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外,月華如水,一瀉千里。
水中月站在遠處屋檐之上,雙眼死死盯著舞陽酒肆那包廂門口。
上次火中云跟丟了這小大夫,受到了魔教教規,到現在還趴在床上,自己可萬萬不能步了他后塵,一定要看緊那小大夫。
“真不知道為何要盯著,保護這個小大夫。”水中月呢喃自語道。
而就在水中月盯著包廂的一刻,一道悄無聲息的影子已經不知不覺順著窗戶飛了出去,他完全都沒有發現。
此人正是收斂氣息的安景。
..........
三廟山,北高峰明月亭。
峰上云霧繚繞,山徑蜿蜒曲折,月盤仿佛就掛在眼前。
此時山經之上布滿了高手,這些人腰間挎著刀,懸著腰牌,仔細看去全部都是玄衣衛的腰牌,而且最低的都是銀字。
亭旁更是站著五個金字捕頭,皆是俯首聽令之姿。
金字捕頭站在亭外看守,那亭內的自然就是玄衣衛的玉字捕頭,也是玄衣衛的大天罡。
亭中站著三個大天罡,其中之一正是甘岳。
站在上首那人鬢角泛白,雙目有神,左手放在腰間刀柄之上,臉上沉靜如水,另一個大天罡則是女子。
女人看樣子四十多歲,相貌并不出眾,再加上歲月的流逝,已經能夠看出些許老態。
這兩人正是玄衣衛天殺星席繼魁,天巧星張霜。
“席大人,張大人,人手都已經布置好了。”
甘岳抱了抱拳道。
席繼魁微微頷首:“勞煩甘大人了。”
甘岳淡淡的道:“席大人說笑,皆是為圣上分憂罷了。”
“魔教之人,真是可恨!”
席繼魁雙眼瞇成一條縫隙,浮現一絲冷光,“李復周此次破壞了封印,為的不過是一縷天地靈氣,但卻將天下安危棄之不顧。”
“此次我要讓李復周,有去無回。”
席繼魁話語十分平淡,但卻藏著濃郁的殺機。
甘岳和張霜聽聞,都是心中一震。
李復周是何人,那可是魔教人宗的宗主,當年全盛時期以一敵四個大天罡的絕頂高手,就是席元均出手都沒能將其斬殺的絕世高手。
今日,他們卻要埋伏此人。
張霜在旁笑了笑道:“若是能夠手刃李復周,席大人定可名滿江湖,圣上也會龍顏大悅。”
李復周是魔教人宗宗主,如果此次僥幸殺了他的話,雖然會得到偌大的名聲,但同樣的也會遭到魔教的仇視和報復,這名頭并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得起。
席繼魁自然知道張霜的用意,不過他自然不怕得罪魔教,畢竟他的父親可是玄衣衛副都督席元均。
若是像這樣的人還怕魔教報復,那么天下間還有誰敢殺魔教高手?
甘岳沉吟半晌,道:“除了魔教之人,我覺得還定有其他高手想要爭奪這天地靈氣,我們不得不防,根據天羅地網傳來的消息,五毒門的人似乎也來了......”
“能殺的話就全部殺了!”
席繼魁冷冰冰的道:“這天地靈氣乃是王朝之物,想要染指的人都該死。”
饒是甘岳聽到這話,都是眉頭一皺。
畢竟此次可能來的高手很多,若真是廝殺起來,玄衣衛也未必會占有優勢。
而且他口中所說乃是王朝之物,這話多少有些不通,顯然他自己想要將那天地靈氣據為己有。
席繼魁面無表情的道:“這些人都是我大燕國的蛀蟲,只想著渾水摸魚,謀取自己的利益,留著有什么用?”
甘岳聽聞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了。
...........
暮色降臨,整個三廟山都籠罩在黑暗當中。
毗盧殿中,傳來一陣木魚敲打之聲。
此刻毗盧殿佛像已經破碎,而地面之上盡是破碎的碎片,這些碎片即使碎了,但還可以從中看到淡淡的鎏金光芒。
也正是其上還帶著佛光,才使得封印沒有立馬破禁。
“嗤嗤!”“嗤嗤!”
大殿四周,一團團黑暗的氣流蔓延而出,好似想要沖出這大殿,但卻被某種桎梏阻擋住了一般。
“師兄,月快要圓了。”
法悟抬頭看了看殿外的月亮。
月亮越圓,陰氣也是越重,這是一種不好的征兆。
“該來的總歸是要來的。”
法智嘆了口氣,“凡在人間都是苦,不止世人。”
“師兄?”法悟問道:“我不大明白。”
“不明白什么?”
“我們為什么要保護封印?但有的人想要破壞這封印?到底誰對誰錯?”
“每個人都有宿命,對錯在你一念間,你覺得對就對了,你覺得錯了,那就錯了。”
“每個人都有宿命?我也有嗎?”
“有,你我的宿命是和眾生一般,眾生皆苦,你要脫離苦海。”
法悟更為不解了,師兄總是在說眾生皆苦,但是他感受不到,“為何眾生皆苦,天下不太平,卻不心向我佛呢?”
法智聽聞,道:“你覺得心向我佛的人越多,世間眾人便能夠脫離苦海,天下就太平了嗎?”
法悟疑惑道:“師兄,難道不是嗎?我們此次來不就是奉了菩薩法旨傳經的嗎?”
“法悟,你錯了。”
法智搖了搖頭。
“錯了?”
“我們出家并非只是傳經而已。”
“不是為傳經,那還是為了什么?”
“我們出家是為了這天下不再有出家人。”
聽到法智這話,法悟整個人都是一愣,“我們出家,只是為了這天下不再有出家人.......”
這一刻,他仿佛醍醐灌頂,恍然大悟。
法智點了點頭,緩緩道:“出家不過是幫助眾生脫離苦海,如眾生真的脫離苦海了,我們還有何用?”
是啊,若眾生皆被普度,世人皆脫離苦海,那我們存在的意義又是什么呢?
法智看向了墻壁上快要沖出的陰邪之氣,“暮鼓可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法悟點頭道。
“那就好。”法智輕輕嘆了口氣,“法悟,你要時刻記住,你是出家人,但你也是蕓蕓眾生之一,當蕓蕓眾生脫離了苦海,你也就脫離了苦海。”
“師兄,法悟謹記在心,不敢忘記。”法悟道。
法悟感覺,今天師兄的話格外的多。
以前自己也會詢問他很多東西,但是他大多都是讓自己去聆聽,去感悟,今天的法智卻是愿意一句話一句話解釋給他。
法智罕見的摸了摸法悟的腦袋,悵然道:“其實出家,對于有些人來講才是最大的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