就算他不吭聲,也算不得什么,旗山監獄誰的手底下沒有點破事呢?無非就是我們的胃口大了點兒而已。”
你們那是胃口大了點?
你們的胃口都快大得沒邊了吧!
強行壓制住吐槽的欲望,楊路搖搖頭道:“伱們的越獄行動,居然能得到這么多大佬的聯手配合,現在想想,還是有點不可思議啊!”
程仕達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道:“錢是英雄膽,如果搞不到錢,再強大的隊伍也要散伙了。如今修真界的各大門派,哪個不是缺錢缺得要死?各位元嬰老祖身上壓力也是大得很啊!為了給跟著自己混飯吃的修真勢力搞些錢,各位老祖已經用盡了各種手段,要不然也不會有這么多人把歪心思動到了旗山監獄頭上!”
楊路抬手指了指頭頂道:“所以你分潤到的那部分靈石,最終也不是程書影長老的?你們還需要給下邊人好處?”
程仕達不置可否道:“這就不是我應該操心的事情了,程長老做事肯定自有其分寸。”
就在楊路準備繼續吐槽時,眾人側后方突然傳來一聲陌生的驚呼聲:
“你…你是青寧商會的特別顧問楊路!”
在旗山監獄突然聽到有人喊出自己的名字,楊路也不禁有些錯愕。
他順著聲音來源望去,卻發現遠處一間牢房里,有個眼熟的無量劍派修士驚疑不定地看著自己,看身材樣貌,似乎正是前任無量劍派駐海崖城特別貿易代表盧岸平!
這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沒想到眾人不聲不響的時候,居然路過了關押盧岸平的牢房。
其實盧岸平的牢房跟楊路三人的前進路線并不順路,只是楊路被叫住的時候,正位于監獄通道的交叉處,這才恰巧被距離近百米、牢房位于另一側通道的的盧岸平注意到,如果盧岸平晚開口一秒,雙方恐怕就要擦身而過了。
盧岸平應該是時刻盯著牢房外的風吹草動,這才能抓住這轉瞬即逝的幾秒鐘時間,主動開口叫住了楊路。
從這點也可以看出,盧岸平精神狀態似乎并不正常,畢竟旗山監獄幾十年來不了一個客人,精神狀態正常的囚犯,誰會時刻盯著牢房外邊的動靜啊!
循著盧岸平的聲音望去,楊路也順便打量了下盧岸平的牢房。
作為旗山監獄最不重要的囚犯之一,盧岸平的牢房可以用寒酸來形容,活像個出世派修士閉死關的靜室,總共就不到二十平米大小,中間除了個打坐用的蒲團之外,甚至沒有任何多余的家具,看起來比地球的牢房還要簡陋。
在海崖城搞事情的時候,楊路雖然經常跟祝子明打交道,但卻很少跟祝子明背后的這位前任大靠山直接接觸。
這主要是因為盧岸平當權的時候,楊路還只是青寧商會的普通顧問,根本沒資格接觸這種級別的大人物,而楊路真正接觸到海崖修真界高層,那都已經是離島戰爭后的事情了,也正是因為他掌握了不需要靈氣就能在離島使用的妖術,才引起了海崖系高層的重視。
而那時的盧岸平,早就已經因為祝家商會的背刺行為惶惶不可終日,正抓緊一切時間給自己做的那些爛事擦屁股,根本沒心思去插手海崖城的日常管理事務,因此嚴格說起來,楊路只有升仙大會算是跟盧岸平正式見過面,其他時候就算碰上了,也就是點頭之交,甚至因為祝家商會的矛盾,導致雙方連客套兩句的機會都沒有。
然而如今的盧岸平,跟升仙大會時簡直判若兩人。
海崖升仙大會時的盧岸平雖然看起來神色陰鷙,但作為掌握海崖城生殺大權的無量劍派代表,他的儀態也稱得上氣度儼然,如今的盧岸平雖然還穿著那套無量劍派內門執事袍服,但神色看起來卻非常憔悴,就好像有種隨時喘不過氣來的局促感覺,看向楊路等人的眼神里,也充滿了焦躁不安的意味。
只見他說著話的同時,還不停在狹小的牢房里來回踱步,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緩解內心的焦慮,絲毫沒有當年那副沉穩大氣的樣子。
楊路當年擔任基金經理的時候,也曾經患有嚴重的焦慮癥,盧岸平如今的這副表現,就非常像是焦慮癥患者急性驚恐發作的狀態,必須依靠走路轉移注意力,來壓制植物神經的紊亂。
楊路也沒想到,盧岸平僅僅只被關了一年時間,居然就成了這副憔悴模樣,也不知道這是因為他不是出世派修士的那塊料,沒法靜下心來閉關修煉,還是旗山監獄的囚徒大多數都是這種狀態。
想到這里,楊路也不禁擔憂起被關了兩百年的明燭老祖和王三刀的心理狀態,現在看來,這倆人徹底瘋了的概率恐怕不小!
心思電轉間,楊路也順勢打了聲招呼:“晚輩楊路,見過盧執事!只是我們今天乃是奉師命前來旗山監獄公干,就不跟您客套了。”
盧岸平見幾人似乎不愿意搭理自己,大急道:“幾位別走,在下還有一事相求!”
楊路連忙收住剛剛邁出的腳步,側頭道:“盧執事,我們只是旗山監獄的客人,就算我們想要幫你什么忙,也要問旗山監獄同不同意啊!”
“楊顧問,現在只有你能幫幫我了!”盧岸平見楊路還愿意跟自己說話,連忙哆哆嗦嗦從腰間掏出一封被血紅色禁制封住的書信:“這是我寫給我的師尊莫云嵐長老的親筆信!聽說你是李青陽老行長的學生,那你肯定有辦法拜見莫長老,如果你見到莫長老,就把這封血書交給他,莫長老肯定會想辦法救我的!我是冤枉的啊!”
看到信封封口處血紅色的紋路,楊路赫然發現,它不僅內容是盧岸平用自己的血寫成的,甚至連封口的禁制靈紋都是用血液刻畫的。
而盧岸平從懷中掏出血書的時候,楊路果然看到他的手腕上,有著密密麻麻的疤痕。
這下連資深獄卒程仕達都驚了:“你沒有筆,居然用自己的本命精血寫了封信?”
然而盧岸平并沒有回答程仕達的問題,只是用期盼的眼神看著楊路。
看到盧岸平病急亂投醫的樣子,王子維卻只是冷漠地搖搖頭道:“盧岸平,你既然會被關進旗山監獄,說明莫長老對你的事情也是愛莫能助,如今你已經被關了一年時間,莫長老還有什么理由再來救你?他說不定早就把你給忘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當年我踏入仙門的時候,本命功法還是莫長老親自傳授的,莫長老什么事情都知道,他肯定還記得我!”
王子維淡淡道:“莫長老只是給你上過幾節啟蒙課而已!自從莫長老從無量劍派新入門弟子里發掘出陸行長這位絕世天才后,他老人家幾乎每年都會抽出時間,給新弟子上幾節修真啟蒙課,如果這也能算數,那無量劍派六道劍一脈,恐怕人人都是莫長老的弟子了。”
程仕達同樣不以為然道:“我在旗山監獄干了三十年,幾乎每個犯人都聲稱有人能救自己,然而這么多年下來,被救走的犯人根本就一個都沒有!盧執事,你還是被關得時間太短,仍然保有幻想,等你在旗山監獄再住幾年,就不會再有這種不切實際的念頭了。”
盧岸平見這幾人根本不相信自己,就連來回踱步的速度都快了幾分:“我沒有騙人,莫長老真的能救我!當初執法堂抓捕我的時候,根本沒有給我和莫長老聯絡的機會,莫長老甚至連我的具體罪名,并且執法堂具體掌握了什么證據他也不清楚,就更別說替我伸冤了!只要我能把案件的細節原原本本告訴莫長老,莫長老就有辦法站出來替我說話!你們只要愿意幫我這個忙,我什么條件都能答應你們!”
程仕達似笑非笑道:“盧岸平,你當過海崖城特別貿易代表,肯定擁有非常豐厚的家底,現在看來,無量劍派應該沒有把你的財富給抄光吧!”
聽到程仕達盯上了自己的財產,盧岸平的表情竟然不驚反喜,連連點頭道:“沒錯!無量劍派也不是神仙,我在海崖銀行的海外賬戶里還存有很多錢,只要你們愿意幫我給莫長老傳話,這些錢全都是你們的,我絕對沒有騙你們!”
然而程仕達卻哈哈大笑起來:“看來你還是沒搞清楚,旗山監獄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實話告訴你吧,在旗山監獄呆得越久,自由的代價也就越高,你信不信,我根本不需要給你送信,也能拿到你的所有財產,只要你在這里待夠十年,哪怕我們提供給一個暫時出去放風的機會,你也會乖乖把所有家產交給我們作為交換!”
還沒等盧岸平回答,楊路就有些驚訝地詢問道:“你們竟然還能偷偷給囚犯放風?”
程仕達攤了攤手道:“雖然這么做嚴重不合規矩,但也要看對方能支付什么代價,我剛剛也說過,大家在旗山監獄這種苦寒之地當差,手底下都要撈點外快,這也是為什么旗山監獄很多人明知道我們在搞事情,但卻不愿意跟我們較真,因為所有人屁股底下都不干凈!以盧執事的身家,我覺得值得交換幾個時辰的自由!”
盧岸平又驚又怒道:“不可能,你們想要我的錢,就必須替我傳這個話!”
程仕達笑著指了指盧岸平,就像是貓戲老鼠那樣說道:“你還沒開口,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因為每個還沒死心的旗山監獄囚犯都會這么說的!你們根本不知道,自己被關久了會變成什么鬼樣子,但你放心好了,時間會改變一切的…”
“我不會的…我不會的…你們必須給我送信才行,否則我絕不會妥協!”
“所有人都是這么說,然后結果如何呢?”
“我跟他們不一樣!”
看到盧岸平就像是祥林嫂那樣自言自語,程仕達也懶得貓戲老鼠了,雖然這種游戲是旗山監獄守衛就喜歡玩的把戲,但他們今天還有正事要做。
當然了,他們做的正事倒也不急于一時,但總歸還是會擔心夜長夢多,于是程仕達擺擺手,就打算帶眾人離開此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