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乘東風,不與后人提。”
步子師緩緩道:“這位前輩不想把他的生平事跡告訴后來者,所以寫下生前之事,又親手將其抹去。”
“你怎么這么懂?”
陸北眉頭一挑:“還有,你是不是在隱瞞什么?”
“沒有。”
步子師斬釘截鐵道,關于自己的身份,她拒絕和陸北分享。這貨嘴臉無恥,貪得無厭,知道越多便會索要越多。
“沒有,那就是有咯。”
陸北撇撇嘴,掀開另一面棺材板,同樣的大夏古字,同樣的洋洋灑灑寫滿了一整面。
區別是,這次刻痕清晰,并沒有被抹去什么。
“截生譜!”
見得功法,還是地仙刻在自己棺材板上的功法,陸北不做猶豫,指尖觸摸,等待資質做出評價。
不是截生譜嗎,怎么變成截魔了?
陸北詫異看著古文,再看自己一萬多的技能點,糾結著是否要修習這門功法。
學吧,這門功法的真名和匿名天壤之別,鬼知道其中藏著什么貓膩。
不學吧,這可是地仙…
話說回來,究竟什么是地仙?
“步姐,地仙是…你又在干什么?”陸北正想虛心請教,扭頭看到步子師緊閉雙目,眉角冒出細汗,嘴唇微動似是念念有詞。
“這門魔功誘惑太強,意志難以抵擋,我必須盡快將其忘記。”
“真的假的,你自己不也修煉魔功嗎?”
“不,我只是模擬入魔,從未修習過真正的魔功。”
“有區別?”
“愛信不信!”
步子師轉身看向另一邊,同時道:“你也別看了,這門魔功沒有合體期境界根本看不懂,你若強行修習,必遭魔功反噬,一身修為盡數被廢。”
懂了,這就練。
因為是強行簽訂的契約,步子師的話要反著聽,她說沒有,就是有,她說不行,就是搞快點。
陸北砸下一萬技能點,一腳踹在懶洋洋的資質上,讓其趕緊動起來。
沒踹動。
不管步子師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有一句話沒說錯,合體期以下沒資格修煉這門魔功。
他等級不夠,學不了。
挺好的,省下了一萬技能點。
陸北自我安慰兩句,掌心凝聚不朽劍意,將一面棺材板上的大夏古字抹了個干干凈凈。
功法他已經記在腦海之中,隨時都可默寫出來,就算忘了,也能在個人面板里翻聊天記錄。
存檔的東西,丟不了。
合體期的時候,缺少配套的輔助功法,可以考慮這門‘截魔譜’。
但眼下…
趕緊磨干凈。
步老師說了,魔功害人不淺,萬萬不能傳出去,毀掉魔功等于功德無量,這等善行義舉他陸某人能放過?
肯定不能啊!
步子師聽到摩擦聲,緊皺的眉頭緩緩松開,提醒道:“魔功兇險異常,你若真的追求長生,切記不可修煉,否則的話,成了地仙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此話怎講?”
陸北眉頭一挑:“地仙不是挺好的嗎,至少聽起來就很厲害。”
“地仙確有大神通,得此境界者無一不是驚才絕艷之輩,但同時,他們也是長生之路上的失敗者。”
步子師緩緩道:“修士經歷渡劫,成者,雷霆洗禮更進一步,敗者,雷罰加身前路無望,此生登天再無可能,只能在人間做個神仙…”
“說是仙人,終究是凡人。”
“既如此,為什么這位地仙要將魔功刻在棺材板上,看他的意思,對這門功法很是推崇。”
“能助修士度過雷劫的功法本就不多,這門魔功可能也算其中之一…”
步子師一知半解,想了想,未曾在圣地中聽過‘截生譜’的大名,繼續說道:“據我所知,諸多前輩高人在渡劫時小心翼翼,各般手段都曾嘗試過,這位地仙前輩修習魔功,應該是為了保住自己渡劫時不會化作灰灰。”
“這么看來,他成功了。”
“也失敗了。”步子師斬釘截鐵道。
陸北將信將疑,審視目光將步子師看得坐立不安,片刻后,他收回目光,起身朝墓室外走去。
“魔功的事情不要說出去,你我從未進入墓室,明白嗎?”
“知道了。”
步子師憋屈點頭,陸北話音加重,不是在和她商量,而是直接命令,這種情況下,立下血誓的她根本沒法拒絕。
轟!!!
陰云驚雷陣陣,地仙尸折斷朱隗一條手臂,在其痛呼聲中,一個懷中抱漢殺,死死將朱隗鉗在懷中。
紅光飛濺。
地仙尸一口咬斷朱隗脖頸,吞食其體內鮮血靈氣,吸力可怖,不過幾個呼吸的工夫,便將金光燦燦的朱隗吸成了人干。
這是沒腦子的有力證據,換成陸北,肯定會養起來可持續壓榨。
朱隗身軀干癟,眼窩凹陷,肉身萎縮成干枯樹皮,元神不做停留,飛速遁逃而出。
趕至此地的朱粲見狀,果斷將其元神收入青冥長劍,驚覺地仙尸望來的視線,嚇出一身冷汗。
地仙元神已散,肉身重聚靈智,初期階段只知進食。朱隗走體修路線,五名合體期中,數他的身板最香,朱隗被榨干,就該輪到其他人遭殃了。
朱粲不敢大意,他修習‘洗魔圖’,肉身強橫不弱劍體,十有八九便是第二盤菜。
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
說來也是滑稽,往日提及洗魔圖,他嘴上不說,心里卻傲氣無比,自恃強于天劍宗任何一位長老。
今天不行了,如果地仙尸能聽懂人言,懂得如何選擇,他只想告訴對方,天劍宗的劍體更香更有嚼勁。
嘶啦!
地仙尸看了朱粲一會兒,雙手撕開虛空,朝天劍宗三位長老追了過去。
朱粲:(_)
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心情極其復雜。
黑色裂縫撕開,步子師移步走出,黑色束帶遮擋雙眼,紫色唇彩在蒼白臉色的襯托下更加醒目。
“你…”
朱粲惡狠狠瞪了步子師一眼,礙于對方的身份,暫且壓住怒火,沉聲道:“為什么要去找狐四的麻煩,你知不知道,因為你擅離職守,朱隗被地仙僵尸化去了一身血肉。”
步子師精于陣道,來自人族圣地,掌握了諸多古陣。
在這個升級全靠考古的修仙界,步子師對皇極宗的陣法師們無異于降維打擊,朱粲深信,若是步子師在場,肯定能鉗制地仙尸的移動,運氣好的話,當場喜提一尊地仙傀儡。
現在什么都沒了。
朱隗重傷,短時間內無法重返巔峰,大戰將起之前,皇極宗痛失一名主戰力,水澤淵后續計劃也無法執行,可謂賠了夫人又折兵。
論后悔和倒霉,步子師勇奪全場最佳,朱粲一肚子火氣,她又何嘗不是。
咬咬牙道:“那是狐二的義子…”
“現在不是對付她們的時候,當務之急是天劍宗!”
面對外使,打又不能打,罵又不能罵,朱粲有氣沒處發,定睛看向遠處:“走吧,先回長老院,辰靜海他們降不住地仙尸,東西遲早是我們的。”
“大牢的劍修不管了?”
“你覺得呢?”
朱粲狠狠瞪了步子師一眼:“狐四如何,你沒有殺了他吧?”
做夢都想!
步子師臉色鐵青,低著頭一言不發。
看其臉色,朱粲大致猜到一二,判斷兩人難分勝負,且有很大的可能,步子師因輕敵吃了大虧。
他沒有揭開傷疤撒鹽,一劍破開虛空,和步子師消失在原地。
秘境劍光沖天,上百劍修聯手布下大陣。
高空之中,五顏六色的劍輪不住循環,一朵朵劍蓮綻放,集眾人之力,布下殺陣將地仙尸陷入陣圖之中。
有道是一力破萬法,只要拳頭夠硬,不管什么神通手段,來多少白給多少。
鐵劍盟此刻便是如此,三位長老心知敵不過地仙尸,縱有牽制也不過一時,只能一邊疏散眾人,一邊勉力維系陣法。
人群中,臉色蒼白的斬紅曲拄劍后退,心懷強烈不甘卻又無可奈何。
假如,她是說假如,順了劍心的意思,和那個誰共同參悟無名劍意,她便可以助斬樂賢一臂之力。而不是像現在,看著老父親在前面沖殺,除了干瞪眼一點辦法都沒有。
“該死的混蛋,究竟跑哪去了?”
想到心思狡詐的小白臉,斬紅曲胸口隱隱作痛,忍不住罵了一句。
“斬師姐,你找我?”
陸北一步跳出,抖落身上金光,望向高空上的劍陣,嘖嘖稱奇道:“那是何人,好生厲害,竟能同時擋下咱們天劍宗三位長老。”
一聽這話,斬紅曲怒氣更盛,抬手抓向陸北衣領,半途,收了回去。
她不確定,陸北是否又是一拳將她種在地里。
“斬師姐,揍你是我不對,但你也不是一點錯都沒有,中了皇極宗大長老的幻術,我為了保存你的顏面,才對你重拳出擊。”陸北解釋道。
“閉嘴,別說了。”
斬紅曲看向高空:“父親下令,所有人撤出秘境,之后會將此地封死,待天劍峰援軍趕至,合力降服那尊僵尸。”
撤出秘境…
陸北心頭一動,想到了關押在大牢中的七名劍修。
有沒有一種可能,名叫渾水摸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