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戲…真神奇啊。”易鐘玉說:“當時我玩《貓與她》的時候,只覺得這是個讓人血壓升高的追逃游戲,如今自己來玩真人版,才發現竟然如此恐怖。”
就在這時,他們手中的提燈“唰”地一下亮了起來。
“鬼靠近了!”蘇洛洛瞬間臉色煞白。
提燈亮起,說明鬼就在附近!
“鬼能打嗎?”蘇明安第一反應是這個。如果鬼是可以被攻擊的,那么恐怖游戲就不叫恐怖游戲了,叫火燒老奶奶。
“鬼在那里!”蘇洛洛指了過去。
此時,內城大門口,還有上千名參賽者在逗留。他們正在撿拾守衛們的槍械,有的夢巡主播還在網友面基,對著攝像頭拍vlog。
然而,猩紅的霧氣中,一道漆黑的身影靠近了他們。
漆黑的頭發,銳利而明亮的黑色眼睛,手持一柄薄如冰霜的細劍——“鬼”看上去年紀不大,周身彌漫著濃重的血霧。
血紅色的觸須從“鬼”的脊背長出,猶如彼岸花般盛開,人們瞬間被觸須洞穿,吸干了血肉。
眨眼之間,死傷超過了兩位數,鮮血爆開一地。按照這個殺人速度,十個小時,“鬼”能把所有人殺光。
還好蘇明安三人離安全房很近,快步走了數步,蘇明安最后一個合上了安全房的房門。
就在他合上房門的一瞬間,“嘭嘭”數聲,血紅觸須刺在了門上。如果他們再慢一步,就會被刺穿。
“怎么會…這不是人類的機遇嗎?這不是神靈給予的福利嗎,為什么會…”蘇洛洛全身打顫地縮在角落,瞳孔劇烈顫抖。
那些電視臺、媒體頻道說的多好啊——第一座塔的開啟,是人類的機遇!是新時代的降臨!可是…為什么她所看見的,是一具具夢巡家的尸體?
他們死得那么慘,就像一只只被踩碎的螞蟻,幾乎沒有反抗之力。那些珍貴的夢巡家們,就這樣死得毫無價值。
“鬼的戰力估計…六千左右。”蘇明安隔著窗戶望著外面:“并不是不能打的地步,差一千出頭的戰力。果然是異種,看來九年前,這里確實遭受了異種的襲擊。”
“神靈到底在想什么?為什么要弄出這樣的游戲機制,屠殺夢巡家?”易鐘玉感到了不解。窗外的人們瘋狂奔逃著,很快就湮滅于看不見的紅霧之中,逐漸只剩下了寂靜與一地尸體。
他的直播間里,一些暈血的觀眾直接嚇昏了過去,彈幕顯得很安靜,人們開始害怕了。
他們終于意識到——第一座塔帶來的,也許真的是潘多拉的魔盒。
如果我們沒有開啟第一座塔的話…就不會有這么多人死了!有人開始抱怨。
我的女神!我的女神啊,別死,別死啊!
怎么會這樣…我粉的主播就這么…他明明還很年輕…
在這之后,還有第二座塔和第三座塔,我們還要死多少人?
室內極為寂靜,三個人都很沉默。
許多夢巡家只是抱著“湊熱鬧”的心態參加第一座塔,卻沒有想過,原來他們會面臨這么恐怖的事情。
“我認為,‘塔’并非神靈制造的,畢竟祂一心想要抹殺歷史,‘塔’卻把歷史帶回了現實。”蘇明安思考著:“‘塔’應該是某種我們還沒有觸及到的敵人——比如,異種王,制造出來的。”
他想起了星空中的疊影——那大概就是尚未蘇醒的異種王。
異種王的蘇醒需要極大的負面情緒——這樣一來,就完全說得通了。只要屠殺夢巡家,大量的負面情緒產生,異種王就能加速蘇醒。
但是,“塔”應該還存在別的推手,畢竟通關塔能獲得仙之符篆。
“有沒有一種可能…塔一開始,就在這里了。”蘇明安思索著:“它更像一種自然機制。”
他想起了穹地的銀星副本,也是通關可以獲得銀星。也許塔的情況和銀星副本類似。
“這里有東西。”易鐘玉蹲在一個神像前。
蘇明安靠近神像,系統提示彈出:
你可以以自身的血肉為代價,供奉給神像,換取逃生技能。
貓薄荷:將薄荷抹在身上,“鬼”在五秒之內無法傷害你。需要血肉:10點。
貓竹棍:獲得一支竹棍,竹棍觸及“鬼”時,“鬼”將被迫后退三步。需要血肉:30點。
貓軟墊:從高空躍下時,你不會受到墜落傷害。需要血肉:30點。
貓鈴鐺:當你靠近“少女”的位置時,鈴鐺會發出響聲。需要血肉:40點。
貓之瞳孔:當“鬼”接近你三十米內,你將知道“鬼”的方向。需要血肉:20點。
為貓而貓:你將知道附近安全屋的位置,并加快基礎移動速度。需要血肉:50點。
蘇明安往下看去,有很多花式技能。可以短暫凝滯鬼,可以加快速度跑路,可以減輕呼吸和心跳…等等。
他看見易鐘玉拿出了刀,開始割手臂,像是感覺不到疼痛。
“——停下。”蘇明安扼住他的手。
易鐘玉的神情很決然:“我們需要逃生技能,沒有這些技能,我們一旦遇上鬼,連進屋的機會都沒有。你比我重要,你不用割,讓我來割肉就好了。”
“不要供奉,誰知道這是不是邪神。供奉的行為很危險。”蘇明安說。
易鐘玉猶豫片刻,拿著刀比劃了片刻,只能作罷。
蘇明安在安全屋找了一會,找到了一本殘缺的日記。
你獲得了(小離的日記·貳)
2月2日,晴。
今天小文問我,我抽屜里的鈴鐺是誰給的。
我告訴他,是我小姨給的。
小姨是收養我的人,但她在我很小的時候就不在了,她患了病,當她長出觸須的最后一刻,她把我推了出去,她自己從高高的樓房上跳了下來。
從那以后,我就一直帶著她送我的鈴鐺。即使被抓到了這里,我也一直帶著。
小文告訴我,我這個年紀本來應該上中學,卻被關進了這里。
聽說中學生可以背著書包上學,在電風扇下記筆記,聞著粉筆灰的味道寫作業。
聽起來不是非常美好的事情,但我有些好奇。于是小文扮作老師,讓我扮作學生,給我體驗了一下上課的感覺。
上課很累,但是小文當老師,所以我不累。
蘇明安收起了日記。
他們在安全屋里待了一會,手里的提燈始終是亮的。
“為什么它不熄滅?”蘇洛洛平復了心緒,拍了拍手里的提燈:“它是不是壞了?”
她敲打了幾下,提燈依然亮著。
提燈亮著,說明鬼在附近,可是蘇洛洛從窗口看,附近并沒有鬼的身影,只有滿地尸體。
為什么提燈一直亮著?
“要出去看看嗎?”易鐘玉走到門口,手按在門把手上。
“…”蘇明安沉默片刻,意識到了一點。
“抬頭。”
他輕聲說。
蘇洛洛和易鐘玉抬起頭——
天花板的縫隙間,一縷黑色的長發順著縫隙垂落,一雙漆黑的、冷厲的瞳孔,隔著縫隙望著他們。猩紅的觸須流轉在縫隙之間,像粘稠的血液。
——鬼一直趴在他們的安全屋上,望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看到三人抬頭,鬼那模糊的面容微微動了動,嘴角勾出一個微笑。
蘇洛洛瞬間臉色慘白。
“還是我用血肉換技能吧,不然我們要被堵死在這里。”易鐘玉皺著眉頭說。如果鬼一直不走,誰知道后面的規則會不會變動,安全屋也不再安全。
“不必。你們留在這里。”蘇明安直接推門而出。
“喂!”易鐘玉被驚到了——你這也太大膽了!那可是屠殺上百人的鬼啊!
下一秒,鬼的猩紅觸須一動,朝著蘇明安撲來。蘇明安喚出輪椅,蒸汽噴出!
白色觸須從他的脊背冒出,狠狠捆住了那些猩紅觸須!
觸須對觸須,仿佛兩只怪物大戰。
蘇明安拖動白色觸須,宛如放風箏,隨著輪椅的前沖,鬼被觸須拖在了輪椅后方,在空中鬼畜地扭動。
一聲巨響,蘇明安撞入了一處高大的建筑中,他也不知道自己撞進了第幾層,只聽耳邊一陣劇烈的碰撞聲,他撞碎了一張床板。
白色觸須被這沖擊力斬斷,鬼的身影也看不到了,不知道被甩到了哪里。
…危險暫時解除,易鐘玉他們應該能轉移陣地了。
蘇明安勉強爬起來,這是一間普通的臥房。
一個清秀的少年坐在床上,驚訝地望著蘇明安這個天降之人。臥房的窗戶已經被蘇明安撞碎,玻璃碎片灑了一地。
“你…你是誰?”少年驚訝地說:“你是…來救我們這些實驗體的嗎?”
蘇明安的頭暈暈的,他應該是撞進了關押實驗體的建筑,這里的房間布置很簡陋。他眨了眨眼,隱約覺得少年有點眼熟。
玻璃碎片反射著瑩瑩碎光,冷色的燈光交織在他們之間。
他看向少年病服上的姓名。
Name:蘇文笙 “人造適格者”實驗體。
“你是誰?”少年仰起頭:“你是來救我們的嗎?”
少年手臂上滿是細密的針孔,還有臉上殘留的巴掌印,他餓得皮包骨頭,眼神卻始終滾燙。
為了讓我閉嘴,我被送到了一個昏暗的地方。那里什么光也看不到,只有永無止境的打罵和禁閉,人們說,那里是壞孩子待的地方。
餓到快要昏厥的時候,我會回想,可無論回想了多少遍,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我都會選擇推開那扇美術教室的門。在那里待了很多年后,我的身體漸漸長高,全身都是被鞭打的傷口,難以計數。
后來,終于有人來救我。
蘇明安望著少年閃著淚光的雙眼。
他將手放在少年滿是針孔的后頸,低聲應了一聲。
“是,我是來救你們的。”
“您姓什么?”少年的聲音在顫抖:“您方便告訴我嗎?我想記住您。”
“蘇。”蘇明安說:“我姓蘇。”
救我的人叫“蘇醫生”,和我同姓,他是一個心懷正義的醫生。
“蘇醫生。”少年緊緊抓住蘇明安的白大褂。
蘇醫生說,方舟計劃是一個極為邪惡的計劃,涉及的國度、城市、勢力極為龐大,憑借他一個人不可能連根拔起。是一個“人造適格者”的計劃。
“你是‘人造適格者’的試驗品,蘇文笙。你知道這一點嗎?”蘇明安說。
“我明白,請您救救我的同伴們,他們有很多人都快要死去了,還有一個女孩子,她即將被挖出心臟…”蘇文笙懇求著:“您能這么強勢地闖進來,您可以救他們出去嗎?當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話…”
蘇醫生摸了摸我的頭,說我年紀還小,回家去吧,不要摻和進來。等我高考離開小城,將來成為大人物了,再來找他。
“蘇文笙。”蘇明安摸了摸他的頭。
“嗯?”蘇文笙應著。
“你已經長大了,成為大人物了,所以,你回來了。”蘇明安說出了與歷史不同的話:“你可以憑借一個人,連根拔起這個計劃了。”
“嗯?”蘇文笙有些不理解:“我還沒長大啊,蘇醫生。”
“你長大了,你就在這里。”蘇明安指了指心口:“…你沒有離去。”
——你長大了。
——盡管名為“蘇文笙”的,不再是你。但他的五十分之一,依然是“蘇文笙”。
——蘇文笙,你通過高考離開了小城,你成為了大人物,你通過第一座塔回到了這里——你拯救了你。
歷史發生偏移,記憶里的對話被改變。蘇明安仿佛聽到了絲線繃緊的聲音。
“…蘇明安。”背后傳來聲音。
蘇明安回過頭,窗口的碎玻璃上,一道身影立于冷光下,是那個自稱蘇文笙的家伙。
“你竟然追到這里來了。”蘇明安說。
“蘇文笙”看到這一幕,沉默許久。
——現在,某種意義上,這里存在三個蘇文笙。
過去,現在,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