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營地一片安靜,除了巡邏崗哨,士卒大多已歇息,無人知曉一個身影如鬼魅般在營地內游走,正奪去一個個軍官的性命。
不知過去了多久,忽然間,凄厲的叫聲撕破了夜幕。
“敵襲!”
鐺鐺鐺,急促刺耳的鑼聲響起,驚醒了整座營地。
一個個士卒奔出營帳,卻沒發現什么亂子,頓時驚疑不定,不知什么情況。
眾人扭頭環視,發現大家都是一副茫然之色。
本該有軍官出面發號施令,此刻卻無人現身,眾多士卒一時間不知所措。
這時,忽然有巡邏崗哨驚叫。
“有刺客!統制大人死了!”
消息一傳十十傳百,整個營地頓時炸鍋了。
因為無人指揮,不少人像無頭蒼蠅一樣亂竄,而少數兵卒自發穩住同僚,朝著喊話來源聚集過去。
過了好一會,營地內的士卒才算穩定下來,弄清楚了情況,頓時驚得六神無主。
整支隊伍的中高層軍官,近乎全軍覆沒,不僅劉統制被人割了喉嚨,各營指揮使和都頭也大多遭人行刺所殺,死在營帳之中。
崗哨未發現刺客,是后來一隊人巡邏路過某處遇害軍官營帳,發現衛兵失蹤,帳內安靜得詭異,又嗅到血腥味,這才察覺有人在營地內行刺。
兇手沒有露面,卻在劉統制的營帳中,用血寫下了一段話:
“廬河陳封,到此一游!”
如今陳封在廬河名頭極大,眾多士卒都聽過,紛紛嚇得驚魂不定。
很快,眾人將各級軍官的尸首搬出來,依次排開。
每個人都是一刀封喉,就連平日里顯露過不俗武藝的將校,也是一刀斃命,無人有反抗跡象。
眾多士卒看得心驚膽戰。
這陳封竟然悄無聲息潛入營地,奪走了大半軍官的性命…此人真是個閻羅!
有資格做主的中高層軍官幾乎死絕,指揮系統半癱瘓,這支部隊陷入混亂。
眾多士卒都懵了,不知該如何是好,是繼續剿匪,還是打道回府。
…而且,那陳封可能還沒離開,仍然混在營地之中。
一時間,眾多士卒人人自危,不敢落單,士氣跌入谷底,人心浮動。
然而趁著混亂之際,周靖早已事了拂衣去,悄然遠遁。
土坡上,周靖脫下“借來”的官兵衣甲,遙遙看向混亂起來的營地。
一束束火把的光芒好似密集的夜間螢火,所有士卒都成了驚弓之鳥,成群結隊持著火把四處搜查。
“這一波應該能殺得廬河武將膽寒,以后再有軍官領命來對付我,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小命。”
周靖眼中倒映著火光。
他順開面板,看了下這一次投放的收益情況。
生涯事跡多了兩個,一個是前段時間的單槍平二山,另一個是今晚剛獲得的孤膽走夜營,各提供傳說度,增加日常收益。
天下第一和屠萬為雄的里程碑完成度,也各自提升了些許,不過離完成還有較大距離。
四號使徒陳封的同步率,已經提到了50.6,達到了第三階段,進度不錯。同時在紫色武學資質和修行加速的加持下,陳封的技能在戰斗中略有升級。
他所會的幾項武學本身等級已經不低,每升一級比初學時難多了,但每次提供的加成也更高。
輔助功能人物等級體系,從3級升到了5級,提供了3點額外屬性,周靖照常扔進了抗性之中。
“這一次投放收獲還行,主要集中在揚名方面,我干的事情影響不小,信息態粒子收益估計不會少…”
周靖心念微轉,扭頭朝遠處而走,將混亂的營地扔在身后。
統兵大將身死,安州兵馬群龍無首,最終還是選擇打道回府。
在外搜查的斥候,得知情況也大吃一驚,只能停止追捕周靖,一起退了回去。
剿匪部隊出征才不過幾日,就灰熘熘跑回來,州府上下登時一片驚異嘩然。
部隊里僅剩的軍官去見知府,硬著頭皮說了一遍事情原委。
安州知府一臉懵,像是在聽天書,驚疑道:“那陳封如何能潛入千軍萬馬,殺了劉統制等武將?”
“這…此人武藝非凡,行刺客之舉,恐無人能擋…”
軍官小心翼翼回應。
安州知府勃然拍桌,怒道:“荒謬至極!你們六千兵馬扎營,那陳封難不成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定是爾等疏忽大意,才發生此事!”
軍官低頭不敢反駁。
安州知府平復了一陣心情,扭頭看向旁聽的其他未曾出征的武將,沉聲道:
“劉統制之死,本官甚是心痛,但兵馬未曾折損多少,卻是萬幸,剿匪還是要剿的,你們誰愿帶兵出征?”
話音落下,這些旁聽的武將,面面相覷,訥訥無言。
這本來是搏取功勞的機會,平時只會屬于劉統制那般的知府親信。
落到他們頭上是難得的好事,可此時眾武將卻是躊躇不已,不太敢接這項差事。
實在是劉統制的遭遇,把他們嚇到了,生怕步了后塵,同樣遭到陳封刺殺。
功勞和賞識雖好,可也要有命才行。
見狀,安州知府有些生氣,惱道:“我安州將校,莫非都是無膽之輩?你們食君之祿,卻不能分君之憂,竟怕區區一個草莽?”
廢話,你不帶兵,不知道這是個什么概念,當然不怕…
連千軍萬馬都護不住將領,那還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一名武將腹誹,硬著頭皮走出來,小心翼翼道:
“這陳封如今在安州境內出沒,喪心病狂變本加厲,已有許多縣官死于他手,依我之見,我等應當讓兵馬駐守州府,等他走了再說…知府大人莫非忘了安林府之事?”
他不想出兵,又怕知府點將,干脆出言提醒。
——別忘了那陳封可是有大鬧別處州府的前科,要是咱們帶兵走了,人家要對你不利,你就自求多福吧。
安州知府一愣,隨即臉色微變,咳嗽一聲,改口道:“你說的不無道理,此事從長計議,本官再想想。”
他慫了。
要是像那安林知府一樣倒霉,沒了一條手臂,那剿匪成不成功,對他而言還有啥用處?
天大地大,還是小命最大。
見狀,在場眾多武將都暗自松了一口氣。
正常打仗,他們不憷山賊,可遇上這種萬軍叢中來去自如的刺客,他們實在是膽寒,毫無安全感。
紅云山上,眾多頭領齊聚一堂,氣氛肅然緊繃。
“朝廷出動三萬兵馬,要來攻打我紅云山,這該如何是好?”
余風開口,語氣沉重。
眾頭領面面相覷,表情都一樣凝重。
廬河四州沒有遮掩行跡,每州各出一路兵馬,大張旗鼓行軍,號稱三萬人來剿匪。
紅云山一樣打探到了消息,這段時間山上人心惶惶,眾頭領也都有些慌亂。
三山名義上并作一寨,但還未整合完畢。朝廷在這個節骨眼出兵,著實是抓住了他們的破綻,打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
余風本在想辦法解決合并之事,可此時不得不轉頭來應對朝廷剿匪,若是不能打退官兵,山寨便遭滅頂之災,樹倒猢猻散。
李純沉吟道:“廬河四路兵馬,加起來號稱三萬,實則不會超過半數。”
陸心娘點頭:“那便正面迎戰,擊退官兵,好教朝廷知曉我們的厲害。”
“那也是一萬五千人,官兵武備又遠超我等,正面哪有勝算?”
彭進立馬反駁。
他不樂意正面迎敵,畢竟虎頭山和黃蕩山人馬最多,必定是主力,將死傷慘重,一來二去就是自家被削弱了。
“那彭頭領有何計較?”
余風沉聲詢問。
彭進也沒什么主意,支支吾吾道:“依我看,只能據險而守。”
許貴搖了搖頭,朗聲道:“據險而守不可行,官兵有輜重補給,我們山寨物資有限,如何能耗得過對手?想要求勝,唯有主動出擊!”
他本想和余風爭一爭,然而眼下是唇亡齒寒之刻,如果紅云山敗了,虎頭山、黃蕩山也無幸理。
許貴清楚這一點,所以暫且收了爭權的心思,打算先出謀劃策打退官兵再說。
余風眼神一亮,趕緊問道:“許頭領有何高見?”
許貴搖搖頭:“官兵勢大,我們最多也就湊出一萬多兵馬,正面擺開車馬,定然不是官兵對手,想要破敵,須得借助山勢,發揮地利。只是紅云山雖險峻,卻不如我黃蕩山,臨時改造工事也來不及,所以要出奇制勝。”
“如何出奇制勝?”余風追問。
許貴摸了摸胡須,沉吟道:“唔,或可詐降詐敗,取信官兵,誘敵深入,以山寨為陷阱,如此這般…”
他說了幾個策略,都有可行性,但全是不能保證十拿九穩的險招。
眾人聽著,都有點舉棋不定。
這時,許貴嘆了一口氣,道:
“可惜,若是陳封在此,也不必如此行險,他一人可當千軍,有他在,我們此戰勝算起碼能高兩成。”
余風聞言,也是嘆息:“唉,也不知陳兄弟聽聞我山寨遇難,會不會趕來相助。”
陸云昭搖頭:
“多半不會,他已不欠我們什么,何必回來陪我們身陷險境?”
就在這時,一個嘍啰匆匆跑進來,滿面驚喜之色。
“報!各位頭領,大好消息!”
眾人微微一怔。
“速速說來。”余風有些詫異,揮手讓嘍啰開口。
報信嘍啰語氣激動,大聲道:
“那安州六千兵馬,還未出州界,就被陳二爺刺殺了統帥,龜縮回州府,不敢出來!四路兵馬,其中一路已被陳二爺嚇退了!”
“什么?!”
眾頭領臉色驟變,豁然起身,大喜過望。
李純大為動容:“陳兄弟竟愿出手相助,冒險行刺一路兵馬統帥?”
“陳家哥哥真是當世豪杰,我看綠林道中無人可與他相提并論。”陸心娘激動不已。
“這筆人情,我們欠大了。”
余風感慨。
許貴也是心驚不已。
不過作為上一個受害者,他目前情緒還算穩定。
“有陳封出手在前,其他三路官兵定然人心浮動,我們可做些文章,打擊這些官兵士氣,或許能有機可趁…”
有周靖的捷報傳來,眾頭領好似心頭有了定海針,一掃此前的慌張,全都振奮了起來。
廬河出三萬兵馬剿匪,傳得沸沸揚揚,雖不是人盡皆知,但也相差無幾,就連鄰近的幾省百姓都有所耳聞。
而安州兵馬的遭遇,一經傳開,便造成了轟動。
那陳封竟孤身一人潛入千軍萬馬行刺,弄死大批軍官,最后還全身而退,嚇得一路兵馬躲回州府,此事震動綠林,威名之盛一時無二!
聽聞此事之人,無不驚呼世上果然沒有叫錯的外號。
這“催命閻羅”名副其實,無論對手身處何地,身邊有多少兵馬保護,要人三更死,就不會留人到五更!
赫然就是一個真閻王!
而“綠林第一高手”的呼聲,也越發高漲,甚至有人覺得這陳封是古往今來最厲害的刺客,翻遍史書,也沒有這么勇勐之人。
同時,陳封的討惡文書,也隨之傳了出來,引起無數震驚。
一時間他成了坊間討論最頻繁的談資,各種事跡被人翻來覆去說個不停。
不知多少酒館茶肆,說書人將陳封的事跡添油加醋編成故事,特別是最近的“單槍平二山”、“孤膽走夜營”,每每講完,都能博個滿堂彩。
在聲名遠揚之時,陳封也沒閑著,一路討惡,已離開廬河,踏入江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