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虛空。
秦放天背負劍匣而行,心有所感,原地駐留片刻。
扭曲的黑暗中,陰影輪廓逐漸成型,女子黑袍遮身,面有黑紗,妖嬈身段和驚艷面容擋了個嚴嚴實實。
狐二。
雖然是個地面系,不太擅長精神魅惑,但九條尾巴不是白長的,媚意天成,生來有之,遮擋嚴實也有一股驚人美態。
秦放天看得直皺眉,冷哼道:“以色事人,憑此手段控制不朽劍意者,閣下倒是好眼光。”
三天兩頭聽到這種污蔑,狐二早已免疫,哂笑道:“以色事人,輕易得手,棄離經的傳人也不過如此。”
嘲諷反被嘲,秦放天估摸了一下,論口才,他八成不是狐二的對手,開門見山道:“閣下阻我去路,所為何事?”
“秦長老攔我孩兒,所為何事?”
“孩兒?!”
秦放天目瞪口呆,捋了捋復雜的關系,當即氣得臉色鐵青。
狐二看得直翻白眼,本懶得解釋什么,見誤會越來越深,只得挑明自己和陸北的關系。
干娘和義子,一個妙齡少女,一個孝順懂事,并讓秦放天少用有色目光看待狐貍精。
秦放天多少有些不信,因狐二妖族的身份,始終覺得她另有目的,接近不朽劍主傳人,定是沒安好心。
因其保護的態度過于明顯,狐二索性開口道:“天劍峰上,無不朽劍意者不可稱尊,秦長老既見不朽,為何不拜?”
天劍峰上的潛規則,沒有領悟不朽劍意者,無法服眾,也就沒有自稱接任棄離經的宗主寶座。
“無不朽劍意者,不可稱尊,這話不假,秦某最是贊同。”
秦放天回應道:“反之亦然,持有不朽劍意者,不一定能稱尊,在秦某心中,不朽劍主只有一人。”
翻譯一下,我或許打不過,但我就是不服,你奈我何?
這話多少有點不講理,但又很有道理。
無不朽劍意者不可稱尊,是長老們相互掣肘的結果,自己當不了大哥,也不讓其他人成大哥。
早些年,青乾余孽因此潛規則步步為營,大肆吹噓棄離經的神話,杜絕一切上位者,得以逐漸掌控九劍長老。
現在嘛,青乾跟著掉進坑里,控制了九劍長老,卻沒法控制整個天劍宗,以及遍布武周的天劍盟,連自己前朝皇室的身份都不敢明說。
上不上,下不下,處境頗為尷尬。
幾次沖擊頭條失敗,讓青乾后人更加尷尬,他們做著復國美夢,想著振臂一呼,武周皆是從龍之臣。然而民眾早就忘了青乾是誰,八百年歲月,洗去歷史余音,世人只知道皇室姓朱,別說從龍之臣了,好奇青乾光輝歷史的人都少之又少。
找不到共鳴,收不了人心,如之奈何?
青乾后人們將罪過怪在皇極宗身上,都是這群狗東西的不對,不做人的時候還有收斂,沒能激起民怨沸騰。
不像他們青乾,亡朝那段時間,朱家振臂一呼,四處都是響應者。
言歸正傳,秦放天態度明確,狐二聽在心里,直言道:“秦長老得一道不朽劍意,可曾考慮有福同享,分給另外兩位長老?”
哪來的福,分明是那小子陰我!
秦放天臉色一變,眼饞不朽劍意的時候,他沒想太多,情不自禁接了過來。
入手后才發現,不朽劍意竟然還有上癮之說,得了一道就想要第二道,甚至于心甘情愿受人擺布,這要是分給另外兩人…
分明是有難同當才對。
太坑了,同樣是不朽劍意,棄離經可沒這么用過。
秦放天臉色鐵青,皺眉看向狐二,一字一句道:“你護得了一時,護不了一世,今天秦某持劍而來只為比試,換成他二人,就該痛下殺手了。”
狐二點點頭,而后笑道:“敢問秦長老,那二人可修習了劍意?”
秦放天無言以對,甩袖離去,身后是狐二壓低的嬌笑聲。
得意,又囂張。
“秦長老,錦上添花遠不如雪中送炭,你若此時相投,天劍宗仍有渡劫期大能坐鎮,你若一意孤行,以后的天劍宗雖有宗主,然其境界低微,終究要受皇極宗欺辱。”
狐二緩緩道:“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如何自處,如何不負不朽劍主傳承。”
秦放天沒說話,腳步加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轟!!!
一聲巨響。
陸北手持大威天,白光激起萬千塵浪,一劍破空,扭曲虛空,將消失不見的狼頭山炸了出來。
護山大陣門戶開啟,段天賜苦笑著走出,雙手抱拳行禮。
“陸師弟,你又來了。”
“不能說又,一直就沒走。”
陸北抖了抖手中的大威天:“剛剛那位前輩走得匆忙,把九劍之一的大威天遺落了下來,陸某得此神劍不敢專享,特來邀請段閣主同閱,你且看,此劍鋒利否?”
明目張膽的威脅,不帶絲毫掩飾。
段天賜還能怎么辦,臉上寫滿了高興,加上之前秦放天的保證,改稱陸北為宗主,吩咐門人傳下命令,收拾鋪蓋卷去皇極宗大統領營地駐扎。
友好協商之下,成功勸降水鏡劍閣棄暗投明,陸北大手一揮,帶上三個狗腿朝靈心劍派出發。
踩過點,靈心劍派的趙掌門是個清凈人,靈心劍派受她影響,山門上下都是安心追求劍意的苦修士,沒人想過造反。
想來,只要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帶上三個合體期狗腿去堵門,趙掌門定然幡然悔悟,帶領全山搬去大統領營地小住。
行至半路,陸北停下進程,扭頭看向身后三人。
“干什么,一個個的,眼睛瞪這么大,想吃人嗎?”
斬紅曲三人無言以對,知道自己的目光確實火熱了一些,但他們也沒辦法,控制不住,見到不朽劍光的時候,劍心蠢蠢欲動,著實難耐。
這其中,以斬紅曲最甚,得到的越多,渴望越多,陷太深已經戒不掉了。
廉霖和王衍兩位前輩在側,她沒好意思開口,打算等夜深人靜的時候再說。
廉霖和王衍不然,他們是真的忍不住了,在廉霖的眼神示意下,王衍憨厚一笑,撓了撓頭:“宗主,你剛剛賜予秦師叔一道不朽劍意,我厚顏也想求一道。”
“原來是這樣,多大點事。”
陸北樂呵呵一笑,屈指彈落一道劍光,引得王衍渾身發顫,眉心點亮白光,整個人都仿佛升華了。
“宗主。”
王衍輕易得手,廉霖果斷跟進,抿了抿嘴唇,也想試試不朽劍意什么滋味。
“沒有了,一天兩道,你這邊明天再說吧。”
謊言如此拙劣,直讓廉霖忍不住想要拆穿,不等她開口,陸北睜眼一瞪,立馬偃旗息鼓沒了脾氣。
斬紅曲:(_)
這算什么,勾搭了師姐仍不滿意,還要對師門前輩下手?
不要臉,你也不看看人家多大歲數了!
幸虧祖師爺飛升早,否則看到你修成不朽劍意,肯定抬手就把你砍了。
斬紅曲知道陸北在馴服小弟,但…作為受害人之一,總覺得陸北動機不純,她不多言,直勾勾看著陸北手里的大威天。
大勢天還回去了,卻一直扣著大威天不放。
“怎么了,斬師姐,你想要啊?”
不是我想要,是我爹!
斬紅曲悶悶看著陸北:“陸師…宗主,大威天是家父…”
“什么家父,那個叛逆斬樂賢?”
陸北冷哼一聲,猛然間,似是想到了什么,陰陰一笑,直把斬紅曲看得頭皮發麻,下意識退后了一步。
畫面過于熟悉,她連臺詞都想到了。
斬師姐,你也不想令尊在天劍峰受委屈吧?
然而并沒有,陸北在惡心人的時候,格局可比她大多了。
“去吧,回天劍峰,去找斬樂賢,陸某下次再找你耍耍。”
陸北抬手一推,大威天猶豫片刻,緩緩破開虛空,慢吞吞朝天劍峰飛去。
換成人,這就是萌物一步三回頭,眼角帶淚楚楚可憐,看得斬紅曲無語至極,只覺胸口疼。
雖然畫面有些不堪,但往好的方面想,斬樂賢又拿回大威天了。
是好事。
“桀桀桀桀————”
陸北爽朗一笑:“大威天為陸某所得,突然重回斬樂賢之手,這老小子就是長了十張嘴也說不清,坐實了墻頭草的罵名,天劍峰上又該有好戲看了。”
斬紅曲:“…”
臨近靈心劍派,陸北再次停下,輕咦一聲后,抓了把風在鼻尖嗅了嗅,面露狂喜之色。
熟悉的胭脂味,經驗又上門了。
心厲君。
說來也是奇怪,大車滿身火焰,并無溢散的脂粉味,即便沉淀了幾百年的女兒家香氣,也有功法隱匿收斂,絕無被人察覺的可能。
但陸北就是聞得到。
原因不明,大抵是有翼一族相互吸引,不然沒法解釋。
拳鋒破開空間,陸北暴力撕開黑色裂縫,遙見展翅翱翔的心厲君去勢極快,當即大手一揮:
“愣著干什么,圍上去,莫要跑了小娘子。”
三名狗腿御劍直追,陸北不急不緩跟上,心頭無比疑惑。
雄楚為贖回心厲君、心賢王,花了不小代價,按理說,這段時間不會有所動作,怎么又把人派過來了?
嫌錢多,直接告訴他不就好了。
“肯定有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