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府,夜色低垂,花墻西南角的幾棵梧桐樹,枝葉繁茂,郁郁蔥蔥,而一輪皎潔明月懸于中天,銀色月輝輕盈灑落,如籠煙紗,愈發映照得梧桐樹葉綠意盎然,大如圓盤。
甄晴洗過澡,隨意擦了擦身子,換了一身干凈衣裙,從廂房中離開,舉步前往廳中。楚王這會兒正在廳中與柳妃敘話,放下手中的茶盅,輕聲道:「明天是太后的生兒,府上是怎么準備的?」
柳妃著一身青色煙羅紗裙,年紀二十一二歲,容顏端麗,氣質文靜,眉眼籠著一層繾綣幽然的書卷氣息,其為翰林掌院學士柳政之女,出身書香門第之家,這時,微微啟唇,說道:「王爺,這樁事是姐姐操辦的,聽說請了一尊玉觀音。」
楚王點了點頭,面上見著滿意的笑容,輕聲說道:「太后她老人家喜歡佛事禪法,請一尊玉觀音也好。」
就在這時,卻聽外間的女官,舉步進得廂房,稟告道:「王爺,王妃來了。」
說話間,伴隨著環佩叮當之音響起,楚王妃甄晴款步而來,這位麗人剛剛沐浴過后,玉顏微紅,桃腮生暈,艷麗眉眼之間恍若籠著一層絢麗煙霞。
楚王循聲望去,凝眸打量著自己王妃,也不知是不是楚王的錯覺,只覺甄晴原本那張冷艷、峻麗的眉眼,柔婉溫寧了幾許,眉眼那股動人風韻更甚往昔,而行走之間的婀娜姿態,仍是宛如一株帶刺的荊棘玫瑰。
其實,楚王心底對甄晴還真有些一點兒怵,因為甄晴性情太過強勢,而且不論是于朝局還是平常的政務,都比楚王見識更高一籌,尤其是楚王剛剛開府之時,頗得甄家臂助,更讓楚王在甄晴面前無法強勢以對。
而出身書香門第的柳妃,就大為不同,性情溫柔如水,又于詩詞繪畫有著不淺的造詣,在楚王身旁,宛如一株解語花。
楚王有時在夜深人靜之時也想過,如是當初小姨子甄雪與他.....當然,也僅僅是想想,而姐夫與漂亮小姨子,幾乎是大多數男人的終極浪漫。
楚王笑道:「王妃,你過來了?」
甄晴柳葉細眉之下,對上楚王那雙帶著些微倦色的湛然目光,芳頭深處不禁生出一股心虛,但臉上不動分毫,嫣然一笑道:「王爺,這是從渭南過來的吧?用過晚飯了沒?」
「剛才在一家酒樓用了一些,路上顛簸的不行,也沒什么胃口。」楚王俊朗白皙的面容上,見著一絲幽晦之色,敘說道:「明天是太后的生辰,方才聽柳妃說,王妃請了一尊玉觀音,明個兒打算送過去?」
甄晴笑了笑,看了一眼柔弱楚楚的眉眼間,懵懵然的柳妃,輕聲說道:「王爺,是這般想。」
楚王問道:「這幾天府上沒有什么事兒吧?」
甄晴笑了笑,清眸掩下一叢陰影,道:「沒有什么事兒,王爺怎么了?」
楚王目光熠熠地盯著甄晴,問道:「孤聽柳妃說,前天王妃設宴款待了永寧伯?」當然不是懷疑甄晴不貞,以及興奮的期待....嗯,好像有些不對勁。
甄晴看了一眼柳妃,心頭涌起一股幽然冷意,而玉顏之上笑意彌漫,說道:「王爺,臣妾與妹妹設宴款待于永寧伯,問及妹夫在大同軍鎮的事兒。」
「永寧伯是怎么說的?「楚王連忙問道。
甄晴柔聲道:「他說會在父皇那邊兒還有軍機處,幫著問問大同軍鎮的事兒,。」
楚王聞言,點了點頭,感慨說道:「王妃,妹夫在大同軍鎮盤桓有日,也該早些回來才是,對了,不知永寧伯是什么章程,他為軍機大臣,是否前往大同?王妃,可否過兩天邀人過來一敘?」
甄晴搖了搖頭,目光之中不無憂慮,說道:「此事千難萬難,妾身瞧著這永寧伯原就與王爺保持著距離,大概是不會應約 「是啊,他現在被父皇如此器重,避本王唯恐不及。」楚王說到此處,不無悵然,忽而目光灼灼地看向甄晴,問道:「不過王妃先前時常去府上尋那秦氏,未嘗不是一樁法子,甄賈兩家原就是世交老親,只要有禮有節,也由不得永寧伯。」
楚王雖不知什么是夫人路線,但思路大抵大差不差,自然沒有想到甄晴已經走了王妃路線。
甄晴道:「王爺放心,妾身與那秦氏現在處的還不錯,情同姐妹。」說到最后,心頭涌起一絲異樣,現在的確是情同姐妹。
楚王點了點頭,說道:「如說什么避禍遠離,本王聽說永寧伯在五城兵馬司,也沒少幫襯著魏王弟,現在魏王弟差不多接掌了整個五城兵馬司。」
甄晴輕聲說道:「王爺不必眼羨,妾身想著,魏王畢竟開府時日尚短,未必有能為獨當一面,如貿貿然擔綱重任,容易出著差池也說不定。」
「恭陵年底年底明年應該能修好了,其實倒也不必兩位藩王同去,本王還是想著能多為父皇在國事上有所分憂,尤其是東虜之事,如能與永寧伯有所議事,本王也能為國家大事出一些力。」楚王輕聲說著,沉吟片刻,放下茶盅。
皇祖父御極天下之時,趙王、周王都曾在邊事以及武事上有所作為,從而有資格問鼎大寶,現在他和齊王卻只能做一些小事,對兵權插手不得,實在讓人憋屈。
柳妃秀眉彎彎,明眸中見著文靜之色,在一旁勸說道:「王爺才情過人,如是給父皇分憂,父皇也會對王爺高看一眼,至于兵事,王爺總能尋到機會。」
楚王卻看向甄晴,卻聽甄晴輕聲說道:「等北疆有了戰事,王爺再謀劃就是,那時就是朝野矚目的大事,王爺縱然想要袖手旁觀,父皇那邊兒也不會同意。」
實在不行,讓賈子鈺那邊兒想想法子....反正,不能被那混蛋給白玩了。
楚王點了點頭,深以為然道:「王妃說的是,現在還是在永寧伯那邊兒,他要平虜,還有李尚書也在鎮北,那時就是天下矚目之所,出了功績,也容易為天下人稱頌。」
對虜戰事顯然不會一戰而定,這是兩個國家的戰爭,其間可立功勞多多,他也要在其中分一杯羹。
「望永寧伯能有所作為吧,別是剿匪有術,戰虜無方。」楚王低聲說道。
雖楚王不知什么叫內戰內行,外戰外行,但也知道平叛之戰與北疆之戰并不一樣。楚王說著,看向二妃,輕聲道:「你們聊著,孤先去洗澡。」
待楚王一走,甄晴看向柳妃那張嬌媚如花的玉顏,笑意微微,道:「妹妹,明天前往宮中見過太后。」
「我全聽姐姐的吩咐。」柳妃連忙應著,這位略有幾分懵懂的少婦,還不知因先前楚王的兩次「引用其言」,已讓甄晴有些不悅。
等與柳妃說完話,甄晴也從內廳回到廂房之中,卸著頭上的釵簪,靜靜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只覺眼前都是那張混蛋的臉,不由心煩意亂,心頭咬牙切齒,她現在根本不敢閉上眼睛,害怕那個混蛋又在噩夢里作踐于她。
不由想起楚王來,帷幔之內,響起幽幽一聲嘆息。
其實,不僅是妹妹那邊兒再無恩澤,王爺也有許久沒.....
甄晴抬眸看向帷幔,閉上眸子,罷了,與其孤枕難眠,倒也不如做一場噩夢算了。
不提甄晴在床上輾轉反側,徹夜難眠,卻說賈珩從宮苑之中返回寧國府,已是戌正時分。
府中燈火搖曳,明亮煌煌,將幾道曲線曼妙的倩影倒映在屏風上,正是秦可卿、尤二姐、尤三姐、鳳姐幾個牌友,此外還有一位特殊的客人——李紈。
李紈一身蘭色素裙,翠螺云髻下,額頭明潔如玉,溫婉如 水的眉眼中見著寧靜,而白皙如玉的臉頰,淺淺施著一層胭脂,屬于淺到淡不可察的程度。
不一旁,丫鬟素云、碧月垂手相陪,侍奉著李紈的茶水。
賈珩在回廊處就已聽得麻將「嘩啦啦」的聲音響起,在靜夜中清晰可聞,面色平靜如水,舉步進入廳中。
「夫君,怎么這么晚才回來?」秦可卿離座起身,美眸凝露看向身形昂藏的蟒服少年,芙蓉玉面上見著擔憂。
賈珩輕聲道:「進宮面圣,圣上留了飯,圣上交辦了一些差事,所以就才回來。」
這幾天就要前往揚州,需得和家里說說,不僅是可卿,還有寶釵,還有妙玉、元春、探春、惜春等一眾姊妹。
「夫君,這是怎么了?「秦可卿見著自家丈夫欲言又止,秀眉之下的美眸閃了閃,柔聲說道。
此言一出,尤二姐、尤三姐、鳳姐三人都停下手中的麻將,轉眸看向那少年,只是神色各異。
尤二姐幽寧、靜美的眉眼之間浮起好奇與羞怯,拿著眼眸不時偷瞧著那蟒服少年,昨個兒三姐回來,高興的給什么似的,但看著又不像.....也不知兩個人是怎么回事兒。
而尤三姐則是蹙了蹙秀眉,美眸現出思索,心底隱隱有了一絲悸動,鳳姐則是柳梢眉下,一雙明亮有神的丹鳳眼閃爍不停,偶爾有幾許失神。
賈珩落座下來,說道:「宮中的意思是,讓我這幾天就南下,我打算等明天太后生辰之后,在家里收拾一番就與林妹妹乘船一同前往揚州。」
不僅去揚州整飭鹽務,還要前往濠鏡之地接應趙毅等習練火炮技術的錦衣府探事以及軍器監,將其所攜火器制藝帶回神京,緊急裝配、訓練給一批將士,以應對北疆虜事。
隨著后金之主年齡越大,但對中原始終無法打開局面,勢必要加緊攻勢,不會等著陳漢去準備周全。
聞聽賈珩將要外出,尤三姐此刻手中的象牙麻將就是一頓,玉容微變,目光震驚地看向那少年。
果然,她就知道,大爺又要離京處置公務,好在先前....想起昨日唇瓣之間的溫軟,尤三姐心底涌起一股安寧,抿了抿唇,似在唇上還盤桓著那人的憐惜。
秦可卿看向賈珩,柔潤如水的目光在那張原已清減許多的面龐盤桓流連,芳心泛起陣陣酸楚,低聲道:「夫君南下也可,只是不意竟這般倉促。」
夫君為了這個家,奔波勞苦,從南到北,這才回來多久?
賈珩溫聲道:「日子不就是這般?忙忙閑閑的,現在是忙將起來了,可卿在家等我回來。」
秦可卿螓首點了點,明艷柔美一日勝過一日的玉面上,現出復雜之色,輕聲道:「那夫君在外一切小心,時常往家中寄送家書才是。」
賈珩溫聲道:「你也要時常過來來信。」
這時,鳳姐笑了笑,打趣道:「好了,你們兩口子你一句,我一句,真是讓我們這些酸倒了牙,連麻將都打不下去了。」
這會兒,心底只有酸水咕嘟嘟直往外冒著,這才是天作之合的兩口子,一個為朝堂重臣,在外建功立業,一個是一品誥命,在家琴瑟和諧,可卿怎么就那么大的福氣呢?
鳳姐素來性情要強,在秦可卿過門之前,在寧榮兩府服氣過誰?然而在青春貌美的芳齡,幾是守著活寡,隨著時間流逝,心態已有些失衡。
攀比與體面原就是刻在女人基因里的本能。
見鳳姐出言打趣,尤三姐輕笑道:「鳳嫂子有所不知了吧,大爺和秦姐姐這叫舉案齊眉,感情篤厚。」
秦可卿回眸嗔了一眼尤三姐。
賈珩看向眾人,輕笑道:「可卿,你陪著她們幾個先玩著牌,我去書房看看資料。」
因為南下就在這幾日,需要對錦衣府搜集的揚州鹽商情報提前了解,必須是精確到某一家的關系網絡,起家履歷,然后看能不能從中尋找出突破口。
回到書房中,賈珩剛剛在紅木書案后的梨花木椅上坐定身形,剛剛拿起一卷錦衣府遞送而來的揚州鹽商總商汪壽祺的資料。
忽而這時,伴隨著一陣如蘭如麝的馥郁香風浮動,晴雯一身水綠色薄裙,裊裊婷婷,提著一個茶壺進來,斟了一杯茶,遞將過去,抬起那張白皙如玉的瓜子臉,問道:「公子,你要去揚州了?」
賈珩笑了笑,說道:「嗯,就在這兩三天。」
「公子這趟出去,身旁應該還缺著人服侍的吧?「晴雯湊近而來,端上茶盅的同時,柔聲說道。
賈珩放下手中的簿冊,打量向著青色掐牙背心,韶顏稚齒的少女,此刻粉唇微微撅起,好似要能掛油瓶。
賈珩心頭好笑,起了幾分逗弄之意,說道:「不缺人服侍了。」晴雯:"....」
抿了抿唇,少女輕聲說道:「上次公子去中原平亂,因是兵兇戰危,我也不好跟著給公子添亂,后來大姑娘去了,帶上襲人都沒有帶我。」
晴雯說著,似是心頭有著一股委屈,眼圈發紅,低聲道:「公子回來沒幾天,又要走了,聽說公子在西府還專門向老太太那邊兒要了鴛鴦姐姐一同南下。」
現在后院,不僅是那個每天打扮的妖艷狐媚的尤三姐后來居上,原是在西府老太太屋里不顯山、不露水的鴛鴦,也隨著公子一同南下揚州。
而她只能在京中陪公子洗洗澡,公子去哪兒也不帶著她,將來她還有沒有著落還說不得準。
賈珩見此,拉過晴雯的小手,看向那張愈見嫵媚的瓜子臉,道:「原也是想帶著你照顧起居的,先前正要給你說,至于老太太屋里的鴛鴦是照顧著林姑娘,你南下是照顧我的。」
晴雯聞言,心頭轉怒為喜,揚起一張俏麗明艷玉容,清麗眉眼間喜色流溢,問道:「公子愿意帶我去揚州?」
賈珩拉過晴雯的手,抱著晴雯坐在自己腿上,青春靚麗的嬌軀,每一寸都洋溢美好的氣息,輕聲道:「南國濕熱,一天下來,就已出了一身汗,我平常沐浴起來,沒你侍奉,渾身也不大自在。」
晴雯聞聽此言,微微垂下螓首,芳心涌起陣陣羞喜與甜蜜,柔聲道:「公子放心,我會好好伺候公子的。」
聽襲人還有翠墨、入畫她們幾個小丫頭私下說,公子在洛陽、開封陪著三姑娘還有云姑娘看了不少景致,賞玩了不少名勝古跡。
她身為公子的貼身丫鬟,反而什么地方都沒去過,這也太不公平了,也太氣人了。
賈珩抱著晴雯,這是儼然不同于元春這等豐腴一款的感受,輕輕湊到晴雯的耳畔,說道:「晴雯,咱們到了揚州,如是公務得暇,也一同四下看看。」
晴雯瓜子臉臉頰羞紅成霞,抿了抿粉唇,低聲道:「公子去哪兒,我去哪兒。」賈珩堆著雪人,輕聲道:「說著說著,晴雯也長大了。」
晴雯貝齒咬著櫻唇,聲若蚊蠅道:「公子,我....我年歲也不小了,公子什么時候....」后面的話已是聲音細弱,弱不可聞。
賈珩怔了下,溫聲道:「晴雯,你還小著,不著急,太早納你過門,對你將來有孩子也不利。」
晴雯這種年歲,肯定還要再養一二年,待徹底長開之后,對身子骨才不至造成什么傷害。
「孩子?「晴雯聞言,芳心一跳,只覺這兩個字恍若有著特殊的魔力一般,好似身子都酥了半邊兒。
她和公子的孩子?
晴雯過了一會兒,壓下心頭的異樣,抿了抿唇,斟酌著言辭,說道 :「公子是不是要讓那個三姐,還有老太太屋里的鴛鴦過門?」
賈珩面色詫異道:「你聽誰說的?」
「公子,我都看在眼里的。」晴雯秀眉蹙了蹙,明眸黯然幾分,低聲道:「我這兩天翻著一本書,有兩句話,但聽新人笑,不聞舊人哭。」
當初還在柳條胡同時,公子教著她識字、看書,現在......早就不問她的讀書進度了吧?
賈珩聞言,伸手輕輕刮了刮晴雯的鼻梁,笑道:「這都是什么跟什么?什么新人、舊人的,你最近都是看著什么書?」
晴雯垂下彎彎眼睫,低聲道:「我認的字也不多,都是隨意看看,尤三姐的那本隋唐話本也看了下。」
賈珩笑了笑,捏了捏晴雯的臉蛋兒,道:「那本書......可有些不適合小孩子來看。」
比起男作者,女作者用起艷情之筆,更為大膽與潑辣,反正他先前隨意翻了翻尤三姐所寫隋唐,大抵是隋煬帝與蕭美娘,字字不見穢Yin之辭,但卻撥動心弦。
賈珩想了想,捧著少女巴掌大的小臉,看著那明亮湛然的眼神,輕笑道:「你既然識了字,讀了一些書,那也應該知道衣不如新,人不如舊的道理才是。」
「公子.....」晴雯明眸怔了下,目光霧氣朦朧地看向那少年,道:「衣不如新嗎?」「是人不如舊。」賈珩輕輕捏著晴雯的下巴,輕聲說道。
旋即,伏下頭來,蜻蜓點水了一下,捏著少女粉膩光滑的臉蛋兒,只覺滿滿的膠原蛋白在指間流溢,溫聲道:「在我心里,晴雯永遠是第一個來到我身邊兒的,當初在柳條胡同,那么一個小姑娘過來伺候著我。」
嗯,這個屬于按出場順序排名,類似姓氏筆畫排序。
晴雯聞言,卻是如遭雷殛,心頭幾是難以置信,揚起一張俏麗如玉的臉蛋兒,定定看向賈珩,目光癡癡,秋波盈盈幾是要流溢出來,心底已是涌起陣陣甜蜜,忽地以兩條雪白的藕臂摟住賈珩的脖頸,主動將唇瓣湊近而去,喃喃道:「公子.....」
賈珩也任由著晴雯主客易位,但半晌之后,畢竟是晴雯太過生澀,還是需要他來掌舵。許久之后,賈珩看向已然細氣微微,臉頰彤彤的晴雯,輕聲說道:「這大夏天的,又膩的一頭汗。」
「我伺候公子沐浴呀。」晴雯忍著心頭的羞意,清脆悅耳的聲音已帶有幾分酥膩、嬌媚。賈珩道:「等會兒吧,我看會兒書。」
然而,卻見晴雯貝齒咬了咬下唇,再不多言,從賈珩的心口而下。
賈珩面色一愣,不多時,面色頓了頓,目光看向紅木書案之下的嬌小玲瓏身影,低聲道:「快上來別胡鬧。」
「公子放心好了。」晴雯說著,也不理賈珩,雙手靈巧如蝶,而后窸窸窣窣,目光仰望,宛如朝圣,而聲音開始含糊不清,支支吾吾。
她就不信尤三姐與鴛鴦姐姐,還能如她一樣舉案齊眉,情誼篤厚。
賈珩面色默然,一時拿著手中的書冊,放下不是,拿起不是,看著搖曳不定的燭火出神,心頭嘆了一口氣。
這個晴雯,定是看多了書,開闊視野的同時,心思也亂了。
然而,過了一會兒,書房之外傳來熟悉的聲音:「珩兄弟在里面?」
驟聽此言,賈珩心頭一驚,恰在這時,似是碰到了櫻顆,不由聲音高了幾度道:「嗯?」而晴雯也嚇了一跳,開始一動不動。
「快出來。」賈珩低喝道。
然而,隨著賈珩的一聲「嗯」地應答,說話之間,就見一位衣衫華麗,容貌艷冶的花信少婦進得書房中,正是鳳姐。
鳳姐一身石榴紅衣裙,上著紅色披帛,那張明媚如嬌花的瓜子臉上見著繁盛笑意,立身 在一架屏風之前,看向那已拿著簿冊不停翻閱的賈珩,喚道:「珩兄弟,在忙著?」
賈珩放下簿冊,抬眸望去,道:「嗯,閑來看了一會兒書,鳳嫂子這是?」
鳳姐在書案對面的繡墩上落座下來,拿著一方粉紅手帕在臉上扇著風,而夏夜之中,顆顆汗珠自鬢角滾落而下,在少婦臉頰打起圈兒的秀發上停留片刻,俏聲道:「那打擾珩兄弟了,這還不是蘭哥兒他娘?她為了蘭哥兒學業上的事兒發愁的不行,讓我過來和珩兄弟打個商量。」
賈珩聞言,眉頭皺了皺,道:「鳳嫂子,蘭哥兒年歲還小吧,而且聽說在學堂里十分刻苦好學,學里的講郎夸了好多次,珠大嫂子有什么吩咐嗎?」
他覺得李紈對賈蘭的教育近乎魔怔,平時就單獨給賈蘭開小灶,也不管賈蘭這個年齡段兒正是兒童天性,愛玩的年紀。
嗯?這個晴雯,怎么這般開始胡鬧?
分明是再次采起蘑菇,不過動作輕微,不見硝煙彌漫。
賈珩將手中的書冊,做出一副迅速閱覽的模樣,不停翻著頁,同時端起茶盅,喝了一口茶,聲音反而壓下了任何的異聲,看向鳳姐問道:「那珠大嫂子的意思呢?」
鳳姐丹鳳眼中見著笑意,輕聲道:「珠大嫂的意思,是讓蘭哥兒多多學些課業,說來,這還不是三月那次進學試鬧得?」
說到此處,花信少婦似乎專門看了一眼賈珩的神色,笑道:「寶玉什么都沒撈著,琮哥兒在崔講郎的單獨輔導之下進了學,珠大嫂就想著,是不是大班里學的東西太淺了,起了一番心思,想著蘭哥兒能不能也尋名師單獨補補課,但學堂里的講郎說蘭哥兒年歲太小,再學著四書五經,所以,珠大嫂就想問珩兄弟的意見。」
原來李紈在中午時候托了鳳姐,想著讓賈蘭能夠有更好的單獨教育。
賈珩面如玄水,撥動著手中的簿冊書頁,問道:「這事兒我知道了,對了,珠大嫂子怎么沒有自己來問?」
鳳姐笑了笑道:「珠大嫂子有些不好意思相問,就讓我代問問,她現在拉扯著一個孩子,一多半心思都放在蘭哥兒身上,也不容易。」
天可憐見兒,珠嫂子還有個孩子,她呢,什么都沒有。
賈珩沉吟片刻,說道:「這件事兒需要看蘭哥兒...嗯,進度,學業進度。」心頭委實難以想象是什么滋味。
鳳姐想了想,又笑道:「那這兩天珩兄弟什么時候有空?珠大嫂子準備請個東道兒,和珩兄弟邊吃邊談。」
賈珩面容怔怔,一時失神,心道,真就邊吃邊談。
連忙壓下心頭的一絲異樣,想著趕緊打發了鳳姐,正色道:「那也好,等后天吧,后天我去與珠大嫂說道說道。」
風姐笑道:「那既是這樣,我回去就和珠大嫂子說了。」賈珩道:「嗯,去罷。」
手中一頓,忽而呲溜的聲音響起。
鳳姐臉上的笑意凝滯了下,訝異道:「珩兄弟什么聲音?」「許是老鼠?「賈珩凝了凝眸,連忙說道。
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太過投入,或許真是一只調皮的小老鼠,牙尖嘴利,磨牙吮血。
鳳姐丹鳳眼中定定看向對面微微蹙眉,臉色彤彤而紅的少年,遲疑了下,忍不住關切道:「珩兄弟,身體可是不舒服?」
因為先前賈珩對鳳姐的關切,鳳姐雖沒有說什么,但心頭未嘗不記下那一絲溫情。賈珩輕輕撥動著書頁輕輕揉了揉眉頭,說道:「鳳嫂子,我沒事兒,許是最近有些累了吧。」
「那珩兄弟也不要太過勞累了,這次剛回來就急著南下揚州,這宮里也不讓珩兄弟歇息一段兒時日。」鳳姐看向那略見清減的面龐,眉鋒若刀,目似星辰,而柔和的燭火顯然中 和了愈見冷峻的線條。
鳳姐說著,似乎覺得自己又有些逾越,連忙笑了笑道:「珩兄弟上一次在外面,就沒少讓可卿擔心,那幾天喊著我沒少掛念著珩兄弟。」
賈珩看著幾有「喋喋不休」之勢的鳳姐,心頭起了一陣煩躁,但面上卻不顯露分毫,輕聲說道:「這次是朝廷公務在身,也只得出去,鳳嫂子,我還要看一些公文,以為南下所用,就不留鳳嫂子了。」
這個晴雯真是胡鬧。
鳳姐凝眸看向在書案之上正襟危坐的少年,芳心深處不由生出幾分說不出的詫異,隱隱覺得哪里不對,不過見賈珩話里話外隱隱下著「逐客令」,這一點兒對于八面玲瓏的鳳姐而言,自問沒有聽錯。
柳梢秀眉蹙了蹙,芳心深處,一時間有些不是滋味。
既是如此,先前為何....
嗯,什么先前,她究竟在想什么呢?什么亂七八糟的。
鳳姐很快收拾了一絲心頭的波瀾,笑了笑道:「那珩兄弟也別看太晚了。」
說著,渾圓、酥翹自梨花木椅子上起身,著石榴紅衣裙的麗人,身形豐腴,曲線曼妙,宛如一株開得嬌艷欲滴的大朵牡丹花,花瓣肥美,稍稍一掐,花汁滿手,又如一只昂首而行,羽毛鮮麗的鳳凰,姿態都是道不盡的綺麗風韻,遑論啼鳴嗚咽?
賈珩見鳳姐離去,心頭松了一口氣,拿起筆架的毛筆,在硯臺上蘸了蘸墨汁,在箋紙上書寫。
鳳姐走到屏風后,忽而秀眉蹙了蹙,方才的種種疑點,猶如電光火石般,在心底劃過一道亮光,轉眸瞥了一眼立柜的倒影,目光微凝,芳心大驚。
只見云髻暗影,繞柱而行,綽約生姿,若隱若現,尤其是那幾乎占據了全部視野,猶如賈珩前日與李嬋月所論洪荒流,先天三族之鳳凰見到不周山。
這,比她輾轉反側之時所用之物都?
鳳姐見此,如遭雷殛,只覺臉頰滾,一股沒來由的羞臊襲遍身心,嬌軀酥軟,幾是不能.....直立行走。
珩兄弟他怎么能.....這般荒唐?
剛才明明還和她面色平靜地說著話,不對,怪不得時而皺眉時而深思,一念至此,鳳姐又是心神顫栗,一種三觀粉碎混合著某種奇異的羞臊交織一起。
其實,在鳳姐心底,權勢煊赫、無所不能的賈珩幾乎漸漸沐浴在圣光中,形象偉岸高大,當然現在......也無損偉岸與高大。
鳳姐目光凝了凝,不敢多想,連忙快速挪動著步子,恍若落荒而逃離了書房,來到廊檐之下,鳳姐臉上嫣然紅暈仍是未退分毫,只覺一顆芳心砰砰跳個不停,微風徐來,雪背后面已是生了一層冷汗,生出陣陣不適。
「剛才那個是誰?晴雯?」鳳姐柳梢眉下,目光見著幾分羞惱,暗啐了一口,這個小蹄子,平常看著削肩膀、水蛇腰,那一張狐媚魘道的臉蛋兒,妥妥的小老婆!
仗著顏色好,就這般胡鬧魅惑著爺們兒,好好的爺們兒都被帶壞了。
「可卿也不管管他,怎么能那般....」鳳姐秀眉微蹙,玉容羞紅成霞,心頭卻生出一股煩躁。
賈珩面色微頓,輕輕撫過晴雯的螓首,目光深深,卻是回想起先前屏風上的那道麗人倩影。
鳳姐心思太過玲瓏剔透,許是瞧見了什么罷?罷了,原也不是什么小姑娘了,瞧見就瞧見罷。不過,賈珩對晴雯多少也有些無語。
過了一會兒,賈珩看向臉頰通紅的晴雯,見著辛苦不已的晴雯,皺了皺眉,也不好責怪,遞過去一方手帕。
晴雯也不多話,來到一旁,端起先前倒給賈珩的茶盅,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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