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混洞一氣,生于其間,萬類萬物皆有其氣,亦有其數,萬類之變,稱之為氣運。
簡而言之,則是氣數,命運。
古往今來三千年,不乏有著關于氣運的道果出世,留下的記載也不在少數。
王牧之通讀百經道藏,更身懷分光化影’之神通,對于氣數的研究,自問不遜于當時任何一人。
依仗于此,他便是多年不出龍淵城,仍是為林道人尋得了一條‘潛龍’,更看到了大明王朝的氣數將盡。
可他從未見過如此濃烈的紫氣!
氣運之說中,以灰為劣,以青為優,以紅金為貴,而紫氣,意味著極尊極貴!
于尋常人而言,但凡灰運中有著一縷白氣,于一村一鎮或可為鄉紳,或可為巨富,甚至為官也有三分可能。
若有一抹綠意,若要從商,可富甲一方,若要為官,也可牧守一方,便是從軍,也可嶄露頭角。
而若饒天之幸,得命運垂青,那就是人中龍鳳,千萬人未有一人。
而這,僅是青色而已。
其上更有紅、金二運,跨過這二者,方是紫氣!
紫氣何其之貴?
僅從諸般氣運之書上將其稱之為‘天子之氣就可見一斑。
常人但有一抹紫氣在身,于盛世,可封侯拜相,于亂世,足可裂土一方,若得機緣,甚至有望角逐大寶!
而那,僅僅是一抹紫氣。
而眼前…
望著那狼煙也似沖霄而起的紫氣洪流,饒是王牧之這般心性沉穩,喜怒不形于色之輩,也不由的失神。
“兩位是?“
稍有些富態的老者后知后覺,起身見禮,心中也不由警惕。
眼前這兩人,雖然衣著樸素,可氣質太過不凡,一看便不是黑山城的百姓。
“在下余景,這是我家老師,我們來自龍淵城,受人所托,前來黑山城…“
余景拱手答話。
他并無神通在身,也不懂氣數,但也瞧出眼前這位的不凡來。
眼前這老者雖舉止有些局促,但其人精氣完足,體內似乎還有著一股極為精純的真氣,非是尋常人物。
“龍淵城?”
老爺子一怔,旋即親切的將兩人迎入院中,并高聲喚了一句:
“老婆子,快些沏壺好茶,有客人來咧!“
老爺子很熱情的招呼著,屋子里,一容光煥發,看似不過四十許的老婦人應和著,沒多久,就端著茶水出來。
這時,王牧之方才壓下了心中的錯愕與躁動。
他細細的打量著眼前的老人,越看,越是不解,越看,心中驚訝越甚,可等他再度運起神通之時,卻又看不到那沖霄紫氣了。
“不是錯覺。“
王牧之心中泛起念頭。
他自然察覺得到老者身上有道果的氣息,且似乎完成了儀式,將將要到點燃命圖的時候,但遮蔽他感知的,并非道果…
那頭,余景已知曉了老兩口的身份,并且道明來意,而知曉是自家小子請來的客人,老兩口越發熱情起來。
關切的詢問著。
余景挑揀著可以回答的說出來,關于通緝令這些,自然閉口不談。
“這臭小子,這般久了,也不曾來一封書信!“
老爺子有些抱怨。
“小獄平平安安就好,他去的那般遠,書信往來哪有那般容易的?
老婦人笑呵呵的為兩人倒上茶,回去張羅飯菜去了。
“也不知道回來看看。”
老爺子搖著頭:“不知他在哪里,想去一封信,也極不容易…“
得益于土地公神牌的滋養,他的精氣神一日好過一日,尤其是多日前一次進山采藥,給老婆子也撿了一枚道果,去了心病后,他的精神越發的好。
而得益于土地婆神牌,以及他所得那枚道果的滋養,老婆子的沉疴盡去,整個人都年輕了二三十歲。
“老哥若是要寄信,我倒是可以代勞。”
王牧之微笑著接過話茬,余光打量著老兩口,心中驚訝實在有些無法形容。
眼前這老者身懷道果,也就罷了,這老婦人,居然也有道果…
這邊關偏僻之地的三口之家,居然皆有道果?!
“那就太好了!”
老爺子大喜過望,從懷里掏出早就寫好的信件,遞給王牧之,連連道謝,并遞上銀錢,對他十分相信。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王牧之伸手接下,遞給了余景,后者起身,離開院落。
“飯菜快好了,吃了飯再去啊!“
屋子里,一直聽著幾人交談的老婦人挽留,余景笑著謝過,表示去去就回。
“老哥的身體,倒是很好。“
王牧之深深的看了一眼老爺子。
他的眼力極佳,龍淵乃至天下也很少有他看不透的人,一眼看去,明面上,眼前這位武功也就差強人意。
可其體內游走的那一股真氣,雖不算深厚,可精純比之自己似也相差無幾了 “老嫂子,可是有了身孕?
王牧之微微瞇眼。
高明的武者,多是高明的大夫,他的醫術在龍淵城也是有名的,自然看得出,老婦人的狀態。
只是,典籍記載,神通主之間,似乎是無法孕育子嗣的…
“咳咳”
聽得這個,老爺子不由的老臉一紅,眼神卻是亮起:
“此話,說來話長了…”
楊獄離去之后,他都在鼓搗土地神’牌,以此,庇護了黑山城數萬鄉親,而他自己,收獲也很是不小。
年前的一次進山采藥的路上,他誤入某處山洞,不但得了些財貨,又得了兩枚道果,而其中一枚,認了老婆子為主,解了他的心病。
而他自己,則在之后,稀里糊涂的完成了儀式,準確說,一半…
天賜位階圖,儀式:仙與神配,或可誕下神子,余蔭后人,福澤綿長…(進行中)這,本不該與為人說,可是…
“先生可是懂得醫術?竟能一眼看出俺家那口子有著身孕?!”
老爺子忍不住詢問。
王牧之點點頭:“倒是有些粗淺醫術,不過,老哥哥與嫂子,身體康健,并無甚問題…
“其實,是有的。”
老爺子嘆了口氣,有些愁容:
“您可能看出,俺家那口子,有幾月身孕?”
“當是三月。”
王牧之聽出他話中的意思,但還是道出自己的判斷,只是心中不由微動…
”十三個月啦!”
老爺子長長嘆了口氣。
“十三個月?!“
”一頁冥書,卻比什么情報組織,都要強出干百倍了…”
暴食之鼎中,楊獄手捧冥書殘頁。
冥書不愧陰司至寶之名,哪怕他所得僅是微不足道的一頁,且六大特性都未曾動用,其用處之大,仍是有些超乎想象。
他占據兗州,則這一頁殘書之上,就有著兗州境內,千百萬人的生平記載,且事無巨細。
從出生到死亡,其間的際遇、選擇、所作所為,皆在其中。
而且,一切踏足兗州境內的其他人,也同樣如此!
“可惜,魁星不是判官,無法將其發揮到極限…若是張靈峰得了這冥書殘頁,配合其神通…”
心中念頭起落間,楊獄翻開了冥書,其中一個名字泛起幽光。
方阿大:山河界,大明王朝境內,西北道生人家道中落,父兄姐妹皆亡,老母重病臥床,賣身西北道城富戶張家為奴…因得姜五一枚‘擤氣神種’饒幸未死于亂軍之中…十七那年,流亡龍淵,加入李家義軍,并快速成長為一員大將…其每戰先登,第一個登上萬龍城頭,斬落‘張’字王旗身死神都,得壽七十九冥書殘頁泛著微光,其上諸般文字一一浮現,映入楊獄的眼簾。
“我的到來,改變了他的命運…”
楊獄心中念頭剛自涌起,冥書之上的文字突然變了,不如之前的清晰,變得模糊,而改變的節點,就是自己的到來。
因…攻下兗州,其人僥幸未死,并拜入姜五門下習武,得擤氣神種…但到此,就夏然而止,其后的字跡模糊,且不可見了。
“是因為他的命運被改變的原因?還是因為我?”
楊獄皺眉思量,片刻之后,他催使通幽,看向自己的命數,準確的說,是他四條紫色命數之中,唯一不是因為神通、道果而成的命數。
天外來客:未知來處的孤魂,在既定命運未曾生成之前,任何神通皆不可斷其命運…
“什么叫既定命運未曾生成?是什么,要生成我的命運?什么時候會生成?生成又會如何?“
楊獄心中微有些沉重。
對于自身命數,楊獄自然十分關切,每一條命數都翻來覆去看了多次,而最讓他捉摸不透的,還是這天外來客。
不同于極魁入命、十龍十象、融金煉體,這條命數,不是來自于道果、神通,而是他自己離奇的際遇。
只是…
“呼!”
深吸一口氣,將雜念壓下,楊獄合起了冥書,退出了暴食之鼎。
此時,已是他來到究州城的第七日,而他,也在城墻之上靜坐了七日,借大的城墻上,除卻他盤膝之處,皆被厚厚的積雪所覆蓋。
今年的冬日,不但寒冷,且極長。
城外的亂軍,已快到極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