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問題是,如何將這份大禮,交到呂布的手中。
退出源世界后,林宵待在家中,審視手中裝有「赤兔馬骨」的卡牌,陷入沉思。
首先得明確,呂布目前身在何地。
以及如何招攬溫侯,才能不被兵主察覺。
“必須找個,能與呂布談判的場合。”林宵心道:“而且得確保,我和他不會一見面就打起來。”
后者倒是容易解決。
畢竟,呂布的性格并非睚眥必報,而是惟利是圖。
只要能拿出足夠的籌碼,讓他心平氣和與曾經的敵人對話,并非無法辦到。
而「赤兔馬骨」,正是林宵尋得的,與溫侯談判的突破口。
至于,與溫侯對話的地點。
顯然,沒有比「山河社稷圖」自帶的小世界,更合適的地方。
「山河社稷圖」能屏蔽兵主的感知。
自己與呂布,甚至能在小世界當中大聲密謀,討論關于方天畫戟的正確用法。
林宵并不懼怕呂布進入「山河社稷圖」,但要如何讓呂布放心進入小世界,還得先與他進行溝通。
當然,林宵深知,不可能僅憑一次見面和區區馬骨,就讓能呂布心甘情愿地效力。
但只要呂布答應見面,就說明招攬之事,有可以操作的空間。
而且,仇家宜解不宜結。
刷一波好感度,總比我和呂布見面就想互砍對方腦袋,要好得多。
“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呂布在哪里…”
林宵仰望天花板。
中洲大陸幅員遼闊,又存在大量的秘境,想在偌大中洲尋找特定的一個人,無異于大海撈針。
好在,幾乎不論哪里,都能有蒼蠅的影子。
“看來,又得輪到別西卜登場了。”林宵心道。
雖然討厭蒼蠅…但別西卜身為‘蠅之主’的能力,是真好用!
拍賣會除了獲得赤兔馬骨外,還有兩個關鍵信息。
其一是‘霸王鼎’去向不明。韓黎已經代表中洲聯盟,展開調查。
其二是借助瑪門的投資,購得了昂貴的七階素材:源自天之四靈中朱雀的「朱雀紅玉」。
目前,湯圓掌握著符文之火、太陽之火、地獄之火。朱雀的火焰,又與這三者截然不同。
如果說金烏象征太陽的光輝,那么朱雀,就象征著終生不熄、浴火不死的旺盛生命力。
林宵直接將「朱雀紅玉」作為素材,打開《卡師指南》,用于卡牌「陽焰雀」的強化。
得益于紅玉中蘊藏的朱雀之火,湯圓成功突破六階,并解鎖新的奧義。
突破成功!
解鎖:奧義·朱雀燼滅 朱雀燼滅:放射出不斷持續的朱雀之火,直至主動解除,或目標化為灰燼。
不是爆發類型的奧義,偏向‘灼燒’效果。
在湯圓展開附體形態「煉獄雙翼」之后,「朱雀燼滅」能夠給拳頭、大劍、翅膀等附魔,進攻附帶灼燒傷害。
目前,湯圓和大福都是六階。
打四兇不足,打世界賽有余。
畢竟,一直以來打的都是高難度副本。
世界賽對林宵來說是休假,可以放松一下緊繃的神經。
給湯圓進行突破之后,已是深夜。
林宵準備第二天傳送回一趟聯邦。
一來找路西法喝酒,二來,再借用一下別西卜‘蠅之主’的權柄。
晨曦初露,照耀青翠的葡萄田。
側堆壘起的木桶飄溢出濃郁的果香,嫩綠的細藤攀上莊園的圍墻。
木桌旁,銀發男人穿著素雅的白袍,坐在椅上看書,銀眸間有絲傲慢,輕聲自語道:
“人類狹隘的智慧,能以書籍的方式流傳下來,足以感到驕傲…”
秋千上坐著哥特少女,懷里抱著機械龍,阿斯蒙蒂斯歪頭道:
“你剛才說什么,路西法大人?”
“沒什么。”路西法合上書籍,平淡道:“莊園內有空間波動…你去接待一下林宵。”
“好嘞。”
阿斯蒙蒂斯躍下秋千,忽地瞇起眼睛,只覺聽見奇怪響聲。
抬頭一看,白發紅瞳的小蘿莉,利維坦站在二樓陽臺,面無表情,腮幫子咀嚼著,手里拿著剛從圍墻上掰下的磚頭。
嘎嘣、嘎嘣…石灰落下…利維坦又舉起磚頭,咬了一口。
阿斯蒙蒂斯嘆氣:“她還是這么喜歡吃硬菜啊。”
“吞食天地的海魔,自然什么都能吃。”
路西法抬起眼眸,瞟了眼二樓的利維坦,收回視線,淡淡道:
“維系人類身軀所需的能量較少。若讓祂恢復原型,一日間能將一座城市吃空。”
“比別西卜還能吃啊…”阿斯蒙蒂斯小聲嘀咕。
別西卜正在品鑒新鮮出爐的奶油蛋糕,沒有用刀叉,兩只纖手上沾滿蛋糕,搓了搓手,嘆氣道:
“這才幾天,你又打算借用我的能力?”
林宵淡定道:“借力量而已,又沒說不還。”
別西卜拿起桌旁餐巾,惡狠狠地抹嘴擦手,道:
“動用惡魔的能力,是要付出代價!”
“一月份額的甜食暢吃。”
“…一年。”別西卜斜睨一眼。
“半年。”林宵還價。
“一年。”別西卜咬牙。
“一百八十天!”林宵提高數字和音量。
“成交。”
別西卜立刻拍板,忽地反應過來,目光怨毒地瞪向林宵。
林宵寬聲道:
“多和瑪門學一學數學。”
“嘖。”
美艷女郎白皙的面容扭曲,脖頸上青勁微微顯露,用力咂舌,旋即唉聲道:
“半年就半年。把黑瑪瑙給我。”
林宵把象征原罪的本源寶石遞給別西卜,經由她的賦予,再次獲得‘蠅之主’的權柄。
“我想問。”林宵說,“你是西方的惡魔,中洲的蒼蠅,你也能控制嗎?”
別西卜冷哼一聲,遞還黑瑪瑙,回答說:“全世界的都可以。”
蠅之主的能力,不僅能用來控制蒼蠅。一些傳播瘟疫和病毒的蠅蟲,別西卜同樣能夠操控。
簡直是蟲族女王啊…
難怪《圣經》里,別西卜被耶穌稱為‘鬼王’,棘手程度可見一斑。
“多謝了。”
林宵打算用從別西卜這兒借得的力量,尋找呂布蹤跡,道:
“路西法呢?”
“在庭院里曬太陽。”
別西卜揉著太陽穴:“普通惡魔,受到陽光直射,雖不會像吸血鬼那般痛苦,但也會被削弱。”
“路西法不同,祂就是晨星,比初升的太陽還要耀眼。”
別西卜說:“所以,祂是目前酒莊里,實力恢復最快的。”
幸好是在路西法實力削弱時,和祂簽訂的契約。
否則比肩上帝的晨星之子,又是原罪之首,幾個八階齊上也不是祂對手。
林宵稍稍感慨,到院子里找路西法喝酒。
“中洲事宜進行得如何?”
路西法示意林宵把調好的酒放在桌上,自己伸手去取。
“勉強進行了四分之一。”
林宵略顯頭疼:“但感覺另外四分之一,馬上就要開始了。”
他指的是‘霸王鼎失竊’一案,大概率與兇獸有關。
“幾日前,你召喚貝希摩斯,相助與你…”
路西法優雅飲了口酒,銀眸里微微閃爍,平靜道:
“我等遵黑龍契約,以你為領袖。所以你有需要,亦可請我等相助。”
路西法的意思是,打不過可以搖魔神,不丟人。
但林宵亦有顧慮。
借力量固然可以,但頻繁請魔神相助,會喪失身為黑龍使者的威信,繼而使契約的束縛力下降。
所以,除非情況特殊,他不會請路西法親自出手。
更何況,那些都是經驗值,被魔神搶人頭就不好了。
“我明白。”
林宵客氣兩句,起身告辭,背對著揮手道:
“下次再來,請你喝酒。”
路西法微微頷首,眺望林宵的背影,眼神深邃。
身為比肩上帝的存在,路西法的‘偽·全知之眼’,能在一定程度上預知未來。
林宵即將遇到的敵人。
會是超出現今所有人類,神勇無二的存在。
即使是林宵,相較那名人類,實力亦有所不如。
歸根結底,那人的勇猛,已經超越人類范疇,足以比肩半人半神的英雄…
瞳孔微微刺痛,路西法輕閉雙目,搖晃高腳杯。
兩道血淚自俊美出塵的面容劃過,隨著路西法輕挑下頷飲酒,濺落在地。
“好酒。”路西法輕閉雙目,品鑒滋味。
雖付出代價,窺探命運。
但這一命運,無須告知林宵。
因為路西法知道,對林宵和部分人類來說。
命運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抗爭。
山間絕澗,鬼斧神工,瀑流轟鳴。
呂布盤腿坐在磐石上,鳳目微閉,旁邊立著方天畫戟。
陡然間,他睜開凜冽的雙目。
蒼蠅?
視線敏銳捕捉到蠅蟲飛行的軌跡,呂布五根手指依次搭上方天畫戟的長桿。
他對方天畫戟有著極為細膩的控制力,甚至能以戟端長矛刺穿蒼蠅雙翅,而不傷及本體。
眼底寒芒一現,呂布正欲揮戟,耳旁傳來略帶耳熟的聲音。
“溫侯,可還記得我?”
呂布微微一頓,猛然間,眼底殺心驟起。
這聲音怎會忘記,那日虎牢關前挫敗我的敵將,林宵。
然而,溫侯又壓抑住怒火,忖度道:“他的聲音怎會現于此地?”
“溫侯,我在這里。”
林宵化作的蒼蠅,停在方天畫戟上,發出細若蚊吟的聲音,搓了搓手。
呂布瞪大虎目,眼底浮現驚愕。
好你個妖道士!竟然還能幻化作蒼蠅!
方天畫戟尖端一轉,立刻將蒼蠅一分為二,四溢的煞氣將其焚成灰燼。
然而,呂布并未見到理應出現的本體,眉頭不由緊鎖。
過了片刻,又一只蒼蠅飛來。
林宵嘆道:“死了一個我,附近還有成百上千個我,溫侯就不必白費力氣了。”
呂布面色古怪,眼前一幕已經超出武夫的理解范疇,連殺心都按捺下來,匪夷所思道:
“汝…是蒼蠅成精?”
林宵心情復雜。
怎么說呢,按照中洲說法。‘蠅之女王’別西卜,的確是蒼蠅精吧。
但這能力的確實用。
就好像掌握七十二變的孫悟空,變得最多的就是蒼蠅。
“此事一言難盡。”林宵直接轉入正題:“我有一物要贈予溫侯。”
呂布心頭冷笑,沙場上的仇敵,突然幻化成精怪,說要贈物予我。
這事豈不荒謬!
“不必了。”呂布閉上鳳目,盤腿而坐,聆聽瀑流,“我不殺你,你走吧。”
嗡嗡——
呂布驟然瞪圓虎目,巡視在他耳旁飛來飛去的蒼蠅,揮出一戟。
過了片刻,又一只蒼蠅飛來。
“我是來談條件的。”林宵理直氣壯。
呂布怒極反笑,不勝其煩,道:“好,我便聽聽你的條件。”
“我有一物要贈予溫侯,乃赤兔馬的骸骨,是真是假,溫侯一眼便知。”
林宵道:“條件是,溫侯要隨我去個地方。”
赤兔。
呂布鳳目中掠過一絲追憶,千百年前的記憶精準擊中他的胸膛。
常言道,人中呂布,馬中赤兔,他又豈能與赤兔割舍。
“前去何處。”呂布道。
“溫侯前來便知。”
呂布提起方天畫戟,隨著“林宵”前行,深入山谷,行走數里,視野豁然開朗。
只見光芒四溢,古樸繪卷悉數展開,其間山河栩栩如生,好似其中真有一方天地。
山河社稷圖…這不是那日,林宵于陣前取出的寶物嗎?
呂布皺眉道:“你是要我,進入其中?”
“正是。”林宵說,“我的本體正在其中等候。溫侯若來,赤兔馬骨,拱手奉上。”
呂布眼底浮現濃濃的忌憚。
那日,窮奇對這件法寶極為畏懼。我若孤身前去,豈不容易中了敵人的埋伏。
林宵解釋:“媧皇慈愛善良,對人類無戕害之心。溫侯若怕,換個地方便是。”
“哼。”呂布昂首闊步,提戟邁入繪卷,道:“若有虛言,定斬不饒。”
天地變換,呂布置身于鳥語花香的山河社稷圖當中,眺望清澈寥廓的湖泊,微微出神。
木屋門被推開,走出頎長俊朗的青年,林宵笑了笑,道:
“溫侯,久等了。”
呂布環顧四周,虎目閃爍,又抬頭看向天穹,計劃著用‘蚩尤五兵’轟開天幕,雄渾道:
“倒真是件神奇的寶物。”
“按照此前約定…”
林宵與呂布相隔數十米,撫摸肩頭的湯圓,讓它叼著一張卡片飛向溫侯。
“我將赤兔馬骨,贈予閣下。”
呂布已經知道這種儲物卡片的用法,大掌燃起一簇殺伐之氣,捏碎卡片,凝視光粒逐漸形成的一截馬骨,目光閃爍。
我能分辨出氣息…的確,是吾之赤兔。
只可惜,豐駿神馬,已成枯骨。
呂布虎目中有絲柔情,兩只大掌托著赤兔馬骨,道:
“汝究竟有何目的。”
“奉先兄,大丈夫當頂天立地。”
林宵張口就來,道:
“你也不想,一直待在兵主的手底下吧?”
呂布眼神微變,低沉道:
“汝是何意。”
“久居兵主之下,你永遠無法突破至兵主的實力,無法攀登更高的武學技藝。”
林宵說:“你輸給我,就是最好的證明。”
呂布慍怒,卻沒有發作,冷笑道:
“若人死了,要那天下無雙的武藝,又有何用?”
呂布固然有脫離兵主之心。
但他是由兵主召喚出的,如果背離兵主,不清楚自己會不會死。
所以,縱使林宵饋贈的赤兔馬骨,令他有些意動。
但他仍會待在兵主手底下。
畢竟,呂奉先既是天下無雙的強者,亦是貪生怕死的小人。
林宵答道:“無用。但人活一世,無非追求功名利祿。溫侯前世已盡享財利榮祿,這一世,不如追求‘功名’二字。”
呂布眼神一動。
是啊,又有哪個天下無雙的強者,自甘被罵作三姓家奴。
相較‘溫侯’的名號,呂布更偏愛‘飛將’。
他又何嘗不想像那飛將軍李廣,為后世所頌揚。
“又有何種功業和名聲,比得上那補天的媧皇,治水的禹圣,逐鹿的黃帝。”
林宵道:“溫侯并非拯救漢室。而是拯救‘呂布’的名望,乃至黎民蒼生,天下人類。”
“夠了!”
呂布叱目而視,語帶慍怒,道:
“我自知追名逐利,不必拿禹圣和媧皇,同我相較!”
“那是因為,從前你沒得選。”
林宵道:“但現在,溫侯有選擇的權力。”
呂布怒目而視,胸膛起伏,持戟轉身,道:
“不必。布無大義,只圖自保。”
林宵眺望呂布的背影,揮手給他打開出口,目光深邃。
呂布的確不會講究大義。
但名聲與功業,沒有哪個強者,能夠抗拒。
呂布屹立在山河社稷圖的出口,腳步微頓,稍稍扭頭,道:
“汝的饋贈,吾收下了。”
“溫侯滿意即可。”
呂布忽然換了個話題,卻令林宵微微睜大雙目。
“那昔日霸王扛起的青銅鼎,正在兵主的手中,由梼杌為祂取得。”呂布道。
這個情報,是他對林宵饋贈的答謝。
林宵面色凝重。
果然…霸王鼎在兵主的手中嗎?
呂布邁向秘境的出口,傳來他低沉的嗓音:
“若我等有幸,則能窺見,那拔山蓋世的強者。”
饒是桀驁難馴的呂布,亦在史書中讀過那人的生平,虎目中露出敬佩與凝重之色。
所當者破,所擊者服。
后人贊曰。
羽之神勇,千古無二。
“霸王,項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