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猴子…楊道人陷入了回憶。一桌之隔,楊獄拉了把椅子坐下,倒無甚波瀾,反而更為好奇這頭心猿的來歷。“九劫億萬年,諸般位階圖皆傳不止幾代,同一位階的位階主,強弱也可能頗為懸殊。”楊道人拉開椅子坐下,眉頭緊鎖,思量著過去。位階,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是前人對于煉化道果,運用神通之理解。因而,同一位階的不同位階主,其強弱亦有區別。“位階有強弱,位階主自然也有。”楊獄點點頭,他自然明白這一點。他初成魁星之時,暴食之鼎的鼎壁上,可就呈現出了歷代魁星排名圖。位階相同,可位階主的跟腳、悟性、稟賦、機緣造化,對于神通的理解、儀式,卻不會相同,自然有著強弱之分。比如他,此刻能在歷劫以來的諸般北斗星君中名列第七,與武道人仙,以及催發大日如來,可讓神通突破境界限制有關。而這,自然不是每一代北斗星君都有的造化。“位階圖之根本,乃在于‘以人心之有限,掌道果之無垠’,可修行仍看個人…但總有一些位階,非極度強橫者不可成就之,那猴子的‘逆亂心猿’,算是其中之一…”話至此處,楊道人微微一頓:“道友可知為何?”“儀式。”楊獄回答。位階有諸類之別,儀式卻沒有這般大的分別。依著萬仙圖錄記載,龍泉百萬年間,同樣的位階,其儀式雖未必完全相同,可究其根本,是大差不差的。如北斗大星君,他晉升北斗所舉行之儀式,與之前的三位北斗大星君就不甚相同。但根本,卻不外乎四個字‘見證生死’。區別只在于,如何見證生死罷了。“一頁殘書在手,道友之底蘊已非之前可比了,貧道是問不住你了。”楊道人手捋長須,微有些感慨:“越是復雜的位階圖,其儀式就越難,那逆亂心猿的晉升儀式,就屬于貧道所知的諸般八極位階中,最難的儀式之一,甚至可以說,沒有之一…”“哦?”楊獄眸光微動。“道友雖未晉八極,可有那萬仙圖錄在手,當知晉升八極所行之儀式,也有強弱之分。”楊道人微微一頓,道:“就如道友,按理說,你早八百年前就已有晉升‘顯圣’之契機,但遲遲不舉行儀式,大抵也是因此吧?”“與此也有些關系。”楊獄沒有否認。晉升八極的儀式,比之十都、九耀來又有些微不同。這個不同,在于位階主可自己選擇儀式的強弱。如顯圣儀式,誦己名者越多,位階越高、修持越高,則晉升越高…“逆亂心猿,其儀式,根本在于‘逆亂’,其門檻,可說是極高!”楊道人目視虛空,似乎看到了山谷中的那頭老猿:“逆上亂下,從來是極難極難…”“逆上亂下。”楊獄咀嚼著這句話,瞬間知曉楊道人為何會說這‘逆亂心猿’的晉升儀式極難了。位階主欲晉八極,其儀式強弱在于自己,如他,一州誦名,是顯圣,一界誦名是顯圣,萬界寰宇皆誦名,也是顯圣。但他大可在其中選擇難易,不取萬界,取一界。但逆上亂下,可就不一樣。這意味著,其所能選擇底線,也要逆其上位,至少,也要九耀逆八極…“天生反骨。”楊獄突然有些啞然,此刻,他終是知曉了三尖兩刃刀刀靈的抗拒與厭憎了。其主上乃是司法戰神,其位在于‘司法’,而逆亂心猿,主逆亂上下…“所以,那猴子若死,也還罷了,若不死,只怕又是一場風波。”思及當年,楊道人都有些頭疼。這方幻境之內,無論九耀八極,皆是敗于司法天尊未成顯圣時。而那頭老猿,可是反了過來。乃是以九耀之身,逆亂顯圣,最終被已成顯圣的司法戰神所斬殺…“多謝道友解惑。”楊獄起身,拱手。楊道人所說,他微有些感觸,心里卻反而釋然不少。他隱隱也猜出了一些東西。那心猿乃是道果成靈,不存在尋常意義上的生死,其陡有波動,大抵是與他悍然出手,邀戰天宗、獅神王有關。此舉,契合了‘逆亂心猿’的儀式?“道友,成靈道果往往兼有諸般道果位階圖于一身,你…”楊道人欲言又止。楊獄心中微動,卻也只是點點頭,消失在這方幻境之內。嗡!欲言又止的楊道人,在細密流光散逸間,漸不可見。“成靈道果…”虛無之地,楊獄心中自語,心海中有著漣漪泛起。道果成靈,縱然放眼遠古,乃至于諸劫,也是極為罕見的存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可謂奇跡。自然,也是造化。一枚成靈之道果,可助大限已至者活出第二世,也可讓一尋常人,從無到有,晉至其成靈之階。成靈之道果為十都,則只需完成儀式,就可成十都,其為九耀,則完成儀式便成九耀。若是八極,則完其儀式,則立地八極!“可惜…”輕按心口,楊獄諸般心神收斂,踏步之間,如貫日之長虹,倏忽便是萬里。他的氣血如潮,所過之處,氣息彌散,久久不散,不知引得多少人為之矚目。呼!似許久,又似是一剎。當楊獄再度停下腳步時,他的身前,又多了一方玄功境。而不同于其他玄功境,這方玄功境與現世相連,可說九成已融入了現世!呼呼此刻,天色微亮,微涼的晨風吹拂在荒野之上。楊獄于山巔俯瞰,可見一座座城池坐落于群山之間,那是一座座妖城。不同于他曾經見過的月龍城。此間的一座座妖城之中,諸般妖類,皆為人身!“這方玄功境,乃是本王自虛空中懾來,七千年來,悉心經營…”低沉的聲音回蕩在荒野之間。獅神王高大的身軀陡然現身,他的神情冷漠,眼底似有血光泛起:“你既要一心尋死,那便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