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是什么關系?
神威如獄！
絕望——
是在心中除了恐懼之外，唯一存在的情緒。
“怎么…怎么會…”
艾米莉亞的身體一陣陣戰栗，生命的本能使得她的每一個細胞都在顫栗，這是隨時都會死去的冰冷絕望感。若是勇者狀態下，她當然不會這么脆弱，但偏偏她現在只比普通人特殊一點點而已。
“神…嗎？”
艾麗卡更是整個人都呆住了，嘴里這么下意識的喃喃自語著，她全身的每個毛孔，都在炸裂般地預警。
她在害怕。
這個一直驕傲而又華麗，對自己的能力有著絕對的自信的美少女在害怕！可以從聲音中聽出在顫抖，如果可以看得見的話，甚至還能夠看到從她的美貌上浮現出來的微微膽怯表情。
就連大腦都是一片空白，似乎是不會運轉了。
本來在她的料想之中，對面即使再難纏，大概也是利用了什么高等圣遺物的力量，借用了神力而占據的優勢。然而卻是沒有想到對方不裝了，直接攤牌了，明明確確的撕開偽裝，露出了不從之神的本來面目。
這種沖擊無疑是巨大的，眼下面對面的感受著這恐怖到讓自己感到窒息的神威，她幾乎有一種自身的靈魂意識都要被沖擊得直接潰散開來，就此魂飛魄散的錯覺。
“還差一些，在很久很久以前，妾身身為神的性質就大多都失去了…不過到了現在，也該是將它們取回來的時候。”
雅典娜的聲音悠悠響起。
“過去，為孕育萬物的大地之母！過去，為掌管黑暗的冥府之主！過去，為通曉上天睿智的智慧女王！”
“你們就好好見證，將妾身這三位一體的女王蘇醒再臨于世的事跡傳述給后代聽聞吧！”
她的話語好似是在詠唱，好似是在贊頌。
擁有銀發和黑色的眼睛，以著稚嫩少女身姿出現的她，此時此刻從那纖細的身體之中所釋放出來的力感，還有那再無掩飾遮蔽的神祗氣息，都在清清楚楚的訴說著同樣的一個事實。
如此的可怕…
如此的恐怖…
嚴格來說，這還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直面神明的艾麗卡，手腳都變得僵硬了。
在少女的人生中，第一次實際感受到「不從之神」這個詞的含義，也明白自己曾經的驕傲與自信是多么的可笑。
“現在明白了吧？即使是略懂魔性之術，也是遠遠不及吾輩的力量，人與神之道是永遠無法相交的…”
雅典娜一邊如此訴說著，一邊向前走出一步，將她那小小的手掌向前伸。
“來吧，將他交給妾身！”
黑暗有若實質的涌動起來，充滿神圣感的濃厚氣息擴散，無形的威壓裹挾著那比黑暗還更為黑暗，比冰冷還更為冰冷的氣息，使得兩個少女都無法喘息，意識停止了思考，不由自主的就想要跪伏下來。
“不、不行！！”
艾米莉亞第一時間作出反應，她終究有著更多的經驗，用力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這份疼痛使得她清醒過來，拼盡全力的拉著青年就想要后退拉開距離。
“嗯？真是有趣，我還以為你也是一個普通人，沒想到你的心性比預料之中的還要強大…”
雅典娜禁不住微微瞇起眼睛，感覺自己屬于戰士的部分隱隱活躍起來，對這個看似普普通通，毫無力量的玫紅色長發少女也是有些感興趣了。只是她目前終究是殘缺的，即使解放了本性，也仍然是殘缺的。
許許多多的權能和神性，都被奪走了，沒有能夠收回來。
所以自然也沒有辦法利用權柄，攝取更多的相應訊息。
否則的話，她應該就會像是軍神韋勒斯拉納那般，發現勇者小姐身上被賦予的戰士屬性，察覺到這是疑似最后之王的存在了。
“但是這又何苦呢，看看你的同伴吧，她擁有力量都知道審時度勢，你現在力量全無又能夠做些什么？須知道，這個時候退縮并不可恥，反而是聰明的人的選擇惡，只有愚蠢的人才會反抗神…”
雅典娜淡淡的說道。
一旁的艾麗卡聞言，表情一下子變得十分難看，只覺到屈辱感、無力感，還有對自己的憤怒，這種種的強烈情緒一股腦的涌上心頭…然而，最終她沒有開口，眼神也沒有一絲反抗的意思。
只是臉色變得明顯絕望，顯得蒼白無力起來。
“我很好搶的，一搶就能夠搶到…沒必要這么打打殺殺的，我跟你走。”
顧墨長長的嘆了口氣，開口說道。話說翠蓮姑娘似乎不太給力啊，到現在都沒有過來救場…不過應該也是見獵心喜的緣故吧，因為兩邊的戰場是同時開啟的，而那邊的混戰明顯有更加值得出手的對手來著。
尤其是對于一個純粹的武人來說，自然是那邊同時有著神明、神獸、惡魔在混戰不休的戰場，要更加的有吸引力了。
反正不管怎么樣，只憑借勇者小姐和騎士少女，是擋不住雅典娜了的，這是很明顯的事實。既然如此的話，那看來她們是保不住自己這個關鍵NPC了，只能夠被反派抓走了…
也沒有什么問題，對自己來說不過就是從正統王道的勇者主角線，換成了反派的女神線而已。
“哦？”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擁護下，身上穿著薄毛衣、迷你裙以及過膝長襪，銀色的頭發上戴著一頂藍色的毛線帽的銀發蘿莉，聞言頓時就是挑了挑眉毛，若有所思的打量著對面似乎認命的青年。
“你居然也會有求著妾身的時候啊，妾身都有些不敢相信了……就像陷阱一樣讓人感到威脅。”
她嗤笑起來，那雙如同深淵般黑色的瞳孔，像是感到興趣似的在暗夜中亮起。
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對方，但還是那樣的結果，這使得她更加確信對方的狀態很糟糕，正是最無力的時候。
神明也是會受創，甚至是隕落的…
遭到重創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事情，正如韋勒斯拉納不久之前也是受到重創，失去多份神力和權能，還忘記了自己是誰那樣，在那種狀態下就是神性蟄伏，人性占據主導地位。
伴隨著神力的回收，才重新一點點的變回那個狂熱的斗神。
雅典娜覺得宙斯應該也是遭遇了同樣的問題，尤其自從重新蘇醒過來，將神格從不死的領域解放出來，在地上受肉，完成顯現開始，她這些年來一直行走在大地上，也多多少少了解到在自己沉睡之后發生的事情。
那并不是結束，而是開端。
在奪走了自己的一切之后，那個高高在上的眾神之王似乎還不滿意，貌似還想要對希臘諸神下手，企圖讓自己的權威極大化，增加更多的權能，直至徹底統治天空、大海與陸地的一切。
然而祂是想要成為全知全能的眾神之王，卻并不意味著其他諸神就會乖乖引頸受戮，束手待斃，自然是紛紛奮起反擊。
至于結果如何，沒有人知曉。
但是希臘諸神后來都沒有怎么出現，宙斯也是不再出現，沒有能夠以光輝無限的巔峰神王狀態統治世間，雅典娜覺得真相已經很明顯了…她瞇著眼睛打量著眼前的青年，臉色越發不善起來。
在這種時候反而就會為他人著想了，在這種時候反而就有人性了，真是一個笑話。
“那就跟著妾身來吧…”
淡淡的拋下這么一句，雅典娜轉過身去，既然目的已經達成，那么她自然也不會再與兩個凡人計較。
“別、別去…”
低沉的聲音響起，艾麗卡的肩膀顫抖著，但還是一把伸手抓住了青年的袖子。
“可以了，艾麗卡…”顧墨略微有些唏噓的注視著這個驕傲的少女，天才魔女的自尊也是在這一刻才完全粉碎的存在感，她受到的沖擊自然是異常巨大的，現在也是低著頭，不肯抬起臉來。
她已經徹底喪失對自己的自信。
這是一個巨大的打擊，也是一次成長歷程之中的重大挫折，她必須跨過去才能夠繼續前進…至于現在的話，就不用勉強了。
“你給我閉嘴啊，什么叫可以了，我才不會這么輕易的讓她把你搶走啊…”
金發紅裙的少女終于抬起頭來，咬牙切齒的說道，聲線盡管在顫抖著，卻有一種重新凝聚起來的氣勢。
“我真的已經受夠了！總是、總是這樣！”
從那頭野豬開始出現的時候，就是這樣子了，自己一直、一直都在被迫退縮，先前的決心就像是一個笑話那樣！每一次，這些過分強大的敵人出現，都是對自己內心的一次拷問！
艾麗卡不想再受到那種屈辱了。
想要與神對抗并且反擊，就絕對不能在氣勢上先一步認輸，以布蘭德里之名，絕對不會不戰而屈服于敵人！
“妾身還以為你是個聰明人…”
雅典娜皺起眉頭。
“我之前也是這么覺得的…”
手持魔劍獅王之心，金發紅裙的少女站在那里，憤怒的表情非常有氣勢，她不知道為什么，恐懼心似乎在逐漸變得微薄，心靈像是掙脫了什么樊籠一般，無比自由的昂揚起來，再也感受不到神威的支配力。
“說什么我不介意成為薩爾瓦托雷大人那樣的人，但是也有自知之明，就是因為我覺得自己是個聰明人啊…”
“所以你現在要當一個愚蠢之人了嗎？”
雅典娜平靜問道，若有所指。
普羅米修斯的姓名，意思是先思之人，也就是指擁有先見之明的賢者。
相反的厄庇墨透斯代表后思之人，也就是行動之后，才在那里后悔的愚者。
弒神者之所以被稱為是「厄庇墨透斯的私生子」就是如此，畢竟跟神相遇能夠活命已經很幸運了，戰勝神又是多么荒唐的事啊…只有「愚蠢」之人，才會做到這一點，因為聰明的人根本就不會去做。
“我知道我做不到這一點，但是至少…”艾麗卡深深吸了口氣，眼神變得明亮而且堅定起來：“我想要做好一個騎士的職責！女神啊，騎士艾麗卡·布蘭德里在此向您請求，請您立即離開此地！”
“你居然愿意為他舍棄生命嗎？這個人其實和你沒有什么關系的吧？”
雅典娜緊緊蹙眉，似乎很是不悅，看著某人的神色更為不善而且憤怒起來。
這人還真是擅長蠱惑女人啊…
就算是淪落到這樣的地步，也還是死性不改！！
“我說過會保護他的…”艾麗卡認真的說道，以尖銳的語氣宣言。“如果有必要的話，我乃騎士，能為誓言與榮譽而死，我甘之如飴！倒是女神大人你，又是什么關系呢，何必這么針對一個普通人？”
“沒有關系？”
女神的表情顯得十分憤怒，氣得像是在發抖——
“妾身也不想和他有關系…算了，不要讓妾身想起那忌諱的過去！”
看到這樣的反應，艾麗卡的眸子里精光芒一閃，她其實就是故意這么問的，因為她從冷靜下來，就一直都在思考這個女神可能是誰？到底是沖著什么來的？為什么要這么做？
正面對抗是肯定不可能有勝算的。
但是如果抓住這個機會，激怒女神讓其失去冷靜，那么反而可能有一線生機。
——很明顯是希臘神話的源頭…
——而希臘神話的有名女神也就那么幾個，根據對方泄露的情報，可以鎖定應該是雅典娜…
——雅典娜，美杜莎，墨提斯，那就是大地之母的末裔，率領著死亡與黑暗的暗黑支配者，統治著天空、大地與黑暗的落魄女王。因為光輝的過去被篡改，而被奪走了一切的女神，在神話里的關系與變遷一一對應的話…
關鍵時刻，思維前所未有的清明，得益于豐富的神話知識，艾麗卡一瞬間得到了結論。她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好好思考，就以極快的速度開口，想也不想的將自己剛剛才得到的結論一口氣說出來，想要激怒對方。
“是因為你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妹妹，同樣還是他的女兒嗎？”
空氣凝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