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還有希望
道路幽深，湖泊靜謐，波瀾不驚。
湖面如一面平滑的鏡子般，倒映著周圍的森林以及天空之中的星與月，不知不覺中又是夜深人靜，萬籟俱寂的時分。
轟隆！！
非常突兀的，不知道從哪里傳來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好似平地一聲驚雷，大地都甚至為之隆隆震動！
又像是空間都短暫的扭曲了一瞬，林間的上空，本不可見的大氣頓時泛起肉眼可見的陣陣漣漪，猶如空氣被劇烈擠壓而出現的皺褶現象，如此驚起了群群飛鳥，從樹林之中沖天而起，迅速散去！
一切來得快，去得也快。
似乎就是這樣便平息下來，迅速歸于沉寂。
片刻之后，桂妮薇亞神色緊張的捏著裙角，從木屋里面探出小腦袋來，似是確認了什么，就趕緊一路飛奔出來。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個青年已經在湖畔的土地上，手腳麻利的翻找著什么。
“就是那里…”
“快點快點！哎呀！你再快一點啊！！”
“她馬上就要回來了！！”
這么催促著，一路小跑到青年的跟前，桂妮薇亞停下來，忍不住的扶著纖細的膝蓋微微喘息了幾下，又抬起眼眸看著青年的動作，禁不住的就神色焦躁起來，又忍不住的四下張望著。
像是在趁著夜色做什么壞事，幫忙偷偷摸摸的放風一般——
總之，在她這樣的表現之下，那種緊張刺激的氛圍一下子就來了。
“在做了在做了，不要催…”
“你太慢了！這樣子來不及的…”桂妮薇亞努力壓低聲音，卻難以壓制那種焦躁不安的感覺，她一邊急得幾乎要跳腳，一邊緊張兮兮的四下張望打量著，生怕那個可惡的女神馬上就會殺回來。
——沒錯，雅典娜是剛剛被引走了…
——這還是過了足足半個月的時間，直到現在，她才終于找到的一次機會…
而且雅典娜必然很快就會反應過來，這唯一的一次機會可以說是稍縱即逝，成敗在此一舉，由不得她不緊張。畢竟自己一旦沒能夠抓住這次機會，那就再也沒有機會了，肯定要直接轉生去了…
正是明白這一點，所以桂妮薇亞在這段時間里，也一直都在隱忍。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是一個原因，還有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為了麻痹那位女神，盡可能的降低其警惕性。
為此她可謂是忍辱負重，忍氣吞聲，委曲求全。
說起來，真是一把辛酸淚。
明明在半個月之前，她也還是一個堂堂正正的魔女之王，在神秘世界之中也是能夠被稱為神祖的存在。
即使及不上諸神和魔王的層次，會被這樣的大人物輕蔑，但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程度。須知道，無數魔術師窮極一生也無法抵達的神圣、睿智、不死，等等等等，她理所當然的就已經擁有，在一開始就抵達了這個領域。
縱然不算真正的神靈…
卻也天生就是尊貴者一般的存在——
這個含金量可要比什么名門望族大小姐，什么魔術結社的千金，都還要更加給力太多太多了。什么公主，什么王女，所有尋常意義上的貴女與之一比，都突然就沒有了多少競爭力，似乎變得黯然失色下來。
畢竟所謂的神祖，前身其實都是真正的地母神。
可以說桂妮薇亞的過去，并不比全盛時期的雅典娜遜色分毫，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既是這樣世間罕見的明珠，桂妮薇亞在以前自然也是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只有這半個月才是過得狼狽不已，焦頭爛額的…因為雅典娜真的是一點兒都不給她好臉色看，動輒就是冷嘲熱諷。
這還是很克制的表現了，至少女神還是動口不動手，沒有選擇直接上去手撕桂妮薇亞。
當然，雅典娜也是有理由這么敵視桂妮薇亞的。
畢竟真理恒常不變，所有人應該都能夠理解一個道理，那就是背叛者往往比敵人更可恨…
在雅典娜看來，桂妮薇亞就是背叛者，看著就覺得面目可憎。
明明是昔日的同胞，卻是如此的不知恥辱，明明身為大地的后裔，從神話時代開始，就與屠殺龍蛇的鋼是不共戴天的死敵…而桂妮薇亞卻是墮落到這種地步，不但沒有選擇敵對或者反抗，還主動放下身段去侍奉那個鋼之神。
如果不是還需要這位神祖對圣杯的了解，幫助自己利用圣杯的力量——女神是真的有了清理門戶的想法…委實是丟不起這個人。
“你不幫忙，就不要在這里指手畫腳的了，別妨礙我…”
面對急得跳腳的金發蘿莉，顧墨趕蒼蠅一樣的揮揮手，示意她到一邊涼快去，不要在這里妨礙著自己。
“伱！…”
桂妮薇亞頓時咬了咬牙，似是有些氣急，但是也緊接著反應了過來。如果是十來天之前，她或許還會計較對方的無禮，但是現在卻已經沒有這些心思了，大家都是一條線上的螞蚱，這些天也是早就熟悉起來了。
人一旦沒有了距離感，就往往沒有什么形像包袱了…
況且雙方都面臨著同樣的處境，在危機面前理所當然的結成統一戰線，自然是能夠迅速拉近關系的…
“我也來幫忙！”
深深吸了一口氣，金發蘿莉也顧不得儀態什么的了。
她直接就這么一下子跪在地上，一雙小手也是用力的在結實泥土上扒拉起來，小臉繃得緊緊的。
雅典娜其實還是很謹慎的，在出去之前直接以秘術強行封印了她的咒力。現在用不出什么術法來，桂妮薇亞縱然有再多的名頭，原身再如何的顯赫高貴，眼下也和普通人無異。
不過好在當初被脅迫，讓圣杯從地下浮現出來的時候，她就已經隱隱有了想法，提前也讓“鋼”上浮到接近地表——
只是隱于地皮之下，沒有顯露出來，現在只需要加把勁就應該能夠挖出。
這也是計劃實施的必要條件，前提就是它足夠現實，確切有著實現的可行性和可能性。
“呼…呼…哎呀！！”
喘著粗氣的金發蘿莉，身上的黑裙都沾滿了泥土和青草屑，在她憋著一口心氣與狠勁的飛快扒拉之下，泥土迅速被挖開，下一刻她猛地縮手，像是觸電了一般的條件反射，嘴里發出一聲痛呼。
但是與此同時，她的眼眸里卻是浮現出了喜悅。如此銳利不祥。
“找到了！！”
土坑之中出現了一柄非常長的雙刃劍，不過已經是把破銅爛鐵，刀身滿是鐵銹。
轟隆隆——！！
似乎是因為桂妮薇亞的鮮血滴落其上，迅速就被刀刃所吸收。
一道扭曲的霹靂從天而降，擊打其上，待到雷霆的氣息消散幾分，土坑之中的銹鐵劍已經完成脫胎換骨般的變化，再無那腐朽的跡象，而是成為了一柄綻放白金光輝的短刀。
“好大的膽子，你居然喚醒忌諱的鋼！！”
惱怒的聲音傳來。
桂妮薇亞臉上的表情直接就從喜悅，變得凝固僵硬起來，她抬起眼眸，發現銀發的女神已經出現在前方，稚氣的瞳孔里，憤怒之炎正在熾熱燃燒。一向冷靜的雅典娜，在這個時候顯露出了某種意義上來說，很是兇惡的表情。
她出去的時間很短暫，馬上就察覺到調虎離山的可能性，立刻就醒悟過來，并且果斷折返回防。
憤怒的視線在兩人的身上來回徘徊，稚嫩的女神氣得不行。
她覺得自己還是大意了，竟然讓這兩個人在自己的眼皮底子下串聯起來，密謀還差點兒成功了…他們是怎么可能瞞得過自己的，自己也沒有放松過警惕啊，怎么可能有什么謊言與詭計可以瞞過自己？！
一個記憶沒有復蘇的家伙…
一個早就忘卻身為地母神的榮耀，墮落的神祖…
這兩個家伙就算是加起來，又到底有什么本領，在自己的手中翻起風浪呢？越想就越覺得不對勁，雅典娜的臉色有些陰沉，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掃視，最終定格在桂妮薇亞的身上，冷冽的眸子里透出一股殺氣。
肯定有問題！
即使不確定是什么原因，但是這兩人之中肯定有人有問題…自己之前沒有察覺到，所以有自信可以掌控他們，這個還屬于正常。但現在察覺到情況不對，若還是不作出處理的話，那就太過愚蠢了。
那就先干掉桂妮薇亞吧，將這個恥辱的同胞除去，送她再一次進入轉生…
察覺到不對勁的金發蘿莉，突兀感覺到一陣寒冷，面現驚恐之色。
她知道那是從冥府吹來的寒風，要奪取一切生命，平等的降下死亡的吐息…雅典娜果然要除去自己了！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對方回防太快太快，自己只來得及以自身精血喚醒神刀的分身，卻沒有來得及破除守護者的咒法，叔叔剛剛強行顯現過一次給自己制造機會，短時間內不可能再降臨了，似乎無論如何都是趕不上了！
瞳孔凝固住，桂妮薇亞的纖細身體不自覺的瑟瑟發抖起來，感覺到在冰冷的冬風，自己的身體顫抖著，力量伴隨著熱量一同迅速流逝，被完全奪走了。
意識開始變得朦朧…
她不甘而又無力的惶恐著，果然不是所有事情都會如計劃一般的進行啊，終究還是失敗了么…
“什么人！！”
璀璨的圣光亮起，好似天界閃耀的銀月光輝，帶來的勃勃生機和溫暖感，一瞬間驅散了桂妮薇亞的寒冷感，也讓她從死亡邊緣逃了回來，意識和思考回歸的她聽到雅典娜的惱火叱喝，同時也看到了一道高潔的身影——
亮銀色的長發在風中飄揚…
威風凜凜如女武神從天而降…
渾身纏繞著圣潔光輝的少女揮舞著圣劍擋在前方…
——這一剎那間，仿佛歷史在這一個節點永遠的凝固，空間定格，畫面聚焦在這極其唯美的一幕瞬間。
“顧墨先生！你…你沒事就好…”
從傳送門里一躍而出，恰好在關鍵時刻宛若神兵天降，制止了女神的暴行，艾米莉亞也是一眼看到了旁邊的那道身影，頓時只覺得心頭大石落地，前所未有的安心感直接淹沒了自己。
這半個多月的時間，她是一刻都沒有放松，一直都在不斷地奔走。
將自己逼到了極限——
能夠做的都已經做了，卻還是禁不住的害怕，每天夜里都會顫抖著從噩夢之中驚醒，生怕自己就算是已經竭盡全力，也還是來不及了…
那天果斷的將自己和艾麗卡小姐推進傳送門逃生，自己選擇留下來面對的那道身影，很有可能就是最后一面。
幸好…幸好…
在這一刻，一直無處安放的心靈徹底安定下來，艾米莉亞握著圣劍的手都隱隱有些顫抖，似乎遏制不住那種激動。
不過在如釋重負的同時，她卻沒有下意識的放松下來，而是更為打起十二分精神擋在中間，警惕的防備著對面的稚氣女神。
“惠美小姐，你果然來了啊…”
顧墨笑呵呵的揮了揮手，打了個招呼。
他的神色如常，一點兒都看不出這段時間里有什么擔驚受怕的表現，配合著身上沾染的泥土和青草屑，明明顯得狼狽而又凌亂，但是這種奇異的反差感卻更進一步的凸顯出一種堅定的信心。
“嗯！我來了！”
艾米莉亞深深吸了口氣，重重的這么點頭，像是在慎重其事的說出什么諾言一般。
對方在這段時間里看上去就一定受了不少苦，看他和那個小女孩一副臟兮兮的樣子就知道了。但就算是這樣，他也同樣還是沒有放棄，而且也相信自己會來救他…
艾米莉亞沒有辦法形容自己這一刻的感受，安心感與這種陌生的感情交織在一起，變得特別復雜起來。
她只能夠努力壓抑著內心的悸動，同時也感覺到在這個瞬間——
自己的身體里好似是產生出了什么東西。
一開始只是一束微弱的光，但是它在不斷的變大變強，最終滿溢而出，在黑夜中也是燦然生輝。與此同時，她身上的圣力也是隨著呼吸與血液一起澎拜起來，釋放出宛若太陽一般的生機與溫暖，變得更加壯大！
艾米莉亞沒有意識到這是怎么回事，她只覺得這是自己情感激蕩，導致能量的釋放也變得強烈起來了。
顧墨挑了挑眉毛，察覺到勇者小姐身上的變化，她之前不是沒有辦法通過感情，來轉換能量的嗎？
這又是怎么回事？
隱隱間，他有一種很強烈的直覺，只差最后的那一點熟練度就可以完成的第三魔法，契機的關鍵已經出現了！
“哼，原來如此…是這根羽毛啊…”
雅典娜在對面緊緊的握緊拳頭，她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怒火，察覺到應該是自己身上那半根羽毛的聯系，讓對面找到了機會，打開了傳送門直接突襲到自己的身邊。
千算萬算，卻沒有想到這一點，這讓她很是惱火。
“以為這樣就可以阻止妾身么？！”
艾米莉亞雙眸一直緊緊的盯著對面的稚氣女神，她意識到對方已經被徹底激怒，似乎準備要發難了，趕緊開口叮囑道：“顧墨先生！到我身后來！我會保護你的…”
一字一句，似是騎士的誓言。
這一次，她絕對不會再辜負這份信任了！
雅典娜頓時冷笑起來，她對著顧墨投去凌厲的目光，并且發出靈魂的拷問：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居然要被一個女孩子保護，你難道不覺得羞愧嗎？你真的能夠接受這樣的事情嗎？難道就不會…不會…”說到后面，聲音逐漸變小，最終慢慢消失。
因為她發現自己甚至都還沒有說完，某人就已經默默的做出了行動，走到勇者小姐的身后去了。
根本就沒聽她在說什么…
在奇怪的沉默之中，顧墨輕輕咳嗽一聲，誠懇的表達了自己的態度：“我一直都能夠接受這樣的事情，不用擔心我的…”
真是遺憾——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當初他就連十三櫻村都走不出去。
某個世界線——
“我乃石中誕生的猴王，神通無限、變化萬千！”
“在天宮盜丹、貪酒、偷吃蟠桃！弄武、為兇、顯惡！”
“我即是天，齊天的存在——！！”
蘊含著無盡暴戾兇惡的大笑，這是比世界崩滅更為宏大的聲音，一頭恐怖的猿猴背后顯現出了火炎，猶如冶鐵場燃燒的灼熱劫火隆隆散發出高溫，一個筋斗躍遷出不知道多么遙遠的距離，撕扯出似乎幾千里長的火焰披風！
不知道從何處抽出的棍子，重重一棒揮落！
虛空都在隆隆作響，爆發出如同星辰炸裂般的巨大顫音。
在地球上空的這一擊抽落，簡直如同天崩！支撐天地的古老神柱落下，好似一整塊大陸壓塌下來的無窮威勢！
轟——！！
如同龐大臺風炸開，猛烈的沖擊波席卷整個世界！
有那么一瞬間，剛剛蘇醒過來，茫然而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的愛莎夫人，頓時只覺得自己聾了，她踉蹌著失去平衡跌倒在地，同時大腦一片空白，接下來再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擋不住了，這個世界也要結束了…”
在廢墟之中，有人粗暴的一把拽起已經疲憊至極的她的手臂，不由分說的將她拽起來，強行將她推向通廊之中——
“計劃失敗了！我們沒有能夠打倒游星的尖兵，它還反過來吞噬最后之王的情報，借由猿猴神君的權能演化到這種狀態，開始橫掃星球，殲滅眾神，一切都已經完了…”
“快走！帶著神刀離開這里！你的世界離得很遠，你還有希望阻止這一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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