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府,后宅內廳。
聽著鳳姐的詢問,秦可卿輕笑了下,柔聲說道:“夫君成天忙的不行,忙的腳不沾地的,這會兒還不知在哪個衙門處理公務呢。”
夫君這回來沒多久又要出去,家里這么多姐姐妹妹,都需要他陪著說話。
鳳姐從來是聽話聽音,品著秦可卿的話,心頭不禁涌起陣陣古怪,倒也不好繼續說著這個話題。
咸寧公主秀眉之下,一雙清眸閃了閃,心頭卻有幾分了然,先生這應該是躲著不來了。
秦可卿轉而眉眼溫柔地看向咸寧公主,嫣然輕笑問道:“夫君過幾天去揚州,公主殿下是一同過去,還是在京城?”
“不過去了,上次河南那邊兒是因為舅舅一家還在那里,所以我才隨軍過去。”迎著麗人的目光注視,咸寧公主柔聲說道。
秦可卿看著眉眼英麗的少女,輕笑道:“外面兵兇戰危的,殿下一介女流,巾幗不讓須眉,真真是了不得。”
“秦姐姐過譽了,調度軍兵是先生,與敵寇廝殺都是京營將校,我只是在先生身旁觀戰,這一路上,先生也多有看護,倒也沒遇上什么險處。”咸寧公主柔聲道。
她與這位秦姐姐也是先行試著接觸,以后的慢慢來。
秦可卿心底幽幽一嘆,看向咸寧公主,輕聲說道:“那也很是難得了。”
這位公主為了自家夫君,不避艱險,奮不顧身,親自去著河南平亂,也算是和與夫君同生共死了吧?
前幾天聽湘云說,夫君陪著她們去了洛陽、開封不少名勝古跡游玩,想來也陪著這位咸寧公主去了不少地方。
念及此處,秦可卿彎彎秀眉之下的晶瑩美眸,微微現出失神,心頭驀然涌起一股酸澀,她過門以來,除了這神京方寸之地,別的地方也沒去過幾處。
恰在這時,外間傳來嬤嬤的聲音,稟告道:“奶奶,大爺來了。”
廳中眾人聞言,都停了說話,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身形挺拔如芝蘭玉樹的蟒服少年,舉步進入廳中,面色沉靜,目光溫和。
鳳姐看向那少年,丹鳳眼凝了凝,一張艷麗玉容上閃過一抹異樣,旋即恢復正常。
賈珩看向秦可卿以及咸寧公主,見兩人坐在一起,手挽著手,心頭下意識松了一口氣,只要沒打起來就好。
許是因為方才的酸楚在心底醞釀著,秦可卿轉眸看向賈珩,笑了笑,輕聲道:“夫君,可是忙忘了,公主殿下過來,也不過來說說話?”
迎著自家妻子的目光注視,聽著似有幾分“陰陽”的話語,賈珩一時間倒也有些心虛,溫聲道:“這會兒忙完了,其實也沒什么事兒,你們聊什么呢?”
“也沒聊什么。”秦可卿壓下心頭的異樣,柔聲道:“夫君,公主殿下過來,怎么也得設宴款待一番才是,咸寧殿下等會兒留下用飯?”
賈珩低聲道:“可卿,宮門晚上還要落鎖,公主等會兒需早一些回去。”
“夫君,咸寧殿下難得來一次,怎么也要吃一頓飯才是。”秦可卿嫣然一笑,目光堅定說道:“如是落了鎖,那在府中住下就是了。”
賈珩聞言,面色微凝,抬眸之間,恰恰對上一雙嫵媚流波的美眸,暗道,可卿果然開始了。
咸寧公主那雙晶瑩明澈的清眸熠熠生輝,接話說道:“先生,我在這兒用過飯菜再走也不遲的。”
見著廳中漸漸轉而詭異的氣氛,心思慧黠的鳳姐,丹鳳眼中見著一絲好笑,在一旁暖著場,少婦聲音如黃鶯出谷,婉轉嬌媚,笑道:“是啊,珩兄弟,這天家的金枝玉葉好不容易來一回,也該在府中好生招待招待才是,否則外人還說咱們不講禮數了呢。”
秦可卿秀眉之下,將一雙盈盈如水的美眸投向賈珩,那張婉美玉容見著平靜,說道:“夫君覺得呢?”
賈珩見此,點了點頭道:“我聽你的。”
秦可卿:“…”
你要是聽我的,就別招惹人家公主,現在都找上門來了。
鳳姐柳葉眉下的丹鳳眼晶瑩流波,瞄著兩口子,心底玩味之意更濃,瞥了一眼那面容清俊的少年,見其神色看不出什么變化。
賈珩無奈應下,心底其實有些無奈,他就擔心咸寧一會兒再搞什么幺蛾子,再在桌子底下玩起柱上舞,搞什么妻目前犯,讓可卿發現,那時候會不會氣的把桌子掀了?
賈珩沉吟片刻,說道:“我這會兒還不餓,等會兒還要去書房看一些揚州方面的情報,你們在一同吃著飯就好了,也能好好聊聊。”
秦可卿幽幽道:“夫君如是走了,我們這邊兒吃著也沒什么意思。”
“先生,以后什么時候忙不行,今天我和秦姐姐一同吃飯,先生還要忙嗎?”咸寧公主連忙說著,抬起清眸,轉念之間,就了然賈珩心頭所想。
賈珩沉吟了下,道:“好吧。”
秦可卿輕笑了下,心頭卻涌起陣陣酸楚,咸寧公主的話,比起她的話倒是管用許多,嘴里說著聽她的,最終還不是聽了咸寧公主的?
就在這時,一個丫鬟進入廳中,敘說道:“奶奶,飯菜都準備好了。”
眾人說著,紛紛前往偏廳開始落座用飯。
秦可卿與咸寧公主挨著坐下,而賈珩與鳳姐掐在對面,尤二姐、尤三姐分別在秦可卿、咸寧公主一側,與賈珩隔開一個座位。
秦可卿看向賈珩,關切說道:“夫君這次南下,還是要多多保重身子才是。”
賈珩點了點頭,輕聲說道:“這次不比先前的戰事,沒有那么多廝殺。”
“我說先前帶著鴛鴦過去也挺好,她是個體貼人。”秦可卿道。
賈珩解釋道:“鴛鴦南下是伺候林妹妹的,隨便也探望探望在金陵看房子的父母。”
秦可卿詫異說道:“鴛鴦的父母在金陵看房子?我先前還真不知道,這些年是該回去一趟才是。”
賈珩現在已經不好接話,這倒顯得是他特別留意鴛鴦才是一樣。
見賈珩不語,餐桌上也變得安靜下來,鳳姐扭臉看向侍奉的平兒,道:“平兒,打發個嬤嬤問問后廚,這飯菜怎么放這么多醋?”
秦可卿聞言,雪頰泛起淺淺紅暈,美眸煙波流溢,嗔怒地看了一眼鳳姐,她才沒吃醋呢。
鳳姐道:“珩兄弟,我有幾封信還有一些物件捎過去金陵老家,珩兄弟可否代為相送?”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鳳嫂子回頭將東西打發小廝送來就是。”
說著,給鳳姐投以贊許的眼神。
對上那投來的眼色,鳳姐柳梢眉挑了挑,丹鳳眼垂下,恍若觸電一般,連忙拿起茶盅輕輕抿著,掩飾著心湖中蕩起的一圈漣漪,好在無人留意到鳳姐的心潮起伏。
咸寧公主抿了抿櫻唇,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兒魚肉放在秦可卿身前的玉碗,柔聲道:“秦姐姐嘗嘗這個,這是糖醋鯉魚,入口甜一些呢。”
這般一來,倒是讓還有些委屈和酸楚的秦可卿鬧得有些羞,看向眉眼清麗的少女,道:“多謝殿下。”
鳳姐連忙拿起筷子,笑了笑道:“我也嘗嘗這個魚肉,許久沒吃過了。”
夾起魚肉放進嘴里咀嚼著,旋即,贊不絕口道:“這個菜肴有些南省口味,味道不錯。”
尤三姐笑了笑,意有所指道:“好吃嗎?那我也嘗嘗。”
夾起一筷子放進玉碗,偷偷瞥了一眼身側的蟒服少年,心道,這大概是一魚多吃?
賈珩拿起筷子用著飯菜,面色如常,對吃飯之時的無聲硝煙只當未見。
咸寧公主低頭用著飯菜,柳葉細眉下的清眸左右轉了轉,瞥了一眼身側的秦可卿,然后看向那正襟危坐的少年,芳心深處忽而生出一股難以抑制的沖動。
如是在這時,與先生玩鬧,該是…
僅僅是想一想,少女就覺心神微顫,而荷色素裙下的一雙繡花鞋一起并攏了下。
然在這時,凝眸之間,不由心頭微跳,卻見對面的少年投來一個嚴厲的眼神。
咸寧公主見此,芳心一懼,手中筷子碰到玉碗上,發出“鐺”的一下,連忙正襟危坐,拿起筷子低頭用著。
先生他…他生氣了,果然不能在秦姐姐身旁這般來著。
“殿下,可是飯菜不合胃口?”秦可卿雖然小口食用著飯菜,但其實分出不少心神留意著幾人的動靜,或者說是留意賈珩與咸寧公主的動向。
“沒什么?”咸寧公主輕聲說著,也只得悻悻然地放下心底的打算。
賈珩拿起筷子,慢條斯理地用著飯菜,心頭暗松了一口氣,咸寧有時候胡鬧起來沒邊兒,這如是再像上次讓“苦主”發現…后果不堪設想。
一頓晚飯在心思各異中結束,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咸寧公主倒也沒有在府上多待,在女官護送下離了寧國府。
待賈珩回返廳中,卻見鳳姐與尤二姐、尤三姐,拉著平兒在廳中玩著麻將,歡聲笑語,自得其樂。
“可卿呢?鳳嫂子。”賈珩問著鳳姐道。
“她剛才說乏了,就先回去歇著了,也是一大早就去了宮里給太后慶壽,累了一天了。”鳳姐回轉過頭,一臉笑意說著,打出一張西風。
賈珩點了點頭,也不多言,前往后院。
廂房之中,燭影搖動,一身粉紅衣裙的麗人歪靠在床榻上,閉目假寐,權作歇息,裙袖挽起,現出一節白若雪藕的手臂,肌膚瑩潤。
隨著過門日久,麗人眉眼愈見嬌媚綺韻,而原本有些瘦的身子也開始豐腴起來,倒也顯得豐美、華艷。
只是這時,忽而聽到腳步聲以及外間丫鬟與賈珩的對話聲,秦可卿也不睜開眼眸,看向從外間而來的少年,問道:“夫君,公主送走了?”
賈珩點了點頭,近得床榻之前,拉過秦可卿的隨手,放在掌心,低聲道:“送走了,可卿累了?”
“沒有,就是剛吃完晚飯有些犯困,想躺那兒休憩一會兒,”秦可卿說話之間,盈盈起得身來,這時,卻見少年輕輕拉著自己抱將過來,放在自己腿上,不由掙了下身子,忍不住羞惱道:“別抱我,去抱你的公主去。”
“可卿就是我的公主。”賈珩抱著秦可卿,輕聲說道。
秦可卿聞言,嬌軀輕顫,一張嬌艷如春花的玉面羞紅成霞,嗔白道:“這些甜言蜜語去騙其他小姑娘吧。”
其實,許是老夫老妻之故,賈珩已很少與秦可卿有這般甜言蜜語。
見賈珩嘆氣不語,秦可卿芳心一軟,將螓首靠在賈珩懷里,柔聲道:“夫君,這位咸寧公主看著倒也不錯,倒也知書達理的。”
賈珩嗅著秀發的清香,低聲道:“你覺得不錯就好。”
秦可卿:“???”
合著是給我找的?是不是我覺得不錯的,你都要弄到家里?
賈珩撫住秦可卿的香肩,低聲道:“可卿,成婚以來,都是忙這忙那,也沒好好陪陪你。”
其實也有陪著秦可卿,更不用說時常寫日記、交作業,只是可能因為先婚后愛,沒有給可卿那種類似情侶的相處,少了一些過程的美好。
秦可卿將螓首靠在賈珩懷中,傾聽著少年的心跳,低聲道:“夫君在外面忙著公務,我都知道的。”
從她嫁給夫君以來,夫君從一介布衣成本為今日的宰執重臣,不知歷經了多少艱險,才有今時今日的地方,其實回想起來,好像也沒少陪著她。
只是夫君明明都已經這么忙了,還能讓那位咸寧公主傾心于己,夫君這一天是有二十四個時辰嗎?
賈珩低聲說道:“可卿,這時候天色還早,咱們要不一塊兒去打麻將吧?”
提起麻將,秦可卿秀眉蹙了蹙,美眸閃爍之間,心頭涌起一股氣憤,嗔惱道:“好呀,等哪天也讓薛妹妹、還有那位公主過來一同打著麻將,我瞧著一桌都湊齊了。”
現在已經一桌了,她,三姐,薛妹妹,還有一個公主。
賈珩面色頓了頓,道:“好了,那咱們就不打了。”
秦可卿柳葉秀眉之下,美眸流波,玉容羞紅成霞,伸手捉著賈珩堆著雪人的手,沒好氣說道:“這麻將我還得打,我倒要看看,最后能湊成幾桌。”
賈珩扳過秦可卿的肩頭,垂眸看向那張嬌媚如花霰的臉蛋兒,因為帶著一些氣頗有幾分。輕聲道:“這一身酸味,剛才那糖醋鯉魚我說就不能吃。”
秦可卿聞言,容色微羞,低聲道:“誰吃醋了?”
她并非妒婦,只是那畢竟是一位公主,剛剛小心翼翼應對著,難免有些委屈。
賈珩輕輕捏著秦可卿的臉蛋兒,低聲道:“反正麻將打不打,也都是你坐莊。”
秦可卿聞言,情知言外之意,膩哼一聲,道:“那位公主,先前太后耳提面命,宮里還有一位皇后和貴妃給她壯膽,只怕等來日,我要搬出寧國府了。”
賈珩道:“如果有那天,那我和你一同搬出去就是了。”
秦可卿輕哼一聲,心頭的幽怨散去了大半,轉移了話題說道:“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揚州繁華,夫君這次過去,別被看花了眼。”
賈珩握住秦可卿的纖纖柔荑,滑膩肌膚寸寸入微,笑道:“這話說的,你見過我什么時候被那等煙花柳巷花過眼?”
秦可卿將螓首抵靠在賈珩懷里,輕聲說道:“我原知道,夫君不是那等樣人。”
府中尤氏姐妹那樣的好顏色,在身旁陪著,夫君都不動如山,前日三姐那邊兒也是她好說歹說,才得以入門,可見夫君在這個事兒上也是頗為慎重的。
可愈是這樣,那位咸寧公主就愈是顯得特殊,就怕如咸寧公主這樣的,一個接一個,好在這次夫君除了帶著鴛鴦、晴雯,也沒有什么值得留意的人。
至于黛玉,因為年齡尚幼,其實都沒有往那方面去想。
兩口子溫存了一會兒,秦可卿也回復了一些神采,心情欣然起來,揚起臉看向賈珩,輕聲說道:“好了,我這會兒也不困了,去喚著鳳嫂子玩玩麻將,你去揚州之前還要看著書,你去忙著吧。”
說著,離了廂房,前往前廳,尋找鳳姐、尤二姐、尤三姐玩著麻將。
待秦可卿離去,賈珩面色微頓,收拾了下心緒,也沒去書房,而是去妙玉那邊兒赴約,師太的鴿子不好放。
妙玉所居的院落,夏夜時分,涼風習習,天穹之上大如玉盤的明月灑下清冷月輝,如紗似霧,照耀在庭院中,幾是不用燈籠照明,亮堂煌煌,幾如白晝。
妙玉這會兒端坐在屋中,依賈珩所言,這位女尼已換了一身水碧色衣裙,云髻梳起成未出嫁的少女發飾,而蔥郁云鬢間別著一根流光熠熠的金釵,往日如霜的玉容似是畫了一層淺淺妝容,臉頰桃腮生暈,原本瑩潤的唇瓣涂著胭脂,迎著燭火見著幾分艷艷之光。
而春山黛眉下,明亮熠熠的清眸眺望著窗外靜謐、柔美的月色,輕輕撥動著手中的一串佛珠,心頭不由涌起陣陣羞惱。
都這個時候了,那人還沒有來?也不知她穿著這身俗家衣裙還要多久?都想換回來了,先前真是有些鬼使神差。
正心神不定之間,丫鬟素素進入廂房,對著坐在竹榻上的妙玉低聲說道:“姑娘,珩大爺過來了。”
妙玉聞言,不由呼吸一緊,芳心砰砰直跳,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少年恍若是踩著月光,而一道秀立挺拔的身影,在屏風上由長及短,眉眼清峻,蕭軒疏舉的熟悉身影映入眼簾。
賈珩進入廂房之中,看向嫻雅而坐的妙玉,只覺眼前一亮,竟頗有幾分驚艷。
妙玉這會一襲水碧色衣裙,身形是江南女子的柔軟身段兒,氣質幽郁如蘭,甚至有些清冷,猶似窗外孤懸天穹的明月,無聲灑著寒冷月輝,又如一株亭亭玉立的水仙花,寧靜如水的目光蕩起漣漪,滿是驚喜和訝異。
賈珩立定原地,仔細打量著。
“站那兒做什么?”妙玉看向似是“呆立”原地的少年,芳心也有幾許欣喜混合著羞意,只是有些被“灼灼似賊”的目光盯的不自在,嬌斥了一聲。
“耳目一新,驚為天人。”賈珩緩步近前,落座在竹榻上,伸手拉過妙玉的纖纖素手,看向已垂下螓首的妙玉,笑了笑道:“妙玉姑娘,真是大出我意料。”
聽著賈珩直白熾烈的夸贊之語,那種熱戀之中的甜言蜜語,讓妙玉芳心涌起陣陣歡喜,而那張清麗如玉的臉頰早已染緋如霞,在燭火映照下愈發明艷生輝,偏偏傲嬌的性情讓其轉臉而去,嗔惱道:“珩大爺,今天倒是不喚師太了。”
賈珩輕輕拉過妙玉的肩頭,伸手撫著妙玉的臉頰,目中見著喜愛,低聲道:“既換下僧袍,今天只有妙玉姑娘,當然師太愿意讓我喚著師太,也不是不行。”
“你愛喚什么喚什么,誰管得了你。”妙玉被那寵溺和喜愛的目光看得芳心涌起無盡羞意,輕輕垂下眼瞼,輕嗔說著。
似是解釋說道:“這衣服在箱子里放著,有幾年沒穿著了,今天翻出來穿上,還有些小了一些。”
賈珩輕笑道:“其實挺合身的,美如天仙,傾國傾城,怪不得人說姑蘇出美人呢,這樣姿色,縱是廣寒仙子都不過如此了。”
比之僧袍道袍,妙玉穿上這等女兒家的裝扮,讓人多了幾分親近,甚至有著幾分可愛,讓人忍不住想要欺負欺負她。
妙玉螓首低垂,晶瑩如玉的臉蛋兒羞紅成霞,櫻顆貝齒咬著櫻唇,聽著少年的稱贊,芳心涌起欣喜和甜蜜,這人…也不枉她打扮了近一個時辰。
妙玉明眸熠熠,抿了抿涂著胭脂的粉唇,低聲道:“你既然看也看過了,也該走,唔…”
卻是賈珩撫過肩頭,再次湊近而去,噙住妙玉的唇瓣,佛法得以親口相傳。
一回生,二回熟,終究不是一次兩次,妙玉也沒有再抗拒,削肩顫抖著,任由少年輕薄著,堆著雪人。
也不知多久,妙玉暈暈乎乎,如墜云端,直到喘不過氣來,賈珩才開始離了唇瓣,沿著秀頸而下。
妙玉星眸微張,見著一絲羞惱,委實沒有想到賈珩竟如此得寸進尺,秀頸如潔白如玉的天鵝一般揚起,聲音中已帶著幾分慌亂,顫聲道:“你別…你別亂來。”
“這是,問妙玉雪中噙紅梅,不亂來。”賈珩含糊不清說道,已經噙下一枝紅梅。
妙玉愣怔原地,而后,畢竟是才華馥如仙,氣質美如蘭的妙玉,心思電轉之間,就已反應過來賈珩在說什么,臉頰徹底羞紅成霞,這人怎么…都是什么和什么呀。
然而,心湖中卻生出一股難以言說的刺激意味,嗯,還真有些像…
過了一會兒,賈珩將嬌軀漸漸綿軟如水的妙玉摟在懷里,耳鬢廝磨,嗅著少女發髻間的清香,又蘭香的清雅,又有幾分檀香的寧靜。
妙玉嗔惱地拿著粉拳捶著少年,嬌斥道:“你這登徒子,什么換衣裳,果然又是換著花樣輕薄人。”
賈珩低頭看向那精致如玉的五官,眉眼清冷不減分毫,但臉頰彤彤如火,一邊堆著雪人,一邊附耳低聲道:“誰讓妙玉換過衣裳之后,更討人喜歡了。”
雖然早有所料,但還是要換著衣裳,還特意化了妝,口嫌體正直,的確討人喜歡。
耳畔的溫言軟語讓妙玉膩哼一聲,這會兒被賈珩抱著,肌膚相近,只覺心頭涌起一股安寧與歡喜,也不知為何,忽而想起往日少年的種種機鋒,頗讓她吃了不少虧,頓時冷聲道:“不過是一具臭皮囊,紅粉骷髏,沒想到珩大爺如此著相。”
賈珩輕輕咬著嬌小玲瓏的耳垂,低聲說道:“赤條條來去無牽掛,師太既然如此超脫、豁達,不若大慈大悲,將這紅粉骷髏布施我一回?”
妙玉:“…”
賈珩看向嬌嗔薄怒的妙玉,想起玉人往日清冷高傲的模樣,就有些起心動念。
這就是文青女,口嫌體正直,而文青女所帶來的靈魂共鳴的體驗,難以言說,讓人忍不住想要渣她。
“你…”妙玉正要張嘴說些什么。
卻見這時,身后少年再次向自家臉頰湊近而來,窗扉上倒映著兩道貼近一體的人影。
過了一會兒,妙玉彎彎秀眉之下,睜開一線星眸,捉住賈珩另外一只無處安放的手,原本那雙晶瑩熠熠、顧盼流波的明眸,甚至帶著幾許祈求之色,顫聲道:“別…我為不祥之人,不能害了你。”
她沉淪孽緣欲海,不過來生下十八層地獄而已,但卻不能害了他。
賈珩面色怔了下,喃喃道:“不祥之人?這怎么沒…”
心頭疑惑,正在停止的手果然察覺到不對,這不毛之地…妙玉什么時候出家剃度了?
見著賈珩說著說著,“錯愕”甚至漸漸“恐懼”的神情,妙玉一顆芳心往谷底沉去,只覺嬌軀僵直,一股無盡的絕望和黑暗襲來,讓其四肢冰涼,禁不住閉上明眸,兩行清淚自眼角無聲流淌而下。
想來他也知她是不祥之人,已生出憚懼之心,從此之后大概不會再理她了。
賈珩面色古怪了下,壓抑著心頭的狂喜,湊到妙玉身旁,顫聲問道:“師太,這是天生的?”
后世都是自行打理,這種天然而成的還是第一次見著,妙玉可真是人如其名,妙不可言。
可這好端端的,竟是哭起來了?
妙玉這會兒聽著少年因為“擔憂”而顫抖的聲音,更是萬念俱灰,柳葉細眉之下,雙眸緊閉,絕望道:“珩大爺,我為不祥之人,生來克父克母克己,我原也該終身許佛,然六根不凈,才有此孽緣孽報。”
世上最殘忍的事兒,不是沒有給她,而是給了之后又要奪回去,當年的親情如是,現在亦如是。
賈珩一時無語,低聲說道:“這是萬中無有的大富大貴之象,怎么能說是不祥呢?還哭了?這有什么好哭的?”
妙玉:“???”
這…她是不是誤解了什么?
賈珩湊近而去,挑起妙玉光滑細膩的下巴,大拇指揩著少女臉頰的淚水,看著那淚光朦朧的明眸,溫聲道:“不祥之言,都是無稽之談,至于你的身世凄苦,哪能和這些牽強附會在一起?如是要克夫,那就克罷,我命硬,我不怕。”
倒也明白妙玉的擔心,不過那明明是無稽之談。
妙玉聞言,芳心劇震,凝眸看去,卻見那少年又是湊近臉頰而來,同時撥弄是非。
少女嬌軀發軟,已然不能自持,緊緊捉住賈珩的手,清冷如玉的臉頰上現出懼怕,急聲道:“你不怕,我怕。”
她怕他出事兒。
賈珩面色默然了下,低聲說道:“妙玉,讓我看看罷。”
還是要解開妙玉的心結,倒不是為了一時歡愉。
妙玉:“…”
聽聞其言,不由怔在原地,卻見那少年已經用另一只左手,手指靈巧如蝶地解著腰帶,單手寬衣,動作熟練至極,幾是讓妙玉心頭生出一股說不出來的荒謬。
“別,別…”妙玉反應過來,伸手想要阻止賈珩的觸碰,然而動作之間,卻見襦裙披散,春光乍現,連忙拿著手慌忙遮擋。
賈珩這時驚鴻一瞥之間,又是怔忪,沉靜如水的目光凝了凝,心頭已是欣喜交加。
妙玉簡直BUFF疊滿啊。
抬眸看向雙手抱膝,螓首緊貼膝前的妙玉,賈珩心頭涌起一股異樣,喃喃說道:“怪不得你單單喜歡那首詩,縱有千年鐵門檻,終究一個土饅頭。”
妙玉:“???”
少女眨了眨淚光懸起的明眸,芳心之中滿是迷惑,但此刻與賈珩近是坦誠而見,羞澀戰勝了其他情緒,曲腿而起,原本清冷如霜的雪顏臉蛋兒,已經羞紅成霞,彤彤如火,偷偷瞥了一眼那少年,緊緊偏轉過螓首。
賈珩也不多言,近前輕輕擁住已然羞得生活不能自理的妙玉,笑著說道:“好妙玉,這有什么不祥的,多少人想有還沒有呢。”
妙玉卻只當是賈珩安慰自己,心頭自是不信,不見往日凌厲分毫的細弱聲音打著顫兒,幽幽說道:“我…我不能害了你。”
他是她的情郎,她不能害了他。
“要不這樣。”賈珩沉吟片刻,忽而在妙玉耳畔附耳低聲說了幾句,卻見妙玉猛然清眸瞪大,幾是難以置信,急聲道:“珩大爺,不行的,不行的…”
那等不詳災禍之地,怎么可以?
然而還未說完,卻見那少年已然不由分說,分膝伏虎,以伶俐口齒消弭禍端。
妙玉嬌軀發軟,如遭雷殛,沒有多久一會兒,只覺難以言說的感觸襲來,蝕骨嚙心,讓人心頭刺撓不已。
有詩為證:問妙玉雪中訪紅梅,賈子鈺得趣饅頭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