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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一章 要圣旨?

忠順王府  飛檐斗拱的巍峨門樓前,典軍戴宣立身于廊檐下,緊緊握著腰間雁翎刀,身后左右皆是忠順王府府衛。

  戴宣其人年約三十左右,身形魁偉,頜下蓄著如鋼針短須,此刻面如玄冰,冷冷看向街道兩旁身穿飛魚服,配著繡春刀的錦衣校尉。

  彼等頭戴斗笠、身披蓑衣,在風雨中巋然不動,將忠順王府圍攏的水泄不通。

  “戴將軍,王爺什么時候回來?”主簿何良面色凝重問道。

  大漢藩王開府,可自辟掾屬,內設長史總領府事,以主簿掌機誼文字,而六品典軍武官,則率護衛三百三十余人,宿衛王府,充當儀仗。

  相比內務府官衙前劍拔弩張的對峙,戴典軍明顯知道眼前的錦衣親軍,不敢擅闖王府,故而只在府前廊檐之下護衛,靜觀其變。

  “噠噠噠…”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穿過雨霧自長街盡頭而來,眾人徇聲而望,只見長街盡頭,頭戴蓑笠、身著黑紅袍服的緹騎,黑壓壓地涌來。

  飛魚服、繡春刀,面色陰沉,好似頭頂烏云密布的天穹,令忠順王府的典軍戴宣以及府衛,心頭一凜。

  “唏律律!!!”

  伴隨著人吼馬嘶之聲,賈珩領著錦衣府數百緹騎,如一陣旋風,來到忠順王府前的大街上。

  幾個錦衣百戶在劉積賢的率領下,快步流星,迎了上去,齊齊見禮。

  劉積賢拱手道:“都督,忠順王府宅邸四周,皆已圍攏,人員不得出入,還請都督示下。”

  賈珩面色淡漠地點了點頭,轉眸看向忠順王府的門樓,目光在懸于門楣,鐫著「忠順王府」字樣的匾額停留片刻,冷聲道:“錦衣衛聽令,進去搜!”

  話音方落,身后大批錦衣緹騎,執繡春刀向著王府闖去。

  見此,戴宣面色大變,濃眉虎目溢出驚恐之色,“蹭”地拔出腰間雁翎刀,攔在門前,怒吼道:“我看誰敢?”

  廊柱左右的王府護衛,也齊齊拔出腰刀,對著錦衣緹騎冷目而視。

  王府護衛等同親兵,有護衛宅邸之責。

  黑色潮水倏然一頓,錦衣緹騎冷冷看著忠順王府的護衛,神色不善。

  賈珩擺了擺手,一眾錦衣府緹騎向兩旁散去,讓開一條路途,行至近前,問道:“本官錦衣都督賈珩,現奉圣諭,察察皇陵貪腐一案,據犯人招供,忠順王干系此案,嫌疑頗深,府中現藏匿犯人所言罪證,本官要帶人進去搜檢,爾等還不讓開路途!”

  “此為親王府邸,無上諭不得擅闖,賈都督,你敢造次?”戴宣面色微凝,喝問道。

  賈珩再不多言,從腰間“蹭”地抽出天子劍,沉喝道:“天子劍在此,如圣上親臨,可先斬后奏!怎么,你要抗命?”

  戴宣盯著那金龍鎏金劍鞘的長劍,瞳孔劇縮,這下子真的猶豫不決起來。

  不同于內務府,曲朗領人過去之時,只言口諭,空口無憑,這才被周長史抓住要害,拒不讓進,當時如賈珩親至,以天子劍示人,內務府決然不敢阻攔!

  當然,后來攔都攔了…為重塑錦衣權威,樹立皇權威信,直接斬殺,才是正解。

  戴宣深深吸了一口氣,暗道大勢已去,遂還刀入鞘,向一旁讓開。

  賈珩轉眸看向劉積賢等人,冷聲道:“進去搜!”

  霎那之間,錦衣緹騎再不受阻礙,涌進忠順王府,警戒人員、封鎖房舍。

  至于搜什么,自是由賈珩領人親自進去。

  忠順王府,后宅,廂房中。

  魏嵐坐在里廂床榻上,不時站起,面色焦急地向外張望,貼身丫鬟綠柳低聲道:“夫人,聽說錦衣府的人圍了王府,幾位王妃正在商議對策呢。”

  事實上,不僅僅是魏嵐房中躁動不安,其他侍妾以及丫鬟、仆人也在私下議論,可謂人心惶惶,流言四起,猜測著忠順王出了什么事。

  如是其他衙門官兵圍攏了王府,這還好說,可現在天子親軍圍了王府,只怕真的要大禍臨頭了。

  魏嵐艷麗玉容現出一抹異色,秀眉蹙著,眸光閃爍,對著從娘家帶來的丫鬟低聲吩咐道:“你在房中等著,我去去就來。”

  “夫人,吳妃說王爺沒回來前,后院女眷不得亂動。”綠柳勸道。

  魏嵐低聲道:“無妨,我就是去問問吳姐姐,究竟出了什么事兒。”

  說著,離了廂房,然而才剛剛出門,就見到一個嬤嬤領著幾個仆婦,攔住去路。

  “夫人,幾位王妃有命,王爺未曾回來前,府中女眷待在房中,不得隨便走動。”那嬤嬤板著臉,對眼前已失寵的年輕夫人,心頭敬意有限。

  “現在王府被圍,王爺音信杳無,幾位姐姐究竟商議的如何,我可否去壽寧堂看看?”魏嵐輕聲道。

  那嬤嬤凝了凝眉,正要勸返。

  就在這時,打回廊盡頭快步來了一個青年,高聲問道:“夫人,這是要去哪里?”

  三兩句話,人已行到近前,看向幾位嬤嬤,皺眉喝道:“伱們這是做什么?”

  “小王爺,吳妃娘娘交代過,女眷都在房里等待消息,不好胡亂走動。”那嬤嬤說著,聲音漸漸低微,顯然陳銳不好得罪。

  陳銳冷哼一聲,怒道:“我這就領著魏夫人去見母妃,你們還不滾!”

  魏嵐問道:“小王爺,前院情形如何?”

  “別提了,錦衣府的人說奉了宮里的諭旨,打探消息的人,都被攔住幾波了。”陳銳嘆了一口氣,憂心忡忡道。

  這也是賈珩第一時間封鎖忠順王府的緣故,不說其他,但凡有人傳來消息,那時一把火燒了書房中的賬簿、文牘,那好好的一桌國宴,都成了夾生飯。

  魏嵐嬌媚如春花的容顏,適時現出一抹擔憂,柔聲道:“小王爺,王爺他…能有什么事兒?”

  陳銳目光停留在魏嵐的胸口,近前,低聲道:“還不知道呢,夫人要不進屋里再細說?”

  他現在壓力很大,需要抓點兒東西,釋放一下。

  魏嵐美眸嫵媚流波,笑了笑道:“小王爺,屋里請。”

  說著,邀請陳銳進得廂房。

  然而,二人在屋里剛剛坐定,還未動作起來。

  屋外再次傳來呼喝,“不好了,官軍沖進來了。”

  陳銳手中一頓,面色倏變,急聲道:“夫人,我得去看看,這是出大事了。”

  卻說賈珩,在錦衣緹騎沖進忠順王府后,也在錦衣府將校的扈從下,大步邁入忠順王府。

  這座親王府自建造以來,還從來沒被官軍如此興師動眾沖進去搜查過,這一下子被打破了幾十年以來的寧靜。

  賈珩步入正堂,這是一座類似賈府「榮禧堂」的正堂,匾額還是崇平帝親手所題,名為「懷德堂」,是忠順王府往日會客的正廳。

  內里五間房舍連而一起,目光所及,軒敞寬闊,只是莊嚴、典雅的廳堂里里外外,從廊檐一直延伸到儀門,皆為執繡春刀的錦衣緹騎,列隊警戒。

  賈珩微微抬頭,笠上雨水頓時“嘩啦啦”落下,伸手取下斗笠,遞給一旁的錦衣校尉。

  打量著正廳懸掛的中堂畫,這是一副《松鶴延年圖》,旁有兩幅對聯,字跡龍飛鳳舞、遒勁有力,不知是出自哪位名家的手筆。

  下方寬三尺、長六尺的紫檀高案,放有三足銅鼎香爐、玉皿、琺瑯瓷器等裝飾物。

  賈珩眸光閃了閃,轉頭過來,對著劉積賢吩咐道:“府中一應仆人,不得亂跑,著重搜書房、臥室二地的賬簿!搜檢衛士,不得亂砸東西,不得驚擾女眷,不得私藏贓物!凡有不遵者,嚴懲不貸!”

  從琪官兒那里得來的情報中,他已知道忠順王將賬簿放在內書房,但該走的搜檢流程還是要走。

  “是,都督。”劉積賢大聲應命,傳令錦衣衛士。

  然而,沒多大的工夫,只聽得錦衣府衛士入廳稟告道:“大人,忠順王爺的吳妃、楊妃、˙張妃領著人來了。”

  話音方落,就見一眾仆婦、丫鬟,簇擁著三個衣衫華麗、釵裙環襖的婦人,進得廳內,可謂珠翠環繞,鶯鶯燕燕。

  “賈子鈺,你這是要做什么?”吳妃一入廳中,就是質問著,這位王妃秀眉緊皺,薄施粉黛的面容上見著慍怒之色,斥道:“縱是王爺真犯了什么事,也為國家親王,爾等豈敢這般放肆!”

  曾在魏王陳然過生兒時,吳妃因其子鎮國將軍陳銳,被五城兵馬司羈押而求至宋皇后處,而見過賈珩,方才得報賈珩親自下令搜府,心頭大驚,領著張楊二妃過來。

  “這是王府,賈子鈺,你未免太囂張跋扈了!”一旁楊妃氣的身軀顫抖,嬌斥道。

  張妃同樣怒目而視,這兩位妃子年輕時也是一等一的美人,雖眼下上了年紀,但成熟美婦的韻味,反而因為歲月積淀,有增不減。

  尤其楊妃,曾是江南才女出身,為忠順王所納,盡管年過四旬,但端莊眉眼間的知性韻味濃郁十足。

  而眼前一幕,著飛魚服,按著繡春刀的錦衣府衛,立身在正堂中,對著忠順王府嬌滴滴的女眷神情戒備、虎視眈眈,恍若反派。

  賈珩轉身而來,玄色披風下的天子劍,被一雙修長白皙、骨節粗大的手握住劍柄,其人鋒眉清眸,臉頰削立,面色如覆寒霜,目中煞氣隱隱。

  而這一刻,遽然轉身,目光逼視,竟讓一眾女眷呼吸微滯。

  吳妃還好,張楊二妃心頭驚懼至極的,暗道,王爺常罵的賈珩小兒,竟如此年輕,而且這般…鷹視狼顧?

  “吳妃娘娘。”賈珩目光銳利、幾如鷹隼,掠向對面的婦人,緩而堅定地朝著大明宮方向拱手,朗聲道:“本官奉天子之命,調查恭陵坍塌一案,現已拿捕工部、內務府衙門相關吏員,據欽犯交代,忠順王爺事涉案中…”

  “且為主謀!”

  說到最后,四個字聲調陡高,如同驚雷,讓張、楊二妃嚇得一跳,微微張開嘴巴,驚愕不已。

  金石錚錚的聲音停頓下,給吳妃等人短暫的反應時間,道:“一應罪證俱在王府藏匿,本官自要搜將出來!”

  吳妃面色蒼白,嘴唇顫抖著。

  這時,陳銳快步進得花廳,怒喝道:“賈珩,這是藩王府宅,你們未得圣旨,怎么敢如此放肆?”

  身后不遠處的魏嵐,容色驚懼地看向幾人,準確說看向那蟒服少年。

  不知為何,心頭忽有一種強烈的直覺,琪官兒背后之人,應是此人?

  “要圣旨?”賈珩冷笑了下,看了一眼陳銳,朗聲道:“本官奉皇命督辦欽案,手執天子劍,如圣上親臨,不是圣旨,更勝圣旨!來人,搜后院內書房!”

  陳銳聞言大怒,正要沖將過來,卻被兩個錦衣府衛士,死死按住肩頭,不得動彈分毫。

  吳妃眼前一黑,只覺手足冰涼,一旁的嬤嬤連忙攙扶住。

  隨著四方應命,錦衣府衛士紛紛向著后院、書房沖去。

  然而,隨著時間流逝,一個錦衣總旗進得廳中,拱手道:“都督,外書房沒有。”

  “都督,軒室沒有。”

  “都督,東跨院三廂沒有。”

  “都督,西跨院閣樓書房沒有。”

  魏嵐這會兒就在廊檐下躲著,見著這一幕,彎彎秀眉下,媚意流波的美眸滿是焦躁之色,暗暗為這些人著急。

  同時動搖了剛才的念頭,難道琪官兒背后之人,不是這位賈都督?

  “賈子鈺,若搜不到,本宮就是拼了這條性命,也要和你同歸于盡!”就在這時,吳妃恍若在這一聲聲沒有中,漸漸找回了信心,紅了眼圈兒,怒聲道。

  魏嵐聞聽此言,更是急迫不已,暗道,這搜不到,可又如何是好?

  正在想著如何帶路,忽然聽到那少年皺了皺眉,大喊出了在自家喉嚨中反復滾動的一個地點,“內書房搜了沒有?”

  “還未搜到。”這時,一個百戶愣了下,拱手回道。

  不得不說,忠順王府實在是太大,用盡了親王規制,前廳后院,兩廂抱廈,更有大花園,樓臺亭閣,書房也是每個院落的標配,哪怕賈珩前前后后帶來了近千錦衣府衛,進入其中,也頗多顧及不到。

  賈珩皺了皺眉道:“內書房向為機密之地,本官親自去看看。”

  說著,在一眾錦衣府將校的簇擁下,按劍向著廳外而去。

  魏嵐心頭微驚,連忙沿著廊下,向著后院內書房小跑而去。

  如實在搜不到,她要提醒提醒這位少年權貴,嗯,不如她先一步打開了事。

  此刻,忠順王府中錦衣四出,在各個院落搜檢,魏嵐仗著地形熟悉,沿著一條小路,來到后院內書房。

  進得書房,遠遠看見沒有錦衣府衛的身影,連忙潛入書房內,來到書架前,尋到機關之地。

  “咔嚓咔嚓…”

  隨著機括聲響起,書架連同墻體一分為二,現出一間密室來。

  做完這些,魏嵐一顆心幾乎跳到嗓子眼,連忙離了書房,向著外間而去,只是剛到廊檐下,已遠遠聽到月亮門洞傳來的呼喝之聲。

  心頭一慌,連忙向花墻后躲去,向著書房張望。

  賈珩已領著一眾錦衣府衛士,浩浩蕩蕩來到內書房,冷聲道:“圍起來,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錦衣府校尉齊聲應諾,沿著內書房圍攏警戒,快速搜索。

  魏嵐正要躲避,忽覺嘴巴被人從身后捂住,心頭大駭,正要喊嚷,只聞耳畔傳來一把熟悉聲音:“別嚷。”

  不是琪官兒,還是何人?

  賈珩領著掌刑千戶季羽,以及幾個錦衣衛親兵,大步進得內書房,目光掃過書房一應擺設,紫檀木書案靠墻而立,書案旁獸頭花紋熏籠內,沉香冰綃無聲燃著,裊裊青煙將一股安神定意的檀香帶出,充斥室內。

  賈珩轉而繞過屏風,向著里廂而去,此刻已是黃昏時分,天色灰暗,書房中并未點燈,光線昏暗。

  “嗯?”賈珩看著黑黢黢的密室,怔了下,暗道:“這…怎么回事兒?忠順王忘了關了?”

  轉念之間,忽而想到一種可能,許是琪官兒提前一步打開了密室。

  只是…略有些尷尬。

  不過,這些并不重要,賈珩近得前去,沉聲道:“這里有個密室,許是藏著罪證,進去搜搜。”

  “是。”劉積賢率先應命,從懷里取出火折子,點了桌上燭臺,執燭當先而入。

  賈珩也不進密室,尋了張椅子坐下,看著一眾錦衣府衛士進去搜,思量著下一步的打算。

  目前,最后一只靴子落了地,接下來就是固定各種證據,拷問口供,然后辦成…經得起歷史檢驗的鐵案。

  念及此處,壓下心頭的一絲古怪,抬眸之間,卻見不知何時,窗外已是夜幕降臨,假山、閣樓都隱在朦朧煙雨和蒼茫暮色中,影影綽綽,看不大清。

  “大人,搜到了。”

  劉積賢與幾個錦衣衛抬著箱子從密室中出來,手中拿著一個賬簿。

  嗯,還是錦衣府高手做的復制賬簿。

  賈珩起得身來,接過賬簿,沉聲道:“趁熱打鐵,你們先回錦衣府,對欽犯連夜審訊,錄取口供,等會兒我要進宮奏事。”

  他還需將那本真賬簿拿過來替換掉。

  今晚無了,我回頭改改錯別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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