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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一章 缺錢、缺糧

  朱浩不在京城,朱四少了稱心如意的幫手,感覺做什么都有心無力。

  于是乎。

  張佐經常被朱四問詢有關朱浩的情況。

  朱浩到哪兒了?

  朱浩現在情況如何?

  可有來信?

  一系列問題,讓張佐日益焦躁不安。

  雖然朱浩奉命往南京查賬,暗中有錦衣衛追隨保護,可畢竟要遮人耳目,避免引發楊廷和對朱浩新的懷疑,同時朱浩身邊還有余承勛等楊廷和親信跟隨監視,怎么可能會有太多有關朱浩的消息傳到京城?

  「…一切都好,照理說,應當在九月中下旬到南京。」

  「啊,那時朕剛好大婚,他在南方來不及參加了啊!」朱四說完,臉上滿是遺憾之色。

  張佐心想,皇帝大婚,作為臣子能親眼見證自然好,不行也沒什么,天下官員那么多,也沒見誰非要入宮參加皇帝大婚典禮,弄得好像你這個皇帝完全離不開朱浩一般…陛下,咱能不能稍微矜持點?

  本來張佐以為朱四問完后能消停一下,誰知沒過兩天,朱四又問出同樣的問題。

  這就讓張佐非常郁悶了,好像皇帝身邊,離開朱浩就沒人能辦成事似的?

  陛下,咱可不能偏心啊。

  朱浩雖然不在京城,但朝堂上君臣斗法卻愈演愈烈。

  隨著三邊調兵命令下達,三邊兵馬將要調到偏頭關、大同等處,協助防御,有一點很麻煩,三邊兵馬需要自帶干糧。

  倒不是為難三邊地方將士,而是因為宣大一線自己的軍糧物資供應都嫌不足,管飯管不起啊。

  一連幾天,朝堂上都在為西北征調多少錢糧而爭得不可開交,雖然今年河道用銀少了一些,但西北開支巨大,畢竟戰事從年初持續到了九月,這種長時間的戰備狀態,使得西北需要源源不斷的錢糧供應,而自產有近乎于無…

  這天孫交回到家中就被告知,兵部尚書彭澤登門拜訪。

  「老爺,彭大人已在書房等候多時了。」

  讓孫交著惱的是,彭澤來就來嘛,還提前到自家書房等候,絲毫也不見外,如此一來見也不是不見也不是。

  避無可避,孫交只能在會客廳接見彭澤。

  「幸庵啊,你不請自來,老朽這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會是又來伸手要錢的吧?」孫交沒什么好避諱的,上來就把話挑明。

  彭澤字濟物,號幸庵。

  在大明,相熟的官員間多以表字相稱,彭澤在西北多年,屬于半生戎馬,既是官又是將,旁人便常以別號相稱。

  彭澤年歲小孫交不少,資歷遠不如孫交,再加上這次上門有事相求,便客客氣氣拱手作揖:「孫部堂,鄙人這不是實在沒辦法了么?西北那邊催得緊,兵部支應困難,難道眼睜睜看著將士們食不果腹衣不蔽體上陣殺敵?望孫部堂給鄙人一個面子。」

  公堂上求不得的事,私下再來求。

  孫交坐在主位,伸手示意讓彭澤坐下,彭澤卻站在那兒,就跟尊門神似的,大概意思是,只要你承諾調撥錢糧,我馬上就走,絕不在你這兒多耽誤時間。

  孫交沒好氣地道:「你當老朽是在刁難你?置西北將士安危于不顧?若是朝廷能調撥出錢糧,用得著你上門來討要?」

  「秋糧各項支出,早就列在賬冊上,現在府庫虧空仍舊有四十萬兩之巨,年底核銷還不知從哪兒找補,西北錢糧調運自入秋后就開始,難道就不能稍微節儉些?非要讓朝廷,讓老朽為難?」

  二人商談迅速陷入僵局。

入秋后,戶部不是沒調撥錢糧往西北,但  正項外的需求太大。

  朝廷一時拿不出那么多錢糧物資,如此一來等調運西北的,最多可以保證將士們在不遭遇戰事的情況下熬過冬天,這還建立在拖欠俸祿的前提下…如今前方戰事打得如火如荼,朝廷實在調不出多余錢糧打這場仗。

  孫交的意思很明確,巧媳婦難為無米之炊,沒錢我也沒辦法。

  彭澤道:「宣府過去數年,似乎都有積存,為何到了嘉靖朝卻這般光景?」

  「那你就要去問嘉靖朝之前的戶部尚書了,你來問老朽,老朽該如何答復你?不過幸庵啊,你確定在正德時,宣府府庫充盈?」

  孫交先是來氣,嗆了彭澤一句,隨即意識到這樣不妥。

  從地位上來說,其實兵部尚書是要比他這個戶部尚書高半級,再說了,對方只是來討要錢糧,不必動怒,隨即也就問出個很實在的問題。

  孫交的意思是,正德末年你又沒在中樞,宣府府庫什么樣你怎會知曉?

  再說了,那會兒宣府府庫基本都被先帝身邊女干佞把控,他們早就把府庫錢糧搬光了,現在的虧空多半就是那時產生,將士們多年沒發軍餉,甲胄、兵器也多年未曾更換,各處堡壘年久失修,你當是一年就能造成如此慘狀?

  彭澤面對孫交的問題,不好回答。

  孫交道:「是這樣,老朽本來也不想回朝,說起來,就是沒以錢生錢的本事,聽聞南戶部黃尚書在籌措錢糧方面很有一套,老朽正想告老還鄉,讓他來接替本部堂職務,或許就能把西北錢糧缺口給補上了,幸庵你有何意見?」

  跟你來要錢,你直接來個撂挑子不干?

  你可真是給臉不要臉啊。

  要說老女干巨猾,還是你孫志同技高一籌。

  「孫部堂,就算您真要致仕,是不是也先等…把今冬之事給解決后再說…這個,唉!其實這也是楊中堂的意思,他沒太好的辦法,才讓鄙人來找您商議。」彭澤說話已算是很謙虛了。

  孫交道:「戶部沒辦法,那就是真的沒辦法。以老朽所知,內庫也是空空如也,所以也別指望陛下能憑空變出錢糧來。」

  「現在都在過緊日子,本來前朝亂象叢生,致民生凋敝,本該休養生息,過個幾年財政才能好轉,誰知這草原上的蠻夷不給機會啊。」

  「你去跟楊介夫說,老朽已盡了全力,到現在能摳的地方都已兼顧到了,臣僚也要節衣縮食,俸祿能不發就先不發…就這樣還有缺口,那只能是…聽天由命了!」

  彭澤沒從孫交那兒討半點便宜。

  隨后去見楊廷和,等他將孫交的意思一傳達,把楊廷和氣得夠嗆。

  「大明的戶部尚書,居然說出聽天由命的混賬話?他有什么臉繼續留在戶部尚書的位子上?」

  楊廷和也不避彭澤,對孫交就是一通破口大罵。

  老子好心好意讓兵部尚書上門求你,給足了你面子,結果你這么不識相反將我們一軍?看來你是真不想在朝堂混了。

  彭澤嘆道:「其實在下倒覺得,孫部堂話是糙了一些,但并無妄言,朝廷這般境地多是先皇鑄就,就這樣朝中還有諸多缺口,已預支來年甚至多年后的鹽引、鹽稅,都填補不足,這時候,讓孫部堂從哪里調撥錢糧?就算有銀子,那哪兒來物資呢?」

  雖然彭澤也恨孫交見死不救,但他好歹也是西北統帥出身,很清楚錢糧供應在戰爭中的重要作用。

  在彭澤看來,孫交能在如此艱難的年景下,把戶部給撐起來,已經很不容易了。

楊廷和冷冷道:「身為戶部尚書,難道不該為此憂心?照你那么說,莫非  他還有功了不成?如今江南漕糧馬上就要運到京城,他為何不能將其優先調往西北?」

  彭澤道:「中堂,孫部堂那邊提出…說是讓南戶的黃尚書來京城頂替他,或許此人…可以無中生有變出錢糧來。」

  彭澤不去跟楊廷和細究漕糧之事。

  誰都知道,漕糧主要是為了保證京師供應,若全都調往西北,那就從官民以及周邊守軍,還有遼東等地將士就要喝西北風了。

  可不能因為三邊局勢惡劣便讓各處防務跟著崩壞,就算要出亂子,也不能讓整個邊關一起遭殃。

  宣大局勢已經壞到一定程度,再惡劣一點也沒什么,可一旦別的地方也出問題,那整個大明九邊防線就完了。

  「黃公獻?」

  楊廷和皺眉。

  彭澤道:「中堂好像對此人,一向有成見?據聞當年他以戶部右侍郎監理宣府府庫時,打理得井井有條,先皇窮兵黷武,御前女干佞橫行,他尚且能維持西北糧餉不斷,軍中將士有口皆碑,若是以其來打理西北錢糧的話…」

  現在彭澤屬于病急亂投醫。

  作為兵部尚書,西北一眾手下「嗷嗷待哺」,他得想辦法籌措錢糧,以令自己的勢力可以再西北邊軍中延續下去。

  孫交沒辦法,于是舉薦了個能解決問題的官員,彭澤也就順勢對楊廷和提到此人,雖然他知道楊廷和一向把黃瓚歸到女干佞一黨,只是因為此人能力突出才未被清算,或者說還沒來得及清算。

  「他坐鎮南戶,如何北調?」

  楊廷和沒直接回絕,只是冷冷地質問一句。

  當初黃瓚以戶部右侍郎之身到宣大監理府庫錢糧事務沒什么,可問題是現在黃瓚已是南戶部尚書,要讓黃瓚再打理西北事務,就只能提他為北戶部尚書或者是兵部尚書之類的官銜,總不可能從尚書降為侍郎吧?

  再說了,這南戶部尚書本來責任也很重大,漕糧運送,需要南戶部統籌,權責也不容小覷,楊廷和有何必要把非自己派系的人安插到朝廷重要職位上來?

夢想島中文    錦衣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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