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拋開那些公共的堂口之外,每個部都有自己固定的辦事地盤。
甲乙兩部作為寺里最精銳的所在,區區兩部就占據了整個寺里的北部院落。
余乾進大理寺之后還沒來過那塊地方,因為那里畢竟是甲乙兩部的地盤,非特殊情況,別的部的執事都不會去哪。
余乾和石逹按照給的地點一路來到了這處四層閣樓。閣樓的牌匾上就寫著一個明字。
這棟明樓就算是暫時劃撥出來作為他們這批人臨時召集的場所所在。
來時的路上余乾就碰到了不少甲乙兩部的執事,這些人和其他部的執事最大的不同就是看著十分忙碌干練。
一點渾水摸魚的狀態都沒有。
站在明樓外,余乾稍微打量了一下便走了進去。
一樓大廳遼闊,空蕩蕩的沒有擺放任何東西,現在已經站了不少人。
按照武城所說,這次抽出來的七十二人,甲乙兩部和其它四部對半分。
余乾的視線瞬間被站在最前面那位給吸引住了。
一位三十出頭的男子,看著有點瘦弱,皮膚蒼白,臉色溫和。他胸口上的飛鷹純金線所繡,明晃晃的。
最重要的是,他的袖口繡著五瓣金蓮。
“這位是白行簡白少卿大人。”石逹很是小聲的給余乾介紹了一下。
余乾心里一驚,他來之前想過這次寺里應該很重視這次選調。但沒想到這么重視,直接把寺里的少卿請了過來。
要知道,大理寺的領導層除了寺卿和兩位少卿外,接下來的就是寺正和寺丞。
論地位頂尖的那一批人,除開這五人之外,就是六個實權部長了。
部長的實權非常高,手頭直接能調用十二個司。
權柄之盛,很多人做夢都想坐在這個位置上。
這正是公孫月敢硬懟李湷的原因。她姑姑是大理寺的話事人之一,真的很猛的。
雖說寺正和寺丞排在部長前面,但是論真正實力是不如的。
也就只有兩位少卿和寺卿能穩壓部長一頭。
這白行簡身為少卿,權柄之大,自然高于執掌一部之權的部長們。
五瓣金蓮,在大理寺一人之下。
“少卿大人什么修為啊?”余乾好奇的問著。
“丹海四品巔峰武修,煉氣七品術師。”石逹一臉欽佩之色,
“術武雙修?”余乾一愣,“你不是說基本沒人選擇術武雙修的嘛?”
“我說的那是普通人,像寺正大人這種天才怪胎不在其中。”石逹回道,“最關鍵的是,寺正大人今年才三十有三。
很多人都說,以寺正大人的天賦,有望四十歲前沖擊歸藏境。真要是入了歸藏,那我們大理寺的實力就又要上升一個巨大的臺階了。
其實大家也都說,寺正大人要不是分心煉氣,可能還能更早。但是,畢竟修為這種事不好說。
就看少卿大人能不能感悟到歸藏境的奧秘了。”
這是認識石逹以來,聽到他一口氣說最多的一次話。看得出來,石逹對強者是秉著絕對崇拜的態度的。
因為石逹就是困在七品境界很長一段時間了,到現在還一點沒摸著丹海的邊。所以才這般感慨。
余乾看著這位稍顯年輕的白行簡有些咋舌,雙修還這么強,確實猛。
要不是自己開掛,跟他比起來,大概是一坨屎了。
大廳里陸陸續續的又走進來一些人,等最后七十二人全部到場的時候,白行簡才正式徐徐開口。他的聲音和人一樣,聽著都有些陰柔之色。
“這次把大家抽調過來的用意我也就不用多說了,就是為了白蓮教一事。圣上有旨,中元節前要在太安城見不到白蓮教的蹤跡。”
“做為傳承多年的邪教,白蓮教一直算是生生不息。歸北山一事,陛下震怒,務必這次直接廓清環宇,還太安一個安寧。”
“所以這次的主要目的就是把白蓮教在太安城的各個深藏隱蔽的點口徹底清掉。”
“我算是這次任務的負責人吧,但我平時比較忙,具體的事情由周部長負責。接下來讓他跟你們講講吧。”
說完這些話,白行簡朝眾人輕輕的笑了笑,然后就轉身先行離去。
余乾他們看著白行簡就這么離去了,然后又將視線落在前面的另一位中年男子身上。
衣服款式和公孫嫣一樣,袖口繡著四瓣金色白蓮。
“某乃周策,乙部部長。”
聲音渾厚透亮,長滿絡腮胡的大臉寫滿嚴肅。
“此事涉及機密,每個小隊的具體任務都是按照你們的實力分配開來的。小隊之間彼此不要有任何資訊方面的交流,所有的信息與我對接。
更不許將信息泄露給你們四人之外的其他任何人,包括你們的司長你們的部長。
敢違此律例,斬!
每個小隊只需要做好我這邊發出的命令即可,只需執行,無須多問。現在上二樓,每間房都寫著你們的名字。按小隊各自進入。東西都準備在里面。”
說完,周策側開身子,讓開上樓的通路。
在場的七十二人一言不發,安靜有序的上樓去了。
他們對這種保密行動的流程并不陌生。
余乾和石逹順著人流走了上去,二樓同樣很多,隔開許多房間。
余乾很快就找到了寫著自己名字的那一間,在右側中部位置。
門上寫著第九隊,隊長余乾。
看到這余乾倒是有些詫異,沒想到這武城還真把自己給報上隊長了。
本來還想著這狗逼出爾反爾,自己直接聯手石逹胖揍他一頓拿到這個職位,現在看來白瞎了一個這么好的機會。
最后一個名字是叫夏聽雪。
看著像是女的名字,事實也是如此。
余乾和石逹兩人進來的時候,幾乎是后腳,武城和一位女子也一同走了進來。
將門帶上后,世界瞬間安靜下來。
小小的屋子與世隔絕一樣感受不到外面的任何一絲動靜。
余乾掃了下屋內的四個角落,四枚玉符滴溜溜的在那懸浮著。屋里該是被下了這隔絕氣息的小陣法了。
偌大的房間就一張桌子,旁邊四個椅子。桌子上擺著一個書簡。
“自我介紹一下吧。”余乾率朝著三人說道。
“丁酉司石逹,氣血七品武修,擅長近戰。”石逹率先開口。
“甲卯司武城,氣血七品武修,擅長近戰。”
“甲亥司夏聽雪,煉氣七品術師,擅長追蹤,隱匿,潛行。”
夏聽雪是一位看起來二十三四的姑娘,有點高,健美型的體格。大長腿看著渾圓有力。
大理寺的衣服本就是束身的那種,很顯身材。這細腰長腿的,就是胸脯差點。
皮膚小麥色,瓜子臉,雙眼是罕見的丹鳳眼,在平靜的表情和聲音下顯的很是清冷。
“丁酉司余乾,氣血八品武修,九品煉氣術師,擅長感知和近身戰斗。”余乾最后淡淡開口。
武城和夏聽雪一愣,全都看著余乾,但是并沒有問話。
余乾要的就是這個反應,收回滯留在大長腿上的眼神,來到桌邊坐下,“先看看書簡上寫的什么吧。”
打開書簡之后,上面就寫著一行字。
戌時,北城天聽坊北門街,壹佰貳拾柒號院子。
余乾怔了一下,將手中的書簡翻來覆去的看著,甚至還透著窗外透進來的陽光看著,最后確定只寫了這一行字。
只告訴了時間地點,做什么卻絲毫沒有提及。
隨手將手中的書簡丟給其他三人,在他們閱讀自己,余乾起身仔細的在屋子里查看著。
四四方方的屋子,是用木板鋪的,空空蕩蕩的除了那四枚玉符外就根本沒有任何東西。
余乾的眉頭蹙在一起,有點看不懂這周策要他們做什么了。
腦子回憶起關于白蓮教的信息,余乾知道的還算周全,因為上次從歸北山回來之后特地在大理寺查過關于白蓮教的信息。
這個白蓮教幾乎可以說和大齊并存的,立國之初,這白蓮教就已經有苗頭了。
算上去也有一千多年的歷史了。
白蓮教號稱以拯救蒼生為己任,但背地里的勾當跟一般邪教無兩。
什么妖魔鬼怪都要,只要你入了無白蓮教就是我白蓮教的人,從沒有善惡之分。
一個組織一旦沒了善惡之分,那后果就很明顯了,最終就會成為那些兇惡之人的大本營。可以說是壞人聚集地。
教里除開圣母圣女這兩大最神圣的職位之外,下面就是一些護法,堂主。
之前那個被李念香干掉的丁護法就算是白蓮教的高層人物了。
余乾對這個等級不感興趣,只知道這白蓮教里也可以說是高手如云。很多被通緝的實力妖魔鬼怪最后都會入教尋求庇護。
大體的組織架構就是這樣,有修為的人很多,但是畢竟各懷異心,平時也基本都是一盤散沙。
所以在余乾看來,無非就是一群報團取暖的臭番薯爛鳥蛋罷了。
在對上捉妖殿和大理寺這種律法森明的組織機構時候,根本很難為敵。
再加上,不少正道的仙門大宗也視白蓮教為害。平時弟子下山歷練,動不動就拿白蓮教的人練手。
所以白蓮教這么多年下來,一直深居地下,行事倒也算是低調,至少不會輕易觸碰那些不能觸碰的底線。
據余乾所知,白蓮教的大本營應該在大齊的西北境內。
在這邊太安城的堂口也算多,平時也都是龜縮著不露頭。
上次和武城他們參加的那次行動只能說拔除了明面上的一些不那么重要的堂口。內里的根還建在。
李念香給自己的那個堂口信息估計就是很重要的堂口之一,否則她沒必要拿這個給自己撈功勞。
余乾本該要思索的是該怎么把這份喂到嘴邊的功勞巧妙的弄到手,可是現在他覺得不對勁,從剛才開始就有點不對勁了。
首先是周策把十八個小隊徹底分開,安放在各自的信息繭房里。而且無論是表述亦或是具體任務的安排都搞得神神秘秘的。
如果說是單純的處理白蓮教在太安城的堂口,謹慎一點能理解。但是隱秘隔絕成這樣就絲毫必要沒有。
因為這樣沒有第一時間的信息之間的交流置換反而會拖累進度。
所以只有一種可能,周策有要事瞞著沒說,否則沒必要連小隊的任務都這么的語焉不詳。甚至有可能不僅僅只有白蓮教的案子。
因為哪有任務只給個地點,還這么神秘兮兮的?
想到這些,余乾眉頭不由得再次緊蹙。
這他娘的這么神秘,該不會是有什么另外要命的案子吧?
上輩子在生死邊緣摸爬滾打多次,養成了余乾這愛思考的毛病。
同時也鍛煉出敏銳的第六感,隱隱的就嗅到了一些不對勁的東西。
“余隊長,是不是該決定接下來該做什么了?”武城的聲音打斷了余乾的思緒。
余乾回頭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都是這個狗逼多嘴,害自己被抽調到這莫名其妙的地方來做著莫名其妙的任務。
“動動你們的腦子想想,就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嘛?”余乾走過來坐下,直接問了一句。
石逹搖了搖頭。
武城平靜的說了一句,“去的地方不對勁?”
“聽雪,你認為呢?”
初次見面,余乾直接去姓的喊起了這位長腿女子的名字。
有的時候不妨大膽一點,直接一點,沒有必要客客氣氣的姑娘姑娘的喊著。
要想男女關系升溫的快,這些跨進度的方式是必然的。
更何況,在這種認真商討的環境下,根本不會引起女生的反感,甚至會讓她們有種被認可的安全感。
夏聽雪頓了一下,說道,“太過神秘了,如果單純是執行白蓮教的任務,沒必要這樣的。”
“不錯,真是聰慧。”余乾贊賞的點著頭,繼續問道,“聽雪,你能看出咱們這屋里陣法什么來頭嘛?”
夏聽雪回了一句,“很厲害的隔絕氣息的陣法,附帶一定的抗擊打能力,玉符品質很好。五品以下的修為很難發覺這個陣法。”
“這么好?”余乾眼睛一亮,站起來說道,“我試試。”
他直接來到大門處,輕輕的摸了下陣法構建出的透明結界,然后直接一拳轟了上去。
巨大的力道激起一道道漣漪,擴散,然后消失。
四枚玉符穩如泰山的一動不動。
“聽雪,這玉符你會取下來嘛?”
“會。”
“取了!”
“嗯?”夏聽雪蹙著好看的柳葉眉看著余乾。
余乾解釋一句,“周部長說了,東西都準備在屋里。換句話說,這屋里的任何東西都是屬于我們小隊的。取下來。”
武城開口,“不可,萬一......”
“你是隊長我是隊長?”余乾走回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和夏聽雪,一臉冷漠,言語冰冷的說著。
“取!”
“明白了。”夏聽雪站了起來,往玉符走去。
大理寺鐵律,辦案期間,領隊人有絕對命令決策權。
余乾現在是第九隊的隊長,其他三人就要無條件聽從指揮。
很快,夏聽雪就將四枚玉符取回來。
余乾這才緩和神情的說道,“你收好,這么好的東西以后可能要用到。你會布這個隔絕陣吧?”
“會。”夏聽雪點著頭。
余乾滿意的點了下頭,伸了下懶腰,光明正大打開大門,看了眼外面的走廊,靜悄悄的,所有的大門都緊閉著。
每間屋子也似乎都下了這種隔絕的陣法。
余乾只看了一眼,就把大門再次關上,看著三人說道。
“我相信,你們也有很多疑惑,我帶你們去問部長去。”
“周部長不是不讓問?”石逹問了一句。
“那就換個方式。”
余乾笑了笑,然后氣血之力直接灌注在右拳之上,一拳轟向地上的木板。
木屑紛飛,樓層直接被擊穿出一個大洞,能清晰的看見一樓大廳。
“走,問案子去。”
余乾直接從大洞一躍而下,一邊的石逹也沒有猶豫,跟了跳了下去。
武城和夏聽雪對視一眼,只能也跟著這位行事放浪的隊長一起跳了下去。
一樓空蕩蕩的,周策雙手倒背的站在剛才講話的位置,看著余乾四人一個一個的跳了下來。
“周部長。”余乾帶頭,四人紛紛朝這位滿臉絡腮胡的周部長作揖問安。
周策慢慢踱步過去,抬頭透過大洞看著上面。
“為何從這下來?”
“回部長,怕過走廊的時候聽到不該聽的,違反了律例。”余乾老實的回答著。
“屋里的玉符呢?”
“我取了。”
“我有說過你們能動屋子里的玉符?”周策直視余乾,眼神銳利。
余乾低著腦袋,“部長說東西都準備好放在屋子里,沒說不能取。”
“你叫什么。”
“余乾,第九隊隊長。”余乾直接抬起頭看著周策。
周策仔細的打量了一下余乾,說道,“書簡呢,我看下。”
“燒了。”余乾張口就來。
“燒了?你確認完了就燒了?”
余乾小心的看了一眼周策,心中頓時有數,“回部長,上面只有一句話,我已經背了下來,為了確保消息不泄露,我燒了。”
“確定只有一句話?”周策問了一句。
“不然呢。”余乾有些愕然,然后痛心疾首的反問著,“難道里面還有別的東西嘛?這可如何是好啊。錯過了任務,在下真的擔責不起。”
周策沉默了,取出一個小瓷瓶。
“這藥水本來可以顯現你們第九隊的書簡,現在......”
“多謝部長!”
余乾感激涕零的直接接過小瓷瓶,然后反手掏出放在兜里的書簡,趴在地上將書簡鋪開,然后直接把藥水倒了上去。
很快,另外一行更清晰的文字顯示出來,覆蓋住了原先那行字。
周策又沉默了,有點措手不及。
從業這么多年,沒這么無語過。
從未見過如此乖張的執事。
拆家從天而降就不提了,面對部長,一個小小執事敢明目張膽的說謊,玩小手段?
更特么氣人的是,還直接光明正大的告訴你這一點,并當著你的面信任你,從而導致自己生不起氣來?
甚至覺得這對方還有點小可愛?
身后武城三人同樣沉默。
雖然看不懂,但是大受震撼。
還真的這么騷的問出來了。
信誓旦旦的跟人部長扯謊,他怎么敢的啊?
這隊長...貌似有點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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