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小幾天時間里,一切竟然顯的格外的和平。東方沉還窩在欽天監里研究陣法,具體進度也不知道。
只知道這位頭發蒼白,重傷未愈的老人家幾乎是廢寢忘食的方式在那研究著逆轉異化后的靈脈的法子。
余乾依舊和褚崢他們負責輪流監視靈脈的問題。皇宮里出奇的安靜,至少從表面上看無論是地上還是地下都是如此。
自從上次余乾和柯鎮邦跟李洵進行了一次極為隱秘的交流之后,雙方暫時再沒有任何交集。
而余乾的生活從回太安之后也罕見的規律起來,除了監視剩下的時間就幾乎都泡在修煉之中。
這天清晨,余乾從打坐之中徐徐恢復過來、
起身來到院外的時候,公孫嫣已經不在了,只剩下桌子上扣著替余乾準備好的溫熱早飯。
最近大理寺依舊很忙,和之前一樣,輪流翻太安城去“尋找”那陰靈之氣的源頭。
畢竟之前的翻找的動作很大,李先生那邊肯定也知道這件事,要是突然停下一定會惹人懷疑的。
因為突然停下就意味著發現了什么,要是對方深究或許可能會查出大理寺查到皇宮就不查了。
這樣違和的事情發生在大理寺身上肯定讓他們更懷疑,從而一起懷疑到李洵和大理寺之間的程度上去。
所以,之前和李洵談完話之后,為了不讓李先生那邊懷疑,大理寺依舊保持著這種在外頭翻找陰靈之氣源頭的假把式。
甚至宮里也派去一些大理寺的人做做樣子,假裝一視同仁的調查。
在最近這件無用功的大事的疊加之下,公孫嫣也變的格外忙碌起來,朝五晚九的那種。
余乾在桌邊坐下,吃著阿姨給自己準備的愛心晚餐。腦子里想的是這幾天自己一直暗中調查的事情。
那位李先生在自己明確知道長相的情況下,可是愣是查不出半點有用的東西出來。
就算自己讓人暗中調查的力度不大,但也不至于什么都查不出來。只能說這位李先生確實能藏。
很快,余乾就吃完了早飯。正打算去大理寺的時候,一只符紙鶴向余乾飛來。
打開一看,是武城傳來的。上面只有一句話,找到了那位李先生居住過的一處地方。
余乾有些啞然,這想曹操曹操就到。
不過他也不耽擱,立馬朝武城留下的那個地點趕了過去。
很快,余乾就來到了一處內城富人區的一處街巷口的位置,武城早已候在那。
見余乾過來,他立刻上前先是問了聲好,然后指著右前方的一處黑色的宅子說道,“頭兒,那處就是你要找的人的一處居住的地方。”
“怎么找到的?”余乾問道。
“通過隱秘走訪周圍的居住者和一些地下消息結合來的,頭兒你放心,按你的吩咐,一直暗中隱秘進行。
在下也從未靠近過這處宅子。”
“嗯,干的不錯。”余乾贊許的點了下頭,然后繼續問道,“現在呢,這宅子什么情況?”
“瞧著像是座空宅,而且根據探查到的,這里也確實是有段時間沒有人居住過的痕跡了。這也是我們現在能查到的唯一關于這人的線索了。
對方實在是藏的太深了,動作又不能太大,辜負頭兒的期望了。”武城抱拳歉然道。
“沒事,做的很不錯了,我本來就沒有打算能查到什么,你這算是給我一個意外的驚喜。你先帶兄弟們回去吧,好好歇息一下,最近辛苦了。
這邊我自己一人就行,你們在反而容易打草驚蛇。”余乾拍了拍武城的肩膀說道。
“好的。”武城便不再多說什么,轉身離去。
余乾瞇眼打量了一下那不遠處的大宅子,而后化作虛無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到了宅子里。
偌大的宅子冷冷清清,沒有半點生氣。
余乾眼神掃了一圈這座庭院,地上積了不少灰,看樣子是有段時間沒人來了。
不過他還是非常謹慎,全力調用修為感知著周圍任何一點的風吹草動,然后才悄無聲息的不留痕跡的開始查探起這座宅子。
小半個時辰之后,余乾再次回到庭院之中,不出他所料,這里根本就沒有半點有用的線索、
偌大的宅邸幾乎可以用空這個字來形容,什么都沒有留下,干凈的嚇人。
但是越這樣就說明武城他們找的越沒有錯,這大宅子現在沒什么用,但是余乾還是留下一道輕微的靈力痕跡。
日后但凡有人回來,會第一時間感知到,自己也能第一時間趕回來。
希望有用吧。余乾不再多待,再次化作虛無消失,仿若從未來過這個地方。
回到大理寺的時候,余乾直接去了寺卿處那邊,今天是他和褚崢值守靈脈。來到樓上的時候,余乾當時就怔住了。
屋子里除了褚崢和柯鎮邦外,東方沉也在,還有幾位余乾之前沒有見到過的老人,修為也都是二品境的。
不過從他們身上穿的衣服來看,余乾也能猜出來是各自勢力的定海神針。甚至包括捉妖殿和欽天監的最強的大佬都在。
看著這屋子里八九個可以代表太安城總體的最高戰力的修士,余乾有些不解,不知道又有什么大的事情發生。
“這位就是余少卿吧,果然是英氣逼面而來。”
“大理寺現在可了不得,一下有三位二品天人,這說是天下第一也不為過。”
“以后我等拱手便是。”
幾位老頭在那談笑了幾句。
余乾只是輕輕的頷首示意,也未多說什么。一邊的褚崢則是幫雙方的人介紹了一下、
事情也如余乾剛才所想,這些人確實是太安城那些頂級勢力的最強的定海神針。這幫子人要是被一鍋端了。
那太安城這天下第一城的名號就直接拱手讓人去了。
認識完之后,余乾稍微和這些人客氣禮貌了幾句之后,便在旁邊選了個位置坐下聽著什么事、
很快,也就把這件事給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很簡單,東方沉老監正最近這段時間的廢寢忘食之下,成功的研究改良出一套能逆轉靈脈異化的陣法出來。
據他所說是經過一座上古奇陣改良而來的,具體是什么余乾這個門外漢就不甚了解了。
不過知道陣法的有效性就行,最關鍵的核心點就是這座陣法必須只有由二品天人的修為來驅使。
也就是說需要九個二品天人境的修士全力坐鎮陣法的運行,這樣才能保證陣法成功起到功效。
要知道,這靈脈本就是天地靈力的產物,其內里蘊含的自然之力絕非尋常修士能對抗的。
再加上這逆轉之事本就艱難,屬于逆天而行的那種,所以東方沉才耗費這么久的時間來改良,并且需要足足九個二品天人的坐鎮才行。
如此大陣方能逆轉靈脈里的陰靈之氣。
也就是太安城這邊能湊齊九個二品天人境中的佼佼者,換個地方都根本做不到這樣的事。
所以,才有今天這么一個聚會。
能來這的二品修士自然是愿意出這個手,還有幾個有事要等會才來。
當然,這肯定是自愿的,絕非是柯鎮邦這個老土匪把刀架在人脖子上。
了解完這個事情之后,余乾并沒有多高興,反而不知道為什么內心隱隱的有股子不安之感。
他直接問道,“老監正,這陣法一旦驅動起來,需要多久才能完工?”
“這個老朽不敢確定,總之肯定是需要一定的時間的。”東方沉回道。
“那在這期間坐鎮陣法的修士能否隨意離開之類的?”
“不能,這會影響到陣法運行的周全性,而且突然停手還有一定的可能會直接受到反噬之力。
所以老朽才會讓大家在這聚齊說清楚這件事,以免到時候發生些不好的情況。”
余乾輕輕點頭,臉上露著若有所思之色、
而東方沉則是又開始講著那些需要注意的禁忌事情以及細節方面的要求。
直到一個時辰之后,在邊聽邊問之下,眾人才算徹底把陣法的事情了解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就是在坐鎮的時候聽東方沉具體調解指揮便是。
這種齊心坐鎮陣法的事情對這些二品天人來說自然是沒有什么難度的。
“好了,具體的也就這些,今晚子時老朽會開始布陣,諸位準時前來便是。”東方沉最后朝眾人作揖說道。
“你們這些人別遲到了,誰遲到,老夫就親自上門相請。”柯鎮邦淡淡的補充了一句。
那些個二品天人無奈的互視幾眼,全都答應了下來。沒辦法,這個老土匪在這,由不得不答應。
這么說吧,在這太安城的修行界中,柯鎮邦說一不二,沒人敢觸這個脾氣火爆的老頭子的眉頭的。
其實這種事,這里大多數的二品天人都不想管的。他們修行都來不及呢,而且平時也很少在太安城里、
要么在外面的洞天福地閉關,要么云游四海修煉心性,修行才是主業,這種爭端早就沒有了多大的興趣。
現在柯鎮邦一句話,就把這些天南海北的天人們給召集回來了,你還不敢有怨言。簡直就是沒道理。
正在沉思之中的余乾甚至都不知道那些二品修士一個個都先離開了,等人都走完之后,柯鎮邦這才拍了下余乾的肩膀,問道。
“你在想什么?”
被驚醒過來的余乾看了眼空蕩蕩的房間,沉吟道,“總覺得哪里不對。”
說著,余乾就抬起頭看著柯鎮邦,問道,“柯老,今天來的這些人算是咱們太安城最頂尖的那一批修士嘛?”
柯鎮邦點著頭,“自然是。”
“那要是這些修士都因為陣法的原因而被暫時困在那,那豈不是咱們太安城這邊最高端的戰力幾乎都沒了?”
“你是擔心太祖會趁著這個時間段出手是吧。”
“嗯。”余乾點著頭,“這段時間對于靈脈這件事我是越想越覺得奇怪,總覺得太粗糙了。
就像是故意要讓我們知道這件事,并且研究這件事。就像現在,我們耗費太多的精力在那靈脈之中,別的地方我總覺得有危險。
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這靈脈的異變其實就是拋出的誘餌,企盼出現這樣的情況,讓太安城最厲害的那撥修士入甕?”
“合理的猜測。”柯鎮邦點著頭,解釋道,“其實你說的這點我們也都考慮過了,但是根本就沒有完美的解決辦法。
因為這就是赤裸裸的擺在明面上的陽謀。靈脈事涉太安城生死,要是就這么不管,不可能的事情。
一旦異化再次發生,那后果我們承受不了,到時候阻止的難度又會倍增。而我們管了,就像你剛才說的,很有可能是主動入甕、
但是沒有辦法,這個甕必須要入。這位太祖在暗,我們在沒有完全之策的情況下又不能引起他更大的懷疑,就只能先如此。
有點你放心,一旦在我們布陣過程出了事情,老夫會第一時間切斷陣法的聯系的。區區反噬小傷不算什么。”
“是。”余乾只能無奈的點了下頭,現在也確實只能這樣了。而且說句難聽的,修為越上去,數量這種東西就越不靠譜。
哪怕十位的二品修士或許都不如一位一品境的修士來的厲害。
可是現在連覺明這個色批老頭子都不在太安,余乾也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去找他。而且找到這個老頭余乾也沒什么把握說說服他出手幫忙。
畢竟這些一品修士現在都一個尿性,輕易不出手。
畢竟出手傷及的是自身的本源,沒人愿意。到時候天道反噬,本源受損,仙道就徹底無望了。
所以現在唯一的辦法還是只能用魔魂為誘餌,讓洛歌仙子他們出手相助。
先把人誆來再說其他。
余乾立刻就下了個決定,準備散播太安有魔脈的謠言去了。之前還想著等太安發生事情再說,畢竟那些一品修士不好騙。
可是現在余乾也不打算拖了,真出事了到時候可能就來不及了。
先引人來,后續的事情后續隨機應變。這種事余乾做的多了,自然也就熟了。
他便也先告辭離去,準備去弄這件事。
晚上的布陣不需要他,大理寺出個柯鎮邦就夠了。褚崢也不用去,白行簡還沒出關,他依舊負責寺里的運轉。
回到少卿處的時候,余乾立刻發消息讓在外忙碌的武城和石逹回來。
等了一會之后,這兩位余乾最信任的屬下便一前一后的回來了。見余乾這么急著召喚,他們一進屋便雙雙抱拳。
“頭兒,需要做什么?”
余乾說道,“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你們二人牽頭去辦,等會拿上我的少卿令,去下面挑一些精英出來。
這些人要頭腦靈活,辦事也要靈活,最重要的是要嘴嚴并且可靠、你們去大齊的各個主要州郡,以后周邊那些國家的主要州郡去散發一則消息。
就說,太安城底下有魔脈。
什么都不要問,什么也都不需要知道,只要辦好這件事便行。另外,記得把我的命令傳下去,辦事的人把這件事給我死死的爛在肚子里。
要是讓人知道這消息是大理寺傳出去的,本少卿殺無赦。”
“是。明白了。”兩人猶豫了一下,到底沒敢問什么要這么做,領命便是。
武城卻問道,“那頭兒,你讓調查的李先生這個人還要繼續嘛?”
余乾道,“不用了,繼續下去也沒意義,讓兄弟們先停下吧,全力辦好我剛說的那件事。至于黃司的事情你們也不用心、
我之后會協調人過去暫時處理一段時間。”
“是。”兩人再次抱拳。
“去吧,一切小心謹慎為上。”余乾輕輕頷首不再多說什么。
石逹和武城匆匆而來,然后帶著余乾的任務和令牌再匆匆而去。、
余乾這才在椅子上坐下,伸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的這個決策是早還是晚,是對還是錯。
總之,那太祖太過難搞,難搞的人只能用非常之法來弄。
時間很快就來到了晚上,子時時分,余乾和褚崢一起遁入地底之下的靈脈那邊。
兩人到的時候,東方沉以及柯鎮邦他們這些二品修士已經全都到了,那位老監正現在正在布置陣腳。
等一切準備結束之后,柯鎮邦他們便需要進去坐鎮。
余乾耐心的在那看著等著,片刻功夫后,那些陣腳已經悉數打入了各個靈脈之上的點位之中。
這時,東方沉才朗聲說道,“勞煩諸位隨我入陣。”
說著,他便當先進入核心點位之中,其他所有二品天人也各自去往原先說好的點位,在所有人落位的一刻。
周圍頓時發出耀陽的華光,好一會這些華光才漸漸消散掉。而那些二品修士此刻已經沒入靈脈之中,再無蹤跡。
單從表面上看,半點陣法的痕跡沒有。
也難怪非得需要二品修士的坐鎮,這要是二品以下的修士敢這么入靈脈之中非得被銳金之氣給傷的性命難保。
余乾看著眼前恢復如常的靈脈,不由得有些嘖嘖稱奇。這位東方沉前輩確實是天底下少有的奇才。
這陣法方面的造詣天下基本無人能出其左右了。
不瘋魔不成活,寧愿舍棄大道也要鉆研五花八門奇學的東方沉值得所有人的尊重。
“走吧。”一邊的褚崢說了一聲。
余乾頷首,跟著褚崢一起離開地底。等兩人回到地面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
余乾抬頭望著天上難得的皎月,心里微微嘆息一聲。雖然從目前看,他們這邊應對的很好,該做的也都做了。
但是沒人敢保證下一刻會發生什么,那位太祖又會做些什么。
“放寬心,好好回去歇息吧,這段時間你也累了。現在等柯老他們那邊的結果便是。”褚崢拍了拍余乾的肩膀,說著。
“好的,那我先回去了。”余乾輕輕的笑了笑,告辭離去。
褚崢嘴角掛著微笑目送余乾離去的背影,等余乾徹底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之后,褚崢才慢慢的收斂起臉上的笑容。
他細致而又認真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穿著的這套白色飛鷹服,讓衣服最柔和的貼合著自己的身體。
然后才乘著夜色離開大理寺,往西城的方向趕去。
深夜的西城大門早已緊閉,但是此刻側邊的小門卻是開著的,林公公正舉著一盞紅燈籠等候在那。
褚崢徑直朝他走了過去。
“陛下等候褚公多時,褚公請隨奴婢來。”林公公恭敬的說著。
褚崢輕輕頷首,并未多說什么,只是默默的跟著林公公出城去了。此刻的城外靜謐無比,路上更是少有行人。
和之前的熱鬧相比,已然是冷清了許多。之前夜夜笙歌的西城郊外此刻也難免落寞許多。大理寺最近的找陰靈之氣的大動作,實實在在的影響到本就已經不甚昌盛的夜生活。
走了約莫有一刻鐘的時間,褚崢才來到目的地這邊,是一條結了冰的小江。
此刻,李洵正裹著一件雪白色的大襖立在江邊。
褚公徑直朝他走了過去,然后作揖,“老臣見過陛下。”
“來啦。”李洵轉身看著褚崢,臉上掛著平和的笑意,然后直接握著老人家的手腕朝旁邊的一座小亭子走去。
亭子不大,周圍掛著燈籠倒也照的亮堂。
正中間擺著一尊小火爐,上面正煮著一壺酒,旁邊桌子上也擺著一些熱氣騰騰的下酒菜。
李洵拉著褚崢在桌子前坐下,然后用鉗子提起爐子上的酒壺,先是給褚崢倒了一杯,笑道、
“天氣寒冷,褚公喝口溫酒暖暖身子。”
“多謝陛下。”褚崢道謝一聲,然后捧著溫熱的黃酒一飲而盡。溫暖的酒意順入喉嚨,讓他整個人都暖透下來。
李洵這才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只是抿了一口,然后夾了一塊羊肉送入嘴里。
“不知陛下深夜召老臣前來所為何事?”等李洵羊肉入肚之后,褚崢這才徐徐問道。
“褚公想必也能猜到朕找你來何事吧。”李洵放下筷子,反問道。
“老臣愚鈍,請陛下示下。”褚崢作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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