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丘林與狻猊的神通氣息在海風中消散。
一身銀甲的斯文托維特神軍踏過鋼鐵甲板,將新沖泡好的咖啡端給主人。
“同能級的執事通常不會是使徒的對手。”
軍團喝下一大口濃咖啡,說道。
“女王與天罰一對一壓不過地獄火很正常…”
他說著,用余光瞥了眼李百辟與獵犬。
“但數倍于對手的毀滅級戰力,卻遲遲拿不下兩人,”
“這是玩什么花樣?”
軍團的目光落在傳信使徒身上。
“大人所料不差。”
傳令使徒低頭回道。
“戰局不利一方面是各位大人過于謹慎…”
他點出了一個未被宣之于口的事實。
六方合力,反而削弱了高階超凡者們的戰力。
平日里為各自君主而戰,粉身碎骨自然在所不惜。
現在朋友仇寇混在同一戰線,那個賣命的人憑什么該是我呢?
哪怕是狂熱如伽勒姆,在與特處局、噬神者高手配合的時候也會自覺留力這兩家當初可都是伏殺過我家君上的!
“另一方面,敵人也不僅僅是地獄火與冰火兩位惡業天王。”
傳令者繼續說道。
“據天罰大人所說,亞瓦爾島上隱伏著一股特殊氣息,其氣質接近提豐,混亂危險。”
“每當我方在戰斗中占據上風時,這股氣息就勃然欲發,瓦解勝勢。”
眾人聞言若有所思。
高階超凡者不會從石頭里蹦出來,蘇利法以下能夠讓能級三巔峰執事感到致命威脅的惡業眾,無非就是風暴、龍魔二人了。
超凡者們正打算各抒己見,卻被打斷。
“不必在這些小節上浪費時間了。”
大帝發言道。
“大半夜過去,我們擊殺了過二十位惡業超凡者,俘虜的凡人武裝人員超過三百。”
他說著,目光如利劍般刺在偷懶的獵犬身上。
“惡業整個組織的中下層框架已經被摧毀,但即便如此蘇利法也沒有現身。”
大帝雙手拄膝,豁然起身。
眾人只覺得排水量四萬多噸的兩棲攻擊艦憑空一矮。
“這說明外界附庸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大帝望向史安國。
“再試探下去只是浪費時間。”
“出發吧。”
“他不過來,我們就過去!”
巴蛇胃中,時間回到數個小時之前。
黃懷玉端坐在陣中,金扶搖就在他對面。
使徒未抵達同化上限時的融合儀式,危險度很高。
但對于君王而言,猶豫是不應該在決斷后出現的情緒。
一寸長的空間刃在黃懷玉指端浮現。
貫入皮膚,割開肌肉,切下左邊肋骨的一段。
同時也斬斷他的所有雜念。
環繞周圍永不止歇的空間風暴是燭龍使徒偏愛的儀式環境。
但相比昔日劇變中的萊瑞安與神目島,在相性上還是差了不止一籌。
好在,今日有當代阿斯塔羅斯親自輔助。
黃懷玉散去空間刃,將斷下的肋骨自體內傳出,放在一側。
如今的他是級位格的戰爭級使徒,身體發膚雖然無法授人權柄,但也足以制作遺物,被尊為遺蛻(偽)。
手握燭龍之肋,黃懷玉在融合前,最后一次與護法者對視。
金扶搖拄地側坐,劈開的衣襟中顯出精致鎖骨。
她面容恬淡,平日里真偽難辨的喜怒都斂去。
暗金色的光芒自她眸中透出,讓黃懷玉心神越發健旺寧靜。
時候到了。
第五塊源質被送入肋間斷口。
痛苦乍起如狂,似海潮,似火燒。
黃懷玉的耳邊響起了無窮層疊呼喚。
他依稀覺得,這些聲音并不都來自這個時代。
“你回來了…”
他聽到。
“我回來了。”
祂回答。
世界在周圍淡去,自身亦在變化。
蛻去人軀,黃懷玉又恢復了人首龍身的本相,在無盡長河中馳掣。
他舉目眺望,看到長河的上游有身影遙遙奔來。
那身影近了。
他看到祂的身形相貌與自己別無二致,僅有閃耀輝芒的雙眼或有差別。
“接受我,歸于我…”
那身影呼喚著朝他撞來,在權柄之外,還攜帶著跨越千年萬年的情緒、記憶。
雙方接觸的剎那,黃懷玉接受到難以言喻的知識。
但他亦被挾裹著朝長河的上游飛去。
正在此時,一雙修長臂膀伸出,從背后摟住了他。
沿河回溯的速度頓時放緩。
“糖衣吞下,炮彈吐掉…”
黃懷玉聽到有聲音在身后說道。
他感到摟著自己的胳膊溫柔而有力,其白皙膚色上,泛著淡金的光芒。
身后之人摟得愈發緊了。
透過淡金色的光暈,他感到了人體的溫暖,和血透出的淡紅。
來自身后的呢喃聲逐漸壓倒了前方的空洞呼喚。
終于,時光之河的回溯猛然頓住,黃懷玉被朝后拽去。
無盡空虛世界,在這一刻同時走入春天。
春雷是溶解歡愉的吐息。
春泥是肌膚相親的汗漬。
所有花苞在這個季節開放。
所有蟲蛇在這個季節驚蟄。
纏綿是細雨落入土地的絲絲入扣。
迎合是弱柳被風攙扶的恰到好處。
在這片永不凋謝的春天中,黃懷玉似乎找回了許多。
貪欲、占有、澎湃燃燒的欲望,以及身為人的獨有體驗。
時間忘了走表。
他如炭火般發熱燃燒,索取無度、肆意撻伐。
直到迷夢的盡頭。
直到那最后一瞥暗金色的眸子,深邃的五官,披散的金發,以及匯聚了所有陰柔與美好的肉體。
黃懷玉驀然驚醒。.
融合順利完成,面板上的同化率提升了兩個百分點,達到了563。
同化率上限則提升到了75左右。
黃懷玉依然坐在法陣中心,只不過坐姿從跪坐改為盤坐。
金扶搖抱著雙膝,坐在三尺之外。
面色微紅,微微喘息。
兩人的衣衫都顯得凌亂。
他一下子回想起了夢中的一切。
比以往經歷的所有美好都更美好。
“你做了什么?!”
黃懷玉半支起身子,低聲喝問。
自進入能級四后,他再沒有過這樣的情緒波動。
“我做了什么?你剛剛不都感受到了嗎?”
金扶搖語氣促狹,笑中帶著凡人無法抵抗的嫵媚。
“哈,這樣才順眼多了。”
她看著男子臉頰上未散的紅暈,說道。
“說出你的目的。”
黃懷玉用一剎那殺死了心中所有的蕩漾,寒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