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卑鄙的外鄉人
從稗田邸出來，站在人間之里的街道上。
愛麗絲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青年，發現對方正拿著那份聘書，在認真的琢磨打量著。
她開口說道：“去寺子屋工作其實也不錯，這是一個很適合外來者安頓的地方，只是一般的外來者都沒有這方面的能力…你現在這樣也挺好的，以后就好好的待在村子里面，不要到處亂跑。”
金發少女也很贊同這人去寺子屋教書，這本來就是村子里最安全的地方。
而且上白澤慧音是真的非常好打交道，經常去寺子屋的藤原妹紅看似是性格大大咧咧的樣子，但是在整個幻想鄉的氛圍基調和大背景之下，卻同樣也是難得的節操和良心擔當了…
“這可真不錯，居然還有五險一金的待遇…”顧墨端詳著手中的聘書，對此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稗田家還真是有夠慷概的，開出的工資和待遇都不低，自己所做的就是簡單的進行了一番面試，回答了幾道非常淺顯的問題。當阿求將準備好的面試題拋出，自己這邊悉數解答完，這就算是過關了。
看她的樣子，似乎都沒期待著顧墨能夠全部答對。
只不過，稗田阿求大概沒有意識到，如果有意識借著這個面試的機會，她其實是有能夠窺見此世之理的可能的，因為問出的任何問題，都可能會得到漫不經心的求職者的回答…
“什么五險一金？”
愛麗絲微微有些疑惑，不過很快就明白了這人說的是什么意思，然后她微微蹙起眉頭：“這算是什么待遇好，不是最基本的待遇嗎？我記得在人間之里里面，這個幾乎是最基本的工作條件了吧？”
“只是最基本的工作條件？”
顧墨正在感慨著稗田家的禮賢下士，就聽到了這樣的事情，頓時也是愣了一下。
然后他滿臉懷疑的看了一眼手中的聘書，又環顧了一下四周，將人間之里盡收眼底。明明是房屋普遍低矮，不是木材就是石頭建造起來的古式風格，充分展現出那股原汁原味、古風盎然的古代村落畫風。
但是為什么——
突然覺得這個地方不像是一個舊社會呢，反而是外界就…
搖了搖頭，將這些微妙的聯想拋到一邊去，顧墨一臉正色的看向了金發少女：“愛麗絲小姐，真是太感謝你了，昨天和今天都幫了我這么多…”
“只、只不過是…兩次都正好遇上而已。”金發少女別過臉去，很是有些不自然的回答道，“我本來就經常幫助陷入魔法森林里的普通人，又不是專門在幫你，你、你可不要多想。”
也不知道是為什么，她下意識的想要強調這件事情。
雖然自己現在的行為的確是有些令人在意，但是她還是不希望讓這個人產生什么不應該有的想法。
“我知道的…在《求聞史記》里面看到過這樣的記錄。”
顧墨笑了笑，他當然也稍微打聽了一下關于愛麗絲小姐的事情，發現她的確就是這么做的，關于魔法森林里的好心魔法使，總是幫助迷路的人走出森林的這件事情，還被記錄在那位阿求小姐著作的《求聞史記》之中。
這樣的事跡，能夠記錄在《求聞史記》之中，的確說明愛麗絲小姐是一個很善良的女孩子。
“《求聞史記》？”
金發少女微微一愣，也想起了這么一回事。
那是一本關于記錄幻想鄉的妖怪、神明、鬼等等的圖鑒，能夠幫助人們更好的認知非人的世界，并且掌握應對的手段。
雖然說意義不算太大，尤其是在符卡規則開發出來之后，這本書的實用價值就遠遠低于收藏價值了。
當代博麗巫女開發的符卡規則出現之后，幻想鄉進入了一個新的時期，某些仍然需要人類畏懼才能生存的妖怪，也只需要在鎖定目標的時候，雙方打一盤牌，勝負分別模擬一下「妖怪襲擊人類」和「人類退治妖怪」的結果就可以了。
不過那本書的含金量還是很高的，稗田阿求也確實是一個很有節操的人。
雖然其中也會有一些猜想性的資料，但是都是很正常的猜測，并不是天狗們的捕風捉影和無中生有，而且更多的還是經過考據的資料，甚至是專門采訪過當事人，而得到的第一手信息。
說到這個，也是提醒了愛麗絲，她認真的叮囑說道：“《求聞史記》的確不錯，你可以好好看一看，看完這本書就基本知道幻想鄉的情況了…”
那個時候，這個家伙也基本能夠明白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了。
應該不會再發生今天的事情，真是想想就令人生氣。
“明白了明白了，對了，愛麗絲小姐現在要回去魔法森林了吧？”
白衣黑發的青年不以為然，他笑瞇瞇的開口說道，“就當是讓我表達一下謝意，現在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謝謝。”
金發少女淡淡的拒絕著，同時以一種古怪的目光看著他。
這人果然是神經太過粗大了…
送自己回家的話，那他自己一個人要怎么從魔法森林深處出來？那時候不是還要自己再把他送回來，那這樣子有什么意義？
顧墨就這樣成為了寺子屋的一名光榮教師。
他對此也沒有什么不好接受的，很快就上手了這份新的工作，而經過幾天的時間觀察，就連上白澤慧音老師也很高興的放下心來，同時也覺得有些心情復雜起來。
寺子屋除了她之外，還有好幾位其他的老師，也都是人間之里出身的本地居民，能力和教學水平算是中規中矩吧。而這位外來者教師，還是寺子屋建立起來的第一遭來著，所以多多少少有些不太放心。
——沒錯，考察期非常短暫，才幾天過去就結束了。
考察結果讓慧音老師感到心塞不已，不是這個外來者不好，而是實在太好了…只是短短幾天，效果就是立竿見影一般的強大，那些令人頭疼的調皮小孩子，不管是紀律還是學習動力，亦或者是認真程度，都呈指數級飆升。
課堂紀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好。
作業完成情況幾乎是一天一個樣。
就這么幾天下來，慧音老師居然就發現在課堂上，已經沒有怎么遇到讓自己血壓飆升的狀況，而在夜深人靜批改作業的時候，也不會再出現雙手抓住頭發，非常努力才能夠壓抑住那抓狂的怒吼。
因為這位外來者教師，不只是能夠做到在自己的課堂上，讓那群學生規規矩矩的，還是真的讓他們迸發出了學習的熱情、興趣和動力，并且將這些改變帶到了其他老師的課堂上去。
這才是最驚人的改變。
畢竟是最為精通人心變幻的精神大師，顧墨即使不刻意去補習這方面的東西，對于人性、心理的把控也已經是登峰造極的了。更何況面對的對象還是一群小鬼頭，他也壓根不需要用到精神力干涉的手段。
就是簡單的語言、暗示，輕而易舉的就能夠激發學生們的興趣，讓他們更有熱情和動力，并且將這些逐漸固化成為本能。
他也不覺得這個有什么問題——
人不可能完全自由而不受影響，所謂教育也是往好的方面去塑造人的心智的過程，本身就是一個去主動影響受教育對象的精神性方向的過程。
別人還得想盡辦法，通過種種方式，發明各種各樣的工具、理論，才能夠達到理想的效果呢。
但是正因為效果太好，也是讓其他老師自慚形愧，上白澤慧音也是如此，尤其發現雖然學生們變得更加積極向上，學習方面更為自律努力了，然而在自己的課上還是效果不太好的時候，對她而言更是一個打擊。
一開始還能夠安慰自己，但是隨著時間又過去一個星期，在新的一周的小測驗之中，成績很明顯的說明了問題——
在上白澤慧音負責的科目上，成績提升的幅度卻是最為微弱的，對比非常明顯。
明明學生們以同樣努力的態度學習，然而卻出現這樣的狀況，不正能夠說明問題的所在嗎？這讓白澤小姐大受打擊，很多人都說過她的授課方式非常枯燥，但是在過去她都不怎么在意。
她覺得教育本來就是一件嚴肅的事情，當然不會有趣了。
但是現在，貌似有人給她上了一課。
只不過，上白澤慧音老師的確是幻想鄉少有的節操和良心擔當，對于這樣的情況雖然失落沮喪，但是卻不會因此惱羞成怒，反而是很快就重新的振作了起來，并且主動的向新來的老師請教關于教學經驗的問題。
而顧墨本來就有心與她套套交情，自然是知無不言，很是爽快的將自己總結的一套高效經驗傳授出去。
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錢的秘籍之類的，沒啥不可以分享的。
投其所好，順其自然。
如此雙管齊下之下，很快的他就和這位白澤小姐拉近了關系。
主要是上白澤慧音也在交談之中，逐漸發現這位外來者的知識儲備極其驚人，似乎什么都能夠有所了解，不僅僅局限于教學經驗，也不僅僅局限于其授課的科目——而是真的博聞強記的大師級人物，似乎全能型的天才。
學無止境，這份深厚的智慧連她都感到驚愕不已。
好幾次的交談之中，她都沒有能夠完全發掘對方那份睿智，反而是越發覺得其深不可測，在禁不住多少起了些好奇和疑惑的同時，也實在是按捺不住，見獵心喜，幾乎一有時間就要找對方交談。
計劃算是進展順利，只不過凡事有利有弊——
就像是這一天。
“老師再見…”
“習題冊做到第四十五頁，剛剛發給你們的三張卷子也要做，還有一篇作文，順便記得復習今天學習的知識點，同時預習一下明天要講的內容…就這么點課后作業，明天要檢查的。”
顧墨施施然的結束了今天的授課，經過這小半個月的順利進展，他不但如期拉近了和白澤小姐的關系，事業方面也是進展迅速。
順利將自己的授課科目擴展到全科目，不再是只講算學一科了，在寺子屋里面的地位，如今和白澤小姐可謂是平起平坐…這也是經過后者檢驗的教學質量，才放心的將其他的科目也一道交給他。
雖然占用了一些時間，不過顧墨也不是太在意。
目送學生們紛紛離開，青年在門外斜斜映照進來的夕陽余暉之中，淡定的收拾著講臺上的東西。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映照進來的光芒突然被遮蔽，他抬頭看去，正好看到一雙鮮紅的眼眸。
怒氣沖沖，而且無比的警惕。
下一刻。
這突然闖進來的白發少女，已經惡狠狠的走上前來，以一個十分強勢的動作，將他按在后方的墻壁和黑板上。
“你這個卑鄙的外鄉人！是不是對慧音有什么不好的企圖！”
看著眼前這個可惡的小白臉，藤原妹紅壓抑著怒氣，低聲喝問道。
同一時間。
在人間之里的另一個地方，剛剛走出借書屋的金發少女輕輕呼了口氣，她今天是過來還書的…
只不過——
在那天之后，自己就一直強行壓抑那種莫名的在意，不再關注那個奇怪外來者的狀況了，現在也不知道他現在怎么樣了。
應該沒什么問題吧？
自覺已經恢復正常的愛麗絲小姐，下意識的看向了寺子屋那邊的方向。