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先生,這一戰的勝果不在于戰場上的得失,而在于文官如何認定…朝中文臣擺明了不想讓陛下以后再有此等瘋狂舉動,必定會竭力彈壓此事。”
朱浩給唐寅這個半政治小白講解了一下,什么叫誰掌握話語權就可以左右事實的真相。
唐寅瞪大眼,聽了朱浩的一番解釋后,連連搖頭:“若真如你所言,陛下豈會善罷甘休?”
朱浩笑而不語。
情況還真被唐寅不幸言中。
過了幾天,京師就有消息傳來,說是正德皇帝又移駕宣府,這次準備在那兒長駐,徹底不回來了。
唐寅這才知道,當今這個胡鬧的皇帝,跟文官之間的矛盾到底有多深。
即便皇帝看起來至高無上,坐擁天下,但架不住文官權力大到遮天蔽日,讓皇帝有力也無處使,這件事被朱浩拿到課堂上跟朱四進行探討,大概意思是到底是文官權勢過大,造成權臣當國,尾大不掉,還是說重臣子輕君王能為大明江山社稷帶來長治久安…
為朱四營造的一種辯論的氛圍已經逐步形成。
雖然朱四偶爾會跟朱浩這個小先生抬杠,但也讓他的思維日益活躍,看待事情有了兩面性,有了辯證的思維,也算是朱浩日常教育對朱四造成的影響。
轉眼到了六月下旬。
王府選拔新教習,一如既往不給力,說是要按期為世子聘請個合格的先生回來,不料儲玉給出的最后期限過去,仍舊沒能如愿,而人家儲玉還以為王府雇請個教習是分分鐘的事,早早就打包行囊準備離開。
于是乎,到了六月底,王府送走了又一位流水的教習。
這下王府授課方面再次開了天窗。
興王召集王府官員和幕僚開了個會,仔細研究了一下,最后興王一錘定音,親自做決定讓朱浩正式出任王府教習,這次不再是兼職,而是全職。
最主要的差別,是從此有了束脩。
每月從幾百文零花錢,一下子漲到二兩銀子一個月…比起當初公孫衣享受的待遇要高一倍左右,但這點銀子還不夠朱浩給蔣榮發的工資,對于朱浩如今的身家而言,只能說聊勝于無。
但總算體現出王府對朱浩的重視。
聘請新教習的事仍舊在進行,袁宗皋可不想讓朱浩長期充當世子的教習。
唐寅和朱浩本來就深得興王和世子的信任,如果朱浩進一步鞏固跟世子的關系,那以后興王病故后,誰能壓得住這對師徒?
到時長史司豈不是真正成了擺設?
這天袁宗皋單獨把朱浩叫到王府長史司。
名義上是問詢世子的課業進度,其實是想鼓勵朱浩向興王請辭,回家安心治學,備考來年鄉試。
“…朱浩,你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學問,秀才功名不該是你的盡頭,而應爭取更進一步,及早過鄉試,以你提點公孫鳳元的情況看,你具備此等實力,若安心求學的話,或在弱冠前就能高中…”
袁宗皋言辭懇切。
說得好像他是為朱浩的前途著想一般。
朱浩卻知道這是因為自己的存在破壞了王府權力的平衡,眼下袁宗皋想把長史司的一些權限拿回來,恢復他離開湖廣去江西任職前王府的舊格局。
朱浩道:“多謝袁長史費心了,可我目前在王府,一邊教授世子,一邊準備鄉試,并不耽誤什么…最近我也不會過問家里邊的事,一心在王府中供職。”
言下之意。
現在王府都聘請我當教習了,給了應有的束脩,那我就會好好干。
你想把我替換掉,是不是先把新教習請來再說?
光在這里跟我打嘴炮有何用?難不成你自己去給世子上課?還是指望那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唐寅?
人家唐寅現在已是王府的正式幕僚,教導世子就是稍帶的事,想把唐寅捆在教習這把椅子上,怕是不容易吧?
朱浩知道,袁宗皋本來目的是讓朱浩回家安心備考鄉試,再將唐寅調到教習的位置上,少了唐寅參與王府日常事務,那張佐給王府長史司的壓力就小很多。
“對了袁長史,不知新教習幾時能來?最近世子一直都在問這件事,還有…郡主以后應該不會再到學舍上課了吧?”
這幾個月,還有一個大的改變,那就是朱三已很少出現在課堂上。
朱三已經是大姑娘了!
虛歲十三的女孩,放在后世自然還是小姑娘的范疇,但在這時代,王府的女性長輩都在算計她幾時能成長為真正的女人,若讓朱三繼續留在幾個差不多年齡的男孩子身邊上課,難免有一些不便,就算是王府也要顧慮自家姑娘的清譽。
但王府讀書的幾個男孩,明顯沒那么復雜的心思。
袁汝霖如今已不在王府讀書,他屬于年歲最大的那個,再過一兩年就要成婚;陸炳依然是個小屁孩,什么都不懂;即便京泓跟朱浩年歲相當,但他在情感問題上就是個白癡,本來他也不擅長人際交往那一套,說話總得罪人。
朱浩算是幾個孩子中懂得最多的,但他會想跟朱三發展點什么?
開玩笑!
朱浩可不會去跟一個潛在的“長公主”搞什么曖昧,再加上朱三這女孩子的脾氣不好,總耍大牌,朱浩也不認為是什么良配…作為一個有志青年,前途無限的那種,何必在意朱三這朵多刺的玫瑰呢?
除非朱三肯下嫁當小妾,否則想都別想。
既然無論是郡主,還是未來的長公主,都不可能給朱浩當小妾,那朱浩也就不去考慮這種事了。
朱浩對于自己的婚姻大事沒什么計劃和安排。
畢竟他虛歲才十二。
少年郎尚且不知愛情的滋味,就算心理成熟,可生理上…守著個孩童的身軀,雄性荷爾蒙還沒有分泌多少呢,第二性征剛剛出現,就算是在春暖花開的時候,朱浩也不會臆想菲菲。
這就能讓他安心去琢磨一些人生大事。
但他的母親朱娘可不這么想。
這年頭,訂婚一般都要趁早。
一般好人家的女孩,都會在十三四歲前把婚姻大事給定下,等到了十五六的時候成婚…
就算這年頭沒有自由戀愛一說,也要給成婚的兩家人準備時間,在嫁妝和彩禮方面會有拉扯。
要是你訂婚比較晚,名媛閨秀都被別人搶先一步訂走,只能挑人家選剩下的。
莫說安陸這小地方,就算是京師首善之地,那些閣老大臣家的女兒、孫女,也同樣如此,就連張太后自己也曾訂過婚,只是皇帝為太子選太子妃時被家里人送入皇宮,后來成為大明帝國的皇后、太后。
再加上朱浩于安陸本地實在太過顯眼。
家庭條件優渥,錦衣衛百戶之家出身,腰纏萬貫不說,十歲就考中生員獲取功名,本身還在王府中供事,這樣完全就屬于“金龜婿”的類型。
不用朱娘自己出去張羅,這一兩年內大批媒婆踏破了門檻,什么本地名媛閨秀的名單畫像,早就擺滿了朱娘用以算賬的小方桌,偶爾朱浩回來時,盡管朱浩一再強調不用這么早為他的婚姻大事操心,可朱娘還是忍不住讓朱浩過去看看。
“娘啊,問題是這些女子,怎么好像都比我大呢?”
朱浩看過這些女子的生辰八字,發現有一個共同點,年歲少則比他長個一兩歲,大的能多出三四歲的樣子,十四五歲的都有。
李姨娘在旁道:“女大三抱金磚啊。”
朱浩道:“姨娘,女人歲數大,我用她來給我掌家嗎?可問題是以后我也不需要有個什么賢內助給我執掌家業,我自己就能張羅。”
朱娘沒說話。
李姨娘嘆道:“浩少爺,你以后要當官,家里總歸需要有個女主人打理家業。”
朱浩頭一橫:“就算當官,我一個人也能把家事處理妥當。”
朱娘終于忍不住了:“男主外女主內,無論哪朝哪代,什么地方都如此,你年紀還小,有些事不懂。”
“娘,就算女主內,我也要找年輕的,越年輕越好…而且我不要什么大戶人家出身,我不想被人說閑話。”朱浩道。
朱娘和李姨娘對視一眼,不知朱浩哪兒來的心思。
朱浩很想說,我不需要靠聯姻來為自己撈取政治資本,以后我就是大明最大的權臣,所有人都以能跟我攀關系為榮。
“還有,我不要什么賢惠的,就要漂亮的,越好看越好…最好是…”
朱浩正要形容一下自己的擇偶標準,發現對面兩個女人加上一個小女孩看過來的目光有些怪異,朱浩也就不往下說了。
難道告訴他們,自己體內住了個心理年齡四十左右的老妖怪?
“還有娘,本地名媛什么的就沒必要了,一切等來年我鄉試后再做決定…若來年鄉試高中,后年我就可以入京參加會試,若再考取進士的話,那我還用著眼于安陸這小地方嗎?”
朱浩笑嘻嘻給家里的女人畫餅。
朱娘本來板著臉想指導一下兒子的擇偶觀,聽了朱浩的話,突然覺得兒子很有志氣,抿嘴一笑:“別只是嘴上說,你這年歲,莫說是考進士,就算是中舉人老爺也不大可能。你能踏實學習,娘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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