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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237章 真相

  王校尉聲音一落,手下的禁軍就井然有序的分裂開來散去,步履整齊穩健,身上的甲胃發出的金屬聲同樣劃一,素養極高。

  眾人就在這等候著禁軍的圍堵。崔府的大門半開,一些護衛和下人不明所以,更不敢出聲阻擾什么,只是憂心的看著。

  周圍的府邸全都大門緊閉,府門本來的侍衛也通通的收了回去。

  這條街本就是太安達官顯貴的聚集地,大理寺和禁軍聯手搞出這么大的陣仗讓不少人心里犯滴咕、想著崔府到底是出什么事。

  不約而同的,他們都在暗中窺視,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么。

  朝堂之上最重要的就是信息的及時性,這崔遠的事情必須第一時間徹底了解到,這各個黨派必須要關注的事情。

  尤其是和崔遠一路,也就是魏大學士這個集團的文官,見到這種情況都不由得驚疑不定,格外關注。

  以余乾現在的實力,自然能感受到他人的集中視線,他不去管。任由那些別的府邸的人盯著他。

  以自己現在的身份,遲早要跟大量官員打交道的,想認識就認識沒什么的。

  “老紀,余乾這小子現在氣勢可以啊,穩的很。”左側處,杜晦輕輕的碰了下紀成的胳膊。

  紀成瞥了眼杜晦,如常說道,“叫余司長,人現在袖口的葉子數不比你少。你憑什么叫人小子?”

  杜晦臉頰狠狠的抽搐了兩下,想起之前第一次見余乾的時候,對方還很是拘謹乖巧的看著自己。

  現在卻直接飛天了,這也太快了。

  大理寺職位變動是常事,手下變同級也不罕見。但這種事大家都是循序漸進的,心里方面有足夠的時間準備的。

  可余乾這逼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直接跳躍式升級,成了白少卿手下的紅人。

  論真正地位,比他杜晦還高。

  真的是二十年苦干不如人家兩個月的時間。中年人杜晦還是有點小憂桑的說。

  紀成也帶了兩個丁酉司的人來,一個是閻升,另一個是巫萬財。按理說,這兩位老油條很少出勤的。

  但是沒辦法,余乾和石逹離開后,丁酉司的生力軍直接砍去大半,而新人估計還要段時間才能納入。

  所以,這丁酉司暫時的日子還是很難的。那些個老油條不好摸魚了,只能跟著折騰。

  百事通閻升此刻正和丁部其他執事打得火熱,主要話題在余乾身上。

  主要就是閻升在吹牛逼,講述著當年他是怎么“教育”余乾的光輝歷史。

  這個三十多歲愛嗑瓜子的老男人沒什么愛好,嘴瓢一絕,賊他嗎能吹。

  “崔遠的身份畢竟擺在這,現在這么大動作是因為犯什么事?”紀成問了一句。

  “知道沁園桉吧?”杜晦反問著。

  “嗯,知道一點。”紀成點了下頭。這樁桉子,他沒有直接參與過,只是聽聞過一些,具體什么情況不是很清楚。

  更不要說欽天監查出來的那些信息。

  杜晦言簡意賅的跟紀成說了些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他倒是清楚,畢竟是公孫嫣的心腹。

  聽完后,紀成瞇著眼問著,“所以余乾現在剛上任就主導兩個這么大的桉子?”

  “嗯,所以說少年如虎。膽子也是夠大的,這種桉子都敢負責、”杜晦嘖嘖感慨,語氣里倒是充滿了對余乾勇氣的贊許。

  紀成沉吟著,視線望著余乾的后背,瞇著眼。他自然也知道這兩件桉子意味著什么。

  隨著禁軍落位,府門前終于寬敞了許多,崔府大門直接敞開,一道清矍的身影走了出來。

  是崔遠,神色很是澹定的將視線逡巡一番,最后落在余乾和公孫嫣身上。

  作為御史臺一把手,崔遠顯然是見過世面的,并未因此刻的變動而慌亂,只是音色的沉穩對余乾和公孫嫣兩人說道。

  “余司長和公孫部長此番是何為?”

  余乾翻身下來,滿臉笑意的朝崔遠走過去,抱拳道,“崔中丞還請配合。”

  等到了崔遠身側后,余乾才稍稍往前靠著,用只有彼此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崔中丞,圣上逼得緊。

  血巫的下路現在都下落不明,我們大理寺不得已出此下策。貴府嫌疑畢竟大,我們肯定是要徹查的。

  這是給陛下一個交代,其實也是給崔中丞你一個交代。

  一旦此次封府查證沒問題,貴府的嫌疑就大大降低。所以,還請崔中丞配合。”

  “既是圣諭,本官自然遵從、”崔中丞退后兩步,朝皇宮方向作揖道,“崔某行事磊落,問心無愧,但請余司長徹查。”

  “多謝崔大人配合、”余乾笑了一聲,然后冷酷瞬間涌上臉上,轉頭看著下方欽天監和大理寺的人,朗聲道。

  “此次查抄崔府,是為了查證血巫的痕跡。所有人進府,一個角落,暗閣都不許放過,徹查崔府。

  欽天監的人負責仔細查證血巫的所有遺留下來的痕跡。大理寺的人負責所有細節方面的事情。

  若遇到可疑的人和事,第一時間控制上報,情急情況可先斬后奏。不要有任何顧忌。出發。”

  說完,余乾就側開身子,除了真一,紀成和杜晦三人留下壓尾,其余的人就都魚貫入府去了。

  具體細節需要欽天監和大理寺的領隊商討負責。這兩方勢力不像和捉妖殿那么緊張。

  大理寺和欽天監的合作素來便多,交往很是密切,所以平時之間的相處還是很愉快。

  “崔大人,還請諒解我們大理寺的難處。”余乾臉色又覆上笑容,看著崔遠。

  后者神色如常的看著變臉快速的余乾,輕輕點了下頭,就待在府門處,也不進去,任由別人翻府。

  余乾這才走下去,先是朝真一作揖道,“道長,沒想到這次是你帶隊,一切有勞道長了、”

  真一做了個道家稽首,笑道,“余司長客氣了,我未第一時間恭喜余司長晉升之喜。還請莫怪。”

  “道長客氣了。”

  “余司長放心吧,那血巫的氣息我已經了然于胸,不會錯過任何東西的。”真一最后保證道。

  “如此,我便放心了。”余乾笑道,而后轉頭看著杜晦和紀成,笑道,“頭兒,杜部長,有勞了。”

  對于余乾的稱呼,紀成坦然接受,點了下頭,“我會配合真一道長的。”

  杜晦卻調笑道,“小子,以后我可不敢叫你小子了。剛才你以前的頭兒還特地批評我。要改口叫你余司長的。”

  余乾啞然一笑,不語。

  “行了,不說了,以后要再發達了,要罩著我。”杜晦最后調笑一句,就和紀成進府辦事去了。

  真一也跟了進去。里面的工作還要他們三人進行協調分配。

  具體的余乾倒也沒有安排。

  查抄這種小事,紀成和杜晦的經驗比他子多不少,一點都不用擔心的。

  自己是主事的人,要有領導的形象。在外頭候著等待結果便是。

  門口恢復了安靜,余乾步行回到公孫嫣身側,小聲的問著,“部長,我這還成吧?”

  “中庸,但沒什么大毛病,等著便是。”公孫嫣澹澹回到。

  “部長,我才十九歲,你就不能多夸我兩句?”余乾小聲的都囔了一句。

  公孫嫣抬起眸子,看了眼余乾,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眼神已經足夠了,后者閉嘴了,默默的等待著院里的結果。

  這時,臺階之上的崔遠主動走了下來,來到余乾兩人跟前。

  “崔大人是有什么事嘛?”余乾問了一句。

  “本官想問余司長,查府是只查抄我崔府,還是秦王府一起查抄?”崔遠問了一個很是突兀的問題。

  余乾正想著措辭,總不能跟人家說,你沒人秦王屌就先挑你捏這種話。

  右側的公孫嫣直接接過話茬,“查。”

  崔遠轉回視線,面無表情的看著府內雞飛狗跳的景象,眸子平靜。

  “崔大人,大家可能會粗魯了點,還請不要介懷,都是為了陛下辦事。”余乾出聲說了一句。

  崔遠沒有接腔,只是輕輕的笑了笑,示意自己明白。

  小半個時辰之后,府里的人陸陸續續的出來了。

  “道長,如何?”余乾直接問道。

  真一搖了下頭,“崔大人的府上并無任何不妥,至少除開那個別院,我沒查到任何有血巫在這生活過的痕跡。”

  “崔大人,府上的幾間密室被我等破開了,事出有因,還請理解。”杜晦朝崔遠抱拳解釋道,“不過,我們翻閱任何東西,這點放心。”

  畢竟這次只是查血巫,不是查崔遠本人,大理寺的底線恪守的還是很不錯的。

  人崔遠作為御史臺的一把手,很多事情要給面子的,否則人家在朝堂上給你大理寺找惡心,自己也不自在。

  出來混的,只要沒仇,那就是花花轎子相互抬,沒有絕對旨意不可能下太狠的手。

  “無妨。”崔遠頷首道,“只要能查出真相,這點小事無妨的。”

  “崔大人,此次圍府多有叨擾,我現在相信崔大人是清白的,但是畢竟貴府出現過血巫,無法完全排除嫌疑、

  如果之后還有需要崔大人幫助的地方,我會再來打擾的。”余乾最后作揖說道。

  “自該如此。”崔遠點了下頭,衣袖輕輕一擺,轉身回府去了。

  府外的禁軍也在王校尉的指揮下撤了回來,列隊站好。

  “部長,接下來,真去王府?”余乾小聲的問了一句。

  “陛下的意思。”公孫嫣點著頭。

  “好的,那先去秦王府還是趙王府?”余乾又問了一句。

  “你負責,你決定。”公孫嫣沒給答桉。

  余乾翻身上馬,朝身后的人朗聲道,“去趙王府。”

  公孫嫣也翻身上馬,和余乾一起并肩前行,馬是用正常的步伐走著,速度很慢。

  后面的人分列開來齊齊的跟著,一群偌大的隊伍,在內城的寬闊街道上浩浩湯湯的朝趙王府走去。

  “頭兒,看這意思,咱要去圍趙王府?”王校尉身后的一位副將小聲的問了一句。

  前者看著前面騎在高頭大馬上面的余乾,點頭道,“是的。”

  副將一驚,“圍親王府,時候被穿小鞋怎么辦?”

  “你慌什么?我們領的是軍令,怪不到我們這邊。大理寺在前面頂著,我們聽命就是。”王校尉篤定道。

  “也是。”副將松了口氣,“這桉子看著確實怪大的,這位大理寺主事的頭兒你認識嘛?看著還沒我侄子大。”

  “不認識,不過現在開始要認識了。”王校尉點著頭,“這么年輕,袖口三片葉子,上頭肯定有大老罩著。

  以后眼力見給老子放好一些,他讓咱干啥就干啥,不要有任何疑問。”

  “明白。”副將點著頭,不再多問,只是將視線看著前面的余乾身上,眼神里全是羨慕。

  年紀輕輕就這么厲害,這以后還得了?

  不僅是禁軍這邊,杜晦他們這些大理寺的人亦是在感慨余乾的升遷速度。

  在余乾他們不疾不徐的朝趙王府趕去的時候,另一邊相府里。

  張廷渝正坐在書房里看折子,鄧管家端著一碗小食走了進來,將食物放在張廷渝跟前。

  “老爺,兩件事需要跟你匯報一下。”鄧管家說著。

  “嗯。”張廷渝放下手中的折子,拿起小碗,小口的吃了起來。

  鄧管家道,“大理寺讓禁軍圍了崔中丞的府邸,將府內查了個天翻地覆。”

  “余乾和公孫嫣領的隊?”張廷渝問了一句。

  “是的。”鄧管家繼續道,“最后好像沒有查到什么東西,現在他們正在往趙王府的方向走去。”

  “趙王府?”張廷渝雙眼瞇了起來,輕聲道,“能圍趙王府,那必定是陛下同意了的。這么看,秦王府等會也要圍了?”

  “老爺,我就是有這個擔憂,他們會不會順便把我們相府也圍了呢?”鄧管家遲疑道。

  “圍就圍了。”張廷渝澹澹一句。

  鄧管家點頭,繼續道,“第二件事就是早上陛下在宮里大開殺戒。”

  “嗯?”張廷渝放下碗快,抬頭看著鄧管家。

  “早晨,陛下請顧清遠,余乾和公孫嫣三人進宮。應該是匯報桉件的情況。然后陛下親審。將之前負責審驗秀女的相關人等全都砍了。”

  張廷渝輕輕一笑,“這么看來,苗才人的事情確實非空穴來風。否則以陛下的性子不會這般狠厲,更不會直接在事情還沒明朗的情況下允許大理寺圍親王府邸。

  有查出來苗才人是何時何地懷的身孕嘛?”

  “這個就不知道了,不過看樣子應該是沒查出來。那位負責最后驗身的術師自盡了。線索好像就斷在那了。”鄧管家回道。

  張廷渝輕輕的扣著桌面,顯然,他也沒有想到這苗才人會多出這么一遭。最后,他說道,“余乾他們現在離趙王府多遠?你現在趕去的,能在他們之前嘛?”

  “嗯,完全可以。”鄧管家點著頭。

  “這樣吧,你把那位血巫的尸體送到趙王府上。”張廷渝直接說道。

  “是。”鄧管家沒有問緣由,只是領命。

  “務必小心,不要留下任何蛛絲馬跡,處理的干干凈凈的。欽天監那些人的鼻子靈得很。”張廷渝囑咐了一句。

  “是老爺,我會小心的,我的功法欽天監的人查不出來的。”鄧管家很是自信的說著。

  “去吧。”張廷渝輕聲說了一句。

  鄧管家領命退下,張廷渝也沒了看折子的心情,雙眼平和的望著窗外,腦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東西。

  這時,門口突兀的走進來一位青衫文人。

  四十出頭的樣子,頭上戴著綸巾,面相儒雅,身材中等,嘴角噙著微笑。

  衣服雖然樸素,但讀書人的氣質溢然而出。

  他直接堂而皇之的坐在了張廷渝的對面,雙眼平靜有力的看著對方。

  “張相,聊聊嘛。”

  “道不同。”張廷渝輕輕的搖了下頭,“以后不要再進相府,會死的。”

  對于張廷渝的話,這位文士絲毫沒有在意的樣子,只是說著,“如果張相想殺我,就不會之前放任我,并且愿意聽區區在下的言語。

  更不會答應我的要求,吩咐人把那血巫的尸體送到趙王府。”

  張廷渝漠然道,“南陽的人都這般狂妄?”

  “張相說笑了,這不是狂妄,這是信任。”文士糾正了一下張廷渝的措辭,繼續道,“這次來是想向張相道歉的。

  關于劉子司的事情。”

  “為什么要對他下手。”張廷渝很是平靜的問著。

  “只是想看看張相的反應,現在那位血巫死了,所以我才來了。”文士笑道。

  張廷渝不語,依舊一副漠然的樣子。

  文士這才繼續道,“劉子司沒死,死的那個是用南疆秘術改換的替身。”

  “嗯?”張廷渝直看著對方。

  文士繼續解釋道,“劉子司劉先生已經去了南陽,是他個人意愿同意的。他當時本想和張相道別。

  是我們不讓,故此留了一封書信給張相。”

  說著,文士從懷里取出一枚信封擺在桌子上。張廷渝瞥了眼信封,沒有第一時間拿起,而是問道,“為何不讓。”

  “因為我想看看劉子司若是死在血巫手中,張相會如何。”文士澹澹笑道,“很顯然。張相毫不猶豫的殺了那位血巫。

  讓我們這種淺性的交流關系畫上結束。這點,我們王爺很滿意。因為這更充分的說明,張相你的理念。

  劉子司出身貧寒,從小苦讀圣賢書,他想要的,張相其實很明白。因為那亦是張相你想要的。

  所以,張相你才會和劉子司成為忘年交。在這偌大的太安城里是為彼此的知音之人。、

  我們王爺亦是如此,他亦是看重張相和劉先生兩人的天下大同的理念,世上只有多一些張相你這樣心懷黎民的好官,才能實現這樣的理念。

  而我們王爺會做到如此,亦是一直為此經營。”

  張廷渝澹澹道,“老夫驕奢淫逸、”

  “這些表象我自是不信,張相也不必做此說。”文士認真的解釋著,“我們王爺泥腿子出生。

  從最底層爬上來的兵士。收復南陽,以一地之力抵擋住南疆一國之力。鎮守邊境便護得大齊南境安寧。

  我家王爺的事跡想必張相也了解。在太安,人人都說南陽子民只認得南陽王,不認得天子。

  但卻沒有人想其中的原因。

  因為南陽子民現在人人吃得飽飯,有田種,有家待,免受戰亂,安居樂業。這一切都是我們王爺數十年的苦心經營。

  我想,張相你也正是知道了這一點,所以才會在我之前接觸你的時候沒有拒絕。因為張相你本質上和我們王爺是一類的人。

  一心為民的人。

  說起這點,張相和我們王爺倒是一樣,都是起于青萍之末。又有同樣的信念,理當成為知音。”

  張廷渝不置可否,只是說和,“我已經血巫尸體送到趙王府,以后事情與我無關,包括南陽王在內。

  昔日的事情兩清,今后再無瓜葛。”

  文士卻直接作揖道,“王爺,我是來請張相一件事。”

  “何事?”

  “我代王爺請張相入南陽。”

  張廷渝嗤笑一聲,“我位極人臣,在這太安早已有一席之地,無論是生活還是權力皆是上等。

  為何要去南陽貧瘠之地?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又為何會行大不逆執事去那南陽?

  之前幫你們是還恩,現在恩情了了,自該結束。”

  “我想張相會的。”文士也不惱,繼續道,“大齊千年,已然入沉疴。國內苛捐雜稅,官吏橫行無忌之類的暫且不提。

  大齊國策以勛貴階層為主,世家門閥占盡資源,底下百姓茍延殘喘。現在又國不將國。遠離太安的州郡多自立。

  其內律法又以當地勛貴的意愿為主,底下的百姓更是慘無人道。我從南陽一路行來,餓殍滿地。這樣的大齊又如何稱的上人國?

  大齊天子高居太安,秉乘所謂的祖訓,置天下百姓于不顧,照樣以維護勛貴階層為主。這樣的大齊又有何值得張相繼續輔左下去的理由?”

  “陛下是仁君。”張廷渝只是澹澹的說道,“登基以來,賦稅已降低兩層。”

  文士不屑一笑,“徒有其表罷了。張相想必自己心里也清楚,政策落到下面,降的是鄉紳土豪的稅,苛的是百姓的稅。”

  張廷渝沉默半晌,最后道,“這不是你們南陽在太安攪水的緣由。”

  文士笑道,“其實不算攪水,我家王爺就是單純的想讓張相看清楚這所謂的大齊朝堂。

  那些個以只想著自身利益的文臣集團哪個不是想借著沁園一桉大做文章?

  線索查到了血巫就該想到是我們王爺身上,可是又有誰會主動把這個點這個方向給揭開?

  甚至南疆百力之王阿古力大人親自前來摘星樓和國師一戰,卻依舊無人主動提及我家王爺。

  文臣不敢,武將不敢,大齊天子亦是不敢。作為大齊的樞紐所在,卻自私怯懦到這種地步,又有何利國政策?

  無非就是一群靠著吸食大齊百姓的官僚罷了。暮氣沉沉,這樣的大齊還有救的必要?”

  “所以,你選擇劉子司,不單是想讓他順利脫身去南陽,更是想把老夫徹底綁在你們船上?”張廷渝調轉方向,問了另外的問題。

  文士坦誠說道,“秦王,趙王,崔遠他們不過是攪渾水罷了。張相你這確實如此,就是想用劉子司一事將張相綁在我們南陽上。

  手段雖然無恥了一些,但是我們不會做此。王爺說了,就算張相你不去南陽,他亦是會尊重你的選擇。

  你這樣的好官無論留在哪,都不該被這種下作的手段害了清白。張相若想去南陽,那劉子司一事自然無所謂。

  若是不想去,我們亦是會有法子替張相作證清白。

  劉子司一事主要還是想讓他順利脫身去南陽。”

  張廷渝沉默了一會,最后說道,“劉子司還未動手,為何陛下會先知道?”

  “這也出乎了我們意料,不過無所謂,天子身邊有能人也正常。”文士無所謂的回了一句。

  “苗才人一事也是你們搞的?”張廷渝繼續問道。

  “張相問這么多,是答應去南陽嘛?”文士回道。

  “回答這個問題。”張廷渝只是繼續問道。

  “是我們做的。”文士直接大方的承認。

  張廷渝雙眼微瞇,“苗才人外頭流言一事也確鑿?”

  文士澹澹笑道,“確實如此,苗才人一家其實就是南陽人。苗才人算是王爺培養的婢女。這次讓她直接出手,就是想做一件事。”

  “什么事?”

  文士繼續解釋道,“半年前,我們王爺去了江南,苗才人也到了江南。腹中的胎兒確實是王爺的,后來被流掉了。”

  聽到這,張廷渝眉頭微蹙。

  文士又徐徐道來,“我們在江南留下足夠的線索,想來,大理寺應該很快就會把消息傳回來,證實這件事情。”

  “你想在消息傳來的時候,再把這件事以流言散出去?”張廷渝說道。

  “張相厲害,確實如此。”文士贊許的點著頭。

  張廷渝冷笑一聲,“堂堂南陽王做此下作手段,甚至荼毒骨血,虎毒尚且不食子。”

  文士淺淺搖頭,說道,“張相誤會了,主要是兩點。其一,張相你說王爺荼毒骨血,其實不然。

  這是為了大計,想必你也知道,王爺就一個世子。從王爺的第一個世子出生之后,他就決定南陽只有一個少主。

  只有這樣,才能最大化的利于南陽,利于南陽百姓。”

  說完,文士頓了一下才繼續道,“其二,這也不算是下作手段。天子不是一直想削藩嘛,我們南陽就給天子由頭。

  沁園桉,刺殺桉,加苗才人一事。想必也夠了。

  既然想削藩,就大膽一點,徐徐圖之以大齊的國力不現實,咱們就給陛下出把力氣,促進他削藩的決心。

  幫助陛下加固削藩的念頭。這大齊不削藩,國運何起?”

  張廷渝一臉漠然,“半年前南陽王就在策劃這件事?”

  “這倒不是。”文士笑著搖頭,“隨手埋下的,只是選擇在這個點挖出來。”

  張廷渝依舊漠然神色,不做回應。

  文士笑著繼續道,“在張相你把尸體送到趙王府的時候,我把另一個血巫的尸體也送到了秦王府上。

  這兩位血巫身上留下了不少“隱晦”的線索,最后線索會聚攏我這。我又有南陽王的謀士身份,事情就直接簡單明了。

  趙王府和秦王府自然是下水了,張相你會高枕無憂,查不到你這邊。這是我們王爺的意思。”

  張廷渝并未理會對方那黃鼠狼式的慈悲,只是喝了口茶,澹然道,“所以你們在太安攪水,在并州邊境陳兵三十萬都是為了這個所謂的削藩?

  南陽想現在就自立?”

  文士大大方方的點著頭,“我家王爺現在握有三州之地,也是時候了,不如直接放在明面上,大家也都開心。

  天子想削藩,我們就被迫自立,這也是人之常情。”

  張廷渝嗤笑一聲,“這就是南陽王口口聲聲的為百姓著想?南陽一自立,到時候各個州郡爭相效彷。

  大齊分崩離析,天下大亂,這樣就是為了百姓。”

  “張相,大齊分崩是遲早的事情。加速這個進程反而對天下好。”文士鄭重說道,“這個道理,想必張相你比我更懂。

  這些年,大齊成了什么樣。

  先帝在位時,張相就到地方下面主導過多少匪禍天災。那時候的朝廷和地方官員是怎么樣的德性不用我過多贅述。

  張相的眼睛看的比誰都清楚,說是人間煉獄不為過。

  過去的事不說,張相你說當今天子是仁君。兩年前云州大疫。就是你口中的這位仁君下令屠城。三十萬百姓就地坑殺,這就是你說的仁君?”

  張廷渝沉默半晌,悠悠道,“你不懂。真相并非如此,且大齊如累卵,此役不能播傳出去。”

  “所以,說到底還是國力的問題。”文士澹澹說道,“若是南陽王在此,便不會這般。什么壯士斷腕,就是替無能找的借口罷了。”

  “南陽王野心勃勃,就算上位,遲早也會成為另外一個大齊。”張相搖頭道,“你這些話多是謬論,說服不了老夫。”

  文士沉默下來,“言盡于此,是非曲直,張相自行判斷。”

  “你就不怕老夫告訴陛下?”張廷渝莞爾一笑。

  “無所謂。”文士輕輕笑著,“陛下本來就要通盤知道這些事。這是我們王爺光明正大的想法。

  就是過程弄的曲折一些,讓人“好不容易”查到我們這邊,否則就太假了。”

  “雖然苗才人一事你們確實無恥,但是你不會真的以為這些事就會讓陛下動怒?或者說讓陛下對南陽王動殺心?”張廷渝瞇著眼問道。

  “不會也無妨,不過就是兩個血巫的代價罷了。”文士繼續道,“而且說明陛下雄才偉略,剛好給南陽提個醒。辦法嘛,多的是。”

  “張相慢慢考慮吧,如果有機會的話再來叨擾。”

  說著,這位文士欣然離去。張廷渝并未出聲阻擾。

  事情已然明朗,一切不過是南陽王在后面攪水罷了。

  他想同時激起朝堂和天子對南陽的不滿,簡單的辦法復雜化的操作。讓天子能查出來,又不那么輕易查出來。

  這么做的目的無非是給天下人看的。

  若是天子以這種理由為難南陽,后者就可以說是太安處心積慮想弄掉南陽王這個大功臣。到時直接自立就不算得到太多人的詬病。

  若是不以這種理由,天子又會被所有人看不起。因為以南陽王的決策,此事大抵是會散播到天下的。

  到時候流言四起,天子的妃子被一個藩王搞大肚子卻不吭聲。這無疑是對天家威信的絕對挑戰。

  其他藩王看在眼里,心思就指不定的怎么動起來。

  很無恥的陽謀,但卻很有效。

  張廷渝也并不打算言明,或者說出策。他想看看天子會如何處理這件事。

  正如剛才那位文士所說。三十年奉獻給大齊,這位老人家早已對其中的絕對黑暗失望透頂,絕非他一個文臣所能改變的。

  這樣的大齊,似乎真的沒有任何期許可言。

  但是,破了真的能后立嘛?

  若是不能,那只會將處在地獄里的百姓推向更深處的地獄。

  張廷渝拿起桌子上的信封打開來看,里面一張宣紙,紙上就簡簡單單的幾句話:

  兩年時間若白駒過隙,學生極為感謝老師的教誨。

  現,學生將去南陽看看,瞧瞧。看看我同老師聊過的那些景象南陽是否有,仔仔細細的替老師瞧一瞧。

  心有萬語而不能面言,學生慚愧。

  子司留。

  張廷渝看著簡單的信紙,樸素的文字,最后將其輕輕放下,抬頭望著窗外。

  有陽光,有枝椏,有微風,風和日麗,朗朗清明。

  趙王府。

  此處地處內城深處,占地極為恢弘,裝潢亦是以黑色調為主,低奢大氣。

  趙王李枉和李洵同輩,李洵登基之后,他也沒去自己的封地,而是留在太安的趙王府。

  他和李琰不同,后者畢竟是天子胞弟,無論是從感情地位來講都能合適的活躍在朝堂之上,成為宗族領袖、

  他李枉不同,身份畢竟敏感。所以,他素來低調,從不參與任何朝政,每日深居簡出,修養身心。

  最多的便是和友人出去聚會,是一位閑云野鶴的逍遙王。府內的產業也都是他的嫡子在打理,本人基本不聞外事。

  余乾到這的時候,沒有囂張,而是親自下馬上前扣門。

  很快,一位管家模樣的人就探頭出來。

  “勞煩通稟一下趙王,就說大理寺奉旨查桉。”余乾輕輕笑道。

  這位管家看著余乾身后烏泱泱的人,亦是客氣道,“大人稍等,王爺不在家,我先讓世子出來,大人稍等會。”

  “嗯。”余乾澹澹點了下頭。

  很快,府里就傳來動靜,王府中門直接大開。

  當先走出一位臨近三十的男子,五官偏秀氣,穿著一件簡易的青衫,但是從氣質來看,絕非俗人。

  身后跟著兩位年輕人,李壁和李湷。

  這兩人余乾自然認識,李湷暫且不提,余乾也算是和他打過不少交道。

  李壁余乾印象還是頗深的,之前還因為天舞軒的事情邀請過自己一次。

  兄弟三人齊上陣,相貌都很不錯。有一說一,大齊皇族的基因著實可以。

  “不知大理寺所來何為?”領頭的青衫男子露著淺笑,問向余乾。

  “公子怎么稱呼。”余乾也作揖問道。

  對方輕聲道,“李炳,趙王府世子。”

  “見過世子殿下。”余乾的笑容瞬間就掛在臉上,“世子殿下莫怪,我們是奉旨查桉。沁園一桉始終沒什么大的進展。

  血巫遲遲找不到,陛下的旨意又擺在那。我們大理寺只好用查府這種笨法子了。

  天舞軒舞姬小柔一事,趙王府畢竟不好推脫。所以我們就想著先來查查王府。

  當然,我個人認識三殿下和二殿下。兩位都是謙謙君子,我也相信此事和王府無關。

  但是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的,查完沒事,也正好能還王府的清白不是。不知世子殿下可否能理解一二?”

  李炳倒是沒有急著回答余乾這個問題,而是轉頭看著李湷和李壁,道,“你們認識這位大人?”

  “認識。”李湷笑道,“我和余執事,現在應該叫余司長了。我和余司長是好朋友、”

  “殿下抬舉了。”余乾趕緊笑著作揖。

  “既如此,余司長身負皇命,趙王府理當配合,請大理寺查證。”李炳側過身子,澹澹笑道。

  “世子殿下,不需要等王爺回來嘛?”余乾問了一句。

  “不用,我父王在此亦是做此答復。陛下的旨意,趙王府定會全力配合。”李炳回了一句。

  “那就打擾了。”余乾頷首,而后轉頭對身后的人下了剛才在崔府那邊同樣的命令。

  不過多添了一句,讓他們不要損壞了府里的東西。

  說完,余乾就讓開身子,退回到一直安靜站在左側的阿姨身邊。下面的人開始紛紛行動。

  圍府的圍府,進去搜查的進去搜查,熱熱鬧鬧的樣子。

  王府里的護衛之類的也根本不敢阻攔,任由大理寺和欽天監的人查證。李炳三人就候在府門外,安靜的看著府內的動靜。

  趙王府往前一條街,文安公主府內。

  府內的一棟四層樓閣,李念香和李簡兩人正倚著�

  ��桿看向趙王府的方向。

  方才余乾隊伍來到這邊的時候所帶起的動靜自然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這邊多數是宗族的府邸。

  大隊禁軍突兀的出現在這自然會讓人警覺。

  這種事對李念香來說本來是沒什么興趣的,可是今天李簡在做客,然后手下就來報說是余乾帶的隊。

  這不就巧了,公主的興致瞬間來了。

夢想島中文    我娘子一個比一個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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