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城王家。
王天南的母親曉琴坐在客廳里,也不吭聲,也不睡覺,更不吃飯,就看著院內的棺材發呆。
由于王天南是橫死的,而且年紀還小,按照本地風俗,家里是沒有辦法像高齡老人去世那樣大操大辦的。院內的哀樂只能白天放,靈棚的規格也是按照小字輩搭建的,再加上他還沒有兒女,無人給他守靈,所以整個葬禮看著冷冷清清,十分別扭。
“嬸,要不你上樓休息一會吧,我們兄弟幾個跟這兒看著就行。”大房這邊一名跟王天南同輩的小伙,彎腰沖著曉琴說了一句。
“我…我不累。”曉琴木然抬起頭,雙眼紅腫地問道:“你們是不是餓了,我讓廚房弄點夜宵吃。”
“算了嬸,我們不餓。”
“吃點吧,都忙活兩天了。”曉琴緩緩站起了身,一步三晃地走出了客廳,奔著左側做飯的灶間走了過去。
進了灶間,曉琴掃了一眼已經睡著的伙夫喊道:“老許啊,老許!”
伙夫迷迷糊糊的從床上起身,揉著眼睛問道:“咋了?”
“麻煩你一下,給大家伙做點吃的。”曉琴挺客氣地說道:“屋里十來個人,都忙活一天了,沒咋吃東西。”
“哎,行,我洗把臉,做點面條。”伙夫倒也勤快,搓了搓臉蛋子就下了床。
曉琴站在室內,無意中掃到了王天南平時吃飯的那張圓桌,以及碗架上擺放著的他平時用的餐具,頓時無數回憶涌入她的腦海。
喪子之痛,或許只有那些已為人父母的人,在不幸地經歷過這樣的事兒后,才能有著切身的體會。
曉琴看著灶間內的一切,腦中全是兒子的身影,她情緒再次崩潰,蹲在門口控制不住地哭了起來。
小輩們在院內聽著哭聲,心里也堵得慌,但他們又不知道該怎么去勸,只能站在原地干瞅著。
“哎呀,曉琴,你可別哭了,整的我都難受死了…。”王天南的親姑姑從主房內走出來,雙眼通紅地來到灶間門口,扶著曉琴就勸說了起來。
“咣當!”
就在這時,大門外一個青年神色慌張地沖了過來,張嘴吼了一聲:“二姑,二姑,有張晴的消息了。”
曉琴聞聲猛然抬頭,臉上淚痕未干,聲音顫抖地問道:“你說什么?”
“有張晴的消息了!”青年滿頭是汗地跑過來,語氣急促地說道:“張晴從松江剛出來,聯系上了寶山那邊的一伙雷子,說要花一萬塊錢,讓這幫人送她去江州。”
曉琴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雙眼通紅地問道:“你咋知道的?”
“我早都跟這伙雷子打過招呼了,說咱王家這邊開出一百萬找張晴,所以那幫人一接到電話,就馬上聯系我了。”青年喘息著回道。
“這消息現在就你知道嗎?”曉琴冷臉問道。
“這不好說,我也不知道那幫雷子還聯沒聯系其他人。”青年搖頭。
“這幫人能聯系上張晴?”曉琴又問。
“能,張晴現在已經從松江出來了,已經跟這幫雷子約好了見面地點。”青年點頭。
“告訴你爸,給家里人都叫上,過去堵她。”曉琴臉上已經沒有了悲傷之色,只有恨意,回頭沖著大房這邊的人喊道:“都過去,今天說啥都得給這個賤人摁住,我要親自問問她,到底是咋回事兒!”
“走,走抓她。”王天南的親姑姑也發話了。
“快,快整車過來。”
“小虎啊,你叫東子他們也下來。”
院內眾人,聽到張晴的消息后,情緒都很激動,呼喊地叫著家里人,就往門口趕去。
與此同時。
三房院內也沸騰了起來,王宗堂背手走出主樓,扭頭看著自己弟弟問道:“消息確切嗎?”
“確切,是寶山那邊的雷子說的,我親自打電話問過了。”親弟弟點頭。
王宗堂沉吟半晌,立馬擺手吩咐道:“你馬上帶人過去,一定把張晴先帶到咱們這邊。”
“好,”親弟弟點頭:“我現在就去。”
“等會!”王宗堂突然喊了一聲。
“咋了?”親弟弟轉身。
王宗堂扭頭掃了一眼天輝的房間,邁步上前,壓低聲音說道:“如果找到人了,先問天南的死到底跟天輝有沒有關系。如果有…這個女人不能帶回來,明白嗎?”
親弟弟愣住。
“如果張晴說天南的死,跟天輝沒有關系,那她也不能落在大房那邊的手里。”王宗堂聲音很低地說道:“即使要去大房那邊把話說清楚,也得我親自帶著張晴過去。”
“…你怕天輝撒謊?”
“我是以防萬一。”王宗堂擺了擺手:“你去吧。”
“好。”親弟弟點了點頭,帶著七八個人,快步就離開了大院。
數十分鐘后。
龍城王家開出來的十幾臺汽車,已經抵達風力村附近,曉琴的侄子坐在車上,拿著電話吼道:“張晴跟你聯系了嗎?”
“她就說要來我這邊,我等她電話呢。”
“這樣,你不要主動聯系她,以免讓她多想。”曉琴的侄子話語急促地說道:“你現在也帶人往她來的路上迎,一旦發現,馬上給我打電話。”
“錢的事兒怎么說?”對方問。
“你放心,只要看見張晴,一分錢都不會少你的。”
“行,就這樣。”
說完,二人結束了通話,曉琴的侄子沖著司機吩咐道:“往松江那邊迎一迎,快點!”
說完,車隊奔著松江方向飛馳了起來。
又過了四十多分鐘。
曉琴正要催促侄子再給寶山那邊的人打個電話時,手里的手機卻率先響了起來。
“喂?”曉琴立馬接起了手機。
“嬸,我找到小晴了。”
“在哪兒?”曉琴語氣急促地問道。
“在靠近新鄉生活村這邊的路上,她…她已經死了。”對方結巴地回了一句。
曉琴聞聲呆愣。
“我在現場呢,你們過來吧…。”
“你說她是在哪兒死的?”曉琴冷臉喝問。
“在新鄉生活村這邊。”對方重復了一句。
“…呵呵!”曉琴攥著拳頭:“人還沒到寶山,就在新鄉生活村這邊死了?行,行啊!”
與此同時。
王宗堂接到電話,皺眉問道:“情況咋樣?”
“張晴死在咱新鄉旁邊的公路上,被沿路跑商的人撞上了。現在有不少人圍著現場看,也有大房那邊的。”親弟弟低聲問道:“我就不過去了吧?”
王宗堂目瞪口呆地站在客廳內,沉吟許久后說道:“完了,這下徹底說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