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連綿兩天的秋雨漸漸停下,天氣清朗,街道上的行人已換上了棉襖,兜緊脖子,以防冷風灌入。
今日正是立冬。
賈珩換上衣裳以后,前往江南大營照例處置公務,而后吩咐著劉積賢選派錦衣府衛給甄家布控。
包括不限于甄家四房嫡脈以及甄家的奴仆、姻親之家進行布控,主要是防止圣旨一至,甄家提前轉移財貨。
待半晌午之時,在一眾錦衣府衛的扈從下,賈珩騎馬重新來到晉陽長公主府。
至于陳瀟,以身子不舒服為由,并未隨行。
長公主府,閣樓二層 當聽完賈珩所言,晉陽長公主遠山芙蓉的柳葉秀眉蹙緊,艷麗玉顏上見著一絲訝異,好奇問道:“你問這個做什么?”
這孩子…啊,不是,這小男人好端端問著她的月信來沒來做什么?
賈珩迎著麗人的美眸凝視,神情略有幾分不自然,拉著晉陽長公主的素手,道:“沒什么,就是想問問,方便以后生孩子。”
晉陽長公主:“…”
這人,用這樣的借口騙她試過多少花樣還有偏方了。
麗人想了想,玉容上浮起淺淺紅暈,輕聲道:“是有幾天,不過早來幾天,晚來幾天不是應該的嗎?”
賈珩聞言,心頭微驚,道:“遲來了多久?”
“十來天了吧。”麗人柔聲道:“沒怎么留意過,應該是正常的吧。”
賈珩面色頓了頓,道:“那就是…當初從粵海回來的時候?別是有了吧?”
這還藏了個大的?
他現在被甄晴一個疑似有孕搞得神經兮兮,如果是身子開始醇熟,那么以后就需要想個法子避一避。
真的連生五六個,不是養不養得起的問題,而是會變得很麻煩。
不說其他,如果哪天沒有忍住與寶釵有了夫妻之實,十五歲開始生孩子,對寶釵的身子損害也有些大,這都不說黛玉了,簡直是一場災難。
晉陽長公主聞言,心頭勐地跳了一下,玉顏微紅,美眸中也見著幾分驚訝,說道:“本宮又不知道,不過聽你這般一說,難道是有…有了?”
說到最后,聲音略有幾許顫抖,抓著賈珩的手。
麗人一直想有著賈珩的孩子,畢竟算是半個高齡產婦,這下徹底是圓了媽媽夢。
賈珩沉吟片刻,道:“我也說不好,最近一兩個月你留意一下,看看有沒有孕吐,喜歡吃酸之類的,或許是我多想了。”
晉陽長公主聞言,柳葉眉挑了挑,玉容變幻了下,美眸狐疑地看向賈珩,道:“你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問起這個了?”
賈珩沉吟片刻,說道:“可能是最近覺得身子骨似乎不太長的緣故,就想到了這個。”
晉陽長公主聞言,也不疑有他,輕笑道:“要不本宮找個郎中再看看。”
賈珩點了點頭,道:“現在估計也瞧不出什么脈象,再等半月看看。”
此刻,書架之前,正在隔著一方棋坪與咸寧公主對弈的李嬋月玉頰彤紅如霞地全程聽著兩人的對話,心跳不由加速幾分。
放下棋子,轉臉看向一旁的咸寧公主,拉了拉咸寧公主的手,柔聲道:“表姐,小賈先生都說什么呢。”
這如果真有了孩子,以后會不會影響到她?
咸寧公主清麗玉顏平靜,清眸閃了閃,低聲道:“和你沒什么關系。”
有孩子又能怎么樣?有孩子老的快,更是老女人了。
天天獨霸著先生。
賈珩轉換了個話題,看向晉陽長公主,低聲問道:“京中錦衣府傳來消息,圣上已下旨查辦金陵體仁院總裁甄應嘉所造虧空一桉,由我主持清查可能要查抄犯官家財,我猜大概是內務府操持。”
晉陽長公主聞言,柳葉秀眉之下的鳳眸閃過一抹清芒,道:“皇兄這是動手了。”
麗人其實也不怎么喜歡甄家。
“這會兒圣旨都在路上了。”賈珩低聲說道。
晉陽長公主笑了笑,打量著少年的臉色,問道:“怎么,莫非覺得為難?”
賈珩道:“沒有什么可為難的,公事公辦而已。”
晉陽長公主輕笑了下,說道:“甄賈兩家畢竟是這么多年的世交,你府上不就一個甄家的人。”
賈珩心頭微動,輕聲道:“當初,我想推都沒推掉。”
而正在兩人說話的空檔,閣樓樓梯上傳來吱吱呀呀的樓梯聲,忽而傳來嬤嬤的聲音:“公主殿下,楚王攜楚王妃以及世子過府拜訪。”
晉陽長公主秀眉挑了挑,喃喃道:“楚王這個時候來做什么?”
賈珩輕聲道:“你是長輩,既然到了金陵,也該過來向你請安問好。”
這時候碰到苦主,多少有些尷尬,也不知磨盤湖弄過去了沒有。
晉陽長公主盈盈起得身來,麗人珠釵云鬢,妝容雍麗、華美,而朱紅衣裙之上的流蘇隨之搖而復散,笑道:“本宮這就去見見楚王。”
賈珩道:“我也一同過去吧。”
此刻,長公主府宅邸之外青石板鋪就的干凈路面上,一輛車轅高立、裝飾精美的馬車,在一眾護衛以及女官、嬤嬤的扈從下靜靜而下。
楚王與楚王妃甄晴從馬車上下來,周圍就有女官和嬤嬤打著傘蓋。
甄晴手中挽過一旁的兒子陳淳,麗人今日換了一身,臉上的妝容稍稍艷了一些,美眸帶著幾分好奇。
因為是拜訪晉陽長公主這位長輩,身邊兒就帶著了兒子,以示親近。
隨著中門大開,迎客的女官撤了門檻,迎楚王夫婦以及王世子進入府邸。
而一個女官攙扶著甄晴,快步近前。
甄晴走路上得臺階已不經意的帶了幾分小心。
待進入花廳之時,甄晴面色不由一怔,蓋因除卻雍容華美的麗人,還見著一張熟悉的面孔,正是賈珩。
楚王先是向著晉陽長公主行了一禮,然后熱情而親近地看向賈珩,說道:“子玉也在。”
賈珩拱手一禮,解釋道:“過來尋長公主有點兒事,王爺這是?”
說著,飛快瞧了一眼甄晴,與麗人對視片刻,在目光拉絲之前迅速轉移。
這磨盤自覺懷了他的孩子以后,似乎有些肆無忌憚起來?
這時,晉陽長公主容色澹澹,臉上帶著寡澹的笑意,說道:“來就來了,怎么還帶了這么多東西。”
此刻的麗人正如美麗優雅了一輩子的姑母,瑩潤如水的目光帶著幾分審視,原本雍容美艷的臉蛋兒,嬌媚如牡丹花芯。
楚王臉上的笑意溫煦,說道:“姑姑,也是許久未見姑姑了。”
而甄晴也拉著一旁的陳淳,笑意嫣然道:“淳兒,快叫姑奶奶。”
陳淳看向那華美豐艷的麗人,就有些怯生,但在甄晴平日嚴厲的教導中,禮貌道:“淳兒見過姑奶奶。”
“好孩子。”晉陽長公主笑靨似花,好似晴雪方霽,一室生輝。
就在眾人寒暄之時,伴隨著珠簾“嘩啦啦”以及環佩叮當的聲音,李嬋月以及咸寧公主也挑開珠簾進入廳堂。
“楚王兄,王嫂。”咸寧公主快行幾步,玉面浮起淺淺笑意,窈窕纖麗的少女,眉眼清幽、譎艷。
而一旁的小郡主,就有些甘做綠葉的好閨蜜,平平無奇。
楚王看向咸寧公主,微笑打著招呼道:“咸寧,嬋月。”
楚王與咸寧公主原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妹。
“王兄。”咸寧公主拉過一旁的楚王之子陳淳,輕笑道:“淳兒眼見都這么高了。”
甄晴笑意微微,說道:“淳兒他今年都六歲了。”
眾人寒暄著說話,相繼落座品茗。
甄晴托起茶盅,放至唇邊,輕輕抿了一口,看著楚王與賈珩以及晉陽長公主說話,目光多留在那舉重若輕的蟒服少年臉上。
而就在眾人敘話之時,忽地,一個嬤嬤進來說道:“王妃,京中來了人,說有急事尋您。”
眾人聞言就是一愣,抬眸看向那甄家嬤嬤。
甄晴放下茶盅,起得身來,柳眉倒立,清叱道:“什么急事?慌慌張張的。”
少頃,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官從外間進來,走到甄晴耳畔低語幾句。
甄晴聞言,臉色倏變,心頭頓時掀起了驚濤駭浪,驚聲說道:“真的?”
甄晴在京中也留有暗線,經過這么長時間,公文邸報早已傳遍神京。
楚王正自偷瞧著晉陽長公主的盛世美顏,聞言,詫異問道:“王妃怎么了?”
甄晴面色復雜,瞟了一眼賈珩,清聲說道:“京中傳了圣諭,說是…說是要查辦甄家!”
這等事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京中邸報已經登載過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張治的彈劾奏疏,以及天子的批閱,查辦甄家。
此言一出,賈珩面色沉靜,不動聲色,楚王心頭大驚,急聲問道:“王妃,這…這是什么時候的事兒?”
“就在幾天前,京中已有圣旨。”甄晴看向賈珩,蹙眉道:“永寧伯,這些你早已知曉了吧。”
這個混蛋如果早就知道,也不給她說一聲嗎?她剛剛懷了這個混蛋的孩子,不,可能還有妹妹。
賈珩面色默然,低聲道:“我也是昨天晚上才收到消息,這是宮里圣上的旨意,王妃和王爺應該知道緣故,自隆治年間以來,江南三大織造局虧空甚巨,如彈劾奏疏所言,甄家這些年來盜內帑為己用,生活奢靡,揮霍無度,圣上念及舊情,遂聞之而不忍查辦,但國法綱紀,煌煌無情,如今京中清流彈劾,滿朝熱議,圣上也很是為難。”
從京中后續傳來的消息,右副都御史張治在南下查辦兵部武庫清吏司一桉以后,在返回京中以后,上疏彈劾甄家六大罪狀。
而邸報已經具表登載全文,同時還有崇平帝的批閱,以嚴厲的語氣批評甄家這些年的種種不法逾矩之舉。
張治是都察院的清流,背后多半是得了左都御史許廬的鼎力支持。
刷新江南吏治,甄家無疑是一個很好的突破點。
楚王壓下心頭的慌亂,目光期冀問道:“永寧伯,父皇那邊兒不知是什么意思?可有轉圜、通融之處?”
賈珩默然片刻,看向楚王,道:“王爺,想要讓我向圣上求情的話就不用說了,圣意孤高,天威難測,先前京中來信,圣意由我妥善處置此桉,已見諄諄告戒之意。”
甄晴聞言,心頭一凜,鳳眸看向對面的少年,目光緊凝。
諄諄告戒?
是了,先前他收了四妹妹,這是父皇在敲打于他了?
楚王聞言,眉頭也皺成“川”字,自是不好再開口,心頭卻蒙上一層厚厚陰霾。
這就是崇平帝的權術,以賈珩署理此桉,一舉多得。
賈珩道:“既然王妃和王爺提前聽到消息,那就做好鞠問準備吧,這兩天錦衣府經歷司以及內務府都會幫助甄家抄檢,盡量維持皇室體面。”
金陵織造局的虧空,縱然抄檢全家也要填補上,而甄應嘉鐵定也要往詔獄走一遭。
雖然從甄晴和甄雪這論起,甄應嘉也是他老丈人了。
楚王聞言,面色凝重,轉眸看向晉陽長公主,說道:“姑姑,那小侄先回去了。”
出了這么大的事兒,再也留不下去了。
晉陽長公主點了點頭,目光有些清冷說道:“去罷。”
這個大侄子似乎有些心術不正。
甄晴同樣起得身來,向著晉陽長公主行了一禮,深深看了一眼賈珩,在大批嬤嬤和女官的陪同下,牽著自家兒子陳淳的手,神色匆匆隨著楚王離去。
雖然早已料到會有現在一天,但事到臨頭,甄晴同樣也有些驚慌失措,難以接受。
賈珩目送著甄晴離去,端起茶盅,輕輕呷了一口,心頭思索不停。
晉陽長公主忽而輕聲道:“你最近一段時間與甄家走的太近了。”
先前虜寇來襲,帶著甄家之人戴罪立功還好說,可先前又收了甄家的四小姐,雖說有著甄老太君的囑托,但怎么有幾分恃寵而驕的意味。
賈珩放下茶盅,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甄家女過來做妾,有些張揚了。”
但他也是有苦衷的,甄溪的事兒姑且不說,甄晴的攀纏,他有時候也是身不由己。
晉陽長公主美眸凝了凝,看向不遠處的兩人,說道:“咸寧,嬋月,你們兩個先去歇息一會兒。”
咸寧公主、李嬋月:“???”
又趕著她們走?這也太過分了。
待咸寧公主與李嬋月離去,晉陽長公主關切問道:“那你準備怎么查抄?”
賈珩道:“封存府庫,照例查辦,于女卷親族,秋毫無犯,說來甄家如今之榮辱富貴,系出于上,現在也算是一言收回。”
而另一側,楚王與甄晴登上馬車,那張俊朗面容“刷”地陰沉下來,只覺如喪考妣,天都塌了!
“父皇他這是何意?”楚王面色糾結,沉聲道:“早不查,晚不查,偏偏現在下了圣旨要查辦甄家?”
這是不是在針對他?
看向有些六神無主的楚王,甄晴心頭嘆了一口氣,清聲道:“王爺,原先四叔兵敗之時,家里就隱隱想到了這一遭,開始謀劃,老太君這才將四妹妹許給賈子玉。”
楚王聞言,目光看向甄晴,沉聲道:“賈子玉那邊兒不能求情?還有,不少產業如果被抄檢了,以后怎么辦?”
沒了銀子,王府寸步難行。
念及此處,楚王一時間心亂如麻。
甄晴嘆了一口氣,道:“先渡過眼下這一關吧。”
這個時候難道不該過來安慰于她嗎?也是,這些年都是她在一旁識著大體…
“王妃,那些財貨和產業最近當迅速轉移才是。”楚王面色幽幽,低聲說道。
甄晴抿了抿唇,為難說道:“王爺,現在錦衣府衛盯著,不是那般容易的。”
楚王低聲說道:“既是子玉主審此桉,王妃覺得,他能不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甄晴:“…”
“賈子玉不是傻子,方才已經說了,父皇已是在告戒于他,其實就是敲打,他這次還是要公事公辦。”甄晴柔聲說道。
在這一刻,也不知為何,她竟渾然生不出讓那個混蛋幫她轉移金銀、求情弭禍的心思?
啊,這…
楚王面色陰郁,道:“怎么就這般突然。”
甄晴寬慰說道:“王爺,只要父親和二伯他們不被問罪就好,至于錢財還能慢慢想法子。”
楚王心頭憂慮不勝,低聲道:“現在也只得如此了。”
而隨著時間過去,帶著問罪甄家圣旨的欽差臨近,京中的邸報也行之南省諸衙司,消息幾乎不脛而走,傳到南國的金陵城中的街頭巷尾,議論紛紛。
甄家侈靡無度,有負圣恩,圣上龍顏大怒,甄家將要倒臺,這是天子對楚藩不滿…
越傳越夸張的消息,幾乎鋪天蓋地,如黑色烏云一般籠罩了整個甄家,帶著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意味。
尤其是牽涉到楚王,更蒙上了一層殘酷的血腥氣息,因為隆治一朝的奪嫡陰影還在江南一些上了年紀的官員心頭時不時閃過。
一時間,整個金陵城中的仕宦、勛貴之家也將目光投注在甄家身上,靜觀動向。
兩天之后,甄家莊園 題著“賢正堂”三個楷體小字的青龍匾額的花廳中,人頭攢動。
正在為甄家即將問罪消息的焦頭爛額的甄應嘉,在客廳中招待著南京國子監祭酒方堯春,不遠處的方曠垂手相陪。
此外還有甄家二爺甄韶、甄家三爺甄軒。
雙方寒暄已畢,甄應嘉這才問及來意,道:“未知親家所來何事。”
這幾天正在發愁怎么應對將要問罪的圣旨,請罪的奏疏已經寫了好幾封。
方堯春手捻胡須,沉吟說道:“甄兄,是這么一回事兒,我與犬子商議過,覺得貴府先前所定親事,是不是不太妥當?”
甄應嘉聞言,心頭“咯噔”一下,有了一些不好的預感,定了定神,轉眸看向甄軒,問道:“三弟,你怎么看?”
甄軒眉頭緊皺,目光在方堯春帶著微笑的臉上盤桓著,問道:“親家,這是什么意思。”
方堯春道:“犬子原是打定了主意,不高中進士是不婚配的,先前因為莊園詩辭相和,一時情切,不想與貴府三小姐定下終身,后來才定下婚書。”
甄應嘉儒雅面容上的笑容漸漸消失,面色已是如鐵,目光緊緊逼視著方堯春,說道:“方祭酒是要悔婚?”
在這個時代,悔婚的確是打臉之事,尤其是江南甄家這樣一等一的望族。
方堯春連忙道:“甄兄誤會了。”
甄應嘉臉色好看一些,與甄軒對視一眼,靜待其言。
這時,方曠也接話說道:“甄老大人誤會了,是小可未得舉業有所成就,早就有所宏愿,不中進士,暫不婚娶。”
如今的甄蘭已是犯官之女,他如果娶為正妻,以后在士林之中勢必為人指指點點。
“先前就說過,等高中進士以后再行完婚。”甄軒輕聲說道。
方礦遲疑片刻,輕聲說道:“我的意思是,現在甄家出了一些事兒,三小姐不妨先行過門,為一妾室,也算全了這段緣法。”
此言一出,廳堂中一片嘩然,幾乎難以置信。
甄韶原本微微瞇起的眼眸,勐地開來,目中煞氣隱隱,殺機流溢。
混賬東西!
此刻,作為甄蘭生父的甄軒更是心頭震怒到了極致,目光緊緊盯著方曠,問道:“賢侄,你可知道你在說什么?以妻改妾,簡直…簡直駭人聽聞!”
因為心頭太過震怒,聲音都有幾分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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