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鬼市,葉嬋怡也沒再多浪費時間,直接拎著余乾朝太安城飛去。
像一條臘肉一樣在空中晃蕩的余乾早就習慣了這個很沒有自尊的動作。
他都忘了這是第幾次被人這么拎著飛了。
葉嬋怡的速度很快,一點不遜色于李念香。
頃刻之間,太安城的西城墻便映入眼簾。
葉嬋怡帶著余乾在野外落下,然后徒步走到官道上,混著入城的人流往西城門走去。
太安城的每日流量很大,非特殊情況,根本不會太過詳細盤查,因為時間不允許。
所以一切很順利,余乾和葉嬋怡兩人沒有任何阻礙的就走進了這偌大的西城門。
入城之后,葉嬋怡稍稍抬著頭,努力的看著繁華的不像樣的太安城。
余乾見對方眸子里隱隱有驚奇,遂打開話題問道,“圣女是第一次來太安嗎?”
“不是。”葉嬋怡點了下頭,“小的時候來過兩次。這么多年過去了,還是如此繁華。無愧天下第一都的名頭。”
余乾輕輕的笑了笑,很是負責的當起了向導,給葉嬋怡解惑。
這葉嬋怡也好像是真的來玩的?
走走停停的,到處看著。
這時,一輛小木車從身旁經過。
這是一個小販的攤車,上面擺著各色手工藝品,多是木制的。
最顯眼的莫過于那幾個小風車。
風車通體都是用竹子為材料,葉片滴溜溜的轉著,上面還繪著一些花鳥,轉起來煞是好看。
細心的余乾很快就發現葉嬋怡腳步頓了一下,視線緊緊隨著那輛小車。
“圣女殿下,可否在這等我一會?我去買點東西。”余乾笑道。
“嗯?”
“我去去就來。”余乾說了一句,就快步上前將攔住了那輛小推車。
攤車主人見有人攔車,當即停了下來,露出窮苦百姓標志性的溫和微笑,“這位公子是要買點什么?”
“你這風車怎么賣?”余乾笑問道。
“十個銅板一個。”攤主說了價格,緊接著又解釋道,“公子,這個竹制風車制作起來比較麻煩耗時。
所以價格可能會貴一些,但是公子放心,質量絕對比那些普通好上很多,泡在水里也沒事。”
“我拿兩個。”余乾隨手丟了一個碎銀子給攤主,然后挑了兩個風車,“不用找零了。”
“謝謝公子,謝謝公子。”攤主歡天喜地的繼續推著車往前走去。
余乾則是拿著兩個風車,折身回到葉嬋怡身邊。
手里拿著風車的余乾根本沒有把它送給葉嬋怡的想法,吊著不香嘛,送什么?
余乾只是歉然道,“抱歉,我拖了點時間,咱們繼續走吧。圣女接下來想去哪?”
葉嬋怡隱晦的看了幾眼風車,右手手指在余乾看不見的地方絞在一起。
“水明坊,益合賭坊。”葉嬋怡說了一句。
余乾雖然很好奇,但是沒問,只是點了下頭,領起路來。
水明坊是在東城那邊,是個三教九流的聚集場所,勾欄賭坊這種下九流的場所很多。
距離有點遠,走過去不現實。
余乾喊了輛快馬車過去。
一路無話,兩人很快就到了益合賭坊。
一下馬車就看見到處都是青皮流氓,正經人就沒幾個。隨處可見的各種露天娛樂場所。
右側的勾欄正在練把式,金槍頂喉這種。
一些窯姐青天白日之下衣不蔽體的在那招人。
到處都是嘈雜聲和喧鬧聲,混雜著一些難聞的氣味,葉嬋怡的眉宇蹙在一起。
兩人的到來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
在這里,想余乾他們這么干凈的人可不多了。而且,這里都是些老流氓,一眼就看出葉嬋怡是女扮男裝。
全都虎視眈眈的看著她,眼神極為猥瑣。
余乾其實倒是一點擔心的心情都沒有,別說是葉嬋怡。
單就他的修為在這那都是無敵的。
這里畢竟是太安城,葉嬋怡倒沒有動殺心給自己惹麻煩。
但余乾不盡然,他現在算是葉嬋怡的特殊跟班,跟班就要有跟班的覺悟。
他直接走到一位眼神最直接,一看就是練家子的青皮面前。
直接一腳將其踹飛,摔在另一側的墻壁上,昏厥過去。
“誰視線再敢看過來,死。”余乾冷漠的巡視了一下周圍的人,毫無感情的說了一句。
強者為尊的世界,余乾的實力自然是受到認可的。周圍的人頓時化作鳥散。
葉嬋怡眉頭舒緩不少,瞥了眼懂事的余乾,邁著步子往前方的益合賭坊走了進去。
賭坊內烏煙瘴氣,氣味難聞,比外頭喧鬧數倍,這些個賭鬼的精神頭個個亢奮的不像樣。
余乾始終盡責的護衛在葉嬋怡身側,給他營造出一個寬敞的行走空間。
他這種毫不留情的逢人開路的野蠻暴力行為很快就吸引了店內的打手的注意,七八個大漢走過來將兩人圍了起來。
“這位爺,我們這里是賭坊,不是武館。來賭我們歡迎,別的我們恕不接待。”
余乾懶的搭理,一邊的葉嬋怡淡淡開口,“讓焦擎出來見我。”
焦擎是這的老板,打手們見葉嬋怡如此淡然篤定,一時間摸不準來頭,只是抱拳問了一句。
“敢問兩位和焦東家是什么關系?”
“你就說老家故人來訪。”葉嬋怡回了一句。
“兩位稍等,我這就去問下東家。”領頭的打手倒也沒有怠慢,想了想,折身進了內院請人去了。
手里拿著風車的余乾站在原地,耐心的陪著葉嬋怡在這等著。
很快,進去通報的打手就走了出來,“兩位請,東家有請。”
葉嬋怡和余乾跟著走進了后頭的內院,這邊瞬間安靜了下來,一點嘈雜聲沒有。
兩位穿著華服的三十出頭的男子就站在院子里,見到余乾進來,趕緊迎上來。
其中一位臉上有刀疤的男子小心的問了一句。
“敢問兩位是老家哪里來的?”
葉嬋怡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問了一句,“你是焦擎?”
“是我,不知閣下是?”
“葉嬋怡。”
“屬下惶恐,不知圣女駕到,有失遠迎,還請恕罪!”刀疤男面露驚色,整個人直接匍匐跪地。
他身后的那位亦是如此,兩人趴在地上的身軀輕輕的顫抖著。
這時,葉嬋怡看著地上的焦擎,一句話沒說,突然伸出右手,五條透明的靈線從其掌心射出。
落在焦擎身上,后者當場面色漲紅,臉色極為猙獰,死死的掐著自己的脖子。
面容很快就漲成青烏之色,身體漸漸析出冰晶,最后整個人直接凍成一個大冰塊。
倒在地上,化成萬千冰點消散,于無聲無息之中湮滅無蹤。
余乾心中一凜,緩緩退后兩步。
這也太狠了吧,問都沒問就把人干了?
“你是焦擎的副手?”葉嬋怡收回右手,看著另外一位安然無恙的男子問著。
“回圣女大人,是的。”
男子顫顫巍巍的回答著,說話都不利索。頂頭上司當著自己的面頃刻之間滅亡,如何能頂。
“以后,這個點你負責。我不管,你知不知道焦擎做的事。我只管你以后,若有違教規,天涯海角必死。”葉嬋怡語氣平和的說著。
該男子又驚又喜,最后幾乎將整個身子貼在地面上,瘋狂的磕頭,“多謝圣女大人。”
葉嬋怡也不在多待,直接折身離去,余乾見狀也趕緊跟了出去。
走出賭坊之后,余乾沒有多問,只是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圣女殿下,咱們接下來去哪?”
“通明坊,百香閣。”
“好的。”余乾老老實實的在前面領路,生怕哪里伺候的不周到。
接下來的一整天時間,葉嬋怡可以說是大開殺戒。
他們去了七個地方,七個地方的老大都死了,都是同樣的死法。
余乾不知道為什么,也根本不敢問為什么。
因為葉嬋怡從來不問也不說,見到人就殺,見到人就殺。
她殺瘋了,余乾也看麻了。
白蓮教真的沒有人權,這狗屁教規狗屎一樣。
余乾不懂,這種勢力為何還會有這么多的人擠破腦袋加入?
把腦袋別褲腰帶上這件事就真的這么好玩?
不過,余乾倒是也認知到了另外一點,就是太安城里白蓮教的據點確實多。
要知道,其他小隊大多數都是在城里活躍,大大小小的據點這些天已經端了非常多。
可以,這白蓮教的據點就像是韭菜一樣,一茬接一茬。
三教九流,各行各業幾乎都有他們的身影。
怪不得周策非要把鬼市這邊的樞紐端了,這種情況也確實只能端掉首腦,否則確實沒法子。
就這,余乾跟著葉嬋怡從白天殺到夜晚。
從西城殺到東城,再殺到南城,最后又折回到西城出了城門。
太安城西城郊外,江邊。
江畔酒肆商鋪林立,是余乾上次帶魚小婉來的地方。
現在和葉嬋怡來了。
跟著奔波了一整天,余乾有點累趴了。
月色清明,萬家燈火。
月光交織著燭光,給江面暈染的波粼。
今夜有風,攜帶著涼爽裹挾著眾人,將暑意消散的干干凈凈。
余乾和葉嬋怡在一處相對僻靜的地方停下,這里有好些個木板面通向江面。
來這里是葉嬋怡的主意,用她的話說,殺完人后要好好的放松一下心情。
余乾如何反辯?又如何敢反辯?還不是人家說啥就是啥。
葉嬋怡選了挑木板面走了過去,在盡頭處蹲了下來,伸出雙手,將白皙的玉指沒入江水之中。
細細的洗著手上的人命。
余乾也跟了過去,看了眼葉嬋怡的動作,沒理會她,在另一側坐下。
然后脫下靴子,直接將腳放入江水里,冰冰涼涼的讓他舒爽的一激靈。
“圣女殿下,你今天處理的那些人都犯了什么教規啊?”余乾順嘴問了一句。
今天一天光看著葉嬋怡殺人了,都不聽人狡辯上來就是干。
搞的余乾一路上膽戰心驚,生怕對方殺紅眼了給自己也來一刀。
現在氛圍不錯,余乾才敢嘗試著這么一問。
萬一今天葉嬋怡的所作所為涉及到跟自己之后行動有關的事,那總要了解一下的。
葉嬋怡淡淡的回了一句,“死于話多。”
余乾愣了一下,干巴巴的笑了笑。
拿出風車對著風的方向轉著。
看著風車滴溜溜的轉著,余乾的心思倒也難得的放空下來。
有的時候,這些小玩意確實能讓心情好一些。
葉嬋怡坐在后面,眼神也靜靜的看著那轉動的小風車。
這時余乾突然轉過頭,葉嬋怡反應超級快的將視線挪到別的方向。
“圣女殿下,能幫我看看這風車的構造嘛,我研究不明白。”余乾將其中一個風車遞了過去,
葉嬋怡遲疑了一下,還是難擋自己的內心。
她接過風車,細細的研究了起來。
跟市面上的風車構造差不多,但勝在手巧。
葉片的內部竟然被掏空了,還穿了一些小孔。
這樣的做法讓整體葉片重量降低許多,能相對輕松的轉動起來,而這些小孔是有規律的排列著。
轉起來的時候,進氣量和出氣量的不同會讓整個風車發出一些好聽的聲音。
葉嬋怡越看越好奇,心思沉浸之下,下意識的就說著,“這太安城的風車竟如此鬼斧神工,這位匠人手確實巧。
你哪里不懂?”
說著,葉嬋怡抬頭看著余乾,然后怔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失態了,表情瞬間轉冷,淡淡的將風車丟還給余乾。
“我還沒問呢。”余乾嘟囔了一句。
“閉嘴!”
“哦。”
“以后要膽敢再如此,教規處置。”
這種撬開人私密心扉的事情不宜太急,要徐徐圖之。
余乾笑呵呵的應承下來,然后將兩個風車插在地上的木板縫隙之間。
調整好角度,讓葉嬋怡能看的非常清楚,這才滿意的拍拍手,站了起來,問道。
“圣女殿下,我去買點東西,可能要點時間,可以嗎?”
“買什么?”
余乾回道,“我現在有一個非常棒的想法,相信我,這個想法目前世間肯定就我會。你等會將會看到一個全天下最牛的工藝品。”
“嗯?”
“等會我啊,圣女,至多半個時辰,一定會讓你大吃一精的。”余乾一邊說了,一邊套上鞋子就蹬蹬的往江邊的商鋪跑去。
葉嬋怡看著余乾的背影,沒有選擇喊住他。
只是靜靜地看著他走遠。她也絲毫不擔心余乾是不是去做什么對她不利的事情。
因為這兩天接觸下來,她知道余乾是一個有腦子且貪生怕死的人。
而且就算如此,憑她的實力,撤退只在須臾之間。
等余乾徹底消失在視線中,葉嬋怡又將視線看著兩個風車。
最后她掃了眼左右兩側,確定沒什么人的時候,她猶豫了好一會,最終選擇把靴子脫掉。
古代女子對腳的私密程度一點不亞于別的關鍵部位。
可以說,基本不見天日的那種。
葉嬋怡沒有嘗試過余乾剛才的那種在江里泡腳的動作,但是想著應該會很不錯才是。
白皙細嫩的小腳彎著好看的弧度,晶瑩圓潤的腳趾在月色極為晃眼。
這是一雙極品玉足。
葉嬋怡在木板邊緣坐下,輕輕的將腳沒入江面之中。
一股子冰涼和河水流動帶來的按揉感,讓葉嬋怡不由自主的笑了出來。
好癢唉。
她是一個很怕癢的女孩。
沒想到這個動作會這么癢,但同時,那種新奇感覺讓她很上頭。
她稍稍抬頭望著夜空,小腳輕輕的在江面下撥弄著,雙手撐在兩側。
笑靨清澈透涼,比天上的明月還要好看幾分。
女孩吹著晚風,心思空明,什么都不去想,就這么靜靜的自我享受著。
直到耳畔的聲音將她驚醒過來。
“圣女殿下,我回來啦。”
葉嬋怡睜開雙眼,回過神的她當即有些惱羞起來,呵斥道,“背過身去!”
手里捧著大大小小一堆東西的余乾愣了一下,很快恍然過來,趕緊背過身去。
他確實沒想到時代的局限性。
女孩子泡腳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自己貿然過來確實不對。
得虧現在葉嬋怡心情不錯,否則自己怕不是要寄了。
想到這余乾都有些后跑,背對著葉嬋怡,一動不敢動。
很快,身后的動靜就停了下來,余乾露著討好的笑容轉身。
看著臉色冰冷異常的葉嬋怡,他再次加大笑容的弧度,說著,“圣女殿下你瞧好了,我這就把東西給你造出來。”
余乾一邊緩和著氣氛,一邊將手里的東西全都放下。
葉嬋怡站在原位,面無表情的看著余乾在那搗鼓著。
余乾先是用很細的篾竹絲加上細鐵絲編織出一個橢球狀的空框架,然后用柔韌性極強的宣紙配上迷糊黏著覆蓋住框架。
最后編織到底部空出一個小燭臺,放了一塊松脂在上面。
是的,余乾在做孔明燈,這世界沒有這玩意。
孔明燈的制作工藝本就不難,這宣紙也是余乾特地買的那種特殊處理過的。
一般情況下水火不侵。
松脂是成色上佳的那種,非常耐燒。
片刻功夫后,一盞雖然簡陋但五臟俱全的孔明燈就搞好了。
余乾的手一直都非常靈巧,不單單是在男女之事這一方面。
在別的方面同樣如此。
“圣女殿下,你且瞧好了,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候了。”
余乾一邊說著,一邊打開火折子,將燭臺上的松脂點燃。
火焰慢慢高漲,并未將宣紙燙穿。
余乾扶住孔明燈身體,慢慢的感覺到了向上的浮力,于是他松開手。
很快,這個五毛錢的孔明燈就晃晃悠悠的上天了。
葉嬋怡眸子綻放著驚疑和驚喜,這還是余乾第一次見她這樣的眼神。
小腦袋死死的跟著孔明燈慢慢的上抬。
“這燈叫天燈,我老家那邊很流行的。”余乾解說著,“以前我在老家的時候,經常會放著玩。
然后就會很開心,因為你會發現自己的所有負面情緒仿佛都在這個放天燈的過程之中釋放出去了。”
葉嬋怡沒有搭腔,只是看著孔明燈越飛越高,飛到了那些修士都到不了的高度,直至完全消失在夜空之后。
她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視線,怔怔了好一會。
“圣女殿下覺得這個如何?”余乾問了一句。
“嗯,還湊合吧。”葉嬋怡表情淡然,極為傲嬌的說著。
但是她那瞥著材料的余光出賣了她。
心思玲瓏的余乾自然看出這娘們在裝,也不點破。
蹲下來,說道,“圣女殿下,這個燈呢太安這邊沒人會做,我再弄一個玩玩哈。”
余乾一邊炮制著方才的制作過程,一邊自言自語著注意事項和一些細節的地方。
葉嬋怡俏然站著,表情依舊冷淡,但是耳朵伸的老長了。
最后,余乾有制作好了一個天燈,這次比剛才好看精致一些。
“我們家鄉那邊還有一個說法,只要在天燈上寫下愿望和祝福,飛上天后,這些愿望和祝福就會實現。”
余乾笑著補充了一句,然后拿出一支炭筆就開始寫起了舔狗的話:愿白蓮教如日中天。
“圣女殿下以為這個愿景如何?”
葉嬋怡瞥了眼,不做回答。
余乾也不在意,再次將上頭的松脂點燃。
孔明燈很快又開始慢慢的飄了起來,剛飛到一丈高的時候,一陣妖風吹過。
左搖右晃之下,這燈直接掉了下來,落在河里。
余乾,“......”
“圣女殿下,是我手藝問題,都怪我。”余乾趕緊解釋了一句,問著,“要不,圣女你來編一個?”
“笑話,本圣女會做這種事?”葉嬋怡冷笑一聲。
見余乾用古怪的視線看著自己,葉嬋怡破天荒的有些不自在,因為她也想起的那個清晨。
想到這,黑夜里的圓潤耳垂又被這萬家燈火曬的紅潤一些。
余乾見好就收,直接蹲下來,繼續炮制起新燈了。
等燈弄好后,余乾將炭筆遞給葉嬋怡,“圣女殿下,要不你來一句?”
葉嬋怡沒接,“無聊。”
余乾樂呵一笑,收回炭筆,自己寫了一句:祝圣女修路坦途。
余乾對自己的這種行為絲毫沒有不好意思,出來混,臉皮完全可以不要。
孔明燈很快升高,葉嬋怡的視線繼續跟著。
突然,她的眉頭微微蹙著,遠處朝這邊飛來幾道人影。
葉嬋怡直接拎住余乾,兩人化作青煙消失原地。
匆匆趕來的幾位修士浮在空中,驚疑不定的看著離自己不遠的孔明燈。
“這不是法器?”
“只是一個普通的物件。”
“怪哉,沒有任何靈力支持,如何能升空的?”
“下去瞧瞧吧,看看是何人所做,這種奇物必須要弄明白。”
幾人朝江邊飛去,始作俑者余乾早就被葉嬋怡帶遠了。
等余乾緩過神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在官道上了,太安城早就不在視線里了。鬼市離這沒多少腳程了。
葉嬋怡也低調的停止了飛行,悠悠的朝著鬼市走去。
余乾直接跟了過去,歉然道,“抱歉哈,我沒想到,這天燈還會招來朝廷的修士。”
葉嬋怡淡淡的嗯了一聲,而后突然問道,“你平時會做手工?”
“是啊。”余乾點著頭,“我可喜歡手工了,圣女你是不知道。我從小時候起,這些個小玩意就不離手。
可以說,天下沒有我沒玩過的小物件。
后來因為喜歡,就一直保持著這個愛好。平時沒事的時候,就會弄兩個來玩。”
余乾喜歡鬼的玩具,這么說純粹是用相同的愛好來拉近兩人的關系。
對葉嬋怡來說,余乾是唯一一個知道她“隱秘”的人,而這個人又恰巧和自己一樣。
如果說心里一點異樣感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這個點用物理來說,就是兩人產生了共振。用文學來說,就是兩人產生了共鳴。
有了交集才會有后續的交合,更何況是隱蔽性這么強的交集。
男女之間一旦有了彼此才知道的隱秘,那么這對雙方的關系而言是非常有促進意義的。
余乾門清,他只字不提那個早晨的事情,但是所作所為又無時無刻的不在提醒葉嬋怡那個早上的事情。
非常狗的一個行為。
葉嬋怡看了眼余乾,也不知道信不信他說的話,不置可否的收回視線,一路安靜的走進鬼市。
葉嬋怡沒有回自己的住處,而是折道去章訶那。
今晚要確定明早的行動事宜,假消息一事會在深夜放出去。然后他們緊接著就要過去守株待兔去了。
余乾就沒去參會,沒必要,事情牽涉的越淺越好。
只是轉回了自己的住處。
隔天清晨,朝陽初升,和煦的光線灑向天北山脈。
將綿延萬里的天北山脈渲染的金黃,山林的薄霧也漸漸散去。
余乾正被葉嬋怡拎著飄在空中,葉嬋怡用了術法,將兩人很好的隱匿起來。
這里是喚作西風麓的丘陵地段。
葉嬋怡將守株待兔的圈子劃在了這邊,這里離槐山數百里距離,不遠不近。
消息是在昨晚深夜放出去的。
葉嬋怡用了一個非常好的說辭。
上去拍丁凇去歸北山之后,就一直斷了丁凇的聯系,教里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見丁凇遲遲沒有音信,加上歸北山沒有白蓮教的活口活著回來。
圣母娘娘擔心掛念之下,親自施法確定了丁凇還活著,但是氣息極為微弱,瀕臨死亡。
藏身在西風麓一帶,著太安城和鬼市的白蓮教教眾傾力尋找。
這是一個非常好的理由。
可以說是必然釣到魚的方式。
如果真的有內奸的話,那這些內奸非常有可能在白蓮教行動之前過來殺重傷閉關丁凇滅口。
因為他們自襯自己的隱秘性,加上丁凇是唯一的知情人,所以肯定不能讓白蓮教的人找到活著的丁凇。
但是,哪有什么內奸。
這一切,不過是余乾杜撰罷了。
所以今天不可能有真正的內奸過來。
如此的話就只有一個很大的可能,章訶他們有人有問題。
余乾為了增加這個推論的真實性,他喊了李念香過來幫忙 是的,等會李念香會悄咪咪的過來扮演內奸尋人的這個行為......
余乾抬頭看了眼天色,還早,跟李念香說的時間還有一小時的樣子。
葉嬋怡圈定的西風麓還是蠻大的,他們這些人都分散的很開。
因為行動的特殊性,加上余乾就來了七人,全是現在這邊白蓮教的最核心人物。
就余乾不會飛,所以就被葉嬋怡拎著,跟著她一起行動。
本來打算用個陣法套在西風麓這邊,這樣的話一有人來就會發覺。
但同時也會怕打草驚蛇,所以最后葉嬋怡決定不做任何措施。直接靠修為和肉眼觀察。
分散開占據了六個位置,也剛剛好夠用。
時間慢慢的流逝,眼瞅著朝陽越來越高。
余乾看了眼全神貫注盯著下方的葉嬋怡,本想陪她嘮會嗑增進一下感情,現在看來也不合適。
就這么一直靜靜的陪著她在這等著。
以余乾現在的目力不能完全看透下方的群山密林。
但六品以上的就沒有這個障礙,并且還能相對輕松一些。
又過了約莫有半個小時的時間,葉嬋怡的視線突然一凜,死死的盯著右下方的方向。
余乾順著看了下去,一道全身裹著黑衣的人影在那鬼鬼祟祟的奔走著。
李念香來了!
西風麓本就是特地選出來的地點,這里靈氣貧瘠,根本沒有修士會在這里開洞府。
可以說是常年人煙罕至,鳥不拉屎。
現在這個時候來了修士,大概率就是帶著目的來的。
看葉嬋怡要沖下去的樣子,余乾趕緊出聲道,“圣女殿下莫急,萬一他真的是勿入,又或者他還有別的幫手。
再等等要不,我們再確認一下,到時候雷霆一擊。”
葉嬋怡思索了一下,輕輕的點了下頭。
她也沒有急著通知章訶他們過來,正如余乾所說,對方有可能是團伙,所以必須得保證每個點都有人。
“圣女殿下,你有沒有覺得有點奇怪?”余乾小聲的說著。
“你看這個人,根本不像是來找東西的樣子,看他的腦袋弧度,好像基本上都是抬頭看著天上。
他是不是知道我們在這盯著?”
“你什么意思?”葉嬋怡眉頭微蹙。
“我不知道該不該說。”余乾猶豫了一下。
“說!”
余乾作揖道,“有沒有這種可能,下面這個人其實是章先生他們中的人找來的?隨便找個人過來洗脫他們自己的嫌疑。
因為今天如果真的沒來人的話,那么章先生他們本就會受到懷疑。
這個點,這狡猾的內奸絕對能想到的。所以,他們安排一個人過來。洗脫自己的嫌疑。這只是屬下的揣測,還請圣女見諒。”
葉嬋怡視線如電的看著余乾。
后者趕緊繼續說道,“咱們把他拿下,一審便知。我這也只是分析可能性,圣女殿下莫怪。”
葉嬋怡收回視線,不置可否,只是視線盯著下發的黑衣人。
越看,她眉頭蹙的越緊。
因為真的如余乾所說,這個黑衣人根本不像是來找丁凇的樣子。
整個人可以幾乎是抱著最大的警惕觀察著四周,就好像知道這里有危險的樣子。
這種行為在這種情況下本就十分矛盾。
葉嬋怡越來越相信余乾的猜測。
這個人真的是有心人找來洗脫嫌疑的?
又等了好一會,確定沒人再出現在這邊,葉嬋怡不做猶豫,帶著余乾以她最快的速度朝下方激射去。
與此同時,渾身裹在黑衣之下的李念香抬頭平靜的看著朝她飛來的葉嬋怡。
她稍微表現出一點驚慌的樣子,然后雙手掐訣,整個人瞬間化作一縷青煙沒入地表之中。
葉嬋怡撲了個空。
站在地上臉色十分陰沉的看著沒入地面無蹤的黑衣人。
她剛才的速度可以說是極快,頃刻之間。而且是趁著對方不備。
但就這樣,對方竟然還能反應過來,遁地走了。而且根本感應不到。
葉嬋怡闔上雙眸,手心飛出無數縷冰晶絲線沒入地面。
用盡全力的感受著黑衣人可能留下的信息。
無果。
將冰晶絲線收回之后,葉嬋怡的臉色愈發的難看了。
余乾縮著脖子躲在她后面不敢出聲打擾她。
葉嬋怡又拎著余乾飛上空中,直接朝薛勁鎮守的方位飛去。
很快就到了那里,薛勁見葉嬋怡突然過來,有些愕然的問著,“圣女怎么過來了?”
“你這邊有情況嘛?”葉嬋怡問了一句。
“沒有。”薛勁搖了搖頭。
“繼續守著。”葉嬋怡撂下這句話,直接又朝另一個方向飛去。
就這么兜了一圈,除了她自己剛才發現了情況之后,全都沒有任何情況。
葉嬋怡當機立斷,將所有人召集一起。
等人來齊后,葉嬋怡視線在他們所有人身上掃了一圈,這才說道。
“我那邊剛才來了個不速之客。實力不俗,至少遁術極為高明。在我眼皮子底下遁地跑了。”
所有人全都一驚,章訶率先抱拳問道,“敢問圣女對方什么境界,竟然能從你手下安然逃走?”
葉嬋怡淡淡的回了一句,“不知道,沒交上手。不過,能如此輕易逃跑,顯然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那圣女有沒有可能不是內奸呢?”薛勁說道,“目前這邊五品以上修為的就我和圣女你了。
這么厲害的角色應該不會是我們白蓮教的。”
徐康之說道,“有沒有可能內奸親自來?對方能潛伏這么深,肯定是別的大勢力。所以真來個這樣的高手也不奇怪。
因為如果對方真的是奔著丁護法來的,派個五品的高手剛好。”
薛勁等人的臉色均都凝重起來,尤其是章訶。
如果剛才那個人真的是內奸派來的,那意味著什么根本不用說,這種勢力的潛伏,對白蓮教來說絕對是災難性的消息。
葉嬋怡又掃了這些人一圈,沒有把剛才黑衣人的怪異舉動說出來,更沒有把余乾的猜測說出來。
到了現在,她已經很相信余乾那先入為主的說法,章訶他們有人有問題。
因為只有這樣,剛才黑衣人的舉動和實力才能得到解釋。
有這實力兜底,就根本不用擔心被活捉。
“那圣女大人,接下來我們該如何?”徐康之作揖問道。
葉嬋怡正欲吩咐,這時,余乾突然附耳上來輕聲說道。
“圣女殿下,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我們這邊的行動明顯就是失敗了,我突然有點擔心丁護法那邊的安全了。”
葉嬋怡轉頭盯著余乾,明白他的意思。
昨晚他不小心把丁凇的閉關點說了出來。
如果在場的人有問題,那丁凇那邊就真的有可能會出問題!
對方有沒有可能趁著自己在這守株待兔,他將計就計,去找丁凇?
不做多想,葉嬋怡直接拎著余乾朝槐山方向激射去。速度極快。
薛勁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孟興、徐康之鎮守此地,關注所有可疑之人。我們隨圣女去。”章訶冷靜的吩咐了一聲。
然后直接和薛勁以及齊廷芝一起朝葉嬋怡的方向飛去。
余乾又像臘肉一樣被拎在空中晃晃悠悠,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可見葉嬋怡之急促。
這里離槐山不過數百里,在葉嬋怡盡全力飛行之下,不到半晌功夫就飛了將近一半的路程。
就在路過一個小山頭上空的時候,四道光柱沖天而起,將經過這邊的余乾和葉嬋怡兩人裹住。
葉嬋怡停了下來,視線凝重的看著這些光柱。
“圣女殿下,發生什么事了?”余乾一臉驚恐的問著。
“有人在此布置陣法。”葉嬋怡冷聲道。
余乾驚呼道,“不好!會不會是內奸所為,這是去槐山最近的方向,這明顯就是對付我們,對方這是有備而來啊!”
葉嬋怡的臉色愈發的冰冷,右手輕揮,一道白芒至其袖口飛出,激射在光柱形成的結界上。
白芒沒入結界,蕩漾著波紋,陣法安穩如山。
葉嬋怡緩緩墜地,仰頭看著陣法。
這是純粹的困人型的陣法,對方把自己困在這里想干什么,稍一細想,原因就浮出水面。
葉嬋怡不再試探,雙眸冷然的看著光柱,全身術法之力瘋狂涌動。
千百道術法從其周身涌去,瘋狂的砸在光柱之上。
光芒炸裂,地動山搖。
站在她身后的余乾看著她身上那節節攀升的氣勢和這周圍顫抖的大地,瑟瑟發抖,這娘們真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