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命運與競爭對手?
“這…”
梅琳娜也是挑了挑眉毛，明顯的有些躊躇起來。
仿佛螢火一般的賜福光芒，柔和的映照在她那張精致的臉龐上，閉著的單眼也是增添了一份神秘的吸引力。
她顯得有些遲疑的樣子，因為其實她也只是暫代托雷特的主人，而不是托雷特的真正主人。嚴格來說，托雷特現在還沒有真正的主人，按照原本的計劃，她本來也是要幫助靈馬選擇一個覺得可以的褪色者，然后將其托付出去的…
因為靈馬有擇主的能力，正如野獸會受到英雄、受到王的吸引，靈馬只是在這方面更為敏銳。
所以被選中的褪色者，應該是具有王格的英雄。
按道理來說，本應該是這樣子的。只要托雷特選擇了相應的褪色者，她就能夠與其談一談條件。自己給予被選中的褪色者幫助，引導褪色者的前進，然后反過來自己也能夠借助褪色者的力量，真正的抵達黃金樹的所在。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但是計劃根本來不及展開，或者說想法再如何理想，也完全追不上現實世界的變化，具體的體現就是，托雷特甚至根本就沒有來得及挑選出明主，屬于黃金樹的時代就已經結束了。
甚至就連無上意志都被更偉大的存在擊退，交界地直接換了新天…
也正因為如此，什么作為火種，投身大鍋，什么燒樹的使命，也自然而然的隨之消失不見了，壓根就沒有繼續討論的余地。
因此梅琳娜也是對此感覺到一片茫然。
自己是誰？自己在哪兒？自己應該要干什么？
似乎本來目標明確的人生，轉瞬間就陷入了迷茫之中。
現在又被對面的魔女蕾娜找上門來，還說有什么物事要轉交給自己這個托雷特的現任主人，這自然是讓少女感覺到有些遲疑了。
“還請收下吧，不要有所疑慮，我也只是受人之托…雖然我不是太想聊一下過去的事情，但是這個委托的確已經接受很久很久了，久到我都差點忘記了，今天才有完成的機會。”
仍舊是讓大大的魔女帽子壓得低低的，也將嬌小的身子都掩藏在雪白的斗篷之下，菈妮盡量不讓自己的異常身姿顯露出來，譬如說人偶一般的身體質感，四只的手臂，等等等等，只是語氣輕輕的說道。
“或者我就將它放在這里了，你什么有興趣的話，再將它拿走吧，具體之后要如何處置，就是你的事情了…”
她一邊這么說著，一邊信手將那只鈴鐺一般的事物，輕輕的擱置在墻上。
梅琳娜皺著眉頭，要不自己就先拿著，等到以后托雷特找到真正的主人之后，再將之轉交？
“接下來…你們要去哪里呢？”
人偶少女微微抬起眼眸，雖然從教堂里的角度來看，仍然還是只能夠看到寬大魔女帽子下，流露出來的光潔下頜。她這么的開口問道，似乎是對梅琳娜接下來的行程頗感興趣。
當然，還有旁邊的那個陌生青年的——
并不僅僅是因為剛剛的誤解，影響了菈妮的心態，所以在這個時候希望表現得若無其事，不想那么的尷尬。更是因為她同樣發現，這人的力量頗為不凡，絕對不可小覷，所以重視了起來。
這人的存在就像是一個熊熊燃燒的烘爐，哪怕是在賜福旁邊，賜福光芒帶來的溫暖感，其實也遠遠不如這股熱力。
只是一般人大抵是察覺不了的，還是她本身對冰冷魔法的修習達到一個很高深的地步，就像是兄長拉塔恩的重力魔法那般的造詣，再依靠半神級別的靈性強大，才能夠發現到這一點。
那份光暖與溫熱，好似晝夜不熄…
難道真的就是太陽屬性的力量？
——菈妮對此若有所思。
畢竟現在的交界地，勃勃生機，萬物競發，只要不是離經叛道的事物，都不會受到刻意的打壓，正如那些恢復神智的交界地居民，還是習慣性的想要祈求黃金的恩惠，渴望遵循黃金樹的傳統——
哪怕是有著這樣的信仰，也不會遭到懲戒，甚至就連勒令改變，強迫轉變的待遇都沒有，似乎一切自由的樣子。
那么在這樣的情況下，曾經的太陽信仰回歸，貌似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據說那是神似法環的存在，只是就如曾經被擊碎的黑月那樣，太陽也在某個歷史時期受到侵蝕、失去色彩來著…失色太陽的信仰早已衰落，就連太陽城都已經不存在于世上。
所以一時間，菈妮也不是完全確定，但是心中還是隱隱有七八分把握的…還有幾分的不確定性，也是傾向于懷疑對方是來自遙遠的北方邊境，是相當強大的火焰習武修士一流的存在。
因為在北方的巨人山頂，巨人火焰如今仍在熏燒。
那是交界地的盡頭，也是地表溫度最高的地方。習武修士們是巨人火焰的監視者，卻也在漫漫時光之中，不自覺的受到侵蝕。
火焰會吸引注視它的人──
因此火焰監視者，也是火焰的信徒。
只能夠說，這位月之公主的心思還是很細膩的，只是想法還不夠大膽。但是也猜對了一部分，某人身上的確在流動著太陽的力量，只是那是存在于細胞內的生物發動機，納米機器級別的常溫核聚變裝置。
著實是神秘與科技結合的最佳體現了——
也是讓他的分身也能夠掌握相當一部分恒星之力，有著引動毀滅殺法，化身堂皇大日的完美基礎。
“我嗎？我接下來想要在交界地四處走走，看看這個世界未來的走向…”白衣黑發的青年微微一笑，如是說道。
“這樣嗎…”魔女帽子下，人偶少女微微頷首，似乎是一個抱著什么理想的有為青年呢，如果能夠說服對方的話，或許能夠為自己描繪交界地的未來藍圖，提供很大程度的助力吧？
只是剛剛認識不久，貿然出言拉攏顯得很是急功近利，目的性也太強，所以她沒有說些什么，又看向了梅琳娜。
“我…我也不知道，大概也是先在交界地四處走走吧…”
梅琳娜思索了一下，嘆了口氣，她現在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么去了。
“還沒有看清楚未來的道路嗎？”人偶少女輕聲說道，語氣之中似乎有一絲笑意，“那就先去找一找吧，尋找那呼喚你的理由，或許在不久的將來，我們會成為競爭對手也說不準。”
“…什么？”
梅琳娜忍不住的再次挑眉，但是仔細觀察對方，卻發現對方并不是在挑釁或者威脅什么的，僅僅好像只是在說一件很篤定的事情，仿佛認定了什么推論一樣。
“難道不是嗎？時至今日，世界依舊百廢待舉。距離那場戰爭已經過去很久了，新的時代已經開始，但是新的律法久久沒有降臨，人們都說這是缺少了王，神圣黑月正在靜待艾爾登之王現身。”
夜色靜謐，風也微涼。
在山丘之上的孤寂教堂內部，在賜福光芒和黑夜交相輝映的光影交錯間，菈妮坐在那面低矮的墻壁上，如此靜靜的訴說著，簡單而又直接。
“我不否認自己也有這樣的想法，畢竟這是一個詛咒，就像是曾經只要是人，就肯定會追求艾爾登法環…既然會走上相同的道路，那么日后自然會是對手。”
她放棄了踏上成神的道路，自然就只有登王的道路可以選擇了。
人偶少女對此沒有疑慮，心中異常透徹的下定了決心。
只是…
“嗯，不是，我并沒有這樣的想法…”
梅琳娜愣了一下，緊接著才反應過來對方可能是誤會了什么，盡管這種坦坦蕩蕩，明明白白一般的說明，毫不忌諱隱藏自己想法的表現，的確很讓人欽佩，但是她還是想要澄清一下——
自己可沒有這樣的想法！
即使是在曾經的時候，自己也只是想要引導選定之人，幫助其走上艾爾登之王的道路，而不是自己踏上這條稱王之路。
“不要懷疑，可能你現在的內心迷惘，但是托雷特是不會選錯人的…”
人偶少女淡淡的說道，眸光瞥向教堂之外，很是篤定的看著那匹神駿的靈馬。
“你現在只是還沒有這樣的覺悟，但是遲早都會明白——自己要為什么而戰，又是想要守護什么…哪怕只是為了展現你渴望的那個時代的到來，想要讓世界變成你想象之中的美好樣子。”
“就這樣吧，打擾你們了，希望我們還有著再見面的一天…或許不會太遙遠。”
淡淡的留下這樣的話語，像是黑夜之中的白雪消融一般，披著雪魔女的帽子和斗篷的嬌小少女，身形仿佛化作了星光物質，如同繚繞聚集的螢火散開，隨著夜風一吹就消失不見了。
輪廓淡化，身形不再，宛若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只留下穿著旅行女巫套的單眼少女，在賜福光芒旁邊一臉愕然，她也明白了過來，大概對方是以為自己是托雷特自行選擇的主人了，所以誤認為自己是具有王格的英雄，有著這樣潛質的人了吧？
若是對方的確也在追求成為艾爾登之王的目標，那么會判斷自己是敵人，也很正常。
這是一個誤會…
本應該是一個誤會，但是…想著對方最后說的話語，少女突然感到心里有些觸動。
——哪怕只是為了展現自己渴望的那個時代的到來？
——想要讓世界變成自己想象之中的美好樣子？
斟酌著這樣的念頭，她還是輕輕的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然后走到剛剛的那位魔女小姐坐著的地方，從墻上取下了那件物品。
一只樣式古樸，有些老舊的鈴鐺。
“這是召魂鈴吧，使用它的力量，以沒有回歸黃金樹的骨灰作為媒介，就能夠從中召喚出靈魂。它們會暫時認你為主人，重現生前戰斗的模樣…”淡淡的聲音從邊上傳來，那個白衣黑發的青年饒有興趣的說道。
“是啊…”
梅琳娜輕輕點頭，她也認出了這個東西的真面目，所以皺著眉頭打量著手中的鈴鐺。
這是一件很古老也很強大的法術觸媒，只不過需要有強大的戰斗骨灰，才能夠呈現出相應的強大戰斗力…若是用得好的話，它會很有幫助，只是自己卻是沒有這樣的東西，大概也是沒辦法…
“那梅琳娜小姐，你需不需要買點東西呢？”
思緒被中途打斷，那個聲音繼續從邊上傳來。
她下意識的抬頭看去，發現那個陌生的青年一本正經的從寬大的袖子里，摸出一件件物事，像是擺放商品一般整齊的羅列在地上，其中有很多散發著強烈的魔力，令人暗暗心驚。
“實不相瞞，我其實也是兼職一下行腳商人的…正好前段時間就收集了不少的骨灰，你要不要看一看，這個南瓜頭士兵的就很不錯，還有這個失鄉騎士的骨灰也很好用，最后這個永恒之城特產的仿身淚滴骨灰…”
他一瞬間的功夫，就換上了職業推銷員的語氣、口吻和笑容。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
明明是一本正經的推銷，但是少女總感覺到了非常強烈的惡意，甚至似乎隱隱從對方的口吻之中聽出了戲謔感…
應該是錯覺吧…
她微微搖晃了一下腦袋，看了看對方擺攤一樣列出來的許許多多強力的戰斗骨灰，又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鈴鐺。
這算是…命運嗎？
力量居然如此輕易的送上門來，似乎唾手可得，仿佛在推著自己前進一樣。
回想著剛剛的那位魔女蕾娜小姐，她在這一刻也有些不太確定，難道自己真的會和對方成為競爭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