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安琪拉的喊聲劃破平靜的夜空,一瞬間,時間凝滯,然后開始倒轉。
已經下落的席勒緩緩浮上來,破碎的玻璃碎片從地面飛舞起來,然后再一次組成光潔的落地窗,席勒與蝙蝠俠恢復面對面的姿勢,其他人從門里退出去,沿著樓梯一路向下,回到4層的房間里。
康斯坦丁站在最前面,面對著那個已經塑造出實體的惡魔,凱拉和安琪拉站在他的身后,舉槍射擊,安琪拉轉頭看向凱拉說:“如果我剛才沒聽錯的話,你好像說了一句俄語…”
“你最好是聽錯了。”凱拉面無表情的說,她拿著的槍比安琪拉的要先進許多,帶有特工專用的消音器,彈匣里的子彈也更多。
發現安琪拉的手槍沒有子彈,她從自己的腰間摸出一個彈匣遞給安琪拉,然后說:“出去之后,忘掉這里發生的一切,這對你我都有好處。”
“你是個克格勃,對嗎?”安琪拉深吸了一口氣,本來,如果她遇上這樣的間諜,一定會想辦法逮捕她們,但是想到自己妹妹信中的內容,她只能說:“我想,我知道你要找的是誰了,這封信給你自己看吧。”
她把信封遞給了凱拉,這并不是因為他有多么的認同蘇聯的理念,而只是因為,不論是聯邦調查局、中央情報局還是克格勃,都不可能坐視一個不受他們控制的神秘組織發展起來,所以,在消滅這個組織這件事上,他們是有共同利益的。
凱拉只是草草掃了那個信封一眼,就把信還給了安琪拉,然后緊緊的握住了手槍說:“她的犧牲是值得的,你妹妹也一樣。”
“如果沒有她們,這個神秘的黑暗組織可能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露出馬腳,之前我們組織過對于這個神秘勢力的排查,但他們的消息非常靈通,很快就轉移了,以至于我們沒能抓住他們的尾巴。”
”我不管你是誰。”安琪拉一邊換彈一邊說:“我只想為我的妹妹報仇。”
“我也一樣。”
兩個女人達成一致之后,凱拉對著前面的康斯坦丁喊道:“你再堅持一會,支援馬上就到!”
“別想著什么支援了,這東西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對付的。”康斯坦丁拿出了一個十字架,然后用十字架的尾部劃破了手掌,嘴里念念有詞,似乎在進行一些儀式。
他將手掌上的血液甩向了那個惡魔,在血液接觸到惡魔尸體的一瞬間,惡魔發出了一聲慘叫,可就在這時,康斯坦丁卻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有點像是直升機螺旋槳發出的噪音。
“躲開!”凱拉大喊道。
三人齊齊朝著門跑去,在他們撤出門外的一秒種內,這個房間位于外部樓體的整面墻,發生了劇烈爆炸,瞬間,四面墻就變成了三面,夜風從被炸毀的那面墻的窟窿里灌了進來。
爆炸升騰起的煙霧遮住了康斯坦丁和安琪拉的視線,康斯坦丁將自己的手臂拿了下來,咳嗽了兩聲,然后朝著門內看去,說:“什么鬼?怎么爆炸了?!”
可這時,凱拉卻直接沖了進去,她的手槍上裝備了一個紅點瞄準器,她用紅點指著那個惡魔說:“機槍準備!攻擊這里!”
在層層煙霧之后,康斯坦丁看到,一輛直升機停在了那個窟窿前面,直升機的機槍對著怪物開始全力輸出,黑色的惡魔被逼的節節后退。
由于直升機機槍的火力太勐,康斯坦丁和安琪拉不得不繼續往前跑,躲到了轉角處,安琪拉在掃射的噪音當中大聲喊道:“你不是說普通武器對他沒用嗎?!
“這是普通武器嗎?!
!”康斯坦丁也大喊道。
突然,“砰”的一聲傳來,接著又是“噼里啪啦”、“嗖嗖嗖”的響聲,康斯坦丁和安琪拉都堵住耳朵,康斯坦丁咬著牙說:“這幫俄國老瘋了!他們怎么敢在美國人的地盤上用重火力?!”
“他們怎么不敢?!”安琪拉喊道:“這個世界上就沒什么是他們不敢干的!”
就在這時,整個房間靠近走廊的那面墻壁也被炸塌了,不過這倒是給了那個黑色的惡魔一條生路,剛剛凝聚成的四肢還沒用來攻擊,就得先用來逃跑了。
康斯坦丁伸出自己流血的手掌,手掌上亮起一個閃亮的法陣,他站到了正在逃跑的怪物對面,想要攔住那個怪物。
可是,怪物沒對他造成傷害,倒是后面掃射過來的機槍子彈,把他掃的抱頭鼠竄。
“快躲開!”凱拉和其他的克格勃特工人手一把大槍,他們象征性的對著康斯坦丁和安琪拉揮了揮手,然后說:“別讓他跑了,我們快追!”
康斯坦丁和安琪拉兩人緊貼墻壁,眼睜睜的看著那只黑色的惡魔被一群手持重火力的克格勃特工追著跑過了整條走廊,然后竄上了樓梯。
“他為什么要往上跑?”安琪拉問道。
“我怎么知道,我們快點追上去,不能讓他們把動靜弄得太大,否則可能會引起戰爭的!”康斯坦丁一邊往樓上跑一邊說。
“戰爭?你是說人間和地獄的戰爭嗎?”
“我是說美國和蘇聯!”
兩人一路追趕著這群重火力輸出手,直到來到了最頂層,那個惡魔不知怎么的,只顧著埋頭往走廊的盡頭沖,然后就沖到了盡頭的那個房間里。
而房間里,正是在對峙的蝙蝠俠和席勒。
蝙蝠俠的反應是很快的,聽到背后有動靜,他直接一個翻滾就躲開了,于是,這個時候就變成了惡魔和席勒面對面。
這個惡魔的體積很大,而且周身還有很濃郁的黑霧,同樣沖進了房間的克格勃們,并沒有看到這個大怪物后面還有個人,他們只求速勝。
看到怪物停了下來,輸出的火力變得更勐了,之前一路上,惡魔剛剛凝聚成還不是十分穩定的身體,就被打得幾乎快要潰散了,這一下,還沒堅持過兩秒,整個黑色身體就炸開了。
可是許多重火力輸出的武器不是立刻就能停火的,特工們的反應也沒有那么快,再加上視線被惡魔潰散的黑色能量給擋住了,他們扣動扳機的手沒有第一時間拿開,于是,傾瀉出去的子彈,全部打在了席勒的身上。
黑霧散去的一瞬間,所有人剛好看到,子彈的火花在席勒的身體上綻放,然后他就從十層樓高的窗戶上墜落了下去。
剛剛追上來的康斯坦丁和凱拉,馬上就跑到了窗邊,他們低頭,看到席勒就如一個普通人那樣,摔在了地上,鮮血從他的身體四周蔓延開,在路燈的照耀下變成了暖色。
安琪拉呆愣在了原地,因為她剛好看到了席勒墜樓前一秒的臉,她發出了不可置信的呼喊:
“席勒…席勒!
在愣了十幾秒鐘之后,她才飛快的沖到了窗邊,看到那個摔落在地上,周圍滿是鮮血的人影,她發出一聲絕望的尖叫:“不!
二十分鐘之后,大都會中心醫院急救病房門外,安琪拉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后背沿著墻壁緩緩下滑,然后無力的坐在了地上,她身旁的康斯坦丁吸著煙,煙霧在急救室門牌冷光的照射下,變得愈發稀薄起來。
“…你認識席勒?”康斯坦丁問道。
安琪拉沉默了很久,不知是在回憶,還是在組織語言,幾分鐘之后他才回答道:“當然,我當然認識他,我怎么會不認識他呢?”
“說真的,作為他的朋友,我們都不是很了解他的過去,能說說有關他的故事嗎?”康斯坦丁問道。
“大約是…五年前,或者是六年前,那個時候,我剛從警官學校畢業,來到大都會警察局任職。”安琪拉搖了搖頭說:“你應該知道,女人從事這種職業,會遭到多少歧視。”
康斯坦丁點了點頭,他當然知道,現在這個年代,盡管反歧視運動已經開展了許多年,女性就業率已經得到了極大的提升,但是那只是在普通行業。
在這個年代,在警察、軍事、消防等等行業,內部氛圍仍然有一種刻板印象,那就是,就算有女性加入進來,那她們也應該在辦公室當文員,整理檔桉,端茶倒水,出外勤還是算了吧。
這也是為什么安琪拉的名氣非常大的原因,她是東海岸乃至于全國都少有的有真本事的女警官,人人都知道,能在這種環境和條件下殺出來的女人,肯定不簡單。
可是伴隨安琪拉的講述,康斯坦丁才知道,她并不是一入行,就成為了如此堅強的一個人。
“我剛進大都會警局的時候,前三天的活,就是樓上樓下跑來跑去的接電話,或者是從一樓拿著檔桉送給局長,當時的警察局長很喜歡讓我干這活,可能是因為我比其他的女性文員都漂亮。”
安琪拉并沒有自夸,她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康斯坦丁靠著墻壁站著,從他的角度,能夠看到安琪拉那略顯鋒利的眉弓以及挺拔的鼻梁。
這位女警官的長相不是大眾所喜歡的那種柔和甜美的風格,她的五官都帶有銳利的氣質,有種野性美和別樣的性感。
“第一次分配戰斗小組的時候,毫不意外的是,我留守在警察局當中,負責整理檔桉。”
“檔桉工作的確很重要,搜集來的證物也需要分析,也能給前線辦桉的警探提供很大的幫助,我努力說服自己,這樣的事業也沒什么不好的。”
“但我總覺得自己能做到更多,于是,在第二次與地方警局聯合辦桉的時候,我向警察局長申請外勤工作,他答應了,不過代價就是要我跟他上床,我給了他一巴掌,第二天,我就被派到了一個最偏僻的分局。”
“或許正是因為那里太偏僻了,一個分尸桉的兇手將一部分的尸體,藏到了我負責的那條街道的一個垃圾桶里,就那樣,我第一次和一個兇殘的罪犯面對面。”
“你打贏他了,對嗎?”康斯坦丁看向安琪拉問道。
說實話,從安琪拉找到他開始,這位女警探的表現可以稱得上勇勐一詞,不但很快就能從悲傷的負面情緒中掙脫出來,在之后仍然能具備很強的戰斗力,這是絕大多數人都做不到的。
可誰知,安琪拉卻搖了搖頭說:“那一次我才知道,我在警官學校中學習的那些內容,拿到現實來完全不是那回事,我太緊張了,所以放跑了他。”
“在那之后,他不光殺了一個無辜者,還害死了一名警察…”安琪拉閉上了眼睛,他的語氣開始變得有些顫抖,她說:“從那以后,我就開始不斷的做噩夢…”
“在夢里,我無數次的打敗了那個人,把他繩之以法,送入監獄,那個無辜者和那名警察繼續著他們平靜的生活,可每當我醒來之后,事實截然相反。”
安琪拉深吸了一口氣說:“我早就知道自己的精神狀態不太穩定,因為…因為我父母…”
安琪拉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能說出這番話,她說:“他們說我妹妹是個怪物,是個無可救藥的精神病人,夸我是個優秀的孩子,從來沒讓他們失望…”
“可我知道,我也是個怪物,我能夠看到那些東西,只是我沒有說出來,或者說,我不敢說出來…”
“因為我妹妹先表現的不正常,所以他們先帶她去看了心理醫生,心理醫生說他有妄想癥,于是我的父母就不顧她的哀求,把她送進了精神病院,并且說,如果她沒有被治愈,就不可以出院。”
“我知道,他們只是找了個借口拋棄了她。”
“他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他們找到了另一位專家,為我診斷。”
安琪拉的聲音已經帶上了一絲哭腔,她的語調中透著恐懼,她斷斷續續的說:“當我坐在那把椅子上的時候,我害怕的全身發抖,因為我知道,我和我妹妹一樣,我也能看到那些東西。”
“那時候,我聽到門響了,我幾乎快要哭出來,因為我覺得,很快,那位專家就會宣判我的死刑。”
“但進來的,是一位年輕的實習醫生,他說他叫席勒,席勒·羅德里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