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府,官廳之中 賈珩抬眸看向那與孫十萬有些神似的面容,問道:“蕓哥兒,可曾婚配?”
猶如單位的熱心大媽和領導,最大的愛好就是給手下人保媒拉纖,現在的他也差不多如此。
賈蕓連忙放下筷子,低聲道:“都督,卑職還未及婚配。”
賈珩點了點頭,笑道:“等我給你尋門好親事。”
賈蕓目光微頓,觀察著賈珩的臉色,小心翼翼說道:“珩叔,小侄有一不情之請。”
賈珩訝異問道:“哦?”
賈蕓就有些不好意思,清聲說道:“卑職在前日與府中安排警衛之事時,與璉二奶奶手下的一個喚作小紅的,情投意合,想求都督一個恩典。”
賈珩聞聽此言,心頭就不由一驚。
暗道,還真是冥冥之中的緣法。
賈珩問道:“可是林之孝家的女兒?”
賈蕓聞聽此言,面色微動,心頭卻不由一慌。
暗道,難道珩叔也看上了小紅?
不怪賈蕓如此作想,而是,經過“艷尼有孕門”事件以后,賈珩的“好色”名聲已經傳之于外。
賈珩心思何等深沉,只是從賈蕓的神色變化就已經洞察,說道:“你不要多想,我聽老太太屋里的鴛鴦提及過。”
整個寧榮兩府之中,在丫鬟界中,平鴛襲大抵屬于獨一檔,然后論起顏色艷麗起來,大抵就是晴雯獨一檔,所謂晴為黛影,襲為釵副。
要知道,原著中小紅一直想到寶玉房里伺候,但寶玉房里的丫鬟,那是什么顏色?
可以懷疑寶玉的人品,但不能懷疑寶玉的審美眼光。
而小紅的姿色,大抵是寶珠、瑞珠一檔,與侍書、紫鵑差不多,可能是性格上更得賈蕓的心。
不過有一說一,賈蕓六品武官娶老太太身旁總管林之孝的女兒,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也算是門當戶對。
賈蕓離席而拜,整容斂色,拱手說道:“還請珩叔成全。”
賈珩道:“好了,坐在吃飯,回頭兒我給老太太說。”
賈蕓心頭歡喜不勝,拱手道:“多謝珩叔。”
賈珩道:“不過,你是納妾還是娶妻?”
賈蕓面色愣怔了下,說道:“自是娶妻。”
賈珩笑而不語地看向賈蕓,直將后者盯得有些不自在,輕聲說道:“以你的資質,天長日久,不說封侯封伯,至少爵位將來也能封個一官半職。”
賈蕓抬起堅毅面容,目中現出一抹堅定,朗聲道:“珩叔,那等大富貴定有大風險,況且來日之事,何人能夠說一定能夠位列公侯,貧賤之時的真情,千金難易。”
賈珩點了點頭,頷首說道:“你倒是看的通透。”
其實,嚴格說來,可卿也是小門小戶。
賈蕓抱拳說道:“多謝珩叔成全。”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吃飯吧,飯菜都涼了,等會兒我還要去京營辦事。”
而后,兩人用起飯菜,動起筷子。
待賈蕓離去,錦衣府衛李述進入廂房敘說,曲朗有事來報。
賈珩道:“什么事兒?”
曲朗道:“都督,方才宮中派人遞了圣旨,身在北平經略安撫司的錦衣指揮僉事仇良將返回神京,出任錦衣同知,執掌南鎮撫司,紀同知調任南京。”
這顯然是崇平帝的又一牽制之舉,或者說摻沙子。
因為隨著賈珩執掌錦衣府日久,錦衣指揮使曲朗、北鎮撫使劉積賢,從上到下幾乎都是賈珩的人,更不要說,陳瀟也在錦衣府中,幾乎代行了賈珩的錦衣都督職權。
那么調過來一位直接聽命天子的指揮同知,似乎也順理成章。
賈珩心頭微動,問道:“仇良,北平經略安撫司當前線刺探敵情之重,仇良這個時候回京,北平經略安撫司的密諜何人統領?”
當初,這位仇都尉與忠順王走的頗近,后來被他尋了由頭,弄到經略安撫司去了,后來立了功勞,加銜指揮僉事,如今這個時候調至了京城。
曲朗道:“仇良在北平經略安撫司,立了一些功勞,聽說圣上這次問了李閣老的意見,李閣老極力舉薦,遂調入錦衣府。”
提及此事,曲朗心頭也有些異樣,顯然對這項人事任命,也有些不舒服。
賈珩道:“那就調任過來吧,不過,仇良熟知遼東事務,本官查邊之時,需得帶上以備咨詢。”
天子封他為太師這樣的殊榮之后,正在一步步試探、制衡著他,從京營到錦衣府,已經讓他有些不舒服了。
但這就是君臣相處之道。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畢竟他是臣,天子才是君,天子這樣安排不需要考慮他的感受。
如果他心懷怨望,反而讓天子印證了心頭所想。
畢竟,剛剛給你封了太師,你還想怎樣?
朕調整了一下錦衣府的人事,你就覺得受不了了?又不是不信任你,不是剛剛給你提拔的手下人錦衣府都指揮使。
真是一拉一踩,這權謀心機,舉重若輕,幾乎讓你沒有脾氣。
見那少年怔怔出神,曲朗喚了一聲說道:“都督。”
賈珩擺了擺手,說道:“沒什么,去忙吧,等會兒我還要去京營一趟,督問軍務。”
所以,瀟瀟之前說的對,必須得給這個朝廷找點兒事做,比如女真鬧一鬧。
否則,這樣下去,他真就只能天天在大觀園流連美色了。
而這應該還只是開始,內閣李瓚、高仲平全面推行新政以后,文官集團會迎來一批允文允武的人杰制衡。
或者說,賈珩自從封為太師,內閣首輔韓癀辭官,賈珩已經不是單純的帝黨,已經成了皇權同等需要駕馭、制衡的一方政治派系。
否則,齊楚浙三黨當初也是帝黨,后來一樣被削弱、壓制。
待曲朗離去,賈珩端起茶盅,輕輕抿了一口,目光怔怔出神。
此后的政爭重點,不再是他與齊黨、浙黨斗爭,崇平帝背后無限支持的超神模式。
而是漸漸變成他與天子這對翁婿之間暗流涌動的權力博弈,因為遼東未滅,這種博弈還算比較溫情脈脈,點到為止。
但女真一滅,魏楚兩藩漸漸培植黨羽,就不一定了。
故而,他需要在女真平滅的過程中,逐漸積蓄自保的力量,否則真就是被榨干剩余價值以后,任人拿捏。
別人心情不錯,可以頤養天年,別人心情不好,那就難保善終。
京營,中軍營房 魏王一大早兒就來到了京營坐鎮,此刻,落座在中軍營房中一張漆木條案之后,開始翻閱著京營準備的丁籍簿冊以及作訓大綱。
可以說,魏王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太久太久,這支在過往幾年南征北戰,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常勝之師,代表著陳漢帝國的最高權力走向。
“王爺,衛國公來了。”這時,一個面容剛毅,腰間懸掛一把鑌鐵寶刀的侍衛快步進來,輕聲說道。
魏王將手里拿著一本簿冊放下,看向不遠處的鄧緯,朗聲道:“鄧先生,隨孤去迎迎。”
不多之時,賈珩緩緩來到京營,只是身旁還跟著一位容貌熟悉無比的青年,正是楚王陳欽。
魏王心頭不由一驚,但臉上神色不變,笑道:“楚王兄,別來無恙?”
楚王陳欽似有些驚訝道:“魏王弟也在營中?”
其實在魏王進入京營的第一天,楚王就已經知曉,幸在沒有多久,宮中就傳來了口諭。
魏王笑了笑,面色詫異說道:“父皇,楚王兄這是?”
楚王笑了笑道:“京營最近募訓兵丁,不少軍械、兵甲都需要兵部調撥,父皇命為兄過來看看。”
幾人說著,向著中軍營房而去,分賓主落座。
賈珩道:“現在營中不僅是裝備刀槍、弩矢,還有一些火銃和轟天雷,也當裝備至營中,這些都是戰場決勝的軍國重器。”
楚王微微頷首,說道:“軍器監目前正在全力監造,子鈺,這些火銃將來定是兵馬列裝必備之物。”
因為楚王曾經在南方收復臺灣島的海戰中,見證過紅夷大炮的威力,自然對火銃倍加推崇。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最近京營一些步軍團營會裝備一批紅夷大炮,優先應對邊事。”
魏王問道:“衛國公,紅夷大炮不是攜帶不便,只能船上或者城頭上才能固定使用。”
賈珩解釋道:“紅夷大炮也在改良工藝,如果減輕一些重量,那時就能夠用騾馬帶動,那時候攻打女真城池,也就便利許多了。”
魏王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就這樣,一個下午就在賈珩與魏楚兩藩的討論交流中度過,魏楚兩藩都覺頗有收獲。
待離了京營,已是傍晚時分,晚霞漫天,照耀在街道上,恍若為青石板路街道鋪上一層金紅晚霞。
賈珩快步返回寧國府,心頭仍有幾許郁郁。
寧國府,廳堂之中,鶯鶯燕燕,珠輝玉麗,浮翠流丹,金釵熠熠,熾耀人眸。
雅若這會兒正在與咸寧公主敘話,小姑娘沒有穿蒙古族的短打服飾,而是改穿漢服宮裳,秀發也梳成云髻,不過仍能從面部五官辨別出一些異域風情。
咸寧公主笑著看向那蒙古族的少女,柔聲道:“現在是國喪期,也完不了婚啊。”
雅若嬌憨明媚的臉蛋兒上現出委屈之色,貝齒咬著粉唇,道:“當初珩大哥答應我的,還是降了圣旨賜婚的。”
咸寧公主眉眼含笑,逗弄說道:“答應了是答應了,但這么久了,許是不作數了。”
“你胡說,珩大哥答應我的。”雅若聞言,都快要被氣哭了,嬌憨爛漫的臉蛋兒垮起。
這會兒,秦可卿玉容微頓,目中現出一抹嗔惱,柔聲道:“咸寧妹妹,別逗弄雅若妹妹了。”
自從那天以后,三人之間的無形隔閡漸漸淡去,平常都以姐妹相稱,畢竟都已經見過彼此最為“真實”的模樣。
咸寧公主輕笑了一聲,說道:“秦姐姐,沒事兒,我給她說笑呢,這家里又要來了新姐妹,我怎么也得好好考察考察性子。”
雅若看了一眼咸寧公主,然后,向著一旁的秦可卿行去,低聲道:“秦姐姐,咸寧姐姐她欺負我。”
“喲,都會告刁狀了。”咸寧公主笑著打趣道。
秦可卿笑著解釋了一句,柔聲道:“國喪期間,就是不能嫁娶的,等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再挑良辰吉日成婚。”
雅若點了點頭,輕輕應著。
就在眾人敘話之時,卻聽一個嬤嬤進入廳堂內,面帶笑意,說道:“珩大奶奶,大爺回來了。”
屋內的一眾人聞言,臉上皆是現出欣喜之色。
不大一會兒,賈珩大步進入廳堂,還未徹底站穩,卻見蒙古族少女已經闖入懷里,聲音帶著幾許慌亂,說道:珩大哥,你回來了,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咸寧公主笑意嫣然地看著這一幕,然后看向秦可卿,道:“這又找她情郎告狀呢。”
賈珩伸手輕輕摟著雅若的肩頭,寬慰說道:“好端端的,怎么會不要你呢。”
然后,賈珩看向不遠處的秦可卿,笑問道:“這是怎么了?”
秦可卿道:“剛才咸寧妹妹嚇唬的,說婚事推遲是你不想娶她了。”
賈珩目光寵溺地揉了揉少女的劉海兒,溫聲說道:“好了,剛才你咸寧姐姐給你說笑的,你怎么還當真了?你這都賜婚了的,完婚是早晚得事兒。”
雅若揚起紅若蘋果的臉蛋兒,柔聲說道:“珩大哥,我不知道的。”
賈珩抬眸看向咸寧公主,笑了笑道:“咸寧,雅若不懂這些,你別總是欺負雅若。”
咸寧公主輕笑了下,清眸閃了閃,說道:“既然做了漢家的媳婦兒,這些規矩自是要懂的。”
賈珩點了點頭,也沒有多說其他,拉過雅若的素手,而后落座在茶幾之畔的一張梨花木椅子上。
秦可卿那張玉顏雪膚上笑意嫣然,柔聲道:“夫君這個時候,沒有在衙門里辦公?”
賈珩溫聲說道:“衙中的事務已經辦完了,過來陪陪你們。”
勾心斗角真是累,尤其是與崇平帝這等權謀心計的行家相爭。
秦可卿道:“夫君,我讓后廚準備飯菜。”
賈珩點了點頭,抬眸看向雅若,問道:“你父王最近有書信了嗎?”
蒙王額哲目前還在朵甘思地區防備和碩特人,其實蒙王額哲的心思,他還是能猜出一些的,那就是察哈爾蒙古之地不足守持,不若在藏地和疆地重現黃金家族的榮光。
雅若怏怏道:“父王寫了書信,問我什么時候與珩大哥成親。”
賈珩捏了捏那少女豐膩、白皙的臉蛋兒,笑道:“三句話不離成親,就這么急著嫁給我?”
小丫頭有些粘人。
雅若臉頰羞紅成霞,恍若黑葡萄一樣靈動的眸子骨碌碌轉個不停,輕輕“嗯”了一聲,然后螓首往賈珩懷里揣。
賈珩摟著小丫頭的肩頭,心道,真是實誠的有些“缺心眼”,或許這就是蒙古族的少女?敢愛敢恨,如今可謂一腔情思都系在他身上。
秦可卿黛眉之下,美眸宛如凝露,靜靜看著這一幕,心神之中不由涌起一抹古怪之色。
每次都是看著自家夫君撩撥別的姑娘,心頭的思緒,就有些怪怪的。
以前是心頭有些酸澀,近來不知為何除了酸澀之外,還有幾許有趣。
不大一會兒,丫鬟和嬤嬤端上各式菜肴,熱氣騰騰的一碟碟菜肴擺放了一桌,琳瑯滿目,色香味俱全。
賈珩看向咸寧公主與李嬋月,輕聲道:“咸寧,嬋月坐下吃吧。”
咸寧公主與李嬋月坐在一旁。
然后,賈珩看向秦可卿,問道:“今個兒怎么不見三姐兒?”
秦可卿柔聲道:“她幫著尤嫂子料理賬務,這會兒就沒有過來。”
賈珩點了點頭,劍眉之下的目光閃了閃,并沒有多說。
多半是咸寧在這兒,三姐兒有些自卑了,不想在跟前兒陪笑伺候著。
不過,咸寧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與尤三姐一同服侍他。
別看咸寧似乎沒有底線地一味取悅她,但其實還是頗有宗室帝女的傲氣的,除了嬋月外,也就是瀟瀟,然后再加上一個可卿。
瀟瀟和嬋月都是郡主的身份,又是一同長大。
可卿,更多是出于搶了可卿男人的愧疚。
咸寧公主在一旁夾了一塊兒韭菜雞蛋放在賈珩瓷碗中,輕聲說道:“先生多吃一些。”
先生雖然精力旺盛,但也不能一直那般荒唐無度,否則以后可怎么辦?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你也吃點兒。”
他其實還好,倒不用怎么補,三英戰呂布,其實也就那樣,十八路諸侯討賈,或許才能讓他有所忌憚。
一旁的雅若也夾起雞蛋,放在賈珩的碗里,道:“珩大哥吃啊。”
賈珩笑了笑,說道:“好了,再夾菜,我都吃不完了。”
就這樣,眾人用了晚飯,賈珩沒有再與秦可卿、咸寧、李嬋月去往廂房,而是打算前往大觀園。
這時,身旁的雅若伸手牽挽住賈珩的胳膊,臉蛋兒上現出依戀,輕聲說道:“珩大哥,你去哪兒?”
賈珩道:“嗯,我去歇息了,棲遲院那邊兒倒是有空房子,雅若一同住也好。”
這還沒成親呢?這雅若都想給他睡一個地方了。
或者說,咸寧這是嚇到了雅若?
雅若清麗臉頰羞紅如霞,聲若蚊蠅,低聲說道:“那我隨著珩大哥一同過去。”
在賈珩投來目光之時,秦可卿輕笑了下,玉顏明媚如霞,說道:“去罷。”
賈珩點了點頭,然后挽著雅若的素手向著大觀園而去。
大觀園 賈珩挽著雅若的素手,倒沒有第一時間前往棲遲院,來到一座涼亭之側,看向那少女,說道:“怎么了,珩大哥了。”
“珩大哥回來這么久,怎么沒有過來看看我?”雅若抬起秀美螓首,看向那蟒服少年,那恍若兩顆黑寶石的眼眸在燈火映照下,晶瑩剔透。
賈珩道:“在忙京中的事兒。一,一直沒有閑下來。”
說著,捧著那臉蛋兒,湊到近前,噙住略有些微厚的唇瓣,寸寸甘美的芳香渡了過來。
雅若恍若紅蓮的臉蛋兒“騰”地羞紅如霞,感受到那少年的親昵,在賈珩的引領下,也伸出了友好的橄欖枝。
糾纏一起,癡迷于青春爛漫的馥郁芬芳氣息,讓人沉醉其間。
過了一會兒,賈珩看向在燈火映照下,一張嬌憨、明媚如蘋果的臉蛋兒因為嬌羞不勝而紅潤欲滴的雅若,低聲道:“雅若,這段時間在家做什么呢?”
雅若抬起梳著小辮子的螓首,粲然明眸專注地看向那劍眉星眸的少年,癡癡說道:“珩大哥,我這段時間好想好想你啊。”
賈珩感受到少女那股熾烈如火的愛意,撫住少女的兩側肩頭,心神之中就有幾許感懷。
后世多少人,根本得不到一個女孩兒完整的青春和真心。
嗯,這樣說容易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