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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3.歷史的偶遇

第434章  “宣,山西河東撫慰大使李淵,覲見!!”

  隨著內侍的聲音,殿門外,身穿戎裝的李淵步入殿中。

  群臣注視之下,他看著那坐在空無一人的龍椅旁邊椅子上的楊侗,上殿十步后抱拳拱手:

  “臣,

  李淵,拜見越王殿下。”

  如今的楊廣因為過幾日就要下江淮的原因,已經任命了楊侗監國留守,不上朝了。

  為的就是在自己走之前,鍛煉一下孫兒的理政能力。

  等李淵拜完,楊侗開口:

  “李卿平身。”

  “謝殿下!”

  接著,兩名內侍走了過來,

  其中一人還端著托盤。

  李淵輕車熟路的拿出了虎符,

  放到了托盤之上。另一名內侍檢查完了虎符的對口無誤后,

  退到了一邊。

  從這時起,移交完了軍權,城外駐扎的兵卒才恢復了自由身。

  接著,內侍上前: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李淵平定河東匪亂有功,獲封:右驍衛將軍…”

  封賞開始。

  伴隨著內侍的圣旨,李淵紋絲不動。

  滿朝文武神色肅然。

  一屋子的老狐貍,誰也看不出任何想法。

  只是伴隨著圣旨的封賞,今日的朝政再次開啟。

  “爹。”

  “爹。”

  朝會散去,當李淵與其交好的群臣走出大殿時,剛才就在殿外等候的李建成與李世民走上前來。

  李淵這才對著大臣們介紹自己的倆兒子。

  當官的交際是一門很細膩的活。

  什么時候該結交,什么時候該攀談…一切的規矩都裝在大家的肚子里。

  一時間談笑風生。

  剛剛打了勝仗的李淵看起來也是春風得意。

  只是…心里面到底真是如此,還是裝出來的就不得而知了。

  滿朝文武攀談的差不多了,終于,掐著恰到好處的時間,一名內侍走了過來:

  “李將軍,陛下有請。”

  李淵點點頭,對倆兒子說道:

  “你們跟我一起去吧。”

  李世民一愣。

  但看得出來,

  李建成眼里卻有些興奮,點點頭:

  “嗯。”

  跟著內侍一路朝著御花園的方向行進。

  來到了花園內,便看到了正在楊侗的陪同下,在水池邊抓著一塊餅喂魚的楊廣。

  李淵上前一步:

  “臣,李淵,叩見陛下,吾皇圣安。”

  “嗯。”

  楊廣應了一聲,扭頭看著單膝跪地的李淵一眼,目光又落在了他身后的李建成與李世民身上。

  二人反應過來,也趕緊單膝跪地:

  “李建成。”

  “李世民。”

  “叩見陛下,吾皇圣安。”

  楊廣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點點頭:

  “幾年不見,你們倆也長大了啊。”

  說著,他擺擺手:

  “好了,起來吧。來人,賜座。”

  等椅子搬來,君臣倆坐在了湖榭涼亭前。

  旁邊是站著伺候的楊侗與李家兄弟倆。

  “河東一役,李卿辛苦了。”

  聽到這話,李淵再次起身拱手:

  “為陛下分憂!”

  楊廣壓了壓手,示意他坐下說后,繼續說道:

  “朕看過戰報,此役鏖戰辛苦,你的損失也不小,尤其是騎兵,對吧?”

  李淵心里一凜。

  同時,后方的李建成和李世民眼里也閃過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就見他遲疑了一下,點頭應聲:

  “回陛下,確實不小。臣…已在奏報上說明,此次騎兵戰馬折損無數…臣有罪,請陛下責罰!”

  忽然,他起身單膝跪了下去。

  “臣擅自做主,臨時征召了飛馬城進貢給陛下的一萬軍馬!導致那萬匹千里馬折損四千…請陛下責罰!”

  而面對李淵的話語,楊廣眉毛一挑:

  “只是四千?”

  李淵的沉默讓花園中升騰起了一片…寂靜的壓力。

  沒人說話。

  楊廣不知何時瞇起了眼睛,盯著低頭的將軍。

  而低頭的將軍眼里也是一片驚疑不定的忐忑。

  直到…

  “哈哈哈哈哈”

  帝王朗聲長笑:

  “折損四千?…李淵啊李淵,你以為朕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包括李世民與李建成在內,父子三人的臉逐漸有些白了。

  可楊廣卻絲毫不管,繼續笑道:

  “只折損四千?這倒是奇怪了…你上報折損四千,可為何朕的百騎司那邊傳來的消息卻是折損六千?”

  “…陛下,臣…”

  面露掙扎之色的李淵剛要說什么,可楊廣卻跟沒聽到一樣,自顧自的在那說道:

  “昨日,朕還讓人特地去點過。可奇怪的地方也在這里,確確實實,飛馬三宗那六千戰馬已經進了珍獸欄…朕就納悶了,難不成百騎司騙朕?…誒,李卿,你說巧不巧,珍獸欄里,飛馬城的人剛好在照顧龍火猊。”

  聽到這話,李世民眼里忽然出現了一絲疑惑。

  接著似乎意識到了什么,雙眸重新化作了一片平靜。

  “于是呢,朕就讓他們去看了看…好嘛,有人竟然膽大包天到連朕的御馬都敢打歪主意。私自往里面摻了兩千匹雖然毛色相近,質量竟然也算不錯,只是非那三宗之馬的戰馬過去。哈哈哈”

  越說,他似乎越覺得好玩,看著李淵問道:

  “李卿,你說這賊人是不是有些蠢的可愛?若是別人,恐怕分不清那墨云踏雪、烏龍騅、赤焰的區別。可卻不知,飛馬城的人一輩子都在和這三種千里馬打交道,孰真孰假一眼便知。這時候朕才明白過來,原來…做這件事的人,應該是怕朕責怪,把自己軍中質量最好的兩千匹馬給朕塞進來了吧?”

  單膝跪地的李淵眼底疑惑緩緩化作了一抹…近乎于荒唐的驚訝。

  這時,一只手伸了過來。

  帝王親自扶起了他,眼里毫無生氣之意,取而代之的是荒唐的贊許:

  “那朕到要問問這賊人了,沒了這兩千良馬…怎么?你這辛苦培養起來的精銳騎兵,難不成改去當步卒?”

  李淵張了張嘴,結結巴巴的來了一句:

  “陛…陛下明察秋毫…”

  “行啦。”

  一擺手,楊廣卻忽然看向了楊侗:

  “侗兒,你說,朕該怎么懲罰這賊人?”

  楊侗嘴上帶笑,說道:

  “祖父,依孫兒看,能不惜犧牲自己的利益,為祖父分憂的可不是什么賊人,而是知曉祖父辛苦,懂得維護祖父的忠臣,不僅不該懲罰,還要獎賞才對。”

  “哈哈哈哈哈哈”

  楊廣開懷大笑,拍了拍李淵的肩膀:

  “不錯,當賞賜才對。不過嘛…”

  看著未來的一國之主,他說道:

  “你現在是監國,洛陽城的一應事物具是你來負責。該怎么賞賜,朕做不了主,得你來。侗兒,說說吧,你覺得,該怎么賞?”

  把皮球踢到了楊侗這里后。

  待到祖父出發后便會入主東宮的楊侗想了想,說道:

  “李將軍國之棟梁,肯為了維護祖父而自損戰力。孫兒認為此事不妥。騎兵乃左右一場戰事的中堅力量,如此忠臣良將,鏖戰一場,損失頗大。若不補充,不足以告慰將士之心。若祖父允許…孫兒想把此次進貢而來的飛馬三宗坐騎,悉數獎賞給李將軍。想來,名將遇好馬,戰力增強,自是千古佳話!”

  他也不是什么傻子,生怕自己給出的獎勵被祖父認為過了而無法收回。所以加了一句“若祖父允許”,把決定權又交給了楊廣。

  楊廣眼里閃過了一絲滿意。

  不錯,為君之道便是權衡,切忌一頭堵死。

  感受到了孫兒的悟性,心情大好的楊廣索性一揮手:

  “準了。朕的臂膀,若是連只像樣的騎兵都沒有,恐怕要讓天下人貽笑大方。李卿!”

  “…陛下,臣在。”

  “去,直接去珍獸欄,把你那兩千丟人現眼的良馬和那四千日行千里的名駒帶走。以后啊…莫要搞這些虛頭,一應戰報如實呈上便好,難不成,打了勝仗,朕還會和你計較戰損不成?知道了嗎?”

  將領眼里的種種情緒徹底歸于平靜。

  抱拳拱手:

  “謝陛下不怪臣莽撞,領旨,謝陛下隆恩!”

  “嗯,去吧。”

  “微臣告退。”

  帶著倆兒子從御花園里一路退出來,身后,領了陛下諭旨的內侍已經把這條消息上報給了朝廷。

  一路不發一言的走出了皇宮,李淵的眉頭這才緩緩皺起。

  他似乎有些不高興,目光落在了二兒子身上,但卻什么都沒說,只是重重的哼了一聲后,說道:

  “無事了,你們先去珍獸欄傳旨,再通知軍伍卸甲解散,十日后前往太原。”

  “是。”

  兄弟倆應了一聲,目送爹爹離開后,李建成看了弟弟一眼,搖頭:

  “這件事,你至少該通知一聲爹爹才對。自己耍什么小聰明?…若是真惹的陛下不悅,降下了責罰,又該如何?“

  “…兄長教訓的是,世民知曉了。”

  “嗯…”

  見老二知道錯了,李建成也不多說,看了看天色后說道:

  “我這邊還要見幾個朋友,你帶著爹爹的命令去吧。”

  “好,兄長慢走。”

  “嗯。”

  等李建成離開,李世民臉上也算平靜。

  牽馬便往東邊走。

  他對洛陽城還算熟悉,以前來過。

  珍獸欄的方向也知曉。

  他們能在這邊停留十日左右,然后就要返回太原留守。而這十天里,他要辦很多事情。

  要帶弟弟逛洛陽。

  要等著阿姐傳來讓自己去找她的消息。

  還要找到阿姐說的那個守初道長,把他帶到身邊…嚴加看管?

  好像是這么說的。

  好多好多事等著他做。

  一邊想,一邊走。

  今日的天氣很好,洛陽城的繁華讓他在一頭扎入主街道后,逐漸的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那股屬于年輕人的心性,讓他心里一邊考量著事情,一邊看向了四周。

  洛陽…可真繁華啊。

  一邊看,一邊走。

  終于,他到了珍獸欄。

  遠遠的就已經看到在門口等著他的內侍。

  李世民加快了腳步。

  來到了內侍前,他躬身行禮:

  “右驍衛將軍李淵之子世民,見過大監。”

  “哎呀,可當不得。”

  內侍趕緊擺手,兩邊客氣了一聲后,一同進入了珍獸欄。

  辦理交接并不花費多少時間,攏共花了不到半個時辰。

  全部辦完后,李世民走了出來,拜別了這位皇宮內侍后,就想著趕緊出城,去解散軍隊。

  正想著呢,就看到自己前面停了一輛車馬。

  一開始倒沒怎么在意,洛陽城又不是什么犄角旮旯,富貴人家不知幾許。

  他繼續往前走。

  就看著那馬車上跳下來了倆人,模樣有著幾分相似。

  想來應該是兄弟倆吧?

  正琢磨著,就見倆人蹭蹭蹭的踩著石階往高處走,一邊走,還對那個在門口坐著的一個小廝喊道:

  “伙計,你家守初道長可在?”

  “先生在的,二位公子請。”

  “嘿,道長可算回來了!…大哥,趕緊走!”

  “嗯!”

  兄弟倆一股腦的進了屋。

  可李世民的腳卻邁不動了。

  剛剛…

  剛剛這倆公子哥喊什么?

  什么道長?

  守初!?

  守初道長?

  守…初…道士?

  想明白了這個名字,他第一反應是:

  “重名?”

  應該是重名吧?

  那位道長不是靜真宮阿姐的好友弟子么?

  而這地方是…

  看著那“春友社”的牌匾,他怎么琢磨都覺得這地方應該不是傳說中的香山。

  但“守初”這個道號憑心而論,挺古怪的。

  但凡有點文化的人,應該不至于會給弟子取個這么沒女人緣的名字。

  而既然碰到了,那么不管重名不重名,于情于理都得去瞧瞧才是。

  想到這,他把馬掛在了馬車旁邊立起來的木桿上面,信步抬腳往石階上走。

  而張文冠一瞧…

  天啦嚕。

  先生的生意開了這幾天,終于見到個客人了。

  不對…

  難不成…是昨日先生吩咐的“商”姓友人?

  想到這,他從放滿竹片的桌子里走了出來,沖著李世民鞠躬一禮:

  “可是飛馬城的商公子?”

  一聽“飛馬城”這三個字,李世民心中一動。

  已經把這位守初道長的身份確認了九成。

  但卻搖頭,不動聲色的暗中打探:

  “不是,伙計,這春友社是個什么地方?”

  只見張文冠眼里一陣激動。

  客人!

  這是客人!

  終于來客人了!!!!!

  于是趕緊說道:

  “公子請看。”

  順著他的指點,李世民看向了那兩塊匾。

  “說離合悲歡,當代豈無前代事…聽抑揚褒貶,座中常有書中人…這是個什么地方?“

  “回公子,聽故事的地方。我家先生說的一出好故事,洛陽城中都是一絕。您若閑來無事,請進去聽上一出,絕對錯不了!只要十文錢!茶水管夠、小食管飽,絕對虧不了!”

  李世民一懵。

  這道人…竟然還是個做生意的?

  身為出家人,不去修煉道法,竟然做起了生意?

  阿姐…讓我照看之人,怎么是個如此世俗銅臭之人?

  他的眉頭緩緩皺起。

  可來都來了,看著廳堂里那倆自顧自忙活倒茶吃豆的公子哥。

  李世民思考片刻,點頭:

  “好。”

  從懷里掏出了十文錢,遞給了張文冠。

  就見這小伙計滿臉激動到手都哆嗦的遞過來了一片寫著“零零柒”的竹片。

  “這是?”

  “公子進去后,按照上面的字落座就行。喏,就那第二張桌子的第三個座位。您盡管去坐,一會小的給您上茶。“

  “…好。”

  攥著竹片,他一邊心里想著“這字是何人所寫”,一邊邁步進了院子。

  小院打理的很干凈,剛走兩步,就聽見了一聲:

  “哥,道長這生意怎么如此慘淡了?平日里早該坐滿了呀。”

  “我也不知道…”

  “那你說道長昨日去干嘛了?”

  “昨日是清明嘛,道長肯定是和素寧高功一同在靜真宮為亡魂祈禱。”

  “那前日呢?”

  “…前日?我哪里知道。”

  “你不是說你來找道長了么呃…好啊!你又去青樓!我就說,大晚上的你來什么春友社!!”

  渾然不知道幾句話的功夫,便把李臻賣了個底兒朝天的兄弟倆還在那鬧騰呢。

  卻沒注意到…

  身上還穿著鎧甲的李世民已經踏入進來。

  隨著步子,鎧甲鐵片震動之聲引起了倆人的注意力。

  一扭頭…

  一瞧竟然是位青年將領。

  閻立德還好,沒怎么多想,可閻謙卻忽然眉頭一皺。

  在城中束甲而行…?

  這青年將領的身份…有點不簡單啊。

  而就在他的思考中,李世民拿起了竹片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倆人坐的那張桌子。

  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閻謙身上,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勞駕,你坐的位置是我的。”

  指著眼前手下面的“零零柒”,李世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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