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切割,還有體液流動的聲音停頓了一會,持刀的主人似乎被過于意外的信息所震驚,陷入沉思。
但很快,切割聲再次響起,人體分析仍在繼續。
泰拉人類的身體根本不像是自然進化出來的——自然生物絕大部分結構都極其繁復,無用,甚至自相矛盾,且夠用就行…打個比方,就像是一顆歪斜彎曲的樹,丑陋,不美,但依舊可以活下來,甚至很健康但泰拉人類的肉體并非如此,他們簡直就像是一株筆直高聳,健康到有著生命美感的松木,無論是更加合理的肺部結構,極其強壯的肝臟,和一些暫時不清楚什么功能的未知器官,都顯得清晰且生機勃勃 呃,話說回來,脊椎骨和頸椎周邊的這些凸起軟骨是什么東西?
我想想,對,應該是強化穩固脊柱結構的。的確,耐打擊能力會強很多,尋常沖擊很難讓泰拉人腦震蕩。這真的是全方位武裝,泰拉人簡直武裝到了牙齒!
哪怕在地球,想要達成這樣的結果,也必須從受精卵時期開始進行基因改造…說起這個,那個肌胃真的很眼熟,和‘饕餮三型輔助消化器官’非常類似,但那可是外星殖民的精銳探索隊員才會裝配的高等基因器官,一般人根本用不上現有工具,沒有能力對腦部進行解剖手術,不過結果已經足夠作出定論:泰拉人是堪比新人類的高等種族泰拉人類的肉體強健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即便是沒有文明,單單憑借本能和基礎的野獸智慧,他們也可以適應幾乎所有的自然環境,極難被滅絕再加上靈能對肉體的促進提升…這個世界背后隱藏的力量,或許遠超我想象 咦,等等,這腿…
深夜的湖林,巖石之上因月光并不昏暗,反而相當清晰明亮。
被油帆布包裹的尸體周邊,鮮血泊泊而出,但卻并沒有溢散的到處都是。
倒不如說,因為解剖的并非是活人,而是刻意放置了有一段時間的尸體,所以出血量意外的少。
手持分魚刀的伊恩,清秀的小臉上蒙著一層簡陋的麻布,充當口罩。
那雙宛如寶石一般的青色眸中,倒映著自家舅父堪稱慘不忍睹的尸體時,卻沒有絲毫波動,就像是普通人看見路旁隨處可見的石子一般平靜。
但現在,這雙平靜的眸子內,卻罕見地出現了波動。
因為,有一縷帶著異色的霧氣,從尸體畸變的右腿處升起。
“淺藍色的光暈。”
放下手中的小刀,用湖水洗了洗手,伊恩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已經開啟的預知視界,不僅能令伊恩可以在月光下清晰視物,也能看見被甲殼和角質覆蓋的畸形腿部上氤氳的霧氣。
“這可不一般…一般人類哪怕是腫瘤癌癥,也不會在腿部產生這種畸變。”
“而且,居然有淺藍色的光暈?”
伊恩皺眉思索。
要知道,蘇泊爾眠粉那種不講道理的催眠劑就已經足夠離譜,它才只是藍色。
而淺藍色的光暈,僅僅比眠粉差一點,那又是什么東西?
懷著好奇,伊恩走過去,順著甲殼的縫隙將那團畸變的血肉切開。
廢半天勁,他才從中取出一塊畸形的‘L’形骨頭。
這骨頭異常堅固,就是那淡藍色霧氣縈繞的本體,伊恩嘗試用鐵刀去切割,感覺就像是切割鋼材——這玩意的硬度甚至堪比優質鐵鎳合金!
L形骨頭約莫十五厘米長,十厘米寬,橫截面邊長四厘米左右,它的形狀非常畸形,上面有著密密麻麻的侵蝕凹陷,甚至構成了某種奇特的紋路。
伊恩托著它的時候感覺非常沉重,雖然并沒有同等體積的鋼鐵沉,但卻比一般的骨頭重多了。
這顯然不是一般的生物能夠長出來的骨質,至少一般人的骨頭可沒辦法用刀鋸都鋸不開。
“假如這只腿發育完全。”伊恩想了半天,也沒想通這樣畸形的骨頭能長成什么樣子,但單單是硬度就足夠強大:“肯定是一只鐵腿吧?起碼也是軍用級改造義體的強度,完全能擋子彈。”
他揉揉酸痛的雙手,然后對奧森納殘破不堪的尸骸點頭:“這個世界的人類就算不是基因改造的結果,背后起碼也得有個發達的靈能,魔法文明。至少我的知識給不出其他的解釋。”
“不管如何,泰拉大陸上的謎團一層多過一層,真令人好奇。”
一切殘暴的歡愉,終將以殘暴終結,奧森納以虐待伊恩兄弟倆為樂,而他的死為伊恩提供了非常重要的資料,令伊恩的許多疑惑得到解答。
——地球人的生理知識能運用在泰拉人身上嗎?他們也是血肉之軀嗎?
——倘若必須要戰斗搏殺,那泰拉人的要害在哪里?
現在,這些問題都有了答案,令人心情愉快。
“該處理尸體了。”
伊恩站立起身,舒緩長時間彎腰而有些發酸的腰椎。
隨后,他拿起農鏟,準備前往湖畔一處空地挖坑,將尸體填埋。
而就在此時,幾乎將伊恩解剖過程從頭到尾收入眼底的老騎士也邁步。
之前,他一直屹立在一旁,阻止其他湖林野獸靠近,而現在,他走上前,與伊恩一同行走。
兩人行走于月光下的湖畔,男人注視著伊恩沾滿鮮血的雙手,沉吟一會,然后才開口道:“為什么這么做?”
雖然沒有具體的指代,但伊恩怎么可能不知道對方問的是什么?
雖然不知道泰拉世界的倫理道德如何,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否是褻瀆尸體,但至少老騎士并沒有阻止,男人固然眉頭緊皺,但卻并沒有顯露出阻止。
甚至,有一絲驚異。
“這是很重要,也是很有必要的行動。”
所以,白發的男孩簡單地說道,他有些疲憊,長時間運動外加開啟預知視界,令伊恩再次感覺到饑餓。
不過隨后,打起精神的他思索了一會后,再次開口,認真解釋道:“我想看看人體的構造究竟是怎么樣的。”
抬起頭,看向老騎士肅然的面孔,伊恩坦然地回答道:“或者說,我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