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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9.齊上陣,拖墨魚(謝謝大家投喂)

夢想島中文    我在1982有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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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捕撈海蜇叫撩海蜇,捕撈墨魚叫拖墨魚。

  這都是有漁汛的,一旦趕上漁汛期往往有大收獲。

  但還是那句話。

  外島的海是窮海,即使漁汛期也不容易碰到大魚群過境,吃不上硬菜,頂多喝點湯水。

  像海蜇的漁汛期還行,海蜇一旦進入汛期散布四海,墨魚呀黃魚呀帶魚呀就不行了,外島也有魚群出現,卻無法隨隨便便就碰到魚群。

  墨魚汛其實早就開始了,已經開始一個夏天了。

  當地有農諺說,“立夏連日東南風,墨魚匆匆入山中”。

  這話就是說在立夏季節,外海連續吹刮東南風,會使水溫上升,水流自東南外海向西北島嶼沿岸。

  此時烏賊正值產卵時節,卵要附在水中礁石上,加上烏賊本身游動能力很弱,它就隨水流游到礁石邊上——這里的‘山’說的就是海底礁石,也可以說是海底山。

  另外還有農諺說,“立秋打暴,烏賊拋錨”,“暴”在漁業上是指海上刮偏北大風,“拋錨”自然就是說烏賊停留在原地。

  在立夏季節,烏賊原來是隨水流到礁石上去產卵。

  當到了立秋時節開始刮起西北大風后,烏賊移動速度減慢,也不易集群,待在海底好像拋錨了一樣。

  所以立夏立秋都是捕烏賊也就是墨魚的好時節,最近幾個月的平日里,天涯島的強勞力出海都有捕獲到墨魚,只是捕獲量比較小,沒什么意思。

  這次是有人搖櫓放網偶然發現了一個大墨魚群,便趕緊回來喊人了。

  現在墨魚是發現水溫降低開始往南海遷徙,所以它們會聚集成大群。

  再等幾天到了九月中旬,那溫度進一步降低,到時候墨魚們立夏產下的卵會孵化,幼魚便會跟隨著成魚群的蹤跡往南海轉移。

  下午天氣很好,晴空萬里、陽光燦爛,一艘艘大漁船小漁船的便出發了。

  小漁船是捕撈船,大漁船是承載船,各有分工。

  王憶負責搖櫓,王真剛在他旁邊給他講解說,這捕墨魚的作業形式其實很多,有張網、對網、墨魚拖等。

  其中墨魚拖就是拖網捕撈,很多人以為拖網是西方的舶來品,這大錯特錯了。

  拖網是中國傳統捕撈網具中的長者,像是捕撈墨魚就有一種古老而獨特的拖網作業形式。

  一直到現在外島還有一些漁家采用這種作業形式,現在他們面前就有這種漁網。

  王真剛拿起一面來給王憶看,漁網上端是兩根竹竿,這是桁桿,網下面的底盤有根沉子綱,然后裝有滾輪。

  他給王憶介紹說:“這種漁網為什么說是咱外島漁民能擁有的最貴網具?”

  “因為以前的古代沒有鐵輪,漁民直接用好些銅錢穿上去當滾輪用,讓拖網在海底的礁石層上滾動。”

  王憶一邊搖櫓一邊聽,聽到這里他奇怪的問:“古代漁民沒什么錢,他們怎么舍得用銅錢當滾輪——這樣幾個銅錢可沒有用,得有好些銅錢才能充當起輪子作用吧?”

  同船的王東方說:“我少年時候跟著我爹去參觀一個大合作社,那社里當時就有這種銅錢拖網,好家伙,最大的一副拖網的沉子綱上有四千多的古銅錢!”

  王憶趕緊問道:“那咱們隊里有沒有這種拖網?”

  這么多的古銅錢!

  真得說一句好家伙,這里面肯定會有數量稀少、在22年很值錢的銅錢。

  受制于經驗和眼力勁,他還沒有去特意收過銅錢。

  另一個銅錢這東西好保存,只要老百姓放在家里的木箱里頭,那完好保存到22年輕輕松松。

  可是拖網上的銅錢不一樣。

  捕撈墨魚的拖網為什么要有滾輪,因為墨魚會在海底礁石或者一些海澡海草上產卵,這是它們的習性,必須得魚卵固定在這些地方讓它們慢慢孵化。

  拖網沉子綱上的銅錢起到的是滾輪作用,海底礁石多粗糙,滾輪在上面日積月累的轉動,會磨損的厲害。

  這種銅錢基本上用不了幾年就會壞掉。

  王真剛說道:“咱們隊里沒有這樣的漁網,一直就沒有,咱們是用木頭當輪子。”

  “以前只有一些大船隊、漁霸才有銅錢拖網,他們用的都是前朝甚至好幾個朝代之前的銅錢當滾輪,這種拖網自然價值極大。”

  “可要捕撈墨魚那漁網必須有滾輪,若無滾輪,漁網難以在凹凸不平的礁巖上爬礁前行。”

  王憶現在還管怎么捕撈墨魚?他現在的注意力都在銅錢上。

  于是他趕緊問道:“那你們知不知道現在哪里還有這樣的銅錢拖網啊?”

  他又問王東方:“你是在哪個合作社看到的?”

  王東方說道:“是在長海的一家合作社看到的,現在合作社早解散了。”

  “而且都多少年了?十幾年、二十年的是有,那漁網肯定已經壞掉了。”

  王真剛問他道:“你找這種漁網干什么?”

  王憶說:“我要上面的銅錢,這種銅錢里頭有的是很值錢的,現在城里人收集銅錢,能拿來換錢。”

  王東方聽到這話讓他搖櫓往前攆,然后沖一艘漁船上喊:“隊長、隊長,你丈人家是不是就有銅錢拖網啊?”

  正在抽煙的隊長扭頭看,說道:“沒有,我老婆的娘家現在干干凈凈的,早就跟…”

  “王老師要,是王老師說那些銅錢能賣錢。”王東方打斷他的話。

  隊長一聽是王憶要便改口了,說:“我老婆娘家確實沒有了,這網讓她大哥給處理掉了,六幾年的時候社會上傳,說誰家有這樣的漁網就要被定性為地主,于是我老婆娘家趕緊給處理了。”

  “王老師你要啊?那行,回頭我讓我老婆回娘家去打聽打聽,我尋思以我大舅哥那過日子的勁頭,他不能把這漁網給扔了,估計藏起來了吧?”

  他們向著之前的海域搖櫓趕去,此時有漁船已經在附近拋錨,找到這些漁船便確定了墨魚的位置。

  但此時的位置并不準確,因為當時發現這墨魚群的漁船是獨狼,正在海上單打獨斗。

  他們發現墨魚群后便去找生產隊在附近作業的漁船,海上沒有標識物。

  這樣等他們將消息通知出去后再回來,頂多是找到一個大概區域,無法一下子確定之前發現墨魚群的位置。

  接下來就需要開展作業定位了。

  這時候也就需要總指揮上陣了。

  王真剛指揮一艘艘小漁船散開,放下漁網開始進行試探性的捕撈。

  王憶暗地里感到遺憾,他在22年的天涯一號漁船改裝期間換下來了一個垂直探魚儀。

  這機器是要帶到82年安裝到天涯二號上的,但一直沒有機會,他沒找到解釋機器來路的契機,所以現在機器還在時空屋里。

  要是天涯二號有了垂直探魚儀,那開船過來打開機器進行偵查就行。

  省時省力還準確。

  但老辦法一樣能給墨魚群定位。

  有人下水估摸了一下水深,上來說了一聲,然后拖網放下。

  這時候的拖網要調整長度,長度是水深的兩三倍,在水下快速拖曳個5分鐘左右即可起網。

  王真剛指著水下給王憶介紹說:“下網、起網有講究,下網的時候要熟知海域內的礁石特性,特別得注意海底暗礁,這東西肉眼看不見,崎嶇交錯,地形復雜,稍有不慎,就會網破魚遁。”

  “正經起網的時候要有耐心和毅力,一網下去,長的時候要連續幾小時才能起網,短的時候也有一個小時。”

  “這期間的活可不輕松,要掌控船速,要慢櫓、淺槳,不斷地提降綱繩,并要關注網具的動態和潮汐的流向…”

  王憶一邊聽一邊點頭。

  聽懂了沒有?

  聽是聽懂了。

  但大腦沒有搞懂!

  他們這艘船上是王東方在放網起網,他喊著號子將漁網給收上來后一看,里面就有幾個倒霉螃蟹。

  終究是到吃螃蟹的季節了,這時候的螃蟹個頭都挺大的。

  王東方罵罵咧咧的從里面拽出螃蟹扔在船上,王憶看他抓的簡單便也上手。

  他知道抓螃蟹的竅門,不能亂來,得從螃蟹身體后頭上手,拇指捏住甲殼、食指中指捏住肚子,這樣螃蟹再兇悍也就無可奈何了。

  很簡單,搜一賊——我草!

  他下手沒問題可螃蟹的反應有問題,它察覺到王憶要從后面偷襲自己猛的轉了個身,甩著鉗子就上去了!

  速度特別快!

  野生螃蟹的戰斗力特別強!

  說時遲那時快,眼看王憶今天要為螃蟹流血,王真剛一腳踩上去。

  一個法天象地把這螃蟹給鎮壓了。

  他對王憶說道:“你抓個螃蟹婆婆媽媽,干什么?你這是要夾螃蟹還是跟心上人握手?”

  王憶訕笑道:“我看東方哥剛才抓的那么輕松…”

  “我是老手。”王東方驕傲的說。

  王真剛毫不客氣的說道:“你那是在漁網里抓螃蟹,螃蟹被漁網給纏住了。”

  他放開腳,這螃蟹已經被踩得有些癟了,但生命力沒問題。

  這就是野生螃蟹。

  王憶趁機從后頭抓起了它來。

  上手一試,沉甸甸的。

  這家伙肯定肥!

  連續幾艘船漁網出海都沒有收獲,終于有一個漁網收上來后里面出現了兩只墨魚。

  王真剛便揮手指揮船隊去那艘漁船附近,他伸手在水里試了試水流的力度。

  問道:“有沒有暗流?”

  王東方脫掉衣服便跳入水里。

  一個猛子扎下去。

  一分鐘左右后,他浮上來抹了把臉喊道:“沒有暗流,就是正常的潮流。”

  聽到這話王真剛便指揮漁船落位:“這邊一艘船,往下五十米來一艘…”

  一艘艘漁船落位,循序放下拖網。

  又是五分鐘后,漁網陸陸續續收上來,這次收上來的漁網頻頻有收獲。

  他們的漁網就有收獲,王東方拉上漁網后里面有好幾只大小不一的章魚在里面糾纏。

  他對王憶說:“王老師你去看看這章魚怎么樣?”

  王憶不疑有他,拎起漁網湊近想看,結果章魚驚恐之下噴墨了!

  還好他沒有貼上臉去,墨魚汁最終只是噴濺在他衣服上,否則他得被噴一臉!

  王東方計謀得逞哈哈大笑。

  王憶氣急敗壞。

  結果王真剛一句話安慰了他,老爺子沖王東方說:“難怪你老子不讓你入黨也不讓你當咱隊里的接班人,他是真了解你的脾氣啊!”

  王東方那幸災樂禍的笑聲戛然而止。

  這樣改成王憶哈哈大笑:“咱支書真是慧眼如炬啊,真是一個伯樂。東方哥你要是生活在古代被立為太子,那咱歷史上指定得出一個昏君!”

  王東方悻悻然的說:“胡扯,我怎么可能是昏君?我自己不行我專門重用清官、好官。”

  “和珅、魏忠賢、王振這些狗官當年也讓他們的皇帝以為自他們是清官、好官。”王憶淡定的說。

  王東方說:“那我要是看不出他們是不是清官,我總能看出他們的本事吧?我重用那些有能耐的人。”

  王憶說:“嗯,后周小皇帝周恭帝柴宗訓也是這么以為的,于是他重用了一員大將當殿前都點檢、歸德軍節度使,這員大將叫趙匡。”

  王東方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下意識的叫道:“我草,趙匡,宋朝開國皇帝是吧?原來他的皇帝寶座是從那個后周小皇帝手里搶來的?”

  王憶點點頭,說:“你還知道趙匡啊?”

  王東方笑道:“怎么不知道?《三俠五義》、《岳飛傳》里都有講到他。”

  此時所有拖網都收上來了,一多半有捕撈到了墨魚,最多的就是他們這里捕撈到四條,最少的是一條。

  這就說明他們已經找到目標了。

  王真剛再次下令換位置下拖網,這次就是正經下拖網,要慢慢的拖曳一個小時。

  要干正事了,王東方認真起來。

  他是船上的拖手,捕撈墨魚名為拖墨魚,由此可知道拖手的任務有多重。

  王真剛換下王憶,自己親自來搖櫓。

  能不能捕撈到墨魚全靠拖手的本事,王東方拉著拖繩對王憶說:“這活不輕松,要通過這個拖繩來判斷海底的情況。”

  “必須得感覺到沉子綱的鐵輪在海底礁石上滾動,因為墨魚現在都叮在了礁石上,所以必須得從礁石上拖網才能拖到它們。”

  他又看向王真剛說:“搖櫓也是技術活,更不輕松,怎么回事呢?”

  “海底有礁石嘛,鐵輪帶著漁網在礁石上滾動,有時候就會卡在礁石縫里,有時候被礁石給勾住。”

  “這樣搖櫓的不能悶著頭瞎搖,要跟我配合,讓漁網始終貼著礁石捕撈。”

  說話之間他站起來放了放拖繩,說道:“嗯,這里海底一下子出現了個盆地,得把拖網放長點,要不然網子就要被拽的飄起來了。”

  他讓王憶上來試了試。

  王憶沒有經驗,但也能感覺到拖繩那沒有節奏的抖動感。

  這就是鐵輪在礁石上滾動,海底礁石粗糙、起伏不定,導致拖網不會平坦順利的拖動。

  他點點頭說:“這不是很容易嗎?”

  王東方笑了起來,他一只手摸著拖繩一只手將煙袋桿叼在嘴上慢慢的抽煙。

  一袋煙抽完,他悠悠然的說:“王老師,你一直在掛空檔!”

  王憶下意識看向褲襠:“沒有啊,我穿著褲衩呢。”

  王東方也下意識的說:“掛空檔跟你穿不穿褲衩有什么關系?我說的是漁網掛空檔,拖網剛才一直沒在海底滾動,它飄起來了,落空了!”

  王憶訕笑道:“哦,這意思啊,咱倆說兩岔里去了。”

  “可是不對啊,我這里沒問題,鐵輪一直在轉著呢,所以拖繩一直在震動。”

  王東方說道:“轉個屁,拖繩確實在抖動,因為漁網里已經有墨魚了,墨魚在掙扎、海水在沖刷,這樣漁網肯定不能說是一動不動。”

  他收起煙袋桿接過拖繩放了放,說:“海底高低起伏不一樣,高了要收繩、低了要放繩,這都得靠經驗。”

  王憶恍然的點點頭。

  他掏出煙卷給王東方和王真剛各遞了一根,王東方一起給接走了,說:“小爺不抽煙,你竟然不知道?”

  一根叼嘴里,一根夾耳朵上。

  美滋滋。

  王憶掏出防風打火機給他點燃香煙。

  旁邊船上的楊會說:“王老師,給我用一下你的打火機,我的火柴在海上不好使。”

  “有沒有好處?”王東方開玩笑的問。

  楊會說道:“有啊,今天拖墨魚回去,我給王老師做、做墨魚流沙包。”

  “用墨魚汁和面、用鴨蛋黃做餡,這兩樣是好東西啊,墨汁有清涼解毒的好處,鴨蛋黃能補腎壯陽…”

  王憶服了。

  這怎么什么也能跟在腰子扯上關系?

  因為水下有拖網,兩艘船不敢靠近,王憶拿著防風打火機也沒法送過去。

  王真剛沖他招招手。

  他拿過小噴槍后看了看說:“好東西。”

  然后一甩胳膊,小噴槍精準的落在了楊會搖櫓的船上。

  見此周圍的漁船上一起響起贊嘆聲:“好!”

  放下拖網后要起網還得好一段時間,王東方就一邊拖拽著拖繩一邊跟王憶閑聊起來:“現在墨魚不行了,不多了,以前我小時是真多!”

  “那時候都不用開著船出海,找幾樣簡單的東西就能在礁岸上徒手捉墨魚。”

  王憶問道:“咱這不是窮海嗎?”

  王東方吐了口煙圈說:“是窮海,可是漁汛期總不能還沒有魚吧?那時候墨魚多,分散開來總有一些回到咱天涯島四周的海底礁石來產卵。”

  “是不是,小爺?我沒瞎說吧?”

  聽他提前以前,王真剛也來了談興。

  他說道:“是,在海里用網捕撈墨魚叫拖墨魚,在岸上那叫撩墨魚,撩捕墨魚。”

  “我小時候立夏后墨魚更多,祖輩有話,立夏東南風,墨魚匆匆入山中。我爹就領著我撩墨魚,為什么叫撩啊?”

  他放開船櫓比劃了一下:“因為就是用長撩桿來掃蕩水下礁上的墨魚,讓它們受驚往外逃竄,然后用網兜抓它們。”

  “我小時候咱外島老百姓日子更難,大人小孩都很少有鞋子,一立下不光大人小孩就一起光著腳,這樣我光腳背著竹簍、扛著長竹桿,跟著我爹在島上轉悠,有時候也搖櫓去一些險要的島嶼,兩人一起撩墨魚。”

  他回憶著童年時光,蒼老的面容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王憶從沒見過他這么高興的樣子。

  王東方都沒有見過,他說道:“小爺,你不是面癱啊?咱隊里人都說你在北高麗那地界凍壞面神經成面癱了。”

  王真剛沒接話,他搖搖頭繼續搖櫓。

  老人瞇著眼睛看著褶褶生輝的海面,依稀看到了童年時代。

  人變島嶼變,唯獨太陽和海洋不變。

  現在的陽光和海面,跟他小時候一樣啊!

  船上的氣氛變得沉悶起來,王憶便改了話題說:“我前幾天看書還看到了關于咱外島的墨魚記載,咱們外島捕撈這東西已經有3000多年歷史。”

  “在唐宋以前,咱們墨魚鲞還是朝廷的貢品呢。”

  “現在咱外島的墨魚鲞也是好東西。”王東方驕傲的說,“王老師你等著,等你嫂子曬出墨魚鲞后,我給你送過去嘗嘗,好吃!”

  王憶說道:“好,不知道咱今天能捕撈到多少墨魚。”

  王東方搖搖頭說:“捕撈不了多少,現在魚獲少了,都讓柴油味給——額,算了,這是瞎說。”

  他本來要用島上流行的老理由:改革開放了,外島機動船多了,海面上一股子柴油味,把海貨都給趕跑了。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現在外島各公社就他們生產隊的機動船噸位最大、喝油最厲害,排出的油污也多,所以這個理由不能用了。

  他繼續說道:“我聽我爹說,民國時候咱們福海漁場有墨魚拖1000多號,年產墨魚5000多噸,那時候漁場特別興旺。”

  隨意的聊著天,王憶在船上站起來。

  放眼望去,海上波光盈盈。

  遼闊海面上有三四十艘魚船分布的星羅棋布,有綠眉毛船、有闊頭舢舨、有帶角船、有平底船等等。

  漁船大小不一、造型不同,但船上漁民的工作一樣,一派繁忙景象。

  漁網一直在海底慢慢的拖動,王真剛時不時的抬頭看看天色,然后估摸著差不多了,他吆喝道:“好了,起網了!”

  “起網了!”

  “起網了!”

  號令被周圍的強勞力吆喝著傳向遠處,一艘艘漁船開始減速起網。

  王憶來到船中搓搓手,協同了王東方準備一起去拉下綱。

  剛才幾分鐘一網就有好幾個墨魚,加上他之前見識過海蜇漁汛期撩海蜇的盛景,所以他這會帶上了期盼:

  “東方哥,你說這一網咱倆能拖上來嗎?這墨魚可是怪有勁的,拼死掙扎起來不好對付,里面只要有個兩三百斤墨魚,咱倆恐怕就拖不動吧?”

  王東方聽到這話不說話,只是嘿嘿的笑了起來。

  漁網挺沉的,兩人一起喊著號子,統一了拉網節奏慢慢的把它給拔了上來。

  光憑漁網這重量,王憶估摸著得有個一百斤兩百斤的。

  結果漁網出水面,這里面墨魚也就一二十頭!

  挺大的漁網,里面干巴巴的只有一團的墨魚,并不是王憶以為的一網都是墨魚!

  不過里面有一條加吉魚,紅燦燦的魚身很漂亮,另外又有一些螃蟹。

  螃蟹比墨魚還多!

  王憶都驚呆了,問道:“怎么回事?咱們運氣太差了吧?這能有多少墨魚?”

  王東方說:“不少,我估摸著五六十斤是有,數量不多,但是很肥啊,嘿嘿,果然碰到了硬貨!”

  他拿起個墨魚讓它先噴墨,然后在陽光下照了照又笑起來:“好運氣、好運氣,果然是硬貨。”

  王憶問道:“這一網就撈到這么點墨魚,就是硬貨?”

  當我擺出黑人問號臉的時候,不是我有問題,而是你有問題!

  王東方說道:“我說硬貨不是說數量,不過這數量也不少了,你以為咱一網能撈上來多少?你以為拖墨魚跟撩海蜇一樣,隨隨便便就能撩上來個幾百斤?做夢啊!”

  王真剛坐下歇息,說:“剛才東方說了,民國時候墨魚多,那一千多號的拖網也不過能拖上來五千噸的墨魚。”

  “今天咱的收獲行了,待會還要下網呢,今天至少下三網,咬咬牙狠狠心能下四網。”

  王東方幫腔說:“對啊,你算計一下,要是咱每一網都有五十斤的墨魚,那四網下來二百斤,一噸才兩千斤而已,咱一天一艘船就撈了十分之一個一噸,不少了!”

  王憶嘆氣。

  生活不易。

  難怪隊里的工分不多,這捕撈工具落后加上海里貨少,隊里一年到頭捕撈的魚獲并不算多。

  捕撈的墨魚不多,還很累!

  第一網的墨魚收起來交上大船集中收存,然后王真剛緊接著又指揮下網了。

  王憶看出王真剛的體力不行了,應該是當年行軍生涯給他身子骨傷害挺大的,于是他主動上去搖櫓,讓王真剛專門指揮。

  王真剛笑了笑問道:“爺們,你能行?”

  王憶說道:“嗨,我已經是個搖櫓小能手了。”

  “當然我現在經驗還差一些,不過你和東方哥可以給我指揮,什么時候該加速什么時候該減速,什么時候該前進什么時候要后退,你們說,我來操作。”

  他把話說的太滿了。

  拖墨魚時候搖櫓沒有那么容易,他們時不時要逆潮行船,這樣搖櫓很費力氣。

  而且這搖櫓跟以往不同,以往王憶可以自己分配體力進行工作,這次得聽從人家的吩咐。

  人家讓加快速度搖櫓他就得加倍使勁,人家讓他拐彎他還得用巧勁,這樣把他折騰了一個雞飛狗跳。

  漁家還有一句農諺,叫‘拖船櫓、擂臺鼓,敲煞擂臺鼓、搖煞拖船櫓’。

  王憶這次是真體會到這句話的苦處了。

  男人三大苦,搖櫓打鐵做豆腐。

  古人誠不我欺!

  搖櫓十多分鐘后他開始手心發熱,頭上冒汗,繼而手臂發軟、腰酸背疼。

  王真剛沖他招手接班。

  但王憶不愿意被人看輕。

  現在不管是隊里的黨員干部還是說普通社員,都知道他以后要接班王向紅當生產隊的隊長。

  要當漁家的領頭人可不能不通海工,不能讓社員看不起,于是王憶咬咬牙發狠了。

  老子跟你這條船櫓拼了,奶奶的,有種折騰老子一個血尿出來!

  血尿沒折騰出了,血泡折騰出來了。

  沒過半個小時,他這兩只早年曾經上擼下挊的手上了起了水泡,搖櫓使勁大、船櫓桿子粗糙,他又干了半個鐘頭,水泡碎了成血泡了!

  這是真的疼。

  但王憶沒話說。

  堂堂七尺男兒,平日里學生還有社員見了他都是滿臉的敬畏,他不能在上工的時候讓人看輕。

  于是他掏出手絹包起手掌,忍著疼、咬著牙繼續搖櫓。

  不認慫,就是個干!

  終于他撐到了王真剛一聲吆喝:“起網!”

  聽到這話王憶頓時松了口氣,直接把船櫓一扔坐下將腦袋夾在膝蓋之間拼命的喘粗氣。

  王真剛遞給他水壺,他拿起來‘噸噸噸噸噸’的就灌了起來。

  老爺子淡淡的問:“遭罪吧?”

  王憶說:“還行,能忍得了,肯定比你們當年行軍打仗要輕松多了。”

  老爺子又笑了起來,輕飄飄的說:“行軍打仗又累又苦,但習慣了一樣。你小子行的,你今天能吃的下搖櫓的苦,當年你要是在我們隊伍里,那你也能吃的下行軍打仗的苦!”

  這句話評價很高了。

  王憶高興的擦了把臉。

  這一擦疼的他齜牙咧嘴:“沃日,這不是都處暑了嗎?處暑好幾天了啊,怎么太陽光還是這么烈啊?”

  王東方回頭笑道:“王老師,你現在的臉紅的跟個紅蝦一樣。”

  王憶看看自己擼起袖子顯現出來的手臂。

  手臂皮膚也被曬紅了!

  王真剛說道:“今晚你會更遭罪,不過你必須得遭罪,你得知道咱們鄉親在海上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這樣你以后你帶隊了才知道怎么體恤鄉親們。”

  王東方將拖網拉了上來,這次收獲的少,從王東方自己拉拖網使勁的樣子就看出來了,里面只有十來條墨魚。

  這讓他有些沮喪,抓起墨魚扔了出來。

  王憶之前跟著幫忙沒去注意,這會他坐在船尾歇息,墨魚被扔出來后他看見這墨魚背陰面有波浪狀條紋,陽光照耀,散發著金色光芒。

  很漂亮!

  他好奇的問道:“這墨魚怎么還能發出金光啊?”

  王東方說:“你剛才沒注意嗎?這墨魚學名叫金烏賊,挺好的東西,往北走的黃海比較多,咱這塊比較少,所以剛才我才說咱們好運氣,撈到了硬貨。”

  “這種金烏賊好吃,營養豐富、味道鮮美,冬天吃可以防御寒冷,夏天吃可以解熱…”

  “它不會又能滋陰壯陽吧?”王憶問道。

  王東方說:“你懂醫學,你是大夫,你說能那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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