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千代有些奇怪的看著某人,興致勃勃的給落得個凄慘下場的鴉天狗,換著角度接連拍攝了好幾張的不同照片。
盡管看不懂這是在干什么,但是她隱隱覺得這人又是萌發了什么惡趣味,畢竟都已經這么久了自然是對其知根知底。
當然——
這只是一個小小插曲罷了。
在這個鴉天狗的襲擊之后,似乎妖鬼們就沉寂了下來,不復之前的熱鬧,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被殺光了。三人繼續往前沿著山道走去,前方的道路顯得更為崎嶇而復雜,而且大概是很久很久沒有人走了,山間小徑變得荒涼和沉寂。
植物開始收復失地。
到處都變得一片生機勃勃,綠意盎然。
——毫不夸張的說就是幾乎已經無法辨認出道路的痕跡,一行人完全就是在茂密的叢林之中跋涉。
而就在前方不遠處,終于是出現了一座隱約的村子輪廓。
看上去便是廢棄許久許久,木頭都已經徹底腐朽,植物爬滿了屋舍,只能夠大致看得出來曾經的樣子和布局。
不過可見在廢棄之前,村子本身就已經遭過了一場劫難的洗禮。
因為很多屋舍建筑明顯都是在變成廢墟之后,才在日積月累的廢棄之中,逐漸變成這般樣子的,即使是深度綠化,樹木生長掩蓋了房舍,爬山虎的藤蔓爬滿了殘垣斷壁,也終究是無法徹底掩蓋過去關于曾經遭受過的對待。
“…這也是個被戰亂摧毀的村子嗎?”
桔梗挑了挑眉毛,她仔細感應了一番四周,卻是沒有能夠從環境之中讀取到什么有用的訊息。
這個村子所遭遇的災難發生的時間點太過久遠了,不是甚么最近才發生的,也不是一年兩年的時間跨度。這樣的情況下,即使是有什么訊息的殘留,也早就被歲月所磨蝕了個干凈。
“算是吧,不過也可以說是…福禍無門,惟人自召。”
顧墨隨意的掃視一圈,目光穿透重重障礙,定格在村子另一邊的一個破敗神龕上,聽到巫女的輕語聲,便如此開口回答道。
“嗯?怎么說?!”
巫女頓時便微微挑眉,看向了他的方向,投來了征詢一般的目光。
“其實是這樣的,這個村子落得個這樣的下場,應該算是求錘得錘的結果吧,畢竟他們覺得好人就應該被槍指著…”顧墨饒有興趣的解釋起來,他有著對劇情了解的先知先覺優勢,同樣也能夠回溯過去歷史,確認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因此自然明白,這片土地上曾經發生過什么。
基本上,就和他一開始所了解到的情節沒有什么出入,頂多就是在細節方面更加詳細一些。
具體來說——
這個村子曾經是大岳丸的定居之處,因為這個男人身材高大,力大無窮,而且額生雙角,所以被當時的村民們敬畏的稱為「稀人」。尊敬畏懼交織,敬而遠之,那個時候其實或許就是最理想的相處狀態。
只是因為大岳丸非常熱心,所以總是會當仁不讓的幫助村民們處理很多困難和麻煩,那是人力無法完成的工作。
——久而久之,他就贏得了村民們的好意和尊重,讓人們不復敬畏…
——又或者說,讓村民們開始覺得這一切都變得理所當然。
只能夠說習慣真的是一種很可怕的事情,升米恩,斗米仇的故事,自古以來就不算少。畢竟人性有惡,記壞不記好的人事實上很常見,一直幫別人的忙,就很容易讓人覺得幫他是應該的。
結果就是幫他一百次,他也不會有任何的感恩,但是只要有一次沒幫他,很有可能就會記恨。
因為他覺得別人幫他是應該的,已經覺得理所當然了。
一旦別人不幫他或者沒有做好,那就是他覺得自己本來的利益受損了,自然就對那個讓自己利益受損的對象,沒有什么好臉色。
可以說村民們與大岳丸的嫌隙,就是因為這樣而逐漸積累下來的,畢竟在日積月累之下,就算是大岳丸也不可能無條件的完成村民們的所有要求。而要求得不到滿足,村民們對這個男人心生不滿甚至是怨恨的情緒就逐漸發酵,并且成為普遍現象。
而等到有盜賊來劫掠村子,被大岳丸直接殺死之后,村民們也完全沒有任何的感激,反而是終于撕破了臉皮,殺賊事件成為了真正引爆沖突的導火索。
——雖然盜賊是來村子里擄掠殺人,威脅他們的生命安全…
——而大岳丸則是在保護村子,保護他們的身家性命來著…
但是早對大岳丸有所不滿怨恨的村民們,仍然抓住這次機會借題發揮,宣揚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言論…畢竟這樣拎不清的廢物在后世都一抓一大把,也的確不能指望這個時期的愚昧村民們,能夠有多高的思想覺悟。
可能就是單純的覺得老實人好欺負,抱著對方是好人,所以可以用槍指著的想法。
只是村民們大概也沒想到,或者是根本沒有去想過就算是老實人也總會有忍耐到極限的時候。
“在受盡人們的殘酷對待之后,大岳丸終于是忍無可忍了,他直接屠了整個村子…然后就是官方派來大軍討鬼,只是和后世記載的故事稍微有些不一樣,在細節方面有著頗多的出入之處。”
顧墨簡單的介紹了一下,總結了一下這個村子遭殃的來龍去脈。
盡管是發生很久很久以前了,不過的確算得上是求錘得錘,他們的滅亡并不是因為別人,而是因為自己有取死之道。只要作不死,就往死里作,那么他們不死誰死?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們的確成功了。
“原來如此…”
巫女忍不住的嘆了口氣。
這樣的悲劇的確是讓人感到唏噓不已,卻也無可奈何,因為類似的事情她也見過不少。有些時候,莫說是妖怪或者鬼了,就算是她這樣擁有著力量,卻又特別好說話的異人,也可能會被村民們暗搓搓的排擠。
在楓之村里,自然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但是在云游修行的時候,她卻在其他的村子里見識過類似的情況,看見過有些類似的例子,遭受過類似的對待。
因為當一個人越是表現有能力,可以做到很多事情,而且越是好說話的時候…那么其他人就容易將太多不必要甚至不應該的希望,寄托在這個人的身上,希望對方無條件的滿足自己的一切合理或者不合理的要求。
當他們認定自己的要求必須被滿足的時候,事情的性質就已經完全變了。
但是這種悲劇本來是可以避免的。
那邊的黑發少女并不發表什么意見,她只是認真的轉眸思考著顧墨所說的這件事情。關于大岳丸的事情,她也不算是太陌生,曾經的那個果心居士造成了不小的麻煩,據說其本質就是大岳丸的荒魂邪念。
她低著頭打量著手中的楚葉矢之劍,又看了看眼前的這片土地。
所以說——
這柄討鬼神兵,最早就是在這個地方被鑄造出來的?
現在之所以出現這樣的異象,一陣陣的劍鳴,嗡鳴不止的樣子,是因為神兵有靈,想要千里迢迢回來老家看一看?這個…怎么想都不可能吧,偏偏這個家伙又故作神秘,什么都不說。
秀千代看向了那邊的白衣黑發青年,覺得對方應該是有什么深意的,或許就連說起那什么鈴鹿御前、大岳丸的事情,都是有什么深意的。
很有可能在暗示著什么。
不過以往有什么事情,他一般都會直接告訴自己的來著,這一次為什么要當謎語人?是不好直接和自己說,還是說…并不需要和自己說得很清楚,因為自己馬上就會知道了?
黑發少女若有所思,她試著揮舞了幾下手中的楚葉矢之劍,然后向著村子走去。
共鳴的源頭就在前方不遠處。
巫女瞥了一眼,也看了看顧墨,然后轉身就跟了上去。后者微微一笑,卻是沒有什么行動,他淡定掃視著這片土地,眸子里倒映出來過去的歷史長河,意識向著單一時間線的上游時空不斷的回溯。
數百年甚至近千年的歷史跨度,再加上時間寶石并不在手中,純粹就是依靠自身對時間領域的掌控能力進行回溯,饒是他也略微感到有些吃力起來。
從這個時代,回溯到平安時代初期,所跨越的時間長度以及這件事情的難度,已經有些足以讓他這道分靈應付不過來了。
不過問題不大,沒有時間寶石,他還有其他的助力。念動之間,一只虛幻的守護靈身影出現,在他的身周環繞盤旋,好似是圍繞恒星轉動的行星一般,仔細看去那是具備時空屬性的鞍馬天狗身影。
同時在地球的另一面,月亮也是在徐徐轉動著。
神明般的演算機能稍稍波動了一下,就直接完成了一個重要進程的計算,真體機神的分身軀體支援一如既往的給力。
幾乎是眨眼間就定位到了那個確切的時間點,顧墨看向了前方的方向,在察覺到時空之力綻放,釋出莫名的怪異波動的瞬間,也直接發動了自己的時間穿越,身形宛若被橡皮擦擦過一般,輪廓淡化著消失在空氣之中。
像是在歲月長河之中穿行,只是卻是逆流而上,而不是順流而下。
那種歷史和時代迎面呼嘯而來,仿佛一整個世界向著自己砸過來的感覺,讓顧墨久違的找到了一絲凡人時期,去坐過山車時候一般的感覺。
周圍的環境飛快變換著,也就只有他的眼力能夠看清楚這些模糊的圖景,像是一秒之中不知道閃爍過幾千幅還是幾萬幅的畫面,它們重疊在一起,顯得化作一片混沌圖景,閃爍著五彩斑斕的黑和五光十色的白…
時間與空間都在交替變幻,最終如同疾馳的列車進站那樣,徐徐放慢速度,并且最終停止了下來。
——四周的景色重新變得清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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