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22年6月27日。
凌晨兩點三十,距離宰相之死過去五小時。
教廷議事堂,燈火依然輝煌。
“召開緊急會議,是有要事要通報各位。”
獨坐于上首的教皇圣格里高利說道。
他頭戴白金高冠,上面有紅寶石鑲嵌出的十字徽。
一根純金色的權杖懸浮在他身邊,散發著白色輝光。
教皇的側面與對面,是二十二位紅衣主教。
除去死去的維克托,二十七位樞機中另有四人不在教廷。
“宰相派人送回的證物,分析結果剛剛出來了。”
教皇說著,在身后的投影屏幕上展示出結果。
“空間相性極優秀,時間相性極優秀,命運相性優秀,幻術相性普通…”
“裁判所分析部給出的結論認為,這唾液有百分之八十七的概率,來自燭九陰使徒。”
此言一出,諸位樞機都是一愣。
這個答案實在出乎預料。
“東華旅者?”
第三樞機德洛克皺眉道。
作為稀有的S級使徒,教廷對黃懷玉的關注級別很高。
但老實說,雙方至今為止一無交往,二無恩仇。
“如果是旅者,倒是能解釋邁克爾與手下主教謹慎接待的動機。”
負責教廷外交常務的第五樞機克里姆說道。
“問題是,他為什么要去神目島?”
“難道伽勒姆攻擊特蕾莎大教堂這事與他相關?”
克里姆疑惑道。
“不可能。”
第四樞機弗朗西斯科立刻出言否定。
他主管苦修士方面的一應事宜。
“伽勒姆直到在摩洛哥邦失控前,都過著極為規矩的苦行生活。”
“那段時期旅者都在埃特納,雙方不可能有交往。”
諸位與會者頷首,都表示認可。
“按照外事科的行為邏輯模型,旅者行事相對守規矩,不可能無理由與我們敵對。”
第一樞機路易斯補充道。
樞機們的一致意見,一定程度上來自于證實偏見——人們普遍偏好能夠驗證自己假設的信息。
單一個伽勒姆還是教廷能夠處理的問題,“伽勒姆加旅者”則是超綱的題目。
“或許是因為愛潑斯坦。”
第一樞機路易斯猜道。
“那家伙行事膽大包天,私家小島上據說還有未成年侍女。”
說這話時,他的語氣頗有些意味深長。
“東華歷來有俠義文化,而旅者曾經與追命共事,可能是受其影響替天行道。”
這個理由聽起來無厘頭,但未必不可能。
隨著使徒能級提高,去社會化將越發明顯。
很多常人看起來離譜的大事,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念之差、隨手為之。
“神圣壓制很可能在旅者手中。”
教皇說道,略過了愛潑斯坦的話題。
活著時,他是金融和娛樂圈的大人物,是教廷的重要金源之一。
但人死如燈滅。
不管是誰殺了他,這個名字都已不值得浪費樞機會議的時間。
“回收部隊的七具尸體,脖頸斷口極為光滑,符合燭龍的能力。”
一位樞機附和道。
“但是宰相沒有感受到神通波動。”
路易斯疑問。
“可能是九尾,可能是遺物。”
德洛克回道。
在揭露提豐之后,大部分勢力都將九尾視作旅者的同黨。
這正是菲兒生氣的地方。
“如果是這樣,要收回神圣壓制就困難了…”
第四樞機弗朗西斯科面色霜寒。
相對于伽勒姆這個迫在眉睫的危險,教廷一直沒有將圣器遺失當做一個大問題。
因為包括神圣剝奪、神圣壓制在內,所有的雅威真血遺物都與教皇權杖有著不可分割的聯系。
一旦持有者離開了神目島——此處是神隕惡地,干擾強烈——教廷就能獲得位置。
但旅者不同。
燭九陰具備亞空間能力,對教廷來說不是秘密。
圣器之間的感知,無法超越空間壁障。
“既然知道是他,那問題也不大。”
教皇反倒寬慰道。
“旅者與惡業勢同水火,必不愿再與我們交惡。”
“到時候可以施以小利,將神圣壓制換回。”
“至于伽勒姆的問題,如果到月底還是沒有進展,就考慮讓‘光明’抽時間去一次。”
教皇口中的“光明”是A級神話生物米迦勒的使徒,教廷中排名第一的超凡武力。
作為御前七大天使的為首者,米迦勒天生對其他天使具備號召力。
只要他登島一呼,不論伽勒姆是什么態度,至少都會現身。
正在圣格里高利做下決斷的時候,敲門聲快速響起。
“進來。”
圣格里高利朗聲道。
“什么事?”
進來的是一位司鐸。
會議被打擾,多位樞機面露不滿。
但當他們看到司鐸略帶恍惚的神情后,都意識到是有不得不匯報的要事發生。
“陛下,有神目島傳過來的重要消息。”
司鐸關上門,站在門口處說道。
“昨日九點三十分,至福樂土的地下娛樂中心,宰相被刺殺…”
此話一出,眾人面色大變。
“樂土武裝衛隊全滅,發生多起流血事件,情況已失去控制。”
“就在剛才,第一批搶到船的游客已經抵達西海岸。”
司鐸垂下眼,避開聚過來的目光,強行說完腹稿。
會議室內一時落針可聞。
教皇拿起瓷杯,在嘴邊抿了一口,問道:“金戒級別的人員怎么樣了?”
他的聲音淡定如常。
“未能完全確定,但根據零散消息,參與大狩獵的五人全都遇難…”
司鐸的話語被摔杯聲打斷。
樞機們轉過眼,看到圣格里高利的手不住顫抖。
他雖然年過七十,但在諸多超凡藥劑滋養下,還遠沒到肢體失控的地步。
教皇一手按著心口,呼吸急促面色絳紫,直到數秒后才能夠言語。
這實在不能怪他修養不足。
對教廷而言,至福樂土的重要性絕不是僅僅兩百億的年分紅可以形容。
以這全球獨一無二的銷金窟為中心,延伸出的關系網復雜而嚴密。
無數利益交換、人脈轉介,都在這里完成。
至福樂土一去,傷害的不僅僅是現金流,更是影響力。
這都還沒算上人員傷亡帶來的負面影響。
光是五位大狩獵勇士之死,就將使圣主教在數個中小國家局勢崩潰,與圓桌會的關系大大惡化。
“是什么人做的?”
教皇輕聲問道。
“還不清楚…”
司鐸囁嚅道。
死寂在持續。
直到第一樞機擺手,司鐸才如蒙大赦般逃出會議室。
教皇面無表情,但所有人都能看出來他很憤怒。
接近底線的憤怒。
伽勒姆失控、維克托被殺、圣物丟失、至福樂土崩潰…
還有最重要也是最不可與人言的,那一位的失蹤。
年初,圣主教還風和日麗,高歌猛進。
現在,圣格里高利居然有了風雨飄搖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