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碑前,施無常面對陸北的發問,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尤其是天外樓的情報,還沒問他就全招了。
陸北對所謂的天外樓興趣不大,阿鼻寺也只是一語帶過,但對隔壁的掩月合歡宗興趣濃厚,聽說那里的女菩薩個個人間絕色,忍不住多問了兩句。
還想過去瞅瞅。
沒別的意思,他有個朋友,耐力方面有所欠缺,托他幫忙去合歡宗討一本加耐力的技能書。
聊完周邊勢力,施無常又主動提及了天外樓近況,五城十二山很不太平,混進來許多隱世老魔頭。
陸北聞言一愣,奇道:“怎么,你們外天樓的地盤有異寶出世,招來了這堆蒼蠅?”
有沒有異寶,你心里沒點數嗎?
施無常心下不屑,眼觀鼻,鼻觀心,作懵懂無知狀。
他一個沒啥見識的樓主,極西之地后起之秀,還是特別平庸的那種,哪敢對老前輩們指點評價。
陸北心頭思索,下意識摸了摸下巴。
“有點意思!”
應龍講明極西之地秘境現世的時間和地點,知道的人不多,青龍、白虎、朱雀、玄武,考慮到四象中二五仔含量極高,近乎百分之百,今天青龍知道,明天姬皇就知道,后天妖皇就現世了,秘境現世的消息傳出去很正常。
作為此次任務的執行人之一,陸北知道自己口風很緊,不是亂傳小道消息的碎嘴皮子,那傳播消息引來老魔頭扎堆的人只能是青龍、白虎、朱雀的一個。
當然了,他們三個都在外面瞎嚷嚷的可能性也有。
誰透露了情報不重要,關鍵在于召集如此多的魔頭有何目的。
如果青龍泄露了情報,攪渾水摻和一腳的可能性很大;如果是白虎,極西之地是他的地盤,給兩位同事添堵合情合理;如果是朱雀…
陸北想到應龍的任務說明,夷平秘境,挫骨揚灰,凡有生靈一律斬草除根,哪怕是顆蛋,都要先搖散黃了再煮一鍋蛋花湯。
作為新人,陸北頭回參加四象級別的團建,不清楚秘境中的水究竟有多深,但他對朱雀的準備工作十分滿意。
遇事不明,隊友先行。
某些情況下,隊友多多益善。
不過,因為是朱雀找來的隊友,保不齊已經結盟,若是在秘境中相遇,無需手軟直接弄死。
想到這,陸北傳音古宗塵和屠淵,講明利害關系。
屠淵狗腿一個,對陸北的忠誠值拉滿,接到命令毫無疑義,古宗塵不然,提了個略顯蠢萌的問題。
“秘境外相遇,又該如何?”
“這還用想,直接弄死啊!”陸北冷笑出聲,轉身朝后方望去。
“阿彌陀佛”
山道上空,禪音渺渺,佛光中有八部眾虛影若有似無。
十二名紅衣僧人分成兩列,前排持幡,后排敲著木魚口誦經文,一身形干瘦的老和尚雙手合十走在最后。
兩道白眉垂下,枯槁面容冷硬,似是個上了漆的木雕,幽幽散著冷光。
一張面孔半黑半白,也不知是胎記,還是修習了什么魔功,黑臉慈悲,白臉邪異,說不出的古怪陰森。
阿鼻寺,丑面佛。
“老衲釋吾,見過幾位施主。”
丑面佛走到人前,黑白面孔半笑半哭:“老衲自阿鼻寺而來,路過此地見得邪氣沖天,心有所感,定是大魔出世無疑,可否請幾位施主指條明路,告知魔在何處,老衲也好前去降服。”
陸北:睜著眼睛說瞎話,哪有魔,禿驢擱這賊喊捉賊呢?
古宗塵:魔在心中,我便是魔。
屠淵:老娘超勇的好吧!
“晚輩天外樓施無常,拜見老佛祖,聽聞老佛祖法駕將至,專程在此等候。”
施無常臉色一整,雙手抱拳上前,恭敬有禮道:“這三位前輩剛好路過,并不是魔,晚輩斗膽,老佛祖見到的邪氣沖天,應該是指天上城,這些天群魔匯聚,一直不怎么太平。”
施無常沒有說些挑撥言論,太次,上不得臺面,在極西之地連百歲少年少女都騙不過,遑論兩邊都是積年老鬼,他敢挑撥離間,兩邊就敢燒黃紙拜兄弟。
拿他的人頭做投名狀!
所以,他端正態度,靜等兩邊打起來即可。
施無常做好跑路的準備,萬事俱備,就差一張臭嘴了。
“那個陰陽臉的禿驢,擱這指桑賣槐說誰是魔呢,你有見過這么英俊的魔嗎?”陸北頂著一張淫賊臉,一步踏出,爆開合體初期的強大氣勢。
施無常默默退后幾步,然后又退了幾步,不愧是修行多年的老妖怪,氣焰囂張從不讓他失望。
“善哉善哉,施主好大邪氣,老衲有經書幾本,可鎮壓心頭邪念,還請施主聽我道來。”
丑面佛手握念珠,視線掃過四人,無視施無常,在陸北和屠淵身上微微一頓,最后放在了古宗塵身上。
古宗塵只是微微一笑,在丑面佛念起佛經的時候,同樣以佛經作為回禮。
剎那間,地涌金蓮,一道道金光充斥天地,陣陣檀香沁人心脾。
兩位高僧斗法,佛音如雷,寶光沖霄,兩人每吐出一個字,便有金色文字顯形,這些文字或是化作佛門異象,或是化作大法力,渲染各自背后金輪一派莊嚴肅穆。
不同于古宗塵的淡定,丑面佛一開始還能斗個有來有回,漸漸眉心冒汗,苦笑面孔滿是愁苦,最后整個人身軀顫抖,砰一聲化作金光炸開。
僧袍沒了依附,空蕩蕩落在地上。
十二個紅衣僧人隨風而散,亦是一場虛妄。
怎么回事,這就結束了?
施無常停下退后腳步,默不作聲上前,堅持著小透明的低調。
據他手頭上的情報,阿鼻寺的和尚出了名的火氣大,尤其是百年前圓寂的丑面佛釋吾,一言不可就脫衣服的兇和尚。
這一次雖然脫了,但…脫法不對。
施無常重新評估,感覺自己之前小覷了陸北三人,丑面佛用實力證明,這三人比他想象中更為強大。
“嘖嘖,這里的禿驢也太謹慎了,一言不合扭頭就走,魔也不降了,生死都沒看淡,還是出家人嗎?”
陸北看了眼僧袍一指點出將其震成齏粉,丑面佛一開始就沒來,派一道分身探明虛實,一看勢頭不對,果斷抽身離去。
太茍了。
說好的極西之地人人囂張跋扈呢?
施無常和丑面佛的行事風格,讓陸北對極西之地有了一個新的認知,他看了看古宗塵,又看了看屠淵。
我們仨實在太強了!
繼續三人同行,似丑面佛這般情況,在秘境中只會屢次上演。
不行,得散伙。
陸北數了數身上的底牌,信心十足,再有一個姜素心站出來也能勸其飛升,果斷將古宗塵踢出隊伍,留下屠淵在身邊。
至于施無常…
陸北想了想,一并帶在身邊,本地幫派肯定能派上用場。
界碑邊上的異象引來不少關注,因為是極西之地,沒哪個修士傻乎乎親自來查看,或是卜算,或是祭起法寶,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用各種辦法探明真相。
陸北帶著屠淵和施無常離去,并讓后者變成古宗塵的黑光頭模樣,至于古宗塵本人,愛去哪去哪,別忘了明天下地干活即可。
古宗塵一步踏出,消失個無影無蹤,金光遮擋探查,凡有視線投來,皆是朦朧模糊看不出個真切。
人間佛子實力強橫,天上城看似群魔匯聚,但要說有誰能和他掰掰手腕,十有八九都是白給。
夜,深山,火堆。
古宗塵盤坐青草地,面前點燃篝火,一本經書在手,默默翻看起來。
“終于出來了!”
陸東化作黑霧,占據古宗塵半邊面孔,陰陽之相和白天的丑面佛如出一轍,他沒好氣道:“小和尚,白天干嘛攔著我,讓你跟著那女子,你跟著便是,怕我害你不成。”
“色為刮骨鋼刀,陸施主執迷不悟,心思不定必受其害,你雖然和他…總之,紅粉骷髏,白骨皮肉。”古宗塵皺眉道。
說起來,他不是很懂,陸北斬出魔念,理應六根清凈,此身只求長生,沒有世俗的欲望才對。
可偏偏,葷素不吝,凡人有的欲望他都有,不僅沒有斬出,且因實力的緣故無限放大。
怪哉!
“桀桀桀桀————”
陸東爽朗大笑,多少有些不屑:“和尚說的什么胡話,他是他,我是我,豈能相提并論,真以為我貪歡女色不成?”
古宗塵不說話,透過陸北看陸東,的確是這么個道理。
“可笑,我讓你跟著那女子,不是因為美色,而是為了她身邊的男子。”陸東沉聲道。
古宗塵心頭一緊,憶起白天相遇時的情景,細細想來,那青年眉宇飛揚,容貌端的不俗,可稱人中龍鳳。
“如果我沒看錯,他就是陸西了!”
“陸西?!”
“沒錯,東、南、北你都見過了,眼下這位陸西…”
陸東沉吟片刻,組織措辭,給了個中肯評價:“果然是個廢物,你看他那副賤樣,簡直比陸北還陸北。”
古宗塵張張嘴,東南西北齊聚,根本沒有他的位置。
“陸施主究竟是何人,緣何能斬出你們這些魔念?”古宗塵忍不住發問,這個疑惑困擾他很久了。
陸東和和陸西也就罷了,關鍵是那陸南,出世則有大神通。
古宗塵記得,陸東曾解釋過,陸南純屬運氣好,撿了現成的便宜才能成就今時今日的無上魔威,換成陸東早出生一步,他上他也行。
可古宗塵不這么認為,深信陸北是仙人轉世,上一世必有大因果。
否則的話,憑什么別人斬魔念平平無奇,陸北斬魔念直達天魔境,一出生便是域外天魔。
此中必有蹊蹺!
“那本斬魔經,應該是上一代天魔境大神通者傳下…”
陸東推測道:“眼下多說無益,快去找陸西,那小子太廢了,趁他現在還弱小,我想辦法將其吞噬,我強大了,你也就強大了。”
古宗塵不做理睬,陸東急得上躥下跳,強行奪過身體控制權,三步之后又被鎮壓。
天下城。
此地為天外樓地盤,五城十二山之一,亦有一座寶塔立于城中,是殺手們的營地之一。
無人問津的小巷盡頭,紅門大院燈火熄滅。
沒有吐口白沫,他真的一滴也不剩了。
景心無立于一旁,胴體嬌美,身披星月之光,皙白更勝明月。
她淡淡看了刑厲一眼,暗道此獠天賦異稟,害她食髓知味,一時竟有些欲罷不能。
可惜,修為還是低了些,用不了幾次就該廢了。
“起來,莫要裝死。”
景心無玉足輕抬,踏在刑厲臉上,在小黑臉的襯托下,堪堪一握美足柔光若膩,晶瑩剔透的腳指頭嬌如粉色桃瓣,風情誘人的同時,亦不失俏皮可愛。
刑厲雙目睜開,借著月光照明,視線一路掃過,順著筆直長腿向上,做了一回金面佛。
景心無面露潮紅,腳尖下滑踩著木字:“難怪本座那徒兒對你青睞有加,任你采補也心甘情愿,確有可取之處。”
刑厲嚴肅臉道:“太師祖,我只是盡了徒子徒孫的本分,是師祖她先動的手。”
“少在本座面前嬉皮笑臉,她受你所制,肯定還有別的原因。”
景心無雙目赤紅低下頭,對視刑厲雙目,一團香風伴著難言誘惑,吹散在刑厲面龐:“告訴我,你得了什么機緣才能破解合歡宗秘法傳承。”
刑厲暈暈乎乎,阿巴阿巴流著口水,左一句不知,右一句冤枉。
“還挺硬!”
景心無冷笑,雙目赤紅好似滴血,拉起刑厲便是一個深吻。
口舌相抵,身為掩月合歡宗老祖宗的景心無祭起陰陽秘法,元神邁入刑厲識海,欲以搜魂之法親自看個真切。
所謂的掩月合歡宗,從來就不是個正經山門。
乍一看,陰陽之道的傳承直指道門無上心法,事實也的確如此,但景心無在傳承功法的時候動了手腳,留下了一個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后門。
整個掩月合歡宗,所有的門人弟子都是爐鼎,以相對溫和的養蠱手段培養絕佳爐鼎,最后由她親自采補。
哪怕是她的親傳弟子,現任宗主公孫,也難逃命運,在混不知情的時候被采補了數次。
景心無猜測刑厲也找到漏洞,且用機緣堵上了,這才有反客為主壓制公孫,若不是發現得早,假以時日,刑厲必然會脫離傳承控制。
黑暗識海茫茫無際,真如一片漆黑大海,浪花拍打,驚濤駭浪皆是黑色粘稠。
景心無赤足踏行,元神化作白衣飄飄,疑惑望著這片前所未見的詭異情景。
片刻后,她臉色一喜,對刑厲得到的機緣更加期待。
一縷紅光打出,披荊斬棘,分開黑色大海轟隆隆拍向兩邊。
海天盡頭處,一道身影緩緩走來。
刑厲身披黑霧長袍,目分陰陽,雙臂袖袍卷動陰陽兩色游魚,周身氣勢捉摸不定。無形長袍拖拽,上連天,下接地,氤氳黑白兩色明暗不定。
好古怪的元神!
景心無微微皺眉,卻也沒有多想,還是那句話,得她傳承,終生受她所制。
小小一個渡劫期,翻不了天!
她一步踏出來到刑厲身前,五指揚起扣住脖頸,搜魂大法散開,在刑厲的記憶中搜索起來。
出乎意料,二十出頭的刑厲記憶并不多,短短兩年少得可憐。
第一眼,景心無看到了一張小白臉,眉清目秀,一看就是個極品爐鼎。
“這人是誰?”
第二眼,暗無天地的昏暗世界,黑色大日橫空,有一尊無上居于大日之上,十目俯瞰,揮手掃滅無數生靈。
景心無心驚膽寒,元神如墜冰窟,只覺刺骨冰寒襲上心頭,一抹深深的恐懼種下,沒有實體之說的元神竟是被嚇得動彈不得。
“桀桀桀桀————”
刑厲扣住柔荑,緩緩將其移開:“如何,直面天魔境的主人,是不是覺得元神都要死了?”
景心無駭然,刑厲居然脫離了她的控制。
“本就沒有控制,何來脫離一說。”
刑厲抬手點了點頭:“你在想什么,我,不,本座都知道。”
他五指并起,猛地插入景心無胸口:“你這女人,膽子可真大,域外天魔的地盤都敢強闖,不枉本座卑躬屈膝假裝被你美色迷惑。”
景心無心下更加驚恐,手段頻出欲要脫離識海。
“別浪費力氣,你這點微末修為,見了他的真容,真以為自己還活著嗎?”刑厲雙目放光,一句話,七真三假,在景心無心神松動的瞬間,等待已久的黑白兩色淹沒而下。
嘩啦啦————
黑色識海驚濤拍岸,一切回歸平常。
不消片刻,景心無安然退出識海,回歸自己肉身,她松開刑厲,抹去嘴邊津液:“原來如此,一件魔兵護住元神,我還以為是什么天大機緣。”
正說著,她突然雙目渾濁,目分陰陽沉寂無聲。
“守墓人白虎,畢月烏…”
“朱雀和玄武來了,秘境明日便可憑墨字令牌進入…”
景心無雙手攤開,二十余枚墨字令牌懸浮在空,她嘴角勾起弧度:“陸北啊陸北,你不該來極西之地,本座也沒想到,原來殺你這么容易。”
二十道光芒飛入夜空,流星一般劃過弧線。
“什么陸南、陸東,通通都是廢物!”
“桀桀桀桀————”
我來癥狀了,目前還行,沒迷糊,認得鼠盤和標鍵,心態也很樂觀,大家不用擔心,只要不迷糊,不會請假。
今天就五千字,大家不用替包場的大佬心疼,這本書沒有包場,很純粹的限免活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