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汪伏波前往城外小郭視察,如今的小郭還是受國運照拂的,但有等于無,因為沒幾個人住在這里,于是被汪伏波臨時拿來當做辦學的宿舍。
辦學、勸學有諸多流程要走,哪怕汪伏波是五潮縣縣令,也不能免。
不過正常程序走不了,可以迂回。
就跟國運籠罩的范圍內,他不能做的事情,在國運保護的范圍之外,大膽地干,怕什么?
汪伏波是以“村落雖小,當有庠序”的名義,在城外辦學。
盡管那里沒有村落,也不需要庠序。
但沒人來指責,也沒人說閑話。
畢竟也沒幾個人敢到荒郊野地溜達,如今的世道,保不齊就遇上了什么野生的精怪,而且是肚子餓了的那種。
北陽府諸多秀才和除妖人響應,都是前往五潮縣,同時也有大量小妖小怪鬼魅精靈暗中前往。
畢竟有的精怪腿腳短,不早點趕路,怕是十天半個月也到不了。
初八,汪伏波派人到了五峰縣,跟魏昊說了情況之后,當夜又有“三色犬國”的貓頭鷹阿大送信過來。
詳細看過內容之后,魏昊便在家中問白星、瑩瑩幾個:“你們可曾聽說過《人書》?”
“人書?”
白星和瑩瑩都是思索了一番,隨后白星道:“《人書》描繪的是靈長之首人族的特點,多的…便不知道了。”
瑩瑩雖然是大江龍神府的擺盤使者,卻也是耳聽目染極多,如今悟性大增,頓時回憶起不少曾經一閃而過的片段。
她想了想,對魏昊說道:“妾身舊時倒是聽過龍神府賓客論道,其中提到過《天問》篇章,有個賓客便說此乃《人書》妙語,果然高深莫測。”
“唔…”
魏昊微微點頭,然后對白星、瑩瑩幾個說道,“汪公在信上說,他從《人書》中找到了一種修煉之法,不過其中有些關鍵,可能要改動改動,讓我準備一下,然后明日嘗試。”
“相公,可有風險?”
瑩瑩秀眉微蹙,關心問道。
“有沒有風險,試了才知道。”
此事事關重大,魏昊跟汪伏波其實已經交流了多次,參考諸多除妖人的法門,但是都覺得會有很大的后遺癥,主要是不保險。
這個不保險,便是汪伏波和魏昊都擔心變成“請鬼上身”的結果,真要是變成這樣,那就是大問題。
所以,必須要有一個隨時可以中止的手段。
汪伏波本來想要用《天地無極劍法》來操作,但還是作罷,因為《天地無極劍法》只是三千天賜流光之一,汪伏波覺得還是不靠譜,太弱。
思來想去,還是魏昊的精神意志最穩妥。
因為誰都知道“舉人”魏大象無不可斬之妖,無不敢斬之人。
人也好,妖也罷,喜歡不喜歡,都要認賬。
再加上有眼無珠的“像”,以及各種奇葩“桃符”,汪伏波認為魏昊已經有了眾望,精神意志作為關鍵,才是最穩妥的。
幾經比較篩選之后,汪伏波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找到了《人書》的“同道篇”,其中就有人和非人的盟誓合練合擊之法。
仙人乘龍的傳說,便是“同道篇”的一個強悍證據。
至于人間各種雙修法門,汪伏波猜測也是殊途同歸,都是源自這里。
《人書》“同道篇”中的一個關鍵,就是“誓”,啟文誕生的時間不過四五百年,其中描述的,可能是當時大夏王朝的手段,“誓”是由上天見證,人主認可的。
兩樣東西,缺一不可。
也就是上天需要見證,人主需要認可。
得到人主的認可,就證明這個非人,有資格像人一樣往來自由,生產活動。
就好比白辰的祖上,曾經是一條河的龍神,人主欽定白辰的祖先可以管理,上天見證了這個賜封。
一切程序,完成了閉環。
汪伏波現在要做的,就是在“誓”上面做文章。
什么上天見證,什么人主認可,這年頭要那玩意兒沒用。
天界沒派瘟神過來滅世,那就不錯了,見證個狗屁!
至于人主…
呵,夏邑八歲的國君讓他認可什么?認可某只蛐蛐兒特別能打嗎?!
汪伏波現在鳥都不想鳥夏邑的蟯蟲,所以他準備“偷天換日”,用魏昊的“無畏”或者說“勇氣”,替代上天的見證,人主的認可。
畢竟,魏大象的的確確能夠隔空傷人,劍氣刀罡,可不是擺設,可不是吃素的。
只不過其中的擔心,有兩個。
第一,魏昊能夠承受多少人和非人的盟誓。
因為一旦人和非人,因緣志同道合,將來諸多善惡是非,魏昊也是要見證的。
行善,魏昊沾光;作惡,魏昊責無旁貸。
一個兩個,汪伏波相信魏昊的精神意志,絕對能扛得住。
但是一百個一千個甚至一萬個十萬個呢?
量變會引發質變,汪伏波不知道最后會演變成什么鬼樣子。
第二,人和非人以魏昊的“無畏”或者“勇氣”盟誓,能不能成功,會不會《人書》“同道篇”被一通魔改之后,全然沒有了神通威能。
要是這樣,那就得重新折騰。
而時間不等人,現在的世道,越來越艱難,“四方伯”還是“五方伯”,都改變不了一個本質,王朝末年的諸侯割據,會自然而然地產生。
汪伏波不想真發展到自己也要做“亂臣賊子”的一天。
不過,很多事情,魏昊跟汪伏波都已經做得足夠好,剩下的,其實就看造化。
會產生什么樣的結果,誰也不知道。
但總歸是要試試的,否則早晚會累死他們兩人。
汪伏波選擇《人書·同道》,也是有招募志同道合之輩的潛藏意思在。
再加上之前魏昊在北陽府“保家妖仙”中的號召,以及汪伏波在讀書人中的宣傳,前期準備,已經做的夠好。
人和非人,都有了大量的信任基礎。
剩下來的,的的確確就是看造化。
“昊哥哥要不…”
白星原本想要勸一勸魏昊,但轉念一想,抿嘴道,“昊哥哥定能成功。”
家中唯有狗子不擔心,它甚至還屁顛屁顛外出遛熊孩子們玩。
是夜,魏昊帶著狗子在青木河畔遛彎兒,問道:“小汪,你怎么不問問明天的嘗試?”
“問了作甚?必能成功。”
狗子撲騰著一棵枯敗的蘆葦,殘存的蘆花被這么一撲,頓時跟蒲公英也似,風一吹,散得漫天都是。
“憑什么小汪你就這么肯定?”
魏昊很是不解,好奇地看著狗子。
汪摘星又撲了一棵蘆葦,再次甩得到處都是蘆花之后,才是吐著舌頭搖著尾巴說道:“君子別忘了,我還只是一只小狗,自從被君子聘為客卿,狗生何等輝煌。”
好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