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兩位頭領歸順求饒,四周僅剩的賊兵也丟了手里武器,嘩啦啦跪了一片,趕緊高舉雙手投降。
周靖這才收起鐵槍,收了一身煞氣,點頭道:“既如此,咱們便是友非敵了,你二人起身吧。”
彭進與李沛見小命保住了,終于松了一口氣,趕忙起身,局促站著。
周靖環視周圍惶恐的山賊,揚聲道:“你們也別跪著了,都起來吧。”
“多、多謝好漢…”
這些山賊猶猶豫豫站起。
周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李沛。
李沛一個激靈,極有眼色,拱手討好:“哥哥神勇,有如天兵天將,小弟好生欽佩,若哥哥不棄,我愿隨哥哥執鞭墜鐙!”
“誰是你這暗箭傷人之輩的哥哥,休要亂叫!”
周靖卻一瞪眼,暴喝出聲。
李沛嚇一大跳,趕緊住嘴,訥訥不言,心里又慌了起來。
周靖哼道:“我正與人捉對較量,你卻不聲不響放冷箭,換我平日里的脾氣,打死你算逑!不過今日我代紅云山出征,你家寨主又愿意歸順,此番便饒你一回。”
“我一時鬼迷心竅,只是想救下洪兄弟,多謝哥哥不殺之恩…不不,多謝好漢!”
李沛忙不迭回應,連連致歉,心中惶恐之下,不敢再套近乎,滿是敬畏。
這時,郭海深和方真終于趕了過來,看了眼寨門破洞,喉頭忍不住聳動了一下,咋舌不已。
他們之前見周靖單人闖陣,便趕緊帶兵上來接應,然而跑到一半,就發現周靖壓根不用幫忙。
周靖一人便殺穿了上千山賊的陣型,如入無人之境,又幾槍砰然砸爛寨門,霸道無匹,嚇得所有賊兵魂飛魄散。
上千山賊死傷并不多,可士氣直接崩潰,再無戰心,紛紛丟盔棄甲,當場潰敗,全部投降。
郭海深和方真在外面看了全程,同樣驚得下巴難以合上。
雖然大家是結義兄弟,他們一直知道陳封武藝超群,可這仍然猛得超出了他們的了解。
簡直是人形攻城車!
“二弟!你沒事吧?”郭海深定了定神,湊上來急問。
“我無事。”周靖擺了擺手。
郭海深放下心,這才看向彭進,沉吟一下,抱拳道:“彭寨主,我這二弟脾性暴烈,多有得罪了。”
“別別別,是我等不識好歹,不知真豪杰當面!”
彭進哪里敢在周靖面前造次,趕緊擺手。
他轉頭朝周靖拱手躬身,誠惶誠恐道:
“小弟這便告知全寨,從此退位讓賢,將寨主之位交予哥哥,這里不是說話地方,哥哥且隨我到寨子里吃酒敘話如何?”
“嗯,如此甚好。”周靖點點頭,接著看向方真,說道:“三弟,你去將我捉住的兩位頭領放了,一同上山吃酒。”
“明白。”
方真點頭,領命下去放人。
不一會,洪定先和石東便過來了,聽聞寨主已然歸順,也無二話,當場納頭便拜。
適才交手之時,兩人就已被周靖武藝折服,心中敬佩,自然沒有抵觸之心。
四位當家紛紛歸降,氣氛總算緩和了,虎頭山的賊兵們終于放松下來,撿回刀槍,打掃戰場。
一行人簇擁著周靖,穿過關隘進入寨子,讓嘍啰拿來酒肉,再紛紛入席落座。
彭進恭請周靖坐了主位,自個兒則坐了下首,在一邊作陪。
當著周靖的面,彭進直接喚來山寨大小嘍啰頭目,聲稱自己不再是寨主,歸順于周靖,從此將并入紅云山云云,當場表了忠心,表示自己不會食言。
做完這些,一行人才開席吃酒,攀談起來。
“哥哥一桿鐵槍,如山似岳,我今日方知天下有這般武藝,實在心悅誠服。”
洪定先敬酒周靖,語氣慨嘆心折。
周靖與他碰碗,咕嘟一口干了,笑道:“洪兄弟功夫也不錯,若是上了戰場,高低也是一員虎將。”
“哥哥折煞我了。”
洪定先聞言,大感慚愧,連稱不敢。
“哥哥都這般說了,洪兄弟就莫要謙虛了,你刀法超絕,素來是我們虎頭山第一高手。”
另一邊,彭進也開口了,語氣討好。
他此時心態已經平穩下來,雖然不甘心虎頭山拱手讓人,可也知木已成舟,只能接受。若是出爾反爾,恐無法再逃得一命,遭人一槍戳死。
況且,這陳封之勇,世所罕見,日后定名震綠林,他虎頭山被這等豪杰拿下,也不算丟臉。
不過畢竟是當慣了寨主的,彭進不希望并入紅云山后沒了地位,所以便起了心思,打算拉攏穩住現有的虎頭山頭領,抱團結伙。
而這洪定先武藝不凡,必會得到重用,所以彭進說話間便頗為熱情討好。
只是,洪定先瞅了彭進一眼,卻是愛答不理,神情敷衍。
適才遭周靖擒獲時,這彭進枉顧他落入敵手的情況,果斷號令全軍動手,絲毫不在乎他的死活,讓洪定先相當不滿。
另外,那李沛在比武時突施冷箭,洪定先也是心中不快,只是礙于往日同伙情誼,才沒有說些什么,但態度也冷落了下來。
彭進察覺到洪定先的情緒,心知得罪了這原來的二當家。
不過他也不怎么著急,覺得大家一同聚義了好些年,天然更親近,日后還有機會補救。
現在不是深入拉攏的時候,彭進暫且揭過此事,看向周靖,問道:
“哥哥,我等并入紅云山,接下去要怎么辦?是全寨搬過去,還是繼續留在虎頭山?”
“這些瑣事別來問我,我只幫紅云山余寨主打下山頭,做完便告辭離開,至于日后他怎么管,與我沒有干系。等他派人來接收后,你們自去和余寨主商量就是了。”
周靖擺擺手,隨口回應。
此行是為了報答紅云山的收留之情,他只負責平了兩座山寨,交給余風,這樣便全了綠林恩義,之后怎么樣就和他沒有關系了。
要是余風坐不穩位置,綠林道不會認為這是周靖的問題,只會覺得余風是個拉胯玩意…別人都給你打了天下,你自個兒卻守不住,能怪誰去?
這時,石東忽然一拍桌子,不服氣道:
“那勞什子紅云山,我才不想理會!要我說,干脆哥哥直接當了虎頭山寨主,稱霸廬河,我只聽哥哥的!”
洪定先聞言,頓時大為贊同:“此言有理!我歸順的是哥哥,不是那躲在一邊坐享其成的紅云山!”
他服氣周靖驚為天人的武藝,可那紅云山余風是哪根蔥,憑什么來號令他!
見狀,周靖放下酒碗,咳嗽一聲,正色道:
“此話休提!我此行只圖報答,不為占山為王,既與余寨主約好,怎能言而無信!”
聞言,幾人頓生欽佩之情。
彭進豎起大拇指,發自內心感慨:
“哥哥為報恩情,出力收服山寨,事后毫不吝嗇,慷慨予人,真乃是義薄云天!日后必是一段綠林佳話,天下好漢誰人敢不敬仰哥哥?!”
他銘心自問,覺得自己即便有相同的本事,也做不出這樣的慷慨之舉,心中驚異嘆服。
洪定先又是敬佩,又有些郁悶,悶悶問道:“那不知哥哥接下來有何去向?”
周靖大手一揮,大咧咧道:“此次出征,不單為了你們虎頭山,我接著還要去平了那黃蕩山。”
虎頭山四人一愣,突然來了精神。
石東豁然起身,興奮開口:“哥哥,此戰讓我出陣,我老早就想教訓他們了!”
方真有點好奇,插話問道:“怎地,你們和這黃蕩山有嫌隙?”
彭進點頭笑道:“兄弟有所不知,這黃蕩山離得很近,素來與我們不對付,曾互相做過好幾場…正好,我虎頭山新降,哥哥不如讓我等出陣立功吧!”
黃蕩山實力與他虎頭山差不多,他相信以陳封的武勇,能像打他們一樣打服黃蕩山。
要是自己摻上一腳,那并入紅云山以后也是有功之人,排座次就能壓在黃蕩山那群人的頭上了。
最重要的是——自己已經栽了,有拉著別人一起倒霉的機會,何樂而不為!
見虎頭山四人踴躍報名,周靖想了想,答應了下來,有了計較。
趁著消息還沒傳過去,讓虎頭山這個老對頭去叫陣,更容易把黃蕩山的頭領們引出來,如此事情便成了一半。
“這樣一來,廬河一帶,以后便是紅云山稱雄咯…可真是讓他們撿了個大便宜。”
李沛咂咂嘴,搖頭感嘆。
談妥了事情,眾人一邊吃酒,一邊商量如何拿下黃蕩山。
吃了一陣,忽然一個嘍啰跑了過來,似乎有事情稟報。
這嘍啰猶豫了一下,沒有像往常一樣找彭進匯報,而是直接對周靖說道:
“大王,前幾天抓到的那個硬點子,想要求見諸位頭領。”
“什么人?”周靖卻是不知。
彭進解釋起來:“前幾日咱們下山開張,遇到了個江湖人,叫林嵩,自稱吳山派弟子,一言不合傷了我山寨弟兄,洪兄弟便出手擒住此人,捉上山來,關在牢子里。”
“吳山派?”
周靖微微一怔。
這不是寧天府葉家之中,那個叫葉衡的小輩所屬的師門嗎,是江春的名門大派,在江湖上名氣不小。
倒是巧了…
周靖眉頭一挑:“你們關著他,卻不處置,是打算做些什么?”
彭進訕笑道:“這人出自名門大派,我們本想拷問他的武功,長長見識,只是還未來得及動手,哥哥便來了…”
周靖瞇了瞇眼,隨意道:“這人既然求見,那就把人帶上來吧。”
嘍啰領命,急忙下去做事。
不一會,林嵩就被嘍啰押了過來。
他此時披頭散發,狀態狼狽,雙手被麻繩緊緊綁著,走路還一瘸一拐,哪里還有點江湖少俠的意氣風發。
林嵩見到眾人,先是忌憚瞥了一眼洪定先,隨后直接開口說道:
“彭寨主,各位大王,你們關了我這些時日,究竟作何打算?若是為了求財,我愿意修書一封,由你們的人帶給我家掌門,讓我師門出錢贖人。”
彭進當即呵斥道:“休要亂喊,我已歸順于哥哥,現在寨主不是我了!”
“啊?明明今天早上還…”
林嵩滿臉驚訝。
半天不到,寨主就換人了?
廬河這么亂的嗎?
周靖咳嗽一聲,緩緩開口:“我暫且是做主的,叫我陳封便是。”
林嵩一愣,打量著周靖,語氣不敢確定:
“…催命閻羅?”
“哦?你聽說過我?”
“閣下在廬河一帶大名鼎鼎,如雷貫耳。”
林嵩趕忙回應。
整個廬河的州府、縣城,全是你的通緝,我能沒聽過嗎…
他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問道:
“不知陳寨主,可否放我下山?我吳山派定會感念寨主恩義!”
周靖瞥他一眼,摸了摸下巴,忽然道:“你想死想活?”
林嵩一驚,急忙道:“自然想活!”
周靖點了點桌子,戲謔道:“你把吳山派的武學盡數交出來,我就給你一條活路。”
林嵩臉色大變,下意識道:“絕無可能!”
“那就是求死了?也容易!”
周靖挑眉,抄起一旁的鐵槍,作勢要起身。
“等一等!”
林嵩急切喊停,嚇得小心肝撲通撲通,臉色陰晴不定,陷入天人交戰。
彭進等人面面相覷,卻不敢打斷,安靜旁觀。
糾結了一陣,林嵩忽然一咬牙,壯起膽子道:
“我若是告訴你們,你們便會殺人滅口,不然我吳山派知道師門武學泄漏,定然找上門來。我家掌門武功冠絕江春,有江春第一劍的威名,爾等絕無幸理!”
周靖挑了挑眉,也不生氣,慢條斯理道:“你泄漏了師門武學,回去也是個死,我可以放你一馬,你改名換姓,在我山寨落草便是。如此一來,我們自不會到處宣揚,只要你不說,那便無人可知了。”
林嵩臉色微變,才意識到還有這個辦法。
如果在此處落草,成了這群山賊的自己人,或許這群人真會放他活路。只是泄漏師門武學的把柄在這些人手里,自己不敢輕易離開,就算走了,也只能隱姓埋名…
林嵩萬分糾結,還不死心,想換個條件,咬牙道:
“幾位頭領身手不凡,特別是這位洪頭領,武藝更勝我一籌,要我吳山派武學有何用處?各位在此處占山為王,也是為了求財,金銀更實在些,還是我修書一封,讓我師門贖人吧…”
“贖人才幾個錢?我看你不過區區一個弟子,武藝也沒有多出眾,那吳山派愿意拿出大錢贖你?你若是不值錢,還費這個勁作甚!”
周靖故意質疑。
林嵩臉色變幻,索性把心一橫,道:“實不相瞞,我與掌門之女有私情,掌門尚且蒙在鼓里,若我在信中講明此事,掌門即便動怒,可為了他女兒,也定會救我于水火,錢財絕不是問題!”
喲呵,好像聽到了點猛料。
眾人頓時豎起耳朵。
周靖眼神一動,打趣道:“那吳山派掌門,號稱江春第一劍,女兒卻是遭你個徒兒禍害了…唔,也難怪,你長得這般俊秀,人家姑娘看上你也正常。”
林嵩又羞又惱,不喜歡被人這樣調侃,卻不敢出言反對,只能低頭忍了。
這時,周靖摸了摸下巴,道:
“唔,容我我考慮一二吧…來人,先把這人關回去。”
嘍啰聽到命令,大步上前,又把林嵩押回牢里。
見人走了,郭海深才好奇開口:
“二弟,你這是在作甚,莫非真想偷學那吳山派的武功?這可是江湖大忌。”
周靖哈哈一笑,道:“我只是逗他玩玩,順便套一套他的話。”
“這有何用意?”方真不解撓頭。
周靖換了個坐姿,隨口道:
“我欲要會盡天下高手,廬河一帶好像沒什么江湖大派,距離最近的名門大派,便是這江春的吳山派,自然是要走一遭的。那吳山派掌門是赫赫有名的江湖高手,卻是個不錯的對象。”
聞言,郭海深和方真這才恍然。
他們知道周靖這趟下山,是為了四處挑戰高手,將聲名顯赫的吳山派當目標也不奇怪。
周靖頓了頓,繼續道:“江湖人和我們綠林道雖說相近,但實則不算一路人,輕易上門,恐怕人家不愿意見我這等朝廷欽犯,甚至還有可能要捉拿我等,所以多半沒法像咱們拜會綠林同道一樣友好輕松了。”
一旁的彭進嘴角抽搐,心說你這也沒對我們友好到哪里去。
不過理倒是這個理,綠林中人大多遭官府通緝,都是同樣的待遇,自然相安無事,沒人會去告官。
可一部分江湖中人乃是清白身家,名門正派更是如此,碰上綠林人就不是這樣的說法了,有人無所謂,也有人可能會出手。
方真點頭:“原來如此,所以二哥才要詐一詐這人?”
“不錯,我想拜會吳山派,卻在這里適逢其會遇到他們的弟子,便試他一試。若是有用的,就帶著此人去拜門,當個禮物也好,人質也好,總之讓那吳山派掌門不好避戰,全力與我動手。”
周靖喝了一碗酒,隨口說道。
這天下第一的里程碑,光別人知道他能打還不夠,必須是對付各路高手的實打實戰績,才能推進完成度,所以江湖上有名的人物都是自己的獵物。
由于比爾常常和葉家打交道的原因,他對吳山派在江春的地位頗為了解,這個目標倒是非常合格。
眾人紛紛點頭,他們適才差點真以為周靖貪圖吳山派的武藝。
不過轉念一想,這人都猛成這樣了,好像也不太可能需要偷學別人的武功,倒是誤會了。
眾人自然不知道,實際上周靖確實挺好奇吳山派武學。
四號使徒陳封的第二超能體系武俠內力,還沒有任何內功心法,他挺想找一門心法研究研究,看看有啥不同。
只不過,周靖沒想從林嵩口中拷問出來,而是打算直接去吳山派參觀…偷學誰知道會不會出錯,要看就看正版!
雖然吳山派的人不一定樂意,但他相信,這種事肯定有辦法談。如果對方愿意以武會友,那自個兒可以找些籌碼和人家友好交換,人家實在不答應的話,那就作罷。
要是人家不太客氣,甚至于想捉拿自己這個朝廷要犯的話,那自己正好用“朝廷要犯”的方式和他們談判了。
經了這一個小插曲,眾人沒太在意,重新商量起如何對付黃蕩山的正題。
很快,一行人吃飽喝足,不多加耽擱,點齊兵馬,由虎頭山眾位頭領帶路,徑直殺去附近的黃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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